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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御賜和離,終得自由 文 / 黑桃十一

    少年的聲音有一種很奇異的味道,那雙如同無邊星海般的眸子裡散著幽幽的清芒,可素顏卻能看的清楚,那眼底內一閃而過的憤懣,再想到耳邊剛才少年執意問著的幾句話,素顏心頭升起一絲恍然,怕是眼前這看似高貴明澈的少年也別有一段傷心事吧?

    果真是世上不如意者十之**呢。

    心頭有所感,素顏再抬頭望過去時已是微斂了眸,這個少年能這樣夜裡闖到她的面前,只是為了問這樣一番話,怕也是心頭有所想,或者是為了他的某個親人,她不想用那一慣應付黃夫人等人的微笑和敷衍語氣,只收了面上的笑意望著少年澈透的眸子輕輕的道,「有些事可以忍,有些事不可以忍,因為那是我的底限,小事可以讓,一般的事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因為人生本就難得糊塗,但事關我的底限,那就是一個人活著的原則和意義,若超過了越過了,那對於我來言就是生不如死。」

    少年聽的雙眸漸漸瞪大,修長的眉緊皺,臉也擰成了一團。

    應該是很疑惑吧?

    素顏笑了笑,不打算再去解釋,懂了就是懂了,不懂就是不懂,沒必要多說。

    她學著少年的樣子偏了偏頭,「我現在回答你的問題了,你可以走了哦,我要去睡覺了。」

    身後少年不知在想什麼,只是用著清透瀲灩的眸子靜靜的望著素顏。

    不言也不語的,一頭烏髮如墨。

    眸底隱隱流露著憂傷,極淡極淡,淡的甚至加少年自己都要忘記。

    一襲紅衣似火般的妖嬈艷麗,處處是風情處處是妖嬈,這樣的襯墊下,便是那張只堪算得是清秀的中等姿色的臉竟也在月色下跟著艷麗鮮活起來,然而,明明是該那樣驕傲跳脫的一個人,卻又緊緊的抿了唇,夜色下月影裡,晚風吹起少年的紅色衣衫,沙沙作響裡,少年略顯單薄的身影在素顏眼裡一再浮現,她分明看到的只是少年孤單寂廖的影子……

    不知道是誰家少年。

    素顏歎息著睡過去,夢裡,卻是一夜難得的好夢。

    次日天亮卻還是茴香在外頭的動靜把她驚醒。

    天光放亮,她驀的坐直了身子,第一個念頭蹦出來則是給黃夫人請安要晚了。

    「茴香現在什麼時辰了?」

    話出了口素顏卻又自個笑了起來,她現在還有什麼好著急的啊,現在怕是黃夫人最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她了,別說讓她去請安了,若依著黃夫人的心思怕是恨不得自個馬上就離了這侯府,有多遠走多遠吧?

    「少夫人,辰時剛過,您現在要起來嗎?」

    隨便的唔了一聲,素顏點點頭,披了件衣服下床,門側茴香已經招呼著小丫頭打來了淨水,幫著素顏梳洗淨面,看著鏡子裡素顏唇不點而紅黛不描而黛的清麗容顏,茴香在心內暗歎一聲,長的好又有什麼用,像少夫人這樣命苦的,不過是照樣難過日子罷了,簡單的挽了一個飛仙髮鬢,又拿了赤金釵子挽了,又選了件天青色繡小花的裌襖穿了,素顏看著收拾停當了,便抬頭看向茴香,「擺早飯吧。」

    「是,少夫人。」

    早飯很簡單,不過一碗清粥兩碟小菜配著幾個素花卷,端上來擺在小几上,與著往前擺滿一桌子的碗碟相比,今兒早上的早飯實在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茴香臉色有些難看的扶著素顏坐好,「少夫人,奴婢覺得這幾樣小點心比較清淡,您看若是不合味口,奴婢再去換?」

    「不用了,就這樣很好。」

    面色平靜的坐下,素顏吃的很香,而且她是真的覺的很好吃。

    以前一個人吃早飯也十幾個小碟數不清的點心,她覺得那不是在吃早飯,而是欣賞。

    今個兒這樣簡單,想來是有些人得到了消息故意針對她吧。

    想用著這些來羞辱她?

