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蒼茫悲歌2
賀蕭護衛楚喬身邊，厲聲喝道：「兄弟們，不能讓他們靠近姓一步！」
「拼啦！」
震耳欲聾的喊殺聲隨之而起，叫嚷的讓人熱血沸騰。
對面是一片汪洋大海，他們這麼五千人衝過去，像是一朵小小的浪花，恍若自殺般的義無反顧。
所有人都愣住了，那些絕望慘叫的燕北姓，龍吟關上看著熱鬧的燕北大軍，大夏的精銳士兵將領，包括趙颺。沒有人能夠想到，楚喬只有這麼一點人，竟然敢這樣正面主動衝擊趙颺的十萬大軍，對面的刀槍如海，像是森冷的地域鬼地。恍然間，所有人都想明白了，此處一片平原，楚喬無險可守，讓夏兵衝到關下只會將姓們拖進戰場，她如此的選擇，就是要保全身後的無辜婦孺。
趙颺微微震動，他的目光變得有一絲恍惚，看著揮舞著戰刀越來越近的秀麗軍，看著一馬當先的青裘少女，他的血液漸漸的滾燙起來。
「將士們！你們的勇氣，還不及一個女人嗎？」
大夏的統帥高聲叫道，黑色的海洋頓時間出震耳欲聾的嘶吼。
「全軍出擊！給我衝！」
「殺敵！」整齊的衝鋒號猛然響起，鐵灰色的戰袍隨風而舞，戰士們揚踢猛衝，好似憤怒的海洋衝破了大堤，撕開了一個洶湧的口子，鋪天蓋地的呼嘯而來。
「散開！列陣！」
楚喬出軍令，然而，秀麗軍所謂的列陣竟然只是迎著大夏的軍隊拉成了一道長長的橫排，那隊伍那般長，五千人肩並著肩，蜿蜒連綿，將整個龍吟關都護身後，戰士們穿著黑色的戰甲，肩頭繡著火紅的紅雲旗標，陽光下有著璀璨的光輝，他們雙手斜舉著戰刀橫身前，以雙腿控馬，看著對面煙塵翻滾的馬陣，面色平靜的像是一片沉默的石頭。
這簡直是瘋狂的自殺！
大夏的兵馬越來越近，塵土漫迷，煙塵揚起，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可以聞得到馬鼻子噴出來的氣息。終於，「轟」的一聲，兩軍猛然衝擊一處，狂風暴雨驟然崛起，血肉與白刃轟然碰撞，武器的抨擊聲響徹耳際，攻擊的浪潮一波一波的襲來，刀光劍影，鮮血飛濺，脆弱的防線好似被巨石猛砸，凌亂的斷肢和鮮血就是悶聲餘波之後的剩餘品。
近身的搏鬥犀利的如同恐怖的黑夜，血腥瀰漫了戰士們的眼睛，一層層的屍體地上堆積起來，耳朵嗡嗡的響，馬蹄聲、嘶喊聲、慘叫聲、怒罵聲、衝鋒聲，耳側奏成一交響曲。戰刀交擊一起，出烈火一樣的光芒，傷者已然不會呻*吟，戰鬥讓他們忘記了身體的疼痛，地上一片狼藉滑膩，鮮血和斷肢糅雜一起，還有昨夜薄雪的雪水，像是一碗紅色的泥漿。戰刀缺了口，長矛被折斷，眼睛被血糊住了，看不清前面的路途和身影，所有的思緒只餘下一個信念，殺，殺，殺！不停的拼砍，不停的擊殺，直到身體的身後一口氣，臨行前少女的話不斷的迴盪戰士們的耳朵裡：敵人從誰的防線突破了，誰就要秀麗軍的罪人！
沒有武器了，那就撲上去，咬斷敵人的脖子，沒有戰馬了，那就抓住他們的馬腿，將他們也一起拖下來。
戰鬥進行的殘忍激烈的讓人指，賀蕭脫下累贅的鎧甲，揮刀砍斷了一名夏兵的半邊腦袋，赤紅色的鮮血和白花花的腦漿噴了他一臉，男人毫不意的繼續找下一個目標，夏兵被他這樣悍不畏死的樣子嚇壞了，他們畏縮的退後，想要離開他的陣線。
秀麗軍的單兵攻擊能力強的變態，他們一個人站那裡，就好像是一台永不會疲倦的機器一樣。胸膛被穿透了，大腿被刺了，手臂被砍傷了，他們還可以毫無顧忌的流著血拚殺，一個士兵的肚子被穿透了，腸子像是棉花一樣褲腰上耷拉著，但是還嘶吼著衝上前來。
夏軍們被震撼了，那不是人，是的，他們已經不是人了，他們是一群瘋子，是一群魔鬼。趙颺恨的咬牙切齒，又是這樣，又是這樣，似乎每次都是如此，他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那些將士如此悍不畏死？擁有如此猛將悍兵，是所有的將軍可望不可即的夢想，金錢做不到，權勢做不到，威懾做不到，而她，卻輕而易舉的做到了。
