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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宅院深深 第39章 蜇伏 文 / 丫頭一枚

    姜氏吩咐重芳齋的人一律不許外出,這意思是叫錢姨娘母女倆人在重芳齋裡自省。

    錢姨娘很是沉寂了兩日,到了第三日上,錢姨娘倒底是叫人遞話給孫嬤嬤,孫嬤嬤很快就來到了重芳齋,錢姨娘頂著紅腫的雙眼與孫嬤嬤訴衷情:「都是婢妾豬油蒙了心,嫻姐兒這般不曉事,確是她沒教好姐兒的罪過,只求太太看在她這些年服侍的情份上,原諒了嫻姐兒這一遭去。」錢姨娘倒也再沒說旁的什麼,只一味的承認是她教導不嚴之故,聲淚俱下的很是在孫嬤嬤面前懺悔了一番。

    孫嬤嬤見錢姨娘識趣,至少還懂得不去姜氏面前添堵而是先在她面前來探詢一番,孫嬤嬤遞了帕子給她,聲音淡淡的:「嫻姐兒這件事做得是太出格了些,也怪不得太太發這麼大的火。」

    錢姨娘抹了幾把眼淚,神情十分的柔弱可憐,對孫嬤嬤道:「婢妾知道太太是為了嫻姐兒好,也怪我平常縱得姐兒沒了形,雖說當年是太太善心,把嫻姐兒給婢妾教養,只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婢妾是再沒臉教姐兒了。如今只求嬤嬤替我在太太跟前遞個音,若是太太消了氣肯見婢妾一面,婢妾這就帶了嫻姐兒去給太太賠罪。還求太太不吝教,往後對嫻姐兒是打是罰,婢妾只感激太太的份。」

    孫嬤嬤知道錢姨娘素來是不樂意別人指責嫻姐兒一句半句不好的話,怎麼著聽她這話像是服軟的意思?孫嬤嬤也未再與錢姨娘糾纏,轉頭就把這話同姜氏學了一遍。

    姜氏臉上不無譏諷,心裡有意叫錢姨娘這次知道些厲害,便吩咐孫嬤嬤:「她的意思我知道,叫她安心呆在重芳齋思過,嫻姐兒的親事自有我這做嫡母的費心,只需錢姨娘把嫻姐兒的針線抓緊些,萬不可荒了去。」又讓孫嬤嬤找了許多針線活計順道一起送到重芳齋去。

    這不輕不重的敲打,錢姨娘聽後只是輕蹙了下眉頭,朝孫嬤嬤道了謝,領了針線倒真個兒安份的與姚嫻在重芳齋裡做起來。

    姚姒冷眼瞧著錢姨娘這般,提起的心絲毫不曾放下,錢姨娘慣會伏底做小,姜氏不許重芳齋的人出入,錢姨娘定是急了,這才對姜氏示弱。

    焦嫂子過了幾天進來回話,在姚姒跟前說秋菊的事:「奴婢瞅著這幾日秋菊姑娘都有外出,昨兒回來便說在外租賃好了屋子,離咱們槐樹街隔了三條巷子,奴婢見她執意要搬出去,是以今兒特地來回姑娘。」

    姚姒同她道:「不妨事,秋菊是個有成算的,她怎麼說你只需配合她便成。」這幾日她瞧著大老爺一幅沒精氣神的模樣,火候也是到了。她便交待焦嫂子:「你回頭同秋菊說,時候差不多了,就按原先我說的辦。」

    焦嫂子自是點頭把她的話一一記下。末了她又把找鋪子的事回了姚姒:「奴婢家的這些天瞧中了三個鋪面,兩個靠近東大街,另一處卻是在西市,三個鋪面各有千秋,奴婢就是不知姑娘是打算用來做甚行當,若是姑娘能親自瞧上一眼那是最好。」

    姚姒對鋪子要經營些什麼早就有了打算,只是一切要待秋菊那邊的事情妥當下來才行,光是尋鋪面便花了快兩月時間,她知道焦嫂子是有些著急上火了,因此笑道:「鋪面最為關鍵,多尋幾家總是好的,待我過幾日揪著空出去一趟,去之前再讓紅櫻給你們送信。」

    焦嫂子的臉有些紅了,卻再沒說什麼。

    大老爺這些時日過得混不是滋味,沒了張嬌娘不說,慣會出餿主意的金生又被大太太打得下不了床,況且張嬌娘的事之所以弄成這樣,還不是金生這狗東西漏了幾句嘴才惹出這恁多事來,若是往常大老爺早就賞一堆好藥材給金生了,如今卻對金生置之不理起來。

    大老爺身邊很有幾個慣會偷雞摸狗之輩,以往金生在,這些人不敢與金生別苗頭,如今眼瞅著金生被大老爺嫌棄要失勢了,那還不使了勁兒的踩金生幾腳,都使出混身解數來替大老爺逗樂子。

    其中有個叫福壽的小廝甚是機靈,大老爺這是想女人了,依著大老爺那特殊的風流癖好,最是愛得不到的。常言道的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的。眼下可不就有大老爺未曾偷著的女人。福壽眼珠一轉,依著大老爺的性子,肯定還惦記著沒上手的秋菊呢,恰恰的前些時日他竟瞧見了多日不見的秋菊,那小娘皮眼瞅著是越發的水靈了,若是秋菊讓大老爺給上了手,指不定大老爺一高興,金生的位置便是他福壽的。