    素顏好笑的夾了個花卷放到嘴裡,又把手裡的粥喝完,接過丫頭遞來的清水漱了口,拿了帕子擦拭好,那邊廂小丫頭早有人撤了碗碟,素顏便由著茴香扶去宴息處,有小丫頭面色規矩的上了茶,她接過卻並沒有飲,望著身側的茴香卻是想起了碧柳,自個好像有幾天沒去看那丫頭了,現下出了這事怕是那丫頭要坐不住了,今個黃夫人那裡是絕對不會讓她再過去的了,或者,可以去看看碧柳去?

    她這裡正想著,外頭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接著丫頭們的聲音響起來。

    「小少爺您慢點。」

    「勤哥兒慢點……」

    後頭這句是金嬤嬤的,是勤哥兒跑過來了?

    她這兩天也沒怎麼去看她,只是讓茴香時不時的注意著那邊的動靜,畢竟她現在的處境是極其尷尬的,而且,她本身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操心,自然不能如之前一樣事無鉅細的帶著勤哥兒陪他玩,不過勤哥兒這個時辰不是該在榮康園麼,怎麼卻出現在她屋子裡了,一時腦海裡還在轉著,那邊廂門簾一挑露出勤哥兒小小的身子,粉嫩的小臉上帶著焦急和委屈,一雙烏黑的大眼含了水汪汪的淚花,看到素顏一頭就撲了過來,小小的身子如同無助的貓兒一樣往她懷裡拱啊拱的,只用力的揪著素顏前胸的衣衫不放,「母親母親,她們說你也要走了,是她們哄勤哥兒的對不對,母親不會不要勤哥兒的,是不是母親?」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純澈無比的,誰待他好誰對他真心自是一目瞭然。

    閡府裡都畢恭畢敬的待他,可轉眼卻都用了憐憫可惜的眼神看他。

    或者勤哥兒不能全部體會那眼神的意思,但他敏感的感受到那些人待他前後的不同。

    有父等於無,李逸塵這個父親從不曾正眼注視過他。

    有祖母卻也只是保證他平安活著,保證他的衣食無缺……

    只有這個新來的母親,雖然沒有如祖母那樣百依百順的對他,可她卻是個好的。

    母親教自己識字,他生病母親擁著他講故事,哄他喝苦苦的藥。

    還說男子漢要不怕苦不能怕累。

    還有很多很多……

    可是昨個晚上他在來母親房裡的時侯偷聽那些丫頭的話,她們說母親要走了。

    他當時嚇到了,拚命的想來問母親。

    可金嬤嬤卻不許他來,早上他又問金嬤嬤,金嬤嬤卻只看著他歎氣。

    他這才真的有點害怕了,如果不是真的,金嬤嬤為什麼不否認呢。

    李逸塵的雙眸含情,明明長了鳳眸,卻偏總似那桃花眼一般處處流情。往日裡素顏並不曾注定到勤哥兒的長相,今個被他這樣猛不丁的撲到自個身前一哭一喊,她驚了一下本能的拍了勤哥兒的小腦袋去哄他,然後低頭對上勤哥兒淚汪汪的大眼她不禁意外的挑了下眉,勤哥兒竟長了副丹鳳眼?!

    「母親母親你是不是也不要勤哥兒了,母親……」

    接了金嬤嬤的帕子給他輕輕的擦著哭花的小臉,看到他身上只著了裌襖,不禁皺了下眉,雖是眼看著這就要三月了,可終究還是算在初春裡的天兒,早上也頗是有些寒涼的,小孩子又最怕風寒,她皺眉看了眼金嬤嬤,卻是彎腰把勤哥兒抱起來放在了身側的榻上,又拿了薄被給他蓋起來,帶笑的看向勤哥兒,「看我們勤哥兒哭的都要成了小花貓了,哪還有半點漂亮的樣子,忘記我前些天和你說的話了?」

    「可是,可是……」

    勤哥兒才想著出聲,不防肚子裡傳來咕嚕一聲,小傢伙臉騰的一下就紅了起來。

    還沒有用早飯?

