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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二十六章 我心傷悲 文 / 四海無人對夕陽

    不出幾日,大秦境內便開始瘋狂流傳一則新聞:大秦天王為平陽太守賜婚!新娘子還是平陽謝家的人!一時間人人口耳相傳,沒多久便到了街知巷聞的地步。也難怪,「雙飛入紫宮」言猶在耳,不少秦人說到平陽太守總會情不自禁地露出曖昧的笑容,更何況這回又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天子賜婚,賜的還是平陽謝家!那可是兩隻眼睛長在頭頂的士族高門啊!

    其實謝家也是有苦說不出——要不是自家女兒不爭氣,他們哪只眼睛看得上胡人?便是苻堅遣人上門為太子求婚,他們也不樂意,更何況是那個什麼平陽太守?只是女兒已經在人家手裡,鬧大了臉上更不好看,而且,不管怎麼說,那小子總算求來了天子賜婚,也算是給足了臉面——這麼一想,謝殊(字同叔)決定吃下這個啞巴虧,忍氣吞聲地說了句:「領旨——謝恩。」等秦王使者一走遠,氣得把案上所有擺設都掃到地上了,劈裡嘩啦地一陣巨響——這也是免不了的。

    算來珂聲倒是最晚知道的人——慕容沖早就不同她說任何話了,別人又不敢告訴她。等太守府開始張燈結綵的時候,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找來了婢女喝問,那婢女原還不肯說,挨了一巴掌也就吞吞吐吐地說了。珂聲一聽便跑去找可足渾翼,恰好瞧見慕容沖也在可足渾翼的房裡,當即怒不可遏地上前質問:「無緣無故,他幹麼突然賜婚?!是不是你自己求的?!」

    慕容沖瞧了她一眼,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目光裡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夫人請坐。」

    「你還曉得我是你的夫人?!這麼天大的事情,你居然……你們居然一句話也不同我說?」她氣憤、委屈得眼淚都流了下來,慕容沖卻只是一臉的無動於衷,氣得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怪不得我在長安就聽說他對你百依百順,原來竟是真的!你怎麼不求他把我這個正妻也給休了?我看他也會答應你的!」

    「珂聲!」坐在一旁的可足渾翼才驚呼了一聲,慕容沖已經「忽」地站了起來,也不曉得什麼時候拔出的刀,電光火石之間就到了珂聲脖子上——可足渾翼嚇得大叫:「鳳皇!」略頓了頓,放緩了聲音,哀求著說:「鳳皇,她,她可是你母親的親侄女兒!」

    慕容沖呆了一下,這才慢慢收了臉上的暴戾之氣,眼裡盯著珂聲,竭力平靜地說:「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我,我真不知道,你是賭我不敢——」說到此處,他的嘴角露出嘲諷的笑容:「還是賭我不忍?」

    珂聲一時驚恐得不敢說話,慕容沖這才收回了刀子,反手插在案上,一邊說:「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一邊疾步如風地出了屋子。

    外頭的下人剛聽見可足渾翼一聲慘叫,還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才有些面面相覷,便聽「光啷」一聲巨響,卻是慕容沖踢開房門出來——見他臉色黑得好似暴雨傾盆前的天色,都嚇得不敢說話,趕緊跪下了磕頭,慕容沖卻理也不理他們,只衣角帶風地一路騰雲駕霧般來到馬廄,拉了馬出門,才出大門便飛身上馬——恰好高蓋從外頭回來,見了有些詫異地上前拉住韁繩:「府君哪裡去?」

    慕容沖聽了連頭也不回,只在牙齒縫裡咬牙切齒地迸出兩個字:「滾——開!」說著照高蓋的臉就是一鞭子,高蓋才吃痛回手,他便策馬疾馳去了。高蓋一怔之餘先是惱怒,見慕容沖跟瘋了似的狂馳而去,倒笑了起來:「真有意思……」

    慕容沖一路上都沒瞧見什麼——或者說,縱然有什麼,他也什麼都沒瞧見。耳旁疾掠而過的風聲裡似乎夾雜了行人的驚呼、婦孺的哭叫,可是誰還顧得了這個呢?他只覺得胸口有一團東西要爆炸出來——離開這裡,離開這裡!出城去,趕緊出城去,不然他一定會把整個平陽城都給毀了的!毀了平陽城……毀了長安……毀了大秦國……毀了這個人世間……要是能放一把火,讓溫暖而明亮的火舌吞沒這一切,那景象該有多美!

    「天啊……」

    他有些駭然地勒住了馬,茫然四顧——想像整個人間化為地獄,人人在火焰裡哭叫掙扎的景象,竟讓他最由衷地笑了起來!

    「我準是瘋了……」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今天的陽光那麼明媚,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人人臉上都閃耀著溫暖的光輝。可是,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這麼冷?好像陽光不曾照在自己身上,只是灼痛了自己的眼睛?

    天啊……

    他繼續策馬狂奔起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轟隆隆」雷鳴般的聲音,他有些茫然地抬起眼來,卻見一條黃練從遠處山巒間奔騰而來,似有無限的不平,黃色的河水過處,白色的浪花此伏彼起,到了前方河道收縮處,洶湧而來的河水在岸邊巨石上拍打出半天高的浪花,怒吼著衝下萬丈谷底,咆哮而去。

    這是汾水,橫穿平陽的汾水。在平陽城裡靜如處子的汾水,在城外竟然這樣有氣概。他突然極想走近了瞧瞧,胯下的坐騎卻在震耳欲聾的水聲裡戰慄不已——

    「你怕了麼?」慕容沖笑了起來,跳下馬,極親暱地拍了拍馬的腦袋,「不要害怕啊——這是它也受了委屈,有話同我說呢!豈不聞『嚶其鳴矣,求其友聲』?」正說著,突然想起來這句詩還是苻堅教的,笑容立時僵住了,半天才轉身朝汾水走去,站在讓千百年的浪花拍打得千瘡百孔的岸上,俯視腳下翻滾不休的河水。

    走近了看,汾水像一鍋煮沸了的泥湯——白色的泡沫下,激盪不平的河水渾濁不堪,上游樹木的枝葉在浪花裡身不由己地浮沉不休,它們曾經在哪個山頭青蔥過,此刻又有什麼分別!

    岸邊浪花騰空,慕容沖站的地方雖然地勢較高,浪花激起的水霧卻也很快將他的衣服沾濕了,他卻毫無所覺地站著,不知怎的,竟覺得那翻滾不休的河水好像一塊舞動的綢緞,像是有人揮舞著向他招手,他不知不覺地踏腳出去——

    「不要啊——」

    身後撕心裂肺的聲音讓慕容沖一個激靈,這才發覺自己的右腳已經在空中了——當下出了一身冷汗,自己也不敢相信地連連後退了幾步,身後那人也跑到了,他回過頭去,愣了一下:「流光?」接著苦笑:「你嚇了我一跳——」

    流光遇事一向冷靜,這時卻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拉著他的袖子不放——慕容沖笑了一下,伸手去捋她額角的亂髮:「你來很久了?」見她搖頭,又笑:「你騙我,你看你,臉都凍青了——」說到此處,又回頭看了奔騰而去的汾水一眼,才同流光說:「河邊風大,我們回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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