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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梁鳳儀

  真不知如何形容這袁素文好?她是美得含蓄,眉是眉,眼是眼,嘴是嘴,樣樣恰到好處,先是教人看得舒服,然後漸次變為養眼,越看越發覺得有味道。連她那一舉手一投足,都有分寸,完全尋不出半分過態與作狀。

  在人前亮相,她總是微笑,溫盲柔語,似有還無地存在著。大概當楊慕天需要她時,覺得她原來已站在身邊,當楊慕天專注於其他的人與事之際,袁素文又絕對不成障礙。

  難怪她集三千寵愛在一身!難得楊慕天肯久不久就帶她出席某些好友邀請的應酬場合。

  至於楊氏正室,那位比丈夫小幾歲的盧凱淑,大概在只限開、隻眼閉。

  盧凱淑是有家底的名門淑女。

  父親盧建桐,是本埠著名的工業家。假髮在六十至七十年代流行一時,盧家的假髮廠差不多壟斷市場。

  此外,經營的塑膠用具,至今仍有相當不俗的外銷生意。

  楊慕天是盧建桐的股票經紀。盧氏實業是上市公司,正如有些上市公司的運作一般,為了維持股票在市場上的活躍,都暗地裡請一間經紀行代表做莊家,有莊有閒,那才有機會把股價炒上炒落。

  唯其不時有買有賣,就易為股民注意甚至青睞,長遠而言,一旦有需要再行籌集資金發展,發行新股時,就會得事半功倍!

  楊慕天當年,在股市的表現上異常出眾,認真是年少有為,他的口才又相當了得,很多實業家都被他哄得言聽計從,讓他全權打理,成為相當多家上市公司的楂盤經紀。

  盧氏實業與盧建桐本人的投資,都是永盛手上的兩張王牌。

  其實,盧建桐的獨生女盧凱淑,自從海外學成歸來,不知如何,竟然在父親撮合之下,跟楊慕天成婚。那年頭,楊慕天在商場上還是起步,很仗著他的這位實業家岳丈的關係,取得更多的大股票客戶。

  而太座盧凱淑,也真是個能幹人,一直在永盛幫忙著,成為丈夫的一名非常有用的行政助理。

  只因盧凱淑是正途學院出身的,很能補助楊慕天這方面的不足。

  其後永盛集團用人唯才,雲集商界精英,全賴當年盧凱淑率領之功。

  直至近年,楊氏王國兵強馬壯,盧凱淑才退居幕後,只做楊氏夫人去。

  楊盧凱淑並不如袁素文般漂亮,這是事實。

  她的五官端正,輪廓分明,線條稍嫌硬一點點,誠是美中不足。否則,也算相當高分數的一名美人兒了。

  然,髮妻的身份、相貌與對丈夫的種種功績,通常不能有效地保障男人永不變心,只能相當權威地維持自己的法律地位,不生變動而已。

  奇怪自小嬌生慣養、滿腹經綸的盧凱淑,竟能接受這現實,明明楊慕天不忠於自己,仍然相安無事!

  當然,楊慕天也並不過態,除了這位袁小姐,稍微算有點認可的地位之外,其餘的女人,全都是過眼雲煙。

  盧凱淑大抵把丈夫的所有女人,都看成高爾夫球。楊慕天工作過勞,他愛上這運動,以鬆弛緊張情緒,就隨他去好了。球並未打入洞時,楊慕天會窮追不捨,球一旦入洞,就不再矜貴了。

  楊家既是富甲一方,高爾夫球在各類球中再貴,都可視若等閒。直接點說,唯其不斷地以新球取代,盧凱淑又何須緊張?

  楊慕天習慣大清早起床,定必到深水灣高爾夫球場上去.消磨一兩小時,才再回家來吃早餐、上班。楊家大宅根本就在深水灣,鳥瞰著整個球會。

  這天,楊慕天很心神不屬,一顆心完完全全在半山的那塊羅氏地皮之上。

  那份必欲得之而後快的心理,形成了一股壓力,使他患得患失,惴惴不安。

  楊慕天太知道自己的性格。一旦起了野心,就無法平服下來。

  任何人與事的魅力消失,只在他把對方征服之後。袁素文能一直在楊慕天身邊,不如其他女人般只存在一年半載,直接點說,不被他擯棄,無非是袁氏女那一副無可無不可,完全不志在擁有他的神情態度使然。

