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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董妮

  瓦斯爆炸那天發生的事驀地浮現她心頭,為什麼姊夫會在那裡?選在楚戊的家被炸掉的同時來接她離開,純粹是巧合嗎?

  「不……」纖手捂著雪白的唇,她想起姊夫要她保持純潔的事,他說這話的表情好奇怪,還讓她毛骨悚然地發了好一會兒寒顫。

  「你知道嗎?李成允不只拘禁我、虐待我,他甚至踢我的肚子害我流產。」魏秋燕陰狠的表情教人不寒而慄。

  「姊夫說他根本沒有碰你,不可能讓你懷孕。」朱萸下意識為李成允辯駁,畢竟是疼了自己六年的姊夫,怎可能因為魏秋燕的幾句話就將他整個人抹殺。

  「是啊!我懷的確實不是李成允的孩子,因為李成允根本是個性無能!」魏秋燕厲吼。「他壓根兒無法抱女人,所以我才會跟別的男人上床的。」

  「胡說,姊夫和姊姊結婚多年,還讓姊姊懷孕了,他怎麼可能是性無能?」

  「所以你姊姊才會死啊!」魏秋燕笑得陰邪。「你姊姊懷了外頭的野種,李成允氣壞了,一怒之下……」

  「別說了!」朱萸大吼一聲,只覺血管裡的血液在瞬間被凍結成冰。這怎麼可能?姊姊……姊姊居然是因為背叛姊夫而被姊夫殺死的?

  果真如此,在姊姊死後,姊夫為何還要對她這麼好?供吃、供住,還栽培她讀大學,這樣的付出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

  李家人慈悲良善,這在南部是眾所皆知的事,這麼一個積善之家,怎可能會養出一個喪心病狂的殺人兇手?

  姊姊絕不是姊夫殺的,她拚命地告訴自己,千萬別被魏秋燕給騙了。可是……她又想起李家人對於姊姊離奇死亡一事毫不在乎的態度,若真珍視姊姊,豈能輕易接受姊姊的亡故而不追根究柢找出真相?

  還有……她曾聽說姊夫在姊姊之前曾娶過一妻,但那女子卻在懷孕三周後莫名其妙失蹤。

  啊!雙手環胸,止不住的戰慄一波波襲向朱萸,這豈非又是一個因懷孕而發生的意外?太巧了!她屏住氣息,察覺一股寒意自腳底升起,逐漸佔據她全身。

  難不成所有的答案就在懷孕上頭?

  「你無法面對現實就算了。」魏秋燕聳聳肩,轉身打開後車廂,再提起地上超市的袋子放進去。「喂,把你手上那個袋子提過來。」

  朱萸的思緒一片混沌,茫茫然無意識地依著她的話行動。

  魏秋燕退開一步。「把袋子放進去。」

  朱萸照做。

  「放裡頭一點兒。」魏秋燕又說。

  朱萸只得傾下身子,盡量伸直手臂將袋子往後車廂裡頭推。

  說時遲、那時快,魏秋燕突然彎下腰抬起朱萸的腳,將她推進後車廂裡。

  「你幹什麼?」朱萸大吃一驚,掙扎著想要爬出後車廂。

  魏秋燕卻一拳湊上她的鼻子,將她又推了進去,然後迅速關上後車廂。

  「放我出去!」狹小濕熱的地方教朱萸一時慌了手腳,拚了命地捶打後車廂蓋。

  「本來我是不想這樣對你的。」魏秋燕喘道,恨恨地瞪向後車廂。「千錯萬錯就錯在你不該再出現在我面前。我賣掉南部的房子北上定居,避開李家的勢力範圍,就是想努力忘掉那個噩夢,可一見著你,看見你那張無知的臉,我往昔的恨意又全給勾上來了;我恨!我恨李成允視我如敝屣,卻拿你當天使似地寶貝著!他不顧我對他的情意劃花了我的臉,那我就毀了他的天使,讓他也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在後車廂裡,朱萸聽到她泣血般的厲吼,一顆心如墜谷底。倘若魏秋燕真如此憎恨她,就絕不可能打開後車廂放她一條生路,那麼……她豈非要困死後車廂中,直到化成白骨一堆?

  「不要,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她不停地捶打後車廂蓋,叫吼得聲嘶力竭,但密閉的後車廂卻阻斷了半數的聲音傳送,外頭的人聽來,那不過是一些低低的悶喊,不細察根本不會發現。

  魏秋燕吸了吸鼻子,抹去滿臉的淚痕。「你要怨就去怨李成允吧!是他先不仁,我才不義的。」語落,她無情地轉身離去。

  「你別走,快打開後車廂,我不要待在這裡……」秋風起兮,在偌大的停車場中,紅色轎車不過是輛再普通不過的車子,誰會特別去注意它?尤其對忙碌的台北人而言,偶爾聽見幾聲悶叫,更是繁忙生活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人們靠近它、走過它、忽略它,任憑朱萸喊破喉嚨,那緊閉的後車廂蓋始終未開。

