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喝醉
「你這麼看著我幹什麼！」他忽然惡狠狠地吼道，轉身坐到了剛才的位置。
「我去看奶奶！」他忽然又站起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夏優落望著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急救室的紅燈，歎了口氣。
事情發生得那麼突然，她真擔心楚驍揚無法接受。在美國的時候，奶奶只是一提要找楚叔叔，他就那麼激動了。那現在……
他真的有那麼恨他嗎？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如果是她，有一天，當親生母親站在自己身邊時，她會不會豁然呢？
不知道，因為那一天始終沒有到來。真正到來的時刻，恐怕也無法平靜吧……
急診室的門打開，夏優落眼睛一亮，急急地衝上前去。
「醫生，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摘下手裡的口罩：「手術進行地還算順利。但由於病人頭部受到強烈撞擊，還需要再觀察六個小時。如果六個小時以後，他能醒來，那麼，就表示度過危險期了。別太擔心了！」
危險期……夏優落的心不安地狂跳起來，無措地想哭。她還記得她第一次見到衛叔叔的情景；那麼冷的下雪天，他就穿著一件單衣，在雪地裡瑟瑟發抖。後來，她把他帶回了家。因為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誰，總是叫他「喂」，所以就叫他「衛叔叔」……
後來，她才發現衛叔叔有很多本領。他懂很多很多的知識，會很多很多本領，可是，關於家務活之類的，他真的是一竅不通……
與以往不同的是，有了衛叔叔，家裡多了許多歡笑。有了一個男人，家裡好像就多了一個後盾，有什麼女人不會的，他在，什麼都成……
可是他現在……夏優落望著滿臉紗布躺在床上的人，淚水悄然滑落。
不知這樣多久，夏優落站起身，又走向奶奶的病房。
楚驍揚正坐在病床邊凝神，側面望去，他的輪廓仍然俊美得無可挑剔，但是，卻籠著一層憂傷。
是啊，任誰發生這樣的事，也無法平靜……夏優落忽然覺得一陣心疼。
奶奶的頭扭動了一下，楚驍揚跟夏優落幾乎同時衝到了床邊，不經意間，他的手蓋住了她的。
匆匆對望了一眼，還沒來得及體驗心裡的那份悸動，奶奶的聲音讓他們同時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病床上。
「懷寧……懷寧……」
這個名字又讓楚驍揚的臉色發青，奶奶的眼睛緩緩張開，同時有淚滑落。
「他怎麼樣了？」歐陽寧坐起身子，眼裡是掩不去的擔憂和急切。
「奶奶，你別擔心，衛叔……楚叔叔沒事，一定會沒事的……」夏優落扶起歐陽寧，一夕之間，她竟好像老了幾歲。
「醫生怎麼說？他醒了嗎？」
「還沒有……但是，醫生說手術非常成功……奶奶，楚叔叔會吉人天相的，一定會的……」
歐陽寧點點頭，目光移向已經走出去的楚驍揚，眼底流過一絲無奈和感傷。夏優落的目光也追隨著那個身影一直消失，她側過頭，握住歐陽寧的手，輕聲安慰：「奶奶，給他一點時間，他會想明白的。畢竟，血濃於水……」
「但願他能早點想明白……」歐陽寧歎了口氣，憂心忡忡地望向了窗外。
等待，是種煎熬。六個小時的等待，那種煎熬更是沒有止境。
夏優落呆呆地坐在床邊，在心裡不停地祈禱。如果衛叔叔能醒來，她願意用一切來交換……
四個小時過去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仍沒有一絲反應。門被推開，夏優落轉頭一看，是歐陽寧。
「奶奶，你不是答應我……」
「我睡不著，過來看看。」歐陽寧疲憊地在床邊坐下，細細地望著病床上那張臉。
「他不醒來，我怎麼能睡……他是我的孩子，在外流浪了那麼多年的孩子……」
歐陽寧的聲音哽咽了，泣不成聲。夏優落心裡也酸酸的，轉過身擦了擦淚。
「小落……懷寧真的是個很乖的孩子，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讓我操過心。可是，他也真的是個苦命的孩子……當年，他爸就這樣撒手去了，雖然是豪門，卻也已經敗落。他跟著我，吃了不少苦……後來，他也娶妻生子，他跟妻子楊柔感情很好，可是……」
歐陽寧歎了口氣：「誰都不曾想到，楊柔竟然在生孩子的時候遭遇難產……本來是雙胞胎，結果卻只成活一個……我原本早早地就給兩個孩子準備了一個金鎖片，沒想到……」
金鎖片……難怪，楚驍揚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原來還有這層悲慼的故事在裡面……
「楊柔走了，懷寧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整天沒日沒夜地拚命工作。我心裡那個擔心哪……雖然事業是蒸蒸日上，可是，他這樣沒命地工作怎麼成？……再後來，我以為他終於遇上了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是如此地用心歹毒。她根本就是為了楚家的錢財而來！」
歐陽寧滄桑的眸子頓時變得犀利無比，看得出來她的恨意。任誰，對這樣幾乎毀了她一家幸福的人，都會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的。
「那個女人是誰，我沒有見過。但是，我知道懷寧是對她動了真感情了。發現她把楚家的錢財席捲一空以後，懷寧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說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他。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到懷寧了，沒想到遇上了你，小落。」
歐陽寧滿懷感激地握住了她的手：「謝謝你，小落，謝謝你救了懷寧，救了我，你跟我們楚家真的是有緣。我在你家裡第一眼看到懷寧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呆了，我真的沒有想到上蒼竟然會給我們母子重逢的機會。」
「所以，即使我家裡那樣破舊，你也能住得下去？」夏優落輕輕接過她的話，淺淺地笑著，眼眶卻已濕潤。
「是啊，我當時開心得快要發瘋，想告訴驍揚，又不敢告訴他，怕他一時半會難以接受，而懷寧……又失去了記憶……」
歐陽寧又把目光望向了床上的楚懷寧，滿目的慈愛。母親望著自己的孩子，都應該是這種表情吧……那麼她呢？這麼多年，她有沒有一點點的後悔，有沒有一點點的時間去想一想那個被拋棄了的女兒……
心裡被什麼刺著，疼得逼出淚來。夏優落慌忙地抬起眸子，卻發現病床上的楚懷寧眼皮動了動……
酒吧。
桌子上，已經橫七豎八地擺滿了空瓶子。所有進來的客人都把目光掃向那張桌子，然後從他身邊匆匆走開。你只要看他一眼，他那噬人的目光就讓你從頭一直寒到腳。
酒瓶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變空，可恨的是，他依然有那麼一點清醒。酒保擔憂地搖了搖頭，怕這樣的喝法，遲早會喝出事來。
真快，酒瓶怎麼又空了！楚驍揚打了個酒嗝，吼道：「再給我拿酒來，快！」
「先生，您已經喝了很多……」
話還沒有說完，楚驍揚就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冷笑道：「你是怕我沒錢付賬？我付錢，你還不給我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