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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203章 送入洞房 文 / 奈何關卿

    「二拜先皇……」再度福身,妖冶的臉上已是一片肅然的平靜。

    「夫妻對拜……」禮官用的是「夫妻」二字,儘管他知道只有皇后方可稱作帝王的妻,可迫於帝王的命令,他只好這麼唱諾。

    帝妃二人皆是緩緩側身,帝王帶著溫柔得彷彿能化開千年寒冰的笑容,那雙向來靜若深潭的鳳眸中此刻也是難掩的喜色,而他對面的紅衣女子微微地抿著薄唇,眼簾低垂,從躬身到起身的整個過程都沒有抬過眼,彷彿她根本就不關心與此刻與自己拜堂的人到底是誰一樣,這一點還是讓百里雲開的心中閃過一絲挫敗。

    但他還是覺得很幸福,因為起碼從此以後,再沒有人能將她從他的身邊搶走。他想,也許用上幾個月或是幾年的時間,他總能去挽回這個女人的心,哪怕是耗盡了這一輩子,他也甘之如飴。

    「禮成,送入洞房……」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古代的尋常婚禮來辦,或許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身旁這個男人是最最尊貴的帝王。妖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只生出了一種恍恍惚惚的感覺,好像有什麼堅不可摧的東西出現了一條細細的裂縫,不若以往那般固若金湯。

    按照喜婆的指引,妖冶不情不願地舉起了手中酒杯,與身旁坐著的男人喝了交杯酒,平靜無瀾的小臉上卻沒有絲毫這種洞房之時該有的嬌羞或是喜悅。

    喜婆只覺得這個妃子是她這一生見過最奇怪的妃子,封號奇怪不說,就連性格也這麼奇怪。明明已經得到了人人艷羨的帝王盛寵,她卻好像根本不在這個世界中,事不關己,沒有半點動容之色。

    「都退下吧。」帝王的難得清潤的聲音落下,屋裡的眾人皆是躬了躬身,緩緩離開。

    一時間,內殿中就只剩兩個身著紅色喜服的人,紅得那般艷烈,紅得那般奪目。

    她低低地垂著頭,卻始終能感覺到兩道炙熱的目光徘徊在她身上,久久不去。心裡雖然煩悶,她卻還是強忍著不吭聲,就這麼神情淡漠地坐著。到後來僵持得她覺得自己的腰身都有些直了,乾脆就往後一靠,倚在了床欄之上。

    「冶兒,你該不是打算與我這麼坐一夜吧?」男人說話的語氣頗帶幾分無奈。

    妖冶心裡本就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此刻被他一問,立刻沒好氣地接道:「新婚之夜,若是皇上不留在這裡,未免難看了些。但若是皇上心中實在記掛如貴妃,臣妾也不介意皇上現在就去吟霄宮。」

    男人原本還含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你再說一遍。」

    「若是臣妾再說一遍皇上就走的話,那麼臣妾再重複一遍又有何妨?」被他陰惻惻的目光盯著發楚,她卻像是故意的一樣,就是要挑戰他的底線,「臣妾真的不介意皇上現在就去吟霄宮。」

    「好,朕這就如你所願!」許是被她氣急,他一時又用回了那個疏離的自稱。話音剛落,他憤憤地拂袖,帶著一股風揚起了紅色的紗帳,撩得人心煩意亂。

    直到「砰」的一聲重重的摔門聲傳來,妖冶才反應過來他真的是出去了,心裡莫名有些委屈。

    她如此肆無忌憚,不過就是因著他一再的縱容。可他憑什麼就這麼走了?這就是他口口聲聲的愛嗎?雖然早知道那是假的,可這麼赤`裸裸地將事實擺在她眼前還是讓她有些難以接受。畢竟今日是她的新婚之夜,若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去了張如月那裡,她豈不是這輩子都翻不了身了?還談什麼為墨蘭報仇!

    胡亂地將身上的喜服扯開,只脫了最外層她便往床上一縮。累了一天本就精疲力盡,現在被那個該死的男人這麼一氣,她整個人的快被火燒著了。重重地闔上眼,她深吸了幾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麼大不了的,她想做的事情難道還有做不到的麼?可翻了好幾個身,也沒見她真的就無所謂地睡著了,只能煩躁地將身子對著裡側,緊閉著雙眼。

    「吱呀」一聲,門開的聲音。

    妖冶不自覺地斂了呼吸,一顆心不可抑止地撲通撲通跳了起來。輕緩的腳步聲帶著一股安穩的氣息緩緩靠近,她故意忽略了心口漏跳的那一拍。一陣衣服簌簌的聲音之後,男人輕輕地上了床。妖冶不可抑止地緊張了一把。這不是她第一次和這個男人同床共枕,早在龍騰寺的時候,二人便親密無間;而那一次假山後,更是與他有了肌膚之親。可惟獨這一次,在她成了他真正的妻子之後,在她懷了他的孩子之後,第一次與他睡在了一張床上,心情無疑是不一樣的。

    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她自己也說不上來,只隱隱覺得,大約是從前有多甜蜜幸福,現在就有多心如死灰。

    「冶兒,你睡了嗎?」他突然開了口。

    回應他的只有一個冷漠纖弱的背影。

    他靜靜地看著她尚未完全脫完的喜服以及那還沒來得及散下的鳳冠,心裡又是無奈又是疼痛,右手不由自主地伸到了她側其的身子上。感受到手下的身子幾不可察地一顫,他彷彿被人在心間悶悶地掐了一記,又喚了一聲:「冶兒,我知道你沒有睡著,對嗎?」

