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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梁鳳儀

  我看得出來,章德鑒是有點為難,他一向都是個沉實仁厚的人,要他埋頭苦幹,絕對不成問題。別說要他投機取巧,就是要他花言巧語,或錙銖計較,他都覺得為難。

  於是,我說:「如果你覺得跟麥先生相熟,不好開口講價的話,就由我代表你表達這些意思吧!反正你就這幾天又得跑美國和非洲一趟。」

  事情就這樣決定下來了。

  在章德鑒啟程之後,我約見麥忠信。

  他把那位跟在他身邊打理旅行社生意的女兒麥浩鈴也帶在身邊,跟我一起談適意旅行社的收購條件。

  提到我們的建議,麥忠信有一點點的為難,先自沉吟,並不說什麼。

  那位麥浩鈴小姐差不多嗤之以鼻,慌忙答:「這跟明槍明刀地搶掠有什麼分別呢?未聽過條件有比這更苛的了!」

  聽了她這句話,我才細心地看了麥浩鈴幾眼。人並不漂亮,然五官還算端正,眼耳口鼻分開來觀賞,每一樣都不錯,擠在一起時,氣氛就顯得狹隘,跟她的言語都無異是顯了小家相。

  我仍以平和的語氣答她:「是有分別的,若是明刀明槍地搶掠,你一定非雙手奉送不可,否則出不了我們章氏的大門。但如今呢,文明地講生意,合則成交,不合也還是朋友,歡迎你們隨時上來小坐閒談。」

  麥浩鈴的面色立時間變紫。

  麥忠信顯然不欲女兒下不了台,慌忙接腔:「也不是說條件是否苛刻的問題,只是既如阮小姐說的在商言商,自然是賣者想抬高賣價,買者又想壓低買價,都是合情合理的事。」

  這才是一個生意人說的話,我格外和善地對麥忠信說:「麥先生的確是明白人,這是太好了。」

  稱讚麥忠信,也等於貶低麥浩鈴。

  我的情不自禁,話出無心,顯然聽在麥浩鈴的耳朵裡,更不受用。她的面色一直沒有好轉過來。

  麥忠信很誠懇地要求:「能否在價錢方面再添多一點點,我跟章德鑒是談得來的朋友,且看重他年少有為,很佩服他的刻苦耐勞。辛苦經營的生意能所托得人,心裡比較安樂,故而才著實地跟他洽談。

  「生意之外還添上這番友情,希望阮小姐能把價錢提高一點。」

  我說:「價錢其實是章先生跟支持我們經營生意的銀行家給我們拿主意定下來的。」

  我這麼一說,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免章德鑒難為情,我也有後路可退,故而繼續說:「若價錢提高了,而我們所得的信貸限額不變,那就等於要多拿現金方能跟麥先生交易。並非說適意不值這個錢,而是我們有實際上的困難。」

  第25節

  我決定不在價錢上讓步,因為我一旦減價,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可以全權拿主意的身份。這種不必要的榮譽,對生意只有阻礙,沒有幫助,就不必急於攬上身。

  且行政秘訣之一是凡是對貿易對手建議都必是最深思熟慮的結果,免得過,絕不能不停更改。若能被動搖一分一亳,可能招致對方的得寸進尺,繼而至大失預算。

  故此我語氣雖然鬆軟,但在條件的商議上根本半步都不肯退讓。實行軟硬兼施:「實不相瞞,旅行社的生意,我們還真正是外行,其實應該不熟不做,但章先生覺得適意的根基穩固,就算轉了手,麥先生答應並不向外張揚,實行借助你的威望,穩住生意,我們才有信心努力摸索。且接辦後有什麼困難,章先生可不時趁赴非洲之便,求教於麥先生,有這個後盾在,我們始放得下心。」

  我繼續鼓其如簧之舌,說:「至於價錢和付款方式,牽涉到章先生臨行前跟銀行商議定的信貸數目,若有所更改,那就等他回來後,再與銀行聯絡,才能給麥先生答覆,反正也不急!」

  我當然知道不急的是我們,而不是麥氏一家。

  果然,三日之後,麥忠信就同意到律師樓簽妥所有過戶轉售手續,與老妻匆匆上道。

  我開始接管適意旅行社。

  無可避免,有很多事務上頭的交代功夫,要跟麥浩鈴接觸。

  她並不打算隨父母定居非洲,適意轉手後,她的出路如何,我沒有興趣打探。

  事實上,自從第一次見面,跟她言語上起了衝突,彼此心裡頭多少會有嫌隙。

  這是女人的小家子氣表現吧?行走江湖的日子尚淺,大慨未臻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化境,也是值得原諒的。

  事實擺在面前,麥浩鈴的合作態度很差強人意。

  每次跟她坐在辦公室內討論旅行社的運作情況,她總是對我提出的問題,有抗拒性。

  例如我問她:「對於導遊的回佣問題,以前有一個定下來的制度嗎?」

  麥浩鈴就答:「以前是以前的事呢,你們現今接手,可以完全自立制度,誰能管得了。」

  這種算不算答案呢?

