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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阿蠻

  聽她這麼一說,竇宛馬上聯想起那個為她指路的牧童了,「你說他是個牧童哥?」

  紫雲輕拭了淌在眼眶裡的淚,點點頭,「他出身不高,但為人正直得很,是個老實人。」

  竇宛點了點頭,「我相信。你放心吧!他會有出息的。」接著她靈機一動,喊道:「咦,我跟王爺也是在桃花溝裡認識的!」

  紫雲破涕為笑,「將軍爺,你和王爺都是大丈夫,不能算數的。」

  「喔!說得也是!」竇宛沖紫雲勉強一笑後;又是撐起腦袋發起呆來了。

  「將軍爺?你還好吧!」紫雲見竇宛神情恍惚,擔憂地搖了她一下。

  竇宛搖搖欲墜地傾了一下,才口頭說:「最近沒睡飽!所以精神不怎麼好。」

  「為什麼呢?」

  竇宛以手撐著下顎,盯著紫雲誠懇的表情良久,考慮自己到底能不能信任她,最後,她決定賭一賭,反正信上所提的事是眾所皆知的事,即使被沈夫人逮個正著,也就認了。

  「嗯……其實還真給紫雲姑娘說對了,來府裡三個月,在下還真有點害起相思,只不過並不是想家,而是念著心上人。」

  「那簡單的,只要寫封信教人寄出去不就成了。」

  「這對你們是簡單啊!不過當我一知道沈夫人會查信時,就猶豫了。紫雲姑娘也有心上人,所以該知道肉麻話只能留給心上人聽這道理的,對不對?一旦想到有人會查信,我是無論如何都下不了筆了。」

  「那怎麼辦呢?難道就沒有法子可想了嗎?」

  「我是想到了一個法子,但就不知道行不行得通。」竇宛故作猶疑狀。

  「什麼法子?」

  「紫雲姑娘若下回回老家探親的話,是不是能順便找人幫我寄個信,當然我會酬謝你和幫我送信的人。」

  「酬謝我倒是不需要,只是……若給沈夫人知道的話……」

  「你我不說,有誰會知道?當然我是可以寫一封了無新意的信,但我的心上人是天生麗質,有很多人追求的,我若不夠慇勤,恐怕她誤會我對她的感情不夠真。

  紫雲姑娘,拜託你行行好。」竇宛使出渾身魅力哀求著。

  紫雲心地軟,被竇宛這麼一求,只有勉為其難的點了頭,「好吧,正巧明天我有半天假,就出府去幫將軍爺打點打點了。」

  「太好了!紫雲,你真是好姑娘!」竇宛悶心地沖紫雲一笑,不多想就牽起她的手拍了拍。

  紫雲紅著臉地縮回手,挽起了藍子,匆匆起身逃離了竇宛。

  竇宛正為自己這半招美男計暗暗叫好時,不料,她耳邊傳來了一陣嘲弄的聲音,摧毀了她曇花一現的得意。

  「原來子然有心上人啊?」

  竇宛頭一口,便看到郁雲壽滿面笑容地從樹叢裡走了出來,這讓她強壓下滿臉的驚訝,故作鎮定地問:「王爺不是在午睡嗎?」

  郁雲壽抬手揮了揮,說:「最近暑氣高張,熱得本王睡不著覺,只好出來走動走動了。

  說完,又上前一步,一手搭上竇宛塞了布墊的肩頭,傾下頭來湊近她的耳朵,軟聲細語地問:「子然,平常見你一本正經,沒想到你骨子裡卻是如此憐香惜玉。

  告訴本王你的心上人吧,到底是誰家的姑娘?竟有這麼大的本事,能讓你如此惦記在心!」

  郁雲壽對她的舉措算是正常的,但竇宛無法抗拒他的吸引力,更無福消受這種關照,見他愈來愈近,她忙地躬身退開一步,躲開郁雲壽的接觸,慢聲回道:「只是……尋常人家的千金。」

  郁雲壽一臉興致盎然的追問:「叫什麼名啊?府上哪裡?」

  竇宛目前還搞不清楚郁雲壽到底偷聽了多少對話,只得虛應的回道:「只是…

  …尋常人家的千金。」

  郁雲壽一臉興致盎然的追問:「叫什麼名啊?府上哪裡?」

  竇宛目前還搞不清楚郁雲壽到底偷聽了多少對話,只得虛應的回道:「清白姑娘家的閨名是萬萬透露不得的,還請王爺饒了在下,別再追問了。」

  郁雲壽像是蝶兒見了蜜似地,硬要纏上竇宛,不一會兒又將高大的身軀湊近她,小聲地說:「要本王別追問是可以,但是你得讓本王見識見識你寫的情書。」

  「情書?」竇宛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喔,情書,那情書嘛……在下還沒開始寫呢?」

  「還沒開始寫!」郁雲壽的雙眼登時一亮,「那太好了!趁著這個機會,你順便教教本王怎麼寫情書吧!本王這輩子還沒用信追過半個女人呢!」說著一手搭上了竇宛的肩頭,半強迫似他擁著她進屋。

  一個時辰後,竇宛在身不由己的情況下絞盡腦汁後,才從詩經裡抄出了一段像樣的情詩。

  她一邊寫,郁雲壽便一邊念:

  野有蔓草,零露溥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野有漫草,零露滾滾,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臧!

