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無法面對
醫院？看到楚驍揚鐵青的臉，夏優落心裡升騰起不祥的預感。醫院……奶奶怎麼會在醫院呢？發生了什麼事嗎？
她望了望把車子開得飛快的楚驍揚，忍不住提出了自己內心的疑問。
「不知道。奶奶不讓我多問，只讓我趕到醫院。」
車子裡恢復沉默，夏優落望著窗外急速後退的風景，心裡一陣忐忑。
車子在醫院門口停下，奶奶已經站在那裡，神情焦急。奶奶沒事……夏優落鬆了口氣，馬上她的心又緊緊地提了起來。難道說，是郝姨……
「奶奶。」楚驍揚迎上前去，「怎麼了？風這麼大，你怎麼站在門口等？什麼時候到龍城的，怎麼不讓我來接機……」
「驍揚……快，快，快去輸血。醫院裡的血庫沒有rh型的了，你趕快去輸血，不然就來不及了……」歐陽寧著急地拉著他往裡走，手不停地顫抖著。那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看到奶奶如此緊張的模樣。以前生意上再大的問題，她都沒有這樣慌亂過，今天是怎麼了？再說，輸血？輸給誰……
「奶奶，你先把話說清楚，為什麼要輸血？輸給誰？你慢慢說……」
「阿衛……我讓她陪我到一趟龍城。今天跟我到機場……本來都好好的，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忽然就衝著一輛車子追上去了，身後一輛車子就朝他撞過來……好多血，好多血，要馬上輸血……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多血的樣子，他一直都是乾乾淨淨的孩子……」
衛叔叔……夏優落的臉頓時白了，歐陽寧更是泣不成聲已經哭倒在地。夏優落扶起歐陽寧，顫聲問道：「奶奶……那衛叔叔現在怎麼樣了……醫生，醫生怎麼說？」
「醫生……醫生說……驍揚，你還愣著幹什麼！趕快去輸血，快點！」歐陽寧大聲喊道，嗓子已經有點沙啞。
楚驍揚雖然心裡有幾萬個問號，還是迅速跟著醫生走了。等他輸完血回來，歐陽寧仍呆呆地站在病房門口，望著手術室前的燈。她的表情，是傷心難過擔憂和……脆弱……那個一向堅強的奶奶，從未在他面前顯示過的脆弱。現在，為了一個阿衛……
如果他沒有記錯，阿衛跟她認識的時間不長。只不過不陌生人稍稍熟悉一點，只不過跟夏優落郝姨有那麼一點關係……奶奶，至於那麼緊張嗎？
「奶奶……」楚驍揚扶過歐陽寧坐下，發現她的手鐵冰，臉色也難看得可怕。
「奶奶，你臉色很差，我帶你回去……」
「我不回去！手術結果還沒有出來，我怎麼放心回去？」歐陽寧執拗地甩開他的手，眼睛仍緊緊地盯著手術室的門。
「奶奶……」
「你也不許回去！」歐陽寧忽然回過頭，聲音嘶啞地說道，「你也好好待在這裡，等到手術結果出來為止！」
楚驍揚愕然地望著她，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勁……那個阿衛，重要成這樣嗎？看奶奶傷心欲絕的樣子，他究竟是什麼人？真的只是夏優落的養父那麼簡單嗎？
夏優落雙眼通紅地望著歐陽寧，說實話，歐陽寧的反應也大出她的意料。說起來，歐陽寧跟衛叔叔相處的時間也不是很長，難道說，在美國的這段日子，他們累積了很深厚的情感嗎？歐陽寧看衛叔叔的眼神，總覺得有點不太一樣……
楚驍揚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他走到一邊接了個電話，又臉色凝重地走了回來。
「奶奶……我有點事……」
「在手術結果還沒有出來以前，你哪裡都不准去！」
「奶奶！」第一次發現奶奶如此的無理，楚驍揚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他拿過放在凳子上的外套，邊走邊說：「我一定要去，剛剛看護打電話來說，夢詩的情況不是很好，我去看看……」
「你給我站住!」歐陽寧一下子攔到了楚驍揚面前，高聲訓斥道，「不准去！何夢詩的情況再怎麼糟，總好過生死未卜，現在人還在急救室裡，是死是活都不一定，你給我留下！」
「奶奶！」他不懂奶奶怎麼為了一個阿衛就緊張成這樣。他看了一眼急救室，冷聲道，「我該做的，都已經做了，血我也已經獻了，還要怎麼樣？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難道還要我給他送終嗎？」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落在楚驍揚臉上，打斷他的話。歐陽寧舉著的手還在顫抖，聲音也在顫抖：「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他……他是你親生父親！」
令人窒息的靜謐在空氣中流淌，夏優落驚愕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著楚驍揚跟歐陽寧。楚驍揚整個人彷彿也愣住了，黑眸裡湧起的是驚濤駭浪，但很快，被冷得似冰的平靜所取代。
「如果早知道是他，那麼，我一滴血都不會輸給他。」
他漠然地往前走去，身後，是歐陽寧撕心裂肺的喊聲：「回來！驍揚，回來！混小子，如果是最後一面，你也不見嗎？驍揚……」
「奶奶，你怎麼了？奶奶！」夏優落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奶奶倒下的身子，著急地喊著，「醫生，快來，有人暈倒了！楚驍揚，你還不站住……」
楚驍揚條件反射般地往回跑。畢竟，奶奶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最緊張的人，他心急如焚地跟著推車往前跑，被護士給攔住了。
然後，他愣愣地望著推車前去的方向，頹喪地一屁股坐到了凳子上。
剛剛奶奶說什麼……那幾句話轟炸一般在他耳邊響起。阿衛，那個優雅的男人……他親身父親？這怎麼可能？他都已經不想去找他了，他為什麼會這樣突然地出現在他面前？他失憶了，他的名字應該叫做……楚懷寧……
那個他從小到大念了好多遍的名字，那個從小到大恨了好多遍的名字，今天終於出現了嗎？在「世紀神話」一次次的危機中，他不存在；在奶奶一次次的無助中，他不存在；在他只是簡單地擁有一點父愛的時候，他不存在……現在，他出現了……
可笑，真是可笑！他曾經說過什麼，如果這個男人敢在他面前再出現，他會毀了他現在的生活，讓他過得水深火熱。所以，他不去找他，他根本就當他已經死了……
今天，他還給他輸血？難怪，血型會相同，原來有血緣關係……
「喝口水。」眼前不知什麼時候有一瓶礦泉水在晃動，楚驍揚抬眸，夏優落正帶著淡笑望著他，眼裡還帶著一點擔憂。
他擰開瓶蓋，便咕咚咕咚地猛喝起來。卻發現那只是水，不是酒，喝得再多也不解恨，不解憂。
他猛地一下扔開了瓶子，聽到哎呦一聲慘叫，應該是砸到了人。
他聽到那人的破口大罵聲，還有夏優落的道歉聲，他忍不住就衝上前去想打人。
「對不起，他今天心情不好，對不起！」夏優落死死地按住了他衝動的手，一邊點頭哈腰地賠禮道歉。
「你攔著我幹什麼！像他這樣愛罵人的人，就缺少教訓！」楚驍揚瞥了她一眼，卻發現她手背的位置因為阻止他的動作有了紅色的傷痕。
「得饒人處且饒人，不要計較。」夏優落微笑地望著他，幾分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