    素顏蹙眉看向金嬤嬤,本自一旁立著的金嬤嬤臉色一變,「少夫人,小少爺他早上起來就往這邊跑,老奴怎麼勸都勸不住……」看著金嬤嬤略有些忐忑的臉色,她揮手讓她退下去給勤哥兒準備吃的,然後低了頭輕哄著身側的勤哥兒,「勤哥兒乖,有什麼話咱們用了早飯再說,好不好,母親也還沒用呢,咱們一起用早飯,好不好?」

    「好,可是母親,你不走,她們說的是假話,對不對?」

    「真是個傻孩子」

    輕輕的撫著勤哥兒的髮絲,素顏心底也是五味俱全。

    她不是聖母,但對於勤哥兒這個小孩子卻也是自認盡了全心的,日久生情,不僅止於愛情,親情,友情也如是,她用盡了法子去對待勤哥兒,一心只想著他能好點,是一點沒有藏私的,勤哥兒現在對她如此這般的依賴,她這年餘的時間對於勤哥兒又何嘗不是從無奈的被動到接受到現在的歡喜?

    金嬤嬤和茴香擺上早飯,素顏又陪著勤哥兒用了小半碗粥便放下了。

    似乎是因為對面就坐著素顏,他抬眼就能看的到。

    勤哥兒的早飯竟吃的極好,比平日都多用了一碗粥,而且不時的抬頭看一下素顏。

    那眼神裡滿滿的依賴和時而閃過的惶惶讓素顏覺得一顆心都被揪了起來。

    孩子何等的可愛和無辜,即不想負起責任,當初又何必讓他在這世上走一遭?

    丫頭撤了碗筷金嬤嬤已經拿來了勤哥兒的大襖,素顏接了給他穿在身上,又自丫頭的手裡拿了絞濕的帕子給勤哥兒擦了臉,大眼上還帶著許水霧,小手更是緊緊的拉著素顏的衣角不放,亦步亦趨的樣子看的幾個丫頭都心軟了起來,素顏歎口氣只好牽了他的手坐在了宴息處靠窗的大榻上,她想好好和勤哥兒說說,總是要走的,若她不見了,怕他不知道要哭多久,而且那個時侯身邊也定是沒人會理會他的,還有就是亭蘭進門之後她也有些不放心,得多叮囑金嬤嬤注意著點才好,可她這裡還沒和勤哥兒說兩句話,門口響起茴香畢恭畢敬的聲音,「顏嬤嬤。」

    顏嬤嬤過來了?

    不知道是李侯爺的意思還是黃夫人的意思……

    素顏挑了挑眉並不曾起身,仍自和勤哥兒在那裡低了頭兩人說笑著。

    簾子挑起來,茴香略帶幾分拘謹的聲音浮起,「少夫人,顏嬤嬤到了。」

    「見過少夫人,小少爺好。」

    「顏嬤嬤您客氣了,請坐。茴香,給顏嬤嬤倒茶。」

    只是才等著素顏的話音剛落,茴香甚至還來不及屈膝應是,顏嬤嬤已經輕笑著開了口,神情帶笑卻比往日多了幾分疏離和客氣,而出口的聲音卻是更加恭敬無比,對著素顏屈了膝先是道謝,「老奴謝過少夫人的茶,只是事情緊急還請少夫人恕老奴無禮了。」不想喝自個這裡的的茶麼,也罷,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她這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強人所難了,素顏點點頭微笑,「即這樣,那顏嬤嬤此行可是夫人有什麼吩咐不成?」

    「回少夫人話,是宮裡來了人,請少夫人即刻進宮!」

    進宮?

    素顏雖是心頭一跳卻也瞬間反應過來,她昨個兒可是等於落了皇后的面子。

    若非此刻正值特殊時期,又是她身份特殊,身後有三位好舅舅。

    怕皇后娘娘早一旨下來讓侯府把她這不知進退的女人給休了。

    現在想讓自個進宮也不過是走走過場吧?

    想到這裡她只笑著看向顏嬤嬤,「即是宮裡來了人,那就請顏嬤嬤回去和夫人以及宮使說一聲,我馬上就過去。辛苦顏嬤嬤了,茴香,幫我送送顏嬤嬤。」說著話她已經起身,衣角處一股力道傳過來,她低頭就撞上那雙巴巴的大眼,素顏彷彿回到從前,那時侯她養過一隻小狗,取了名叫小黃,也是這樣每當犯了錯或是她晚上回家就巴巴的跑過來這樣睜了眼的迎向她討好著,此刻看到她望過來,勤哥兒咬著唇快要哭了,「母親……」

