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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零二 晨訓 文 / 竹下梨

    所以大夥兒不但跟他關係不錯,都很親善,而且也是打心裡佩服他的。在這個小集體中,鄭發奎的威望是最高的。

    當人,蔣老三肯定是不會這麼認為的。

    在這不長的時間裡,蔣老三就和鄭發奎發生了三次衝突,而且都是蔣老三挑起來的。

    這等過分找茬兒,就連錢一川這個中立派都瞧不過去了。

    前兩次鄭發奎還是笑瞇瞇的不生氣,但是到了第三次,卻是突然變了臉,差點兒就跟蔣老三打起來。他暴怒時候那發狂的樣子,讓蔣老三這等惡漢也是心裡犯了嘀咕,之後倒是沒怎麼招惹他。

    不過鄭發奎在那件事之後不但不再忍他,偶爾還冷嘲熱諷幾句,於是兩人之間又是接連爆發衝突。人心基本上是向著鄭發奎,但也沒幾個人願意得罪蔣老三,都是從中和稀泥罷了。

    又一次正好給訓導官逮到,各自賞了一頓鞭子,當然,蔣老三給打的格外狠一些。

    錢一川心裡清楚,鄭發奎這是在打壓那蔣老三,也是在觀察別人對他有多大的支持。他估摸著,鄭發奎之所以表現的這麼好,是因為現在大人們還任命那殺手隊隊正和伍長的人選,看樣子,很可能是要看大夥兒的表現,然後再做定奪。

    所以鄭發奎才會和每個人都這般交好,而且在訓練的時候也是努力表現。而蔣老三偏偏就跟他過不去,眼看著蔣老三也不像是能支持自己的樣子,鄭發奎自然也不願意跟他再擺笑臉了,直接撕破了臉皮。

    不過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向來是這樣的性格,既然跟自己沒啥關係,那就別摻和了。反正鄭發奎跟自己關係還算親近,蔣老三也沒惹著自己……

    他趕緊把臉盆放在一邊,撅著屁股好歹的一洗臉,然後打開門把髒水小心的倒在了門前階下的陽溝裡。

    這時候鄭發奎也洗完臉了,還把馬桶也給提了出來,放在屋簷下。

    按照規矩,一旦入夜,是不能隨意走動的,除了巡邏的士卒之外,若是沒有命令,士兵們甚至不能出自己的宿舍一步。但人有三急,是以每個屋裡都備了一個馬桶,放在窗戶底下,想解決,在屋里拉屎尿尿。

    這直接導致了屋裡的味道很是不好聞,不過新兵們倒是不太在意,這可不算什麼受苦的。

    每日早晨集合之前,馬桶都要提出來,然後吃完早飯之後,再去茅廁倒掉。

    鄭發奎衝他笑笑,錢一川也回以一笑,他輕輕的吁了口氣,目光有些複雜。雖然看出了鄭發奎的用心,但卻不得不佩服他的用心。人家連這事兒都肯主動去幹,你不服也不行。還真別說,現在如果讓錢一川選個隊正的話,他保準也是只會選鄭發奎。

    按照規定,哨子只響三遍,第一聲哨響了三炷香之內,所有人都要在各自殺手隊的指定位置集合。

    過了點兒還沒到的,沒什麼好說的,一頓鞭子伺候!

    而這條軍規,並不是所有人都遵守的,他們的破壞者,恰好就是最應該維護規矩的一群人訓導官們。他們倒不是把時間拖後了,反而是提前了,按照董毅英定下的規矩,時間提前到了兩柱香。

    而若是按點到的話,也沒什麼獎勵,只是偶爾做的不錯的時候,訓導官才會誇獎幾句。本來對於訓導官的誇獎,這些新兵們一開始都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沒多久就改變了想法。

    人都是渴望得到別人認同和讚揚的,尤其是在他們心中,身為董大人家丁的訓導官,一個個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能得到他們的誇獎,更是與有榮焉。更重要的一點原因則是在來之前,這些家丁們都被董策訓過話,嚴格按照董策的意思辦事兒,因此他們從來就是大聲的呵斥這些新兵,整日的就是罵他們為廢物。

    在這樣的前提下,這些新兵們就更渴望得到認同。

    因此稍有微有那麼一兩句誇獎,都會讓他們很是振奮。

    錢一川的速度很快,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一開始的時候,誰都沒太把這些規矩當成事兒。或許是有的人看重了,但是之前的惡習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改過來的。因此整個殺手隊中,除了鄭發奎和王土根之外,都挨過打,就連錢一川這等老實謹慎的人都在第二天早晨因為睡過了頭而挨了一頓鞭子。