    她還是不答,他抿了抿唇,突然將她的身子掰了過來面對著自己,溫柔的動作中帶著一絲明顯的強硬。她也沒有故意作對,只是緊緊闔著眼簾,也許正是因為閉得太緊,濃密纖長的羽睫輕輕地顫抖著,彷彿她很害怕自己一樣。意識到這一點,他又忍不住出了聲:「冶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可好?」

    妖冶刷得一下就睜開了眼。

    不意她這次會這麼好說話,也沒料到她睜眼的動作會這麼迅速得不帶一絲遲緩,他愕然的同時微微有些尷尬,以至於那雙素來如幽潭一般沉寂的鳳眸中殘留著一絲尚未褪去的狼狽之色。

    妖冶心中突然有了一絲快意,一雙晶亮的黑眸更是一瞬不瞬地盯著他,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狠狠地鑿穿,好看看他裡面究竟是什麼做的一樣。

    然,百里雲開就是百里雲開,即便是狼狽,也只是轉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適才不過是自己的錯覺。

    「睡覺的時候怎麼也不知道將頭上的東西摘下來,不會隔得脖子疼嗎?」

    他一邊說,一邊在她的注視下伸出手去,溫柔地抬起她的頭替她取下那頂礙事的鳳冠,以及一旁圍繞的珠翠金飾。片刻之後,三千青絲如瀑地披散在充滿喜色的紅床之上,將她白皙得臉蛋襯得更加嬌小透潤。

    許是覺得這樣的姿勢有些不便,他乾脆撐著身子坐了起來,一時間,如同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在妖冶的上方,整顆心突然就帶上了一絲壓抑的沉重感。只是他的聲音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彷彿適才奪門而去的人不是他。

    「先起來,脫了衣服再睡好不好?」

    口氣中倒是帶著一絲徵詢,可下一秒就已經滑到了身上的手又哪裡有半分徵詢之意?

    柔若無骨的嬌`軀就這麼被他抱在了懷裡,一點一點地替她除去那層層枷鎖。溫柔的動作落在身上,妖冶的頰上閃過一絲她自己都無法控制的緋色,讓她惱恨的同時又不得不心驚。

    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

    從進來到現在就一直是他一個人在自言自語,自說自話!看似一直在徵詢她的意見,可哪裡又是真的在徵詢?

    問她有沒有睡著,她不答,他竟將她這麼翻了過去,就算睡著了也被他吵醒了好不好!

    脫了衣服再睡好不好?不好!不好!可是哪裡容她有半分置喙,這男人分明就已經動手了!

    心裡彷彿有一頭撓人的小獸在不停地竄來竄去,妖冶一時間根本理不清自己心裡的想法,但直覺地想要拒絕他的這些溫柔陷阱,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想要取悅她罷了,但凡她哪裡惹了他不高興,或是他哪天沒了耐心,他就會像剛才那樣拂袖而去,甚至更為嚴重的,直接將她再送給了別人。

    「皇上……」她皺了皺眉。

    「嗯?」百里雲開雙眸晶亮地看著她,難得見她主動與自己說話,瀲灩璀璨的鳳眸中不掩期待之色。

    妖冶掙扎中從他懷裡坐了起來,神色有片刻的凝滯,半響,她眸色一斂,淡淡地道:「累了,睡吧。」

    滿腔的喜悅彷彿被她這般冷淡的模樣扼殺在搖籃裡,他嘴角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卻仍是擠出了一個「好」字。

    妖冶也不去看他的反應,身上的東西都被他脫乾淨了,更加方便她捲起被褥就鑽了進去。

    身後的男人一直沒有動靜,妖冶甚至連呼吸也不敢大聲,小心翼翼地縮在被褥中,從未有哪一刻這麼希望自己是個透明的人。

    他不動,她的心便也一直懸著不曾放下,生怕他這種即便不轉頭也能感受到的炙熱視線將自己射穿,又怕他突然之間又有什麼嚇死人的舉動出現,只好繃著身體靜靜地感受著身後的動靜。

    「不要怕,若是你不願意,我什麼都不會做。」

    溫柔繾綣的話語就像是一顆定心丸,讓先前還提心吊膽的某人立刻鬆了一口氣,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男人說完這句話以後,她緊繃的身體真的慢慢地鬆懈了下來。明明打定主意不再信他,可這句話,卻終是讓她沒來由得放鬆了心中的警備。

    可下一秒,身邊的床褥一陷,那軟軟糯糯的身子立刻就被人環進了懷裡。帶著那股獨屬於他的青竹香氣與龍涎香的結合體,她竟在晃神之間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幽蓮香。

    不!

    絕不可能!

    他怎麼可能是當初那個雲落?

    心口一凜,被抱了個滿懷的身子陡然一掙,帶著一絲氣急敗壞衝他吼道:「皇上不是說什麼都不會做的嗎?」

    「我做了什麼?」耳邊,是他輕笑著反問的聲音。

    不要臉!

    「你抱我!」

    心裡一急,連之前強裝的淡定也失了蹤跡,甚至連她謹守的「皇上」與「臣妾」之稱也早就丟在了腦後。

    「嗯,我抱著呢。」

    「不是!」明明知道她是什麼意思還故意曲解,這男人總是這樣!妖冶怒從心頭起,像一隻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獸一樣翻轉了身子騰地一下坐了起來,臉上咬牙的表情顯然是恨極,「你不是說什麼都不會做的嗎,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男人下垂的眼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灰暗與挫敗,低沉嗓音微微發苦:「我只是想抱著你,如此也不行嗎?」

    妖冶一怔。

    怒氣偃旗息鼓,剩下的也不知是什麼。

    彷徨無奈,還是無所適從?

    他這麼低聲下氣的哀求,要她怎麼承受得起?

    「既然皇上喜歡,那便抱著吧。」

    平靜的語氣中聽不出一絲喜怒,彷彿被他抱著是一件極為痛苦卻又讓她覺得很無所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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