  「救命!誰來救救我……楚戊……」呼喊的聲音越來越小,她當真要死在這裡了?不要,她不要這麼無緣無故死了,她還沒告訴楚戊她喜歡他呢!「楚戊……」

  「你說什麼?把人給跟丟了?」楚戊的怒吼像雷鳴,險些兒炸翻了整楝「黑暗帝國」總部大樓。

  「對不起將軍,兄弟們在朱小姐踏出台大校門後就一直跟著她,直跟進一家超市裡,後來朱小姐似乎碰上了熟人,兩人在超市門口聊了一會兒,朱小姐就幫那名女子提了包東西轉向停車場,到這裡都沒問題,只是後來……兄弟們因為上洗手間跟晚了一步,結果……朱小姐就不見了。」原來朱萸覺得被跟蹤,正是楚戊的傑作。

  自從發生瓦斯爆炸事件後,楚戊就一直很擔心自己的恩怨會牽連到朱萸,因此派了人日夜隨行保護她;只是他作夢也想不到,真正害慘朱萸的卻是她本身的事情。

  「因為上洗手間而把人跟丟了!」楚戊氣得暴跳如雷。

  「對不起將軍。」三名闖下大禍的漢子不安地縮著脖子。

  楚戊狠狠地瞪著他們,一身的怒火幾乎要將週遭方圓百里的東西盡數燒成灰燼。

  該死的!他怎麼會養出如此愚蠢的部下,居然會為了上洗手間而跟丟人!

  「你們上洗手間不會輪流去嗎?」他狂噴怒火。

  三名漢子你看我、我看你,看到最後盡皆難堪地低下頭;顯然他們是手牽手一起去上洗手間,才會闖下此等烏龍禍事。

  「笨蛋!」楚戊氣得想吐血!這群混帳分明是太久沒磨了,一個個都失了戒心。「全給我上紀律組報到去,重新受訓過!」不磨掉他們一層皮,他就不姓楚!

  「是的,將軍。」三名漢子刷白了臉,顯然「黑暗帝國」的訓練並不輕鬆。

  楚戊坐在椅子上,一邊噴火、一邊瞪著三名垂頭喪氣的手下走出辦公室。「等一下。」他突喊。

  三名彷彿被判了死刑般無精打彩的漢子,忽地將腳步一頓。「將軍,我們可以不必去紀律組報到了嗎?」

  楚戊只把利眼一瞪。

  三名漢子隨即瑟瑟地發著抖。「我們這就上紀律組去。」

  「慢著,我問你們,事情發生後,你們可曾在附近搜索過朱小姐的行蹤?」怒火稍緩後,楚戊試著釐清問題發生的原因。

  「找了,可怎麼也找不著。」

  「知不知道朱小姐失蹤前見到的那個女人是誰?」

  三名漢子對覷了一眼,尷尬地一搖頭。「不知道。」他們壓根兒就忘了可以向那女人探查朱萸的行蹤。

  「很好。」楚戊冷笑。「你們可以去紀律組了,我會打電話告訴沙教練,請他好好地訓練你們一番。」沙教練是紀律組裡最嚴格的教練,他的訓練堪稱地獄。

  三名漢子臉一白,差點兒腳軟跪倒在地。

  待那三隻糊塗蟲離開後,楚戊立刻打電話連絡另一組人馬。

  朱萸不可能無緣無故失蹤,是被綁架,還是遭謀害了?犯人是誰?「紅狐」嗎?

  不對!自從瓦斯爆炸事件發生後,他日夜不停地追緝「紅狐」,十分確定那批恐怖份子已盡數殲滅,不餘後患。

  那還有誰與他有仇,而有嫌疑找朱萸出氣?中東的石油大王、南非的黑道大哥,還是義大利的黑手黨……每一個都有嫌疑,但又每一個都沒可能。

  那些傢伙壞歸壞,可自尊心是超高的,不可能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拿一名小女生出氣,又不一定動搖得了他的決定,說不定反而惹火他去執行另一波的掃蕩行動;損人不利己、白癡才會做。

  可這樣思考下來就沒有嫌犯啦!難道朱萸還會無故蒸發不成?不……等一下,他還漏了一個人,在超市裡與朱萸談話的那名女子,她也有嫌疑。

  或許只要找到她,朱萸失蹤的真相便能釐清。

  事不宜遲,他立刻發出了尋人令,哪怕是將台灣整個翻過來也要找到那個女人、還有朱萸。

  她要死了嗎?

  朱萸張大嘴,虛弱地喘著氣;她已經沒有力氣對外發出求救訊號了。

  雖值秋季,但猖狂的太陽依舊毫不客氣地飆射出三十餘度的氣溫;她困居汽車的後車廂中,那溫度又更高了。

  汽車板金吸收了太陽的能量,全數用來蒸發出她體內的水分;她汗流浹背、又渴又累。

  想從兩隻超市袋子中找出一些解渴的食物,卻發現裡頭不是衛生紙、抹布,就是沐浴用的雜貨,壓根兒無法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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