  楊慕天不會甘心,看到他身旁有些微反叛的跡象。

  他需要全體引起他興趣的人事,都誓無異志地俯首稱臣,任由擺佈,才叫安樂。這袁素文異乎尋常的表現,留住了他好勝的心。

  當他一知曉羅尚智去世,要出賣這祖上產業時,他那不羈的野心又蠢蠢欲動,管也管不住。

  固然因為地皮實在是得天獨厚,盤踞在港島半山,每天每夜傲視這國際名城的作息,自有一種具體的、實在的勝者為王、雄霸天下之威風感覺。

  事實上,只要對香港有信心,從生意的角度著眼,這地皮也是不容放過的對象。絕對能為投資者帶來可觀的利潤。

  尤有甚者,楊慕天心中有個小秘密,使他非把這羅氏大宅據為已有不可。

  原來楊慕天跟羅尚智曾有過一段小過節。

  這已經是十多年以前的一件事了。

  楊慕天其時在商界剛剛冒出頭來,還不至於大富大貴。然而因為各個股票大客戶的關係,已然在上流社會活動,

  灣仔有間私人會所,叫六福客棧。起初是六名財雄勢大的闊佬發起,把兩層相連的樓宇購置下來,裝修得美輪美奐,幾間套房,媲美五星級大酒店。其餘一應的客廳、飯廳、廚房,設備非常周全實用。備辦這個私家會所,是旨在工餘,攜了各式佳麗,到那兒喝酒耍樂。既舒適安全,又可掩人耳目。到底是有頭有臉的人,太過穿梭酒店,出入旅舍,有礙觀瞻。

  於是,六個人順理成章地每人每個星期佔用一晚,其餘一天,歸公家用。倘若輪到自己運用的一晚,剛巧有公事在身,不妨跟其餘人等對調。

  至於這六福客棧的打掃招呼與備辦酒萊,則僱用一隊傭僕,提供無懈可擊的服務,那廚子還是從本埠的一流酒家挖角來的呢。

  有錢人家的享受,也真無微不至。

  這六福客棧的其中一位主人,正是金融界的另一位鉅子胡國柱。這晚,他忽然心血來潮,請了幾位談得來的朋友,一同到六福客棧去樂一樂。

  胡國柱向來大手筆,非但備辦了最上等的菜餚,還指令他的助手到舞廳去,給一班最紅的小姐買了鐘,帶到六福客棧來侍候。

  客人之中,以楊慕天最年輕,又以羅尚智最年長。

  酒過三巡,各人都因盡興而放鬆戒備,言語開始無狀,大家又想,都是能開得玩笑的好朋友,更不戒懷。

  陪坐在楊慕天身旁的是一位走紅不多時的年輕姑娘,叫做芝芝的,很有點姿色。

  楊慕天不知是給主人面子,對當晚的安排表示絕對欣賞,還是為了什麼其他原因,對芝芝分外地親近。

  原本是小姐們負責替各人添酒加菜的,偏偏楊慕天就倒轉來服侍芝芝,細意地把好菜不停夾到她跟前去。

  坐在芝芝另一邊的是羅尚智,他有意無意地藉著酒意,把雙手搭在左右兩位小姐的肩膊上去。

  睜著一雙醉眼,羅尚智說:

  「美酒佳餚,還得加上左擁右抱,這才叫相得益彰。老胡,你只給每人編派一位美女,未免是太孤寒呢?」

  胡國柱慌忙笑說:

  「羅翁所言甚是,國柱這就記住了,下次一定安排得更好!」

  「我等不來,這就擁著這兩個美人兒歡樂今宵去,如何?」

  羅尚智一口酒氣噴到芝芝的面上來。

  芝芝下意識地別過臉去,迴避著,很自然地回轉頭來,望住了楊慕天。

  也是酒飲多了的緣故吧,一陣英雄氣短,撩動了楊慕天,他情不自禁地拉芝芝一把,順勢把她帶回自己的懷抱去。這下可惱了羅尚智,忙問:

  「怎麼了?要跟我爭?」

  楊慕天還不及反應,就為眉精眼企的胡國柱搶先答說:

  「哪裡的話呢?在座中,誰不是羅翁的後輩,誰又敢冒犯了?羅翁,來來來,乾這一杯,算是小弟向你賠個罪,請羅翁千萬別見怪我招呼不周!」

  其餘在座各人都心領神會,為了不使這個歡樂場面變質,立即起哄,全都向羅尚智敬酒,努力化戾氣為祥和。

  只楊慕天一人並沒有隨眾舉杯暢飲。

  這,羅尚智當然地看在眼裡。

  再飲過了幾杯之後,羅尚智有意無意地說:

  「難得兄弟們賞光,羅某真的高興。這小島之上,每天每時都有新發財,多麼的幸運,暴發戶的聲勢再凌厲,各方大哥仍要賞我們祖上半分面子。傳到我們這一代,再不長進了,還能仰承祖蔭,聲望上得以不損,資產上也安居樂業。那間什麼沖量行的董事,月前才跟我喫茶,開了我一句玩笑,說,羅翁,單是你那雄踞半山的大宅與地皮,就已買得起十間八間中型股票行了,把我說成個坐享其作,無大中用的二世祖似的,其實我已一把年紀了,真是的!」誰都聽得明白這番說話的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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