  我又問:「我們跟東南亞的酒店關係如何?」

  「有生意來往時,當然好的,都是那條到處楊梅一樣花的道理。」

  我都沒好氣跟她糾纏下去,我懷疑她對手上的生意根本關心不足,以致很多事都不知就裡。乾脆自己親力親為,接觸實際工作的職員,集合了各人的意見與情況,自己再列出各要點來,細心研究。

  適意的生意額顯然還有發展的空間。因為我從廖海慧那兒得到了一些其他成功旅行社的資料,發覺同一職員人數,人家能包攬的業務就比我多許多。

  這現象顯示,即使每月帳面上有些少盈餘,也不等於盡了全力,以同樣的人力物力支出,肯定能容納更多的生意。

  又或者目前的員工,在質索上有問題,才不能發揮最高的工作效能。

  在章氏,我們的士氣是絕對高昂的,每一個職員的工作量都無懈可擊。這是章德鑒立的榜樣,在一人公司期間,我們二人合起來處理的業務,根本上可以分開五個人來做。

  勤奮搏殺是章氏的門風,無人踏進我們的門口來加盟,而生例外。

  當然,章德鑒並不待薄職員。一直以來,我所得的薪酬遞升都比較大機構的制度更為寬鬆慷慨。

  這種多勞多得,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的慣例,行之經年,證實是皆大歡喜。

  連工廠裡頭的工人都日夜盼望生意興隆,以能多一點超時工作的機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有哪一些打工仔不希望以勞力多賺幾文錢?尤其是年輕人,手上有的資產也不過是時間青春,如何不好好應用去。

  故而,我非但不打算增人手,且在留意舊職員之中,誰個散漫怠惰的,先行勸告,再不長進,格殺勿論。

  在生意額方面,我不斷尋找出路,利用著章氏年來的關係,接了一些工廠及銀行職員年中度假外游的生意來做。

  如此一來,現有的人手就比以前忙碌得多,或者說是辛苦得多。

  突然有一天早上,我回到辦公室去,方婉如竟面青唇白地給我報告,適意旅行社有三分之一的員工要離職,全遞上了辭職信。

  驟聽之下,不無心驚膽戰。

  掉了三分之一的人手,非同小可,且此舉絕對有可能牽一髮而動全身,士氣一經打擊,可能立即作鳥獸散,流傳坊間,當然影響客戶信心。

  隨即我叫自己冷靜應付。要人急智生,就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

  我先坐下來,拆閱那一人疊的辭職信,措辭一式一樣,只是簽名有異而已,可見是聯合的一致行動。

  我先看看辭職員工是否屬於同一個部門,發覺都是分散在不同部門的。這使我放下了一半的心。

  即使他們一下子離去,都不會使工作的環節銜接發生問題,只需要留職的人肯共赴艱難便可:其次,我留意到各個辭職人士之中,只有一位是屬於部門主管,是專職酒店聯絡事務的蔡芷瓊,她是麥浩鈴的好朋友。

  我下意識地感覺到,有可能是她搞的鬼。

  理由很簡單,其一,各個辭職的員工都不是高級職員,不見得能起一呼百應的推動作用。攪這種政治行動,必須有地位較高的人為首,推波助瀾,始會成事。

  其二是在麥氏時代的適意,行政架構極之渙散,麥浩鈴名義上是總經理,偏由於偏袒蔡芷瓊,這位小姐的身份與架勢變成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直至章氏接管了,情況當然有異。蔡芷瓊非但不能如前的作威作福,而且在最近一次處理酒店業務上,犯了疏忽及才智不足的毛病,被我看在眼內,很實在地打擊掉她的威風。

  事情發生於一個星馬泰的旅行團上頭。領隊在抵達曼谷之後,搖電話回香港寫字樓來哭訴,說原訂的一家酒店,只能讓適意的團友住一天,翌日就得將他們遷徙到別家級數較差的酒店去,團友們當然有微言,齊齊催那領隊想辦法。

  叫她有什麼辦法好想呢?跟酒店經理幾番交涉仍不得要領,便只好越洋問上司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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