    就那一頓鞭子,錢一川便牢牢的記住了,從此以後再也沒有晚過。

    他匆匆的倒了水回到營房,然後把毛巾搭在木盆的盆邊兒上,這也是訓導官們要求的。在走的時候,所有人的盆子裡不

    得有積水,毛巾搭在盆邊上,所有的木盆,都要上下對整齊。喝水用的竹筒杯整齊的擺在各自的盆子中間。

    同時規定的還有,被褥一定要疊放整齊,放在靠著牆壁的那一頭,枕頭放在被子上,床上不得留有衣物襪子等雜物。在出門之後,需要打開宿舍門窗進行通風、

    至於其他的規定,則是暫時沒了,主要原因還是現在的這些新兵可不像是後世的新兵一樣有那麼多的東西和物品,他們什麼都沒有。孑然一身來到軍營,被子衣物等等都是發的,個人物品非常少。物品一少,自然需要整理的就少。

    若不是董策要求,恐怕他們中的絕大部分人會很長時間才會洗一次臉,三五個月才會洗一次頭,這一輩子不見得刷一次牙儘管用柳枝兒做成的牙刷子早在春秋時代就已經有了。這不是危言聳聽,是真真正正存在的現實,這個年代,窮人和富人之間的乾淨程度和精神面貌,有著極大的差距。

    眾人大都收拾妥當,紛紛向外走去。

    經過這段子相處,已經看得出來,他們之間關係已經是頗為的熟稔。這從走路時候的遠近就能看出來,鄭發奎身邊有兩個人跟他並排走著,這兩個一個叫陳水生,另一個則是叫做楊二,陳水生高高瘦瘦的,跟個竹竿兒也似。但是錢一川卻不敢小覷他,有一次蔣老三在宿舍裡撒潑,非逼著陳水生跟他比氣力。結果讓大夥兒下巴都快掉下來了,蔣老三這廝竟然沒佔什麼上風,雖說最後是贏了陳水生,但也並不輕鬆。

    蔣老三的氣力錢一川是領教過得,他兩隻手都掰不過蔣老三一隻手。

    說起來,這陳水生和鄭發奎還真是有些像的,不過跟鄭發奎不一樣,他不愛說話,整日價都很沉默。

    而另外一個則是名喚作楊二的,這廝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的。錢一川有點兒瞧不上他,他覺得這個人很是油滑,而且也喜歡欺負人,那小個子王土根就被他給欺負過。他之前和蔣老三關係不錯,不知道為何現在跟鄭發奎走得近了。

    他們幾個一起,還有兩個也圍在旁邊,剩下的人卻是各自走著。

    雖然還未任命隊長和伍長,但是第一殺手隊這個小團體中,卻是已經自發的出現了領導者。

    這在明朝,是一種相當常見的現象,大明朝,尤其是在剛剛建立初期的大明朝,整

    個國家,其實就像是個大軍營一般。軍戶民戶商戶賤戶壁壘分明,百姓中從各級官府以降,有鄉里保甲,等級分明,管理嚴密。

    明朝是歷史上保甲制度最為嚴密的朝代之一。而無論是百姓還是軍戶,也造句習慣了聽從命令,遵守秩序。

    在這種體制下,自發的出現領導者也就不是一件讓人意外的事情了。

    說起來麻煩,實則從起床到他們到達第一殺手隊平素訓練的那個區域,卻是僅僅花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而等他們到達的時候,董毅英已經在那裡等著他們了。

    他還是板著個臉,雙腿岔開,不丁不八的站在那裡,腰板兒挺得筆直。

    見到眾人過來,他咧嘴微微冷笑:「什麼時候,你們能比我到得早一次?」

    眾人對這種略帶刻薄的譏諷早就已經是習以為常,這會兒便都低著頭不說話,只是默默的把隊伍排好。

    「集合!」董毅英忽然暴喝一聲。

    「是!」眾人各自的聲音也不比他小多少,都是扯著嗓子從胸腔裡發出一聲狂暴的怒吼。他們現在早就已經適應了在集合的任何時候,都是用大嗓門兒來回應。直接帶來的後果就是,他們覺得自己聲音越來越厚,嗓子卻是越來越啞。

    很快,第一殺手隊的十一人便是站好了一排橫隊,還是鄭發奎在最右邊,然後所有人都是跺著小碎步向右看齊。

    這些日子的高強度訓練,每日都是重複這些訓練科目,使得他們早就已經記住了所有科目的所有細節,甚至身體都已經把這些東西錘煉打造成為了本能。聽到訓導官的一個口令,就算是心裡還沒轉過彎兒來,身體也就自然而然的做出了反應。

    董毅英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他忽然喝道:「立正!」

    「砰!」

    一聲整齊的跺腳的聲音齊刷刷的響起,十餘隻腳一起重重的跺在地上,發出整齊的一聲響動,似乎連地面都在顫抖。董毅英目光從眾人面前掃了一眼,立刻就是有點兒不好看了。蔣老三這廝又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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