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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八五 咱們做那摘桃子的! 文 / 竹下梨

    定然就是給遮掩下去了。

    想來,地方上的這些官員們,也是不願意消息傳出去,影響自己前途的。反正鎮壓平息了就是,何必驚動上官?若真是捅出去了,總歸是有不小的影響。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中的門道,怕是來到冀北道不足一年的劉若宰也未必會清楚。

    原來在九邊,在晉北這邊兒,對於白蓮教,果然是完全不一樣的認知啊!

    京城之中,一旦聽到哪裡有白蓮教起事鬧事兒,說不得定然是談虎色變,大為震恐,要攪出一番風波來。但是在這晉北邊地,白蓮教幾乎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存在,人們不會主動去談論這個話題,或許還有些諱莫如深,但卻並不陌生。

    或許隨便拉一個人出來,就能曲裡拐彎兒的找到認識的人或者親戚信奉白蓮教的。

    要知道,當初白蓮教鼎盛之時,晉北乃是白蓮教相當根基的一處所在。

    晉北這裡,實在是一塊很適合白蓮教生存的土壤。一來是此地遠在邊將,雖然駐軍不少,但實際上多半集中在幾個大的點上,而且以防禦外敵為主,並不怎麼受地方管轄,是以地方上的官府勢力並不算強。二來則是此地極為窮困,百姓對官府即冷漠又充滿了怨氣,這也很適合白蓮教發展。

    甚至當年白蓮教首領趙全,更是帶著十幾萬教徒信眾,直接越過邊鎮防線,投奔了俺達汗。大草原上能夠建造起那麼多的板升城,他可謂是居功至偉。甚至就連歸化城的建造,也有他的一份功勞。

    在他的宣傳帶動下,據說前後投奔蒙古的漢民百姓超過了百萬。

    對於都快要餓死的百姓來說,填飽肚子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是在大明還是在蒙古,實在是顧不得了。當然,他們也實在是讓朝廷給逼得沒了活路,若不然以國人的鄉土觀念,誰會離開祖宗傳下來的土地?

    儘管有這些原因在,但白蓮教在這片地區的影響力,由此便可見一斑。

    這些東西在董策腦海中不斷地過著,他忽然心裡一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只是這個想法在腦海中一瞬即逝,電光火石一般,等到再回想的時候,卻是怎麼著都想不起來了。

    董策倒是也不急,他這個人心思快,而且腦海裡經常會冒出來許多想法,因此這種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

    他不再說話,只是背著手,順著女牆踱著步子,微微揚起頭,看著因為夕陽西下而已經變得有些青黑色的天空,感受著那空氣中的寒意,深吸氣,深呼氣。放鬆了心情,再去仔細的回想,如此足足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董策忽然重重的一拍垛口,哈哈大笑道:「就是你了!被老子給逮到了!」

    他眉頭舒展開來,方才心事重重的樣子瞬間改觀,臉上滿是笑意。

    笑了好一陣兒,才算是把心中那股子得意和解決問題之後的歡快給釋放出來,董策回身笑道:「季叔,你走了這許多地界兒,想來探訪不少,可能大體估算出白蓮教在咱們這塊兒的勢力來?」

    「這個?還真不好算。」黃季皺著眉頭道:「滿打滿算,我走了有十來個村兒,其中有三個村發現了白蓮教的蹤跡,每個村裡,約莫有他們的十來個人吧,其它藏在暗處的,不大好說。」

    「嗯,這個不好說的話……」董策點點頭:「那我換一個說法,季叔,在你看來,若是他們真要發動的話,大約能動用多少人?三百,有沒有?」

    「漢臣你說的是白蓮教徒還是他們裹挾起來的百姓?」

    「教徒。」董策沉聲道。

    「那定是不到三百的,能不能有一百還另說。」

    黃季斷然道:「我活了這麼大年紀,聽說的白蓮教的事兒也不少,他們鬧事兒不少,但每次能動用的人手都不多,百來人就算很不少了,倒是被他們裹挾煽動的百姓極多,幾千人都是少的!怕是上萬也說不準。據說真正的白蓮教徒其實不多,不過都挺厲害,聽說都是要習武的,手裡有些本事。」

    「那,若是一股幾千人的被白蓮教煽動起來的亂民,碰上一支三百人的軍隊,嗯,就算是三百個比一般衛所軍略精銳一些的吧,他們是不是對手?」董策組織了一下語言,問道。

    「斷然不是。」

    黃季道:「嗨,這些亂民,手裡連武器都沒有,好的拿把菜刀,大多數也就是一根棍子,那些白蓮教徒就算私藏了一些武器,能夠多少人分的?而且說句實話,這些亂民,實際上對官府還是畏懼的很,甚至撞上他們

