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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南方 第十二章 招募(1) 文 / 淡墨青衫

    第十二章招募(1)

    告別王秀楚後,張廣仁回家交待了一下,就匆忙趕到城中曾志國駐節之處求見。

    「又是一個來打秋風的吧?」

    「大帥的軍棍就那麼不嚇人?」

    兩個守門的士兵竊竊私語,張廣仁搖頭苦笑,不與這兩個小兵一般見識。

    「來,秀才過來,排隊一起去見大帥。」

    一個千總軍官跑了過來,吆喝張廣仁與其餘來求見的人一起,排隊整齊的隊伍去見曾帥。

    「斯文掃地。」

    一個頭戴方巾的秀才搖頭晃腦,表示不滿。

    張廣仁輕笑一聲,並不如旁人一般的附合此說。他知道自從曾志國任提督之後,因為身邊缺少文人幕客,所以才大張旗鼓的招募此類人才,不過時值亂世,泥沙俱下,很多江湖騙子也混跡其中,這些天來,叫曾志國用軍棍打出去的江湖騙子和迂腐書生,當真是不知道有多少。

    他注意到有一個中年道士也是面露鄙夷之色,顯然是對剛剛那秀才的話不以為然,於是特意看了這道士兩眼。

    隊伍很長,各人排的百無聊賴,天氣又是炎熱,眾人不覺有些焦燥,很多當真有功名的更是怨聲大作,紛紛指責曾帥折辱讀書人。

    張廣仁原也有些怨氣,幾欲拂袖而去,只是看到那道士仍是一臉平靜,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四周,營中的明軍將士正頂著驕陽操練,張廣仁識得一些訓練辦法,有一些也看不明白。

    看到士兵們揮汗如雨,張廣仁想起揚州逃難之夜的苦楚,原本有一些怨氣瞬間便平息了下來。

    一個衣著華貴的舉人受不得熱,怨氣上腦,不再等著召見,直接揮袖而去。

    中年道裝男子面露鄙薄之色,輕聲道:「庸人!」

    張廣仁心中一動,想與這道士攀談幾句,那道士卻已經仰起了頭,只顧看天,不再理會旁人。

    他落了個無趣,只得訕然一笑,自己專心想著一會的措詞。原本在來軍營不前,張廣仁對自己的才學還很自信,只在這驕陽下站了一會,已經覺得曾志國用人取士恐怕與普通將帥不同,自己是否能被錄用,現在是沒有半點兒把握了。

    驕陽似火,六月時正是最熱的時候,隊伍雖然慢慢前移,功名富貴就在前方,雖然如此受罪,還是有不少人站在原地,等候召見。不過也有相當一部分人受不了熱,同時也覺得受了侮辱,於是憤然離去,隊伍慢慢變短。

    人群變短之後,突然又一陣騷動,好像有幾個人出言不遜,被大帥怒斥趕出,營中早就等候的軍士紛紛上前,把那些頓腳亂罵的人打走。

    這其中有秀才,也有道士,居然還有兩個胖大和尚。自從曾志國招賢之後,當真是三教九流,奇人並出,也怨不得他經常用大棒來伺候。

    「見過大帥。」

    終於輪到,張廣仁與其餘幾個人一起進入房中,然後向著端坐在房間正中的曾志國行禮問好。

    「諸位先生免禮,看座。」

    入房之後,曾志國倒是客氣許多,幾個在房裡伺候的兵士立刻搬來椅子,送上茶水,眾人都有些發呆,這與剛剛的待遇,實在是天上地下。

    「本帥這裡來投效的人實在太多,良莠不齊泥沙俱下,剛剛的一群人中,還有個道士口口聲聲來勸本帥謀反……真是太好笑了。」

    曾志國說著好笑,聲音卻是冷若寒冰,震的廳內眾人一時啞口無言。

    時正亂世,很多人只看到曾志國現在手握大兵,連京營兵馬也有不少歸他管帶,於是有不少野心家提前冒了出來,這幾天來勸曾志國擁兵自重或是乾脆造反的實在不少,僧道儒生都有,曾志國也懶得計較,只吩咐人把這些野心家一併用大棍趕出了事。

    張廣仁與曾志國很久不見,此時偷眼看去,只見滿臉大鬍子的曾大帥勉強套了一件武官的袍服,歪坐在一張椅子上,他身形高大,把一張黃梨木椅子壓的咯吱作響,兩條大腿斜伸的老長,當真是一點威嚴樣子也沒有。

    說來也怪,曾志國越是如此作派,倒是還有一種武夫特有的迷人魅力。

    「咦,這不是張秀才麼。」

    曾志國已經看到了張廣仁,當日揚州城中他施捨給此人一錠大銀,皆因看他太慘,今日看到張秀才又是一副朝不保夕的模樣,揣揣不安的坐在椅中,連正眼看自己都是不敢,他歎口氣,知道過江的揚州士民日子難過,所以這秀才也只得來找自己混口飯吃了。