    「勤哥兒乖,母親出去辦點事,回來就去看你,你先和金嬤嬤去給祖母請安,好不好?」

    「那母親回來就去看我哦。」

    「好。」

    「拉勾……」

    顏嬤嬤本已走到門口了,眼看著就要挑簾出去,邁出去的腳步卻被身後兩人的聲音給吸引的在空中頓了一頓,眼角餘光微微向後一掃,便看到素顏微笑的臉,正輕彎了腰身用著軟軟的聲音伸了如玉般的手指和勤哥兒的小手指輕輕的勾在了一起……

    勤哥兒臉上是她在夫人屋子裡不曾的看到的開懷的笑,少夫人臉上的神情也是溫軟。

    粉雕玉砌出來的小少爺,清麗容顏的少夫人。

    不是母子卻勝似母子的母子。

    心頭驀的浮起一個念頭,若是那位縣主進了門,怕絕不會有這樣的情景吧?

    前面傳來茴香輕輕的聲音,「顏嬤嬤您慢點,小心腳下門坎。」

    顏嬤嬤立馬收了心神,垂下眸子挺直了身子由著小丫頭擁著走出了初晴園。

    少夫人再好也沒用,這般的不知分寸不懂進退惱了夫人和侯爺。

    以後不知這事該如何收場呢。

    素顏只是換了件略顯莊重的玫紅色裌襖,又選了副珍珠耳墜戴了,並拒絕了茴香選的赤金如玉鑲東珠的步搖,只是隨便挑了根梅花釵挽了,望一眼鏡中眸子平靜如水的自己,素顏無聲的扯了扯嘴角,回身只帶了茴香離草兩人向著前院而去。

    和昨天前來傳旨的並不是一個人,這次來的不過是個貼身小太監。

    看著張揚囂張的嘴臉卻終究只是個下等的,不比昨個來的出身大家子氣。

    對上由著丫頭攙進來的素顏挑了眉高傲的一笑,「你就是李楊氏?好大的架子,讓雜家等你。」

    「公公不是說皇后在宮裡侯著小女子嗎,敢問公公,這會可以出行了嗎?」

    雖然說是小鬼難纏閻王好見,但對於這樣一朝得勢忘了所有的人,她也沒必要客氣。

    她就是服軟也沒必要對著一個不入流的太監低聲下四。

    「你,哈,好,好,李楊氏,這就走吧。」

    黃夫人和李侯爺以及李逸塵都不曾出來,顏嬤嬤和府裡的大總管親自送那太監出了府,素顏眼尖的發現在府門口時府裡那位素來精明能幹的管家悄悄自袖子裡遞過去一張銀票,那太監不動聲色的順過去,只是隨意的瞟了一眼,臉上瞬間笑的如同開了花一般,她啪的放下了車簾,看來那位管家出手挺大方的呵。

    皇后的鳳翔殿。

    素顏被宮女引進來跪在地下足足有盞茶功夫,頭頂上卻是沒有半點聲響。

    膝蓋隱隱作痛,皇后的殿裡檀香味太濃,只薰的素顏頭暈。

    隱隱的胸口好像被一團氣賭了,可卻又不敢動。

    殿裡很靜,靜的落針可聞,好像除了素顏再沒有其他人,可素顏卻心知肚明。

    這主位上還有一位在的,那就是當今的大榮皇后。

    這是在給自己一個下馬威吧?

    她昨個落了皇后娘娘的面子,當場違了她的懿旨,所以,皇后娘娘忍不住要出氣了。

    認命的在心裡歎口氣,她的跪姿更加標準完美了。

    身子挺的筆直,眉眼平靜而微垂。

    頭頂上一直有道逼人的審視般的視線,應該是皇后娘娘的。

    素顏低眉垂眼只是靜靜的跪著,不讓起那就不起吧。

    又是過了足有一柱香功夫,皇后的視線終於移開,素顏只聽的到頭頂鳳座上傳來稀索的茶蓋和茶盅相對的聲音,而後,素顏就聽到皇后娘娘淡淡的不帶半點感情的聲音響起來,「原來是威遠侯府的少夫人啊,起來吧,來人吶,賜坐。」

    「多謝皇后娘娘。」

    搬來了錦凳,宮女上了茶,悄無聲息的退下去,素顏半欠了身再次道了謝,卻只是垂了手並不去捧那茶,直接又是起身行了個福身大禮,擺出一副任由著皇后娘娘發落的模樣,「素顏無狀,衝撞了皇后娘娘,是妾身該死,還請皇后娘娘懲罰。」