軍鼓一聲聲的響起，一個又一個的軍團沉默的衝了上去，走進那片血泊戰場，平原上鮮血橫流，泥濘的土地已經吸收不了那源源不斷的養分，鮮血地上匯成一個個細小的溪流，蜿蜒的盤踞人類的腳下。大夏的軍官們思不得其解，就算對面真的是銅牆鐵壁，也該被撞出一個缺口了，為什麼那道防線明明看似隨時隨地都搖搖欲墜，可是卻偏偏仍舊沒有倒下？
三個先鋒重甲騎兵隊已經全軍覆沒，五個步兵團也被打殘了，那道防線之前，死去的屍堆積了三尺多高，像是一道低矮的城牆，從清晨到正午，戰鬥始終沒有完結的傾向，而那道防線卻從開始的搖搖欲墜變得越堅固。趙颺知道，是夏軍怯戰了，面對這樣瘋狂自殺般的攻擊，就連他都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
天空陰沉沉的，太陽一點點的被烏雲吞沒，似乎也不忍再見下面這絕望的殺戮。
趙颺甚至想，難道這就是燕北的詭計？他們是故意派出這樣的精銳力量來使自己麻痺大意，脫離關口，然後摧毀自己的重甲軍隊？可是若是這樣，為什麼直到現還不見他們關內的人前來支援呢？
趙颺思不得其解，但是戰意卻一層一層的消退著，面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秀麗軍，趙颺漸漸有些害怕了。就算自己勝利了，又能得到什麼？五千名秀麗軍的屍體嗎？這不是一場輕而易舉就能攻下的戰役，殺掉楚喬，剷除燕北棘手的敵人，這個想法，此時已經變得不再那麼狂熱了。
陽光退卻的後一刻，大夏的退軍號終於緩緩響起，夏軍們齊聲歡呼，然後如潮水一般的退去。
而秀麗軍，也不再有人有力氣繼續追擊了，幾乎夏軍回到自己外圍陣營的那一刻，秀麗軍的戰士們集體轟然倒下，像是耗了後一絲力量的堤壩。
趙颺果斷迅速的現了這一戰況，所以他馬上調轉馬頭，命令傳訊官再次吹響衝鋒號，自己一個人朝著和士兵們相反的方向策馬奔去，大聲叫道：「戰士們，跟我衝！」
夏兵們驚慌的回過頭去，卻現剛剛如銅牆鐵壁般攔阻自己的陣線已經不了，一些聰明的兵痞子老油條們頓時瞭然，秀麗軍面對二十倍於己的敵人，早已成了強弩之末，此刻，看到自己撤退，他們終於倒下了。
這是千載難逢的大好良機！
於是，大軍齊齊掉轉馬頭，跟趙颺身後，再一次衝擊而去。
「全軍，集合！」
冷冷的北風，一個清冷平靜的嗓音緩緩響起，並不如何大，可是卻清晰的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
然後，就夏軍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揉著眼睛的時候，那座屍體城牆之後，一些搖搖晃晃如同幽靈般的身影一個個的爬了起來。他們衣衫破爛，臉色蒼白，參差不齊，手裡的戰刀都崩了口子，他們拖著疲憊的身體緩步走上前，站自己原本的位置上，肩並著肩，一個、兩個、三個、十個、個、千個……
一切恍若清晨影像的複製品，滿身血污的戰士們重站起來，搖搖晃晃的列成長陣，看起來好像吹一口氣就能倒下去。可是當他們站一起的時候，他們的身體突然間挺得筆直，像是一片石頭做的林子，那座防線再一次堅固的猶如高山，賀蕭站人前，猛的揮出戰刀，上千條嗓子齊聲厲吼：「為自由而戰！」
好似平地裡滾起一個驚雷，所有的一切都被震撼了，不用軍號，不用戰鼓，夏軍們不由自主的全都停了下來，人們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種可怕的絕望：「我們是不會勝利的。」
不知道是誰先冒出了這個念頭，隨即，這個思緒通過眼神迅速傳遍全軍，對著那些衣衫破碎滿身鮮血的敵人，大夏的軍人們幾乎同時生出了可怕的畏懼和強烈的尊敬。
趙颺站隊伍前方，面沉如水，他望著那個已然一身血紅的少女，看著她如同一隻標槍的身影，由衷的敬佩轟然而出。終於，趙颺跳下馬背，摘下頭盔，大夏十萬大軍的面前，活著的和死去的五千秀麗軍面前，數萬燕北姓面前，龍吟關內千萬雙眼睛的面前，深深的，深深的，彎下了他高貴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