  「嗯……好!子然想得好,想得好。這樣吧!我看子然也甭交給紫雲了,就由本王幫你吩咐下去,如此做,沈娘也無法拆到你的信了!你說這樣辦成不成啊?」

  竇宛抬頭瞄到郁雲壽一臉藏不住的戲後,不得不洩氣地跟他虛與委蛇一番,「當然成,在下多謝王爺體諒!」

  郁雲壽落井下石地又補上了一句,「我想收到此詩的人一定會被你的真情大大感動的。」

  為了不讓眼前的人看出自己的沮喪,竇宛勉強地對郁雲壽傻笑了一下,回道:

  「在下也是這麼認為。」

  「不過嘛,這幾句又似乎太露骨了,不夠含蓄,我看這樣吧……」郁雲壽從竇宛手中接過了毛筆,硬擠在她身邊,抽過了白絹後,畫蛇添足地在詩旁加了好幾十個圈圈,然後一本正經地口頭對她說:「本王幫你畫了一串心,如果收到信的人跟你心連心的話,一定懂得你的意思的!」說完,起勁地伏在小書桌上,把空白的地方一路圈到底。

  竇宛在心裡歎著,「才怪哩!被你這麼一攪和,皇上絕對會被我這封沒頭沒尾又莫名其妙的『報告書』氣得天昏地暗。」

  現在,竇宛可看清事實了,她不僅被狡猾的郁雲壽擺了一道,還被他牽著鼻子玩弄了一下午,事到如今,若不讓事情明朗化,往後她一定得處於挨打的局面。

  於是,竇宛清了一下喉嚨,「王爺,在下……」

  「有什麼事,說吧。」郁雲壽輕應了一聲,從信絹上抬起頭,睜大了眼,一臉無辜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但竇宛的喉嚨像是被湯圓梗住似的,一下子發不出音來。

  她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如果跟郁雲壽承認自己是皇上的密使後,就一定得離開河東王府,不僅要辜負皇上的盛意,今後也見不到郁雲壽了!

  想到這裡,她把到口的話,吞回肚子裡,久久才迸出了一句話,「沒什麼。」

  郁雲壽側頭狐疑地看了竇宛一眼,然後才慢轉過身子與她正面相對,那雙漂亮的眼睛在她臉上打著轉,轉得竇宛一顆心都快失去方向了。

  突然,他往竇宛的席位挪近了兩步,一手罩住她的天靈蓋,另一手提起毛筆往她的眉心直逼而來。

  竇宛被他固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只能眼睜睜地任他畫著自己的眉,屏氣凝神地感受一身蘭芷的他在身旁移動。

  待他收起毛筆後,他才得意地對一臉疑惑的竇宛解釋道:「子然的劍眉已歪了將近三天了,本王這一畫,可終於讓它們對稱齊平了。不過,本王得承認,我畫眉的技巧沒你行,劍眉畫不來,你就將就那兩道粗裡粗氣的臥垂在你的柳眉上爬吧。」

  說完,又對竇宛露出那種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但竇宛這回無心欣賞他的笑,她忍不住驚慌失措,拔腿而起,匆匆對郁雲壽說了聲,「在下失陪!」扭身便往書房門外直衝而去。

  竇宛的後腳跟才剛落在廊間,郁雲壽那咯咯不止的低沉笑聲便如影隨形地追上了她。

  他知道了?不可能!別慌,竇宛,也許純屬巧合,可別自己先露出馬腳來了!

  竇宛這麼安慰自己後,抬手掩住眉上半干的墨汁,一路直往井口奔去,汲了一桶水後,徹徹底底地把臉洗個乾淨,然後躲在樹林間,將腰間的炭石和小銅鏡掏了出來,一筆一筆地將自己的柳眉描粗。

  竇宛回到郁雲壽的書房後,已不見他的蹤影,幾上那張塗滿了圈圈的信絹也跟著不翼而飛,於是她踱出廊外進入後庭園間去找人,因為她已編了一個藉口,好跟郁雲壽解釋眉毛的事。

  她會一本正經地跟他這麼解釋,曾有算命先生跟她說過,男人的眉毛要粗,才能大富大貴,因為,如是如是,所以,如是如是……問題是,郁雲壽會相信她嗎?

  好像不會。

  想到這裡,竇宛牙一打顫起來,掉頭就想走,但好強的她又不甘心就此退縮,她正在找與不找之間徘徊時,樹叢後方傳來一陣唏嗦的交談聲,音量由小漸大地朝自己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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