    ,都不用動手,用馬隊繞著他們轉上幾圈兒,造起聲勢,然後喊話威脅利誘,再一衝,做個樣子要打殺他們了,這些亂民自己就慌了陣腳,爭相逃命了。」

    「一觸即潰?」董策問道。

    「沒錯兒,就是這麼個意思,還是漢臣你學問高。」黃季笑道。

    「記得是前年,似乎是應州那邊兒鬧民亂,結果當地一個千戶帶著自己的十幾個家丁並百來個兵丁,就愣是給壓下去了。那些兵是什麼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黃季言語中透著說不出的輕蔑:「就這些歪瓜裂棗都能做成的,你還怕你手底下那些操練的狠得不像樣兒的兵丁們不成?我瞧著,你手底下那些,百十人就能打那些衛所兵五百人!」

    「哈哈,季叔過獎了。」董策擺擺手,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

    他沉吟片刻,嘴角微微一勾,一絲冷笑浮現出來。

    「季叔,既然白蓮教要摻和這個,那咱們就不管了,且讓他們弄,讓他們放手去做,倒是要瞧瞧,這些人能弄出什麼玄虛來。」

    董策嘿然一笑,輕飄飄道:「咱們啊,要做那摘桃子的人!」

    「摘桃子的人?」黃季有些不明白,只是他知道這位自己看著長大的年輕人,現在實在是已經不能用過往的眼光來衡量。年紀輕輕,不多時日,竟然能被他攀爬到這等高位,打下如此一片基業,其心機算計,當真只能用心如淵藪來形容,絕不是自己能揣度的。

    便不再多說,只是應了。

    「對了,還有一樁事,須得拜託給季叔。」

    董策道:「季叔你時刻盯著那些人,一旦發現他們要起事,立刻便是通知董旭,讓他躲到磐石堡來。」

    「是,我明白。」黃季立刻知道了董策的心思,點頭應下。

    董旭終歸是董策的親哥哥,再怎麼不是,總也不能瞧著他送死,該管的,還是要管一管的。

    ……

    從北京到大同有多遠?

    大約是六七百里上下的樣子。

    若是後世的話,坐上五六個小時的火車差不多也就到了,而在這個時代,肯定會慢上不少,但也不至於太慢。六百里加急的話,一

    日六百里,八百里加急的話,則是一日八百里。

    朝廷給冀北兵備道劉若宰的命令,走的就是六百里加急。一來是因為崇禎皇帝性格燥切,一旦下了決心,恨不能立刻就把這件事兒做成的好,二來則是,這件事兒,本身就已經是相當高級別,相當重要的一件大事,自然得好生重視起來。

    六百里加急,理所應當。

    是以那一日下午命令出了紫禁城,六百里加急,快馬加鞭,到了第二日間,便是到達了宣府。

    為何要先到宣府?

    這是必須要走的一個流程,因為冀北道雖然乃是大同巡撫管轄,但是山西巡撫、大同巡撫、宣府巡撫這三位,都是宣大總督管轄的。雖然並非是直管,但宣大總督對冀北道的管轄力度,比大同巡撫還要重一些。

    若是直接給冀北道發文,而不經過宣大總督這一環,那麼毫無疑問,就是對宣大總督楊嗣昌的極大蔑視。

    這是官場大忌。

    除非是跟楊嗣昌有莫大的過節,成心想給他一個難堪,不然的話,當朝的袞袞諸公,是絕對不會如此做的。這簡直就像是當眾給了楊嗣昌一個大耳刮子一般,官場上講究和光同塵,會這麼做的人可不多。

    更別說,楊嗣昌雖然現在乃是外地的督撫,不在中樞,但絕不代表著他在中樞就沒什麼影響力。事實上,楊嗣昌也可算作是一位簡在帝心的人物,崇禎帝還是對他很信任的。現在當著宣大總督,但說不定哪一日便會調回中樞之中任職。

    實際上,能把宣大總督這麼要害的一個位子交給他,本就代表了對他相當的信重。朝廷的信差來的時候,楊嗣昌正在府中吃早飯。孔夫子曾經說過:食不厭精,膾不厭細。整個大明朝所有的讀書人都是孔子門徒,但是有條件做到這一點兒的可不多。而楊嗣昌或許別的沒學到,但是這一條卻是被他貫徹的淋漓盡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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