    皇后並沒有及時讓她坐下,只是用了犀利的眼神看向素顏。

    「你抬起頭來。」

    「是。」

    對上素顏如星海般深幽無邊的眸子,皇后娘娘眼神一閃,才端了茶的手在半空中微微一滯,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驀的沉下來,手裡的茶盅啪的一聲慣在了桌子上,茶盅與上好的黃梨木桌几相撞發出清脆而又沉悶刺眼的聲音,如同一柄錘子重重砸在人心,「楊少夫人,你即說了你該死,那便是知道衝撞本宮,拒不接旨的後果,你竟然還敢如此,莫不是你真的以為本宮如此好欺,或是覺得本宮不敢治你的罪嗎?」

    「皇后娘娘息怒,小女子不敢,也不想違旨。」

    隨著皇后娘娘的一聲聲低怒的斥責,素顏輕輕的跪在了地下,抬起的頭卻是一臉凝重,不見半點退縮的臉上閃爍著是堅定的神情,眼神也是清透明澈,她等皇后娘娘又端起面前的茶輕輕的啜了一口後才用著輕柔而堅定的聲音接著道,「小女昨天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妾身入侯府年餘一無所出,二性妒容不得世子爺身邊有她人,所以,小女自請下堂,只請皇后娘娘成全。」

    「……」

    看著素顏一個頭輕輕的磕在地下,便是到了這種地步竟是不見半點退縮。

    皇后娘娘的眉終是皺了起來。

    眼前這個女子是真的想和離還是以退為進她竟然在這一瞬間分不清楚了。

    而且,她不得不考慮這件事之後的後果。

    心頭多少有些瞞怨自個的外甥和妹妹,好好的去招惹亭蘭做什麼呢。

    惹出這麼多的麻煩。

    眸光輕轉間皇后的聲音愈發的溫柔,只向著自個身側的貼身嬤嬤使了個眼色,「還不趕緊讓少夫人起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慢慢說就是了,這樣跪來跪去的豈不是要外道了。」皇后的嬤嬤也親熱的扶了素顏的手,「少夫人趕緊起來吧,娘娘可是最重家人和親情的,有什麼事好生說說就是了,一家人哪有什麼不能商量的。」

    素顏自也是不想真的再跪,只由著嬤嬤的手起身,再次道了謝方半欠了身子坐下。

    只是望向皇后的神情卻是愈發堅定凜然,「娘娘,您說小女子不知分寸也好,您要治小女子的罪也好,小女即已開了口,便也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的道理,小女雖不是君子,但卻也時刻記得君子重諾,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的道理,所以,小女願受皇后娘娘一切的懲罰,但小女只求皇后娘娘能成全小女的心思。」

    半響無語,素顏也只垂著眸子不言,靜靜的坐著。

    皇后看著看著就歎了氣,「你卻是鐵了心要和塵哥兒和離?」

    「是。」

    「不後悔?」

    「絕不。」

    「那你可知道昨個晚上皇上聽了你的話之後龍顏大怒,要本宮一大早便把你宣入宮來說話,若你還是執迷不悔,便要本宮便宜行事。」皇后的聲音在這裡停了下來,如冰雪冰霜般的冷眸唰的向著素**過來,化為一柄柄的冰霜雪箭射入素顏的身子裡,全身血液都被凍僵,心頭更是砰的一跳,就差一點沒跳起來了,如何是便宜行事?

    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掐在掌心裡,她臉上卻仍是保持了平靜,抬起頭勇敢的看向了皇后娘娘,「小女子說過,絕不悔,任由皇上皇后娘娘處罰。」

    「如果朕要你的命,你也不怕?」

    皇后娘娘身後隔著的屏風裡突然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繼爾腳步傳來,一道明黃色身影龍行虎步的走出來,皇后娘娘趕緊起身,「臣妾見過皇上。」而下側,素顏更是沒等皇后出聲早已起身跪了下去,待得皇后娘娘的聲音才落她便行了禮,「見過皇上,皇后萬歲萬萬歲。」皇上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皇后無需多禮。」繼爾,皇上的探究審視的眼神投注在素顏身上,打量半響後始出聲道,「長的不錯,不過就是這性子太過倔了,塵哥兒那孩子也不過是有點隨性,但總還是好的,朕就饒你這一回,回府好生過日子去吧。」