    這些天來,曾志國已經幫助逃難的百姓不少,史可法也算是殫精竭慮,曾志國也無可抱怨,這個時代,他能做的也不多了。

    「見過大人。」見到曾志國還記得自己,張廣仁大喜過望,連忙起身行禮。

    「秀才不必多禮。」曾志國懶洋洋的揮手,隨口道:「本帥對秀才還是會一視同仁的,秀才曉得?」

    「是,在下明白。」張廣仁原本也不願意與曾志國套交情來混飯吃,輕施一禮後,安然退下。

    打發下張廣仁後,曾志國輕揉眉頭,覺得頭大無比。

    這種招聘幕僚的做法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明末有地位的將帥身邊會有不少的文人幕僚,幕僚都各有所長,有的文筆好,可以代寫奏折,批復公文,出示文告;有的通刑名錢糧,可以幫助將領打理財物;有的則懂軍事,可以贊襄軍務,提供給將領參考意見。

    不過這些幕僚多半是將領多年羅致,非數日之功。況且這個年頭別的沒有,無所事事的讀書人卻實在很多。識文斷字的儒生們是大明的精英人物,不能做官的話,架子也是極大,真正有才學的人,絕不會輕易上曾志國的賊船。

    想在這些只識得八股文就號稱是鴻儒,看過幾本兵書就自詡是孫武再世的儒生中選出能用的人才,其實是一項極其艱苦的工作。

    現在他不想要求劉基一類的人物,這種幻想在十天前就破滅了。在科舉時代,真正腦子靈活有本事的人早就科考上位了,上位之後加入各種黨派開始奮鬥,自己這樣沒根基的武將是不會入他們的法眼的。

    現在他只求找到幾個腦子清楚的,就是阿彌陀佛了。

    這一批進來的第一個人已經在滔滔不絕的宣揚自己對建奴的策略了。這個書生前幾天在塘報上看到建奴是攝政王執政,於是突發奇想,建議曾志國用反間計,暗中派人潛入京師散發謠言,聲稱攝政王欲篡位自立為帝,在此人的設想之中,只要曾志國行此計,那麼清朝就會自己陣腳大亂,陷入內鬥,然後曾帥修甲兵,伺機渡江,建奴已經內亂,必定可以勢如破竹,勢如破竹啊!

    對這個亢奮狀態下吐著唾沫狂噴不止的秀才,曾志國只是跺了跺腳,大喝道:「無知豎子,滾!」

    在大帥雷鳴般的低喝聲中,那個口若懸河的秀才被架了出去。他不滿的嚷嚷著,然後被一通軍棍打的抱頭鼠竄。

    看到如此情形,還有兩個滿腹「奇計」的儒生不敢說話,連忙拱手告退,曾志國也不為難,揮手讓這兩人出去。

    「大帥,在下蕭逸雲,見過大帥。」

    那個道士倒是一點不緊張,輪到他時,上前躬身施禮。

    「道士?本帥要的是儒生,僧道退下。」

    「大帥容稟。」中年道士仍是不慌不忙,接著道:「在下並非黃冠之流,原本是吳地秀才,舉業之後家道中落,於是換過道裝,十年來行遊天下,算命打卦為生。這騙人的東西,當然不敢在大帥賣弄,唯一所恃的,便是我大明天下山川地形,在下無有不知,憑著此節,怕是就能在大帥身前討一碗飯吃了。」

    這道士說完退後,曾志國先是楞了一下,然後便歡喜道:「不錯,簫先生就憑此點,就可以在本帥這裡立足了,一會請先生換下了道裝,留在本帥身邊吧。」

    這道士如此輕巧就被取用,張廣仁在一邊看的甚是眼熱。

    他知道輪到自己了,於是邁步到曾志國身前,一般規矩行禮問好,絲毫不敢怠慢。

    「秀才是老相識。」曾志國這一次坐穩了身體,看著張廣仁笑道:「旁人是來打秋風,想賺銀子,想哄騙本帥。這些殺才識得幾字,以為本帥是可欺之輩,這當然就用大棍打了出去。秀才清貧,不過就是來謀碗飯吃的吧?」

    「是,大帥明鑒。」

    曾志國灑笑道:「這個一看便知。」

    這些天來,他見的野心家多了,而且很多舉人秀才也並不把他放在眼裡。這些來謀出身謀官位的儒生們自恃甚高,總是把曾志國看成一個簡單的武夫,所以一個個盛氣凌人,偏又俗不可耐,曾志國已經隱忍了許久,那些齷齪官兒和東林黨他還算忌憚幾分,這些二百五書生也敢在他面前拿大,軍棍之下,倒也讓他鬱悶的心情開解了不少。

    幾天之內,他就要進京陛見,這一次他打定主意,先與東林黨虛與委蛇,一定要把鎮江軍鎮大權拿到手中再說。

    然後調理那些不聽話的丘八將領,再藉著史可法的勢壓制文臣,總而言之,現在的江南大局亂不得,曾志國知道,只要再挺幾年,建奴八旗腐化的速度極快,江南又沒有大量的明軍投降,北伐之業還早,不過偏安之局就算穩了。

    招些秀才舉人帶在身邊,自然就是進京時提點自己,不要出了亂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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