    於是福幫瞅了個空,把瞧見秋菊的事往大老爺耳邊這麼一說,果不其然,大老爺確實還對秋菊念念不忘,他一拍手對福壽道:「虧得你小子跟爺這麼久,倒是知道爺的幾分心思,走,咱們這就出門瞧瞧去!」

    福壽喜上眉梢,越發的對大老爺慇勤起來,是忙前忙後的替大老爺奔走。

    廖嬤嬤恰恰在二門外辦事,瞧見大老爺呼前擁後的出門去,又見福壽這小子上下蹦達的猶其得勁,廖嬤嬤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立刻想到了她大兒子金生處境不妙起來。她原以為大老爺此次對金生不理不睬的,過幾天便會想起金生的好來,哪知大老爺彷彿是真的惱火金生了。廖嬤嬤急得火急火燎的,想了片刻卻苦無對策,不禁心裡把大太太是恨了上千遍,又恨起姜氏來,如若不是紅櫻這小蹄子,哪裡就生出這後面的事端。廖嬤嬤老臉上閃過一絲狠色,姜氏既然給自己添堵,那她不妨也給姜氏添些事兒,左右大家都不要好過。

    廖嬤嬤回到蘊福堂,瞅著姚蔣氏歪在榻上正逗誠哥兒說話,大奶奶侍候在一邊,也不知說了什麼,姚蔣氏難得露了笑臉。廖嬤嬤斂了神色帶著幾份笑意走上前,正聽得大奶奶狀似抱怨道:「這小祖宗,白日裡還好,到了夜間怎麼也不肯跟養娘回屋去,倒是拿那無辜的眼瞅著孫媳,別提多可憐了,就愛粘著孫媳不肯鬆手。」

    廖嬤嬤便笑道:「這是大奶奶的福氣,小孩兒天性的愛粘著做娘的。」廖嬤嬤瞅了眼姚蔣氏,這回話裡便帶了幾分羨慕:「要說咱們府裡也算人丁興旺了,這最有福氣的還算是大奶奶,頭一胎便得了小少爺。老太太眼瞅著都做曾祖母了,這也是老太太的福氣深厚,不似老奴,到如今想抱個孫子都難。」

    廖嬤嬤家的情況大奶奶是門兒清,老大家至今沒個一兒半女,老二家儘是得女兒,老三還不曾說得親事,大奶奶慣會做人,忙笑道:「我這都是沾了老太太的福氣,才叫我頭一胎得了誠哥兒。嬤嬤別著急,您老呀把心放寬,金生他幾兄弟年紀卻不大,多等個幾年總會讓您老抱上孫兒的。」

    廖嬤嬤聽得大奶奶的話笑得勉強,姚蔣氏卻被大奶奶這話給勾弄出一直壓在心裡的擔憂來,三房的子嗣是大問題,老三的年紀漸漸大了,這要再不著急,三房可真要斷嗣了。

    廖嬤嬤眼瞅著姚蔣氏的面色,心裡多少猜到老太太這是被大奶奶的話給勾出些心事來,她故意皺眉道:「話雖這樣說,大奶奶是曉得的,我那大媳婦自己不能生,偏還防得幾個通房丫頭防得緊,老奴原來瞧著大媳婦是個好性兒的,哪知竟是看走了眼,是以老奴這才著急上火的,想要為我家金生說個好生養的二房,不然我這大兒豈不是要斷了後去?」

    大奶奶人精兒,一聽得這敏感的話頭就多了幾分小心,故意的拿手去逗弄誠哥兒,偏誠哥兒瞧見是大奶奶伸出手來便要大奶奶抱,大奶奶趁勢一把抱起誠哥兒,在他小臉上親了口。

    姚蔣氏瞧得誠哥兒也玩了會子怕是累了,她心疼曾孫,便讓大奶奶帶誠哥兒回去。大奶奶抱著誠哥兒,笑盈盈的給姚蔣氏福身便退出去。

    廖嬤嬤上前順勢就給還歪在榻上的姚蔣氏捏腿,姚蔣氏手一揮,屋裡的秋月便帶著其它的丫鬟退下去,她這才歎了口氣,對廖嬤嬤緩緩說道:「家家都有難處,即便是到了我如今這般的富貴,卻也還要為兒孫操心,你也是個命苦的。」

    廖嬤嬤卻笑著道:「老奴命不苦,這輩子能在老太太身邊侍候著,有老太太的看重,老奴就知足了。至於旁的,那是命,老天爺要老奴抱不上孫子,即便再怎麼強求也求不來。」

    姚蔣氏微微的皺起了眉,有些漫不經心的道:「是命麼?」

    廖嬤嬤眼裡微光閃爍,卻是沒接姚蔣氏的話,手上的功夫越發的輕柔起來。

    夜裡姚蔣氏侍候著老太爺就寢後,兩人躺在床上說話,姚蔣氏對老太爺問道:「老三的子嗣問題,您是怎麼打算的,眼瞅著老三的年紀,我這兒就沒少替他操心。」

    老太爺望了老妻一眼,慢幽幽道:「這事我自有打算,左不過就這些時日。」

    姚蔣氏忙問道:「是娶還是納?您也給我一個准話,這次怎麼著也不能委屈了我的老三。」

    老太爺眼中閃過一絲星芒,過了半晌才道:「自然是娶!」

    姚蔣氏這才覺得如六月天吃了一碗冰盞般舒服,全身都舒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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