    素顏一句話不說,只是輕輕的又是一個頭磕下去。

    她是絕不會再回那府裡的,一百步即已走了九十步,最後的十步無論如何是不能停的。

    更不能回頭,也沒有回頭的可能。

    皇上皺了皺眉,聲音有些陰霾,「怎麼,朕的話你也敢違?」

    「小女不敢違旨,但若皇上堅持,那麼,小女只有一句話可表。」

    「哦,什麼話說來聽聽。」

    坐在皇后身側主位的皇上竟輕輕的放下茶盅看向素顏,聲音若細聽卻是可以聽出話裡幾分好奇的味道,便是連孰知皇上的皇后都不曾發覺,只是微不可見的閃了閃眼神,有些詫異這皇上何時這般的好說話了,輕輕的垂下眸子,不禁在心頭暗自盤算起來,皇上對於柳家三位將軍的寵愛,莫不是到了這般愛屋及烏的地步?

    眉頭微微的蹙起來,皇后心頭有幾分為難。

    若真是這樣,這件事不管如何處置好像都有些對睿兒不利了。

    「生不如死。」

    「李楊氏,你這是何意,那是威遠侯府,是先皇御賜的世勳之家,不是龍潭虎穴。」

    「皇上可曾聽說過一句話,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

    皇上的眼神猛的一縮,連皇后的臉色都跟著一變,這個楊素顏真的好大的膽子!

    素顏只是靜靜的跪在地下直視著這一雙天下最為尊貴的夫妻。

    嬌俏的身子挺的愈發筆直,她沒有了退路,只能義無反顧的往前走。

    哪怕是龍潭虎穴,哪怕這前路上全是腥風血雨。

    「朕成全你。」

    沉默了足有盞茶功夫,皇上陰鷙的聲音自頭頂傳來,聽的素顏一怔,這麼就了結了?皇后娘娘更是低低的一聲輕呼,「皇上。」她心頭有些焦急,這可不止是事關威遠侯府以及她妹妹還有她的面子,現在更是牽涉到了柳府三位將軍的態度以及睿兒的助力等,她如何能不急?

    可眼前是皇上,她卻什麼都不能說,只是輕輕的一語希望能提醒身邊的人慎重。

    皇上卻只是擺了擺手,「皇后你無需多言,朕意已決。」

    說著話他只最後深深的看了眼素顏,「朕希望你一會別後悔。」

    「小女多謝皇上成全。」

    「來人,呈上來。」

    皇上的聲音一落,兩杯白玉杯裡盛滿碧澈的酒被小太監端著擺在素顏的面前,太監垂著眼皮不鹹不淡的用著陰陰的尖銳嗓聲斜睇向素顏,「少夫人,您請吧。」

    這是……毒酒?

    想到剛才皇上的眼神以及那最後的一句話,素顏的頭轟的就炸開了來。

    臉色一白她帶著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主位上的帝后,卻只見皇后面上全是憐憫,而皇上則是面無表情的挑了挑眉,對上她震驚錯扼的眼神輕輕的一哼,「這就是朕的成全,兩杯酒,你自個選一杯吧,現在你的命就交給老天了。」

    她若是選了毒酒死了,自然也無需用什麼和離了。

    而她若是選了沒毒的酒飲了,那麼,皇上自然會親自下旨准她和離。

    素顏輕咬紅唇,腦中轟亂也只是瞬間,轉眼便恢復了鎮定,聽罷皇上的話只是平靜的磕了一個頭,聲音也不見半點慌張,有的只是平靜,「小女謝過皇上恩典,謝過皇后娘娘成全。」說著話她不等皇上和皇后再多說什麼,伸手飛快的在面前的白玉拖盤裡拿了只酒杯抬手放至唇邊仰頭一飲而盡……

    一個時辰過後。

    素顏是由著皇后娘娘身邊的崔公公親自送回侯府的。

    隨之而來的還有皇上親自下旨御剛的和離書!

    不用李逸塵和侯府寫了,也不管誰同不同意,那就是皇上單方便同意了。

    前院裡崔公公在傳旨,想也知道李逸塵的表情。

    黃夫人和李侯爺怕是該氣到極點了吧?

    站在初晴園的門前望著這處自己居住一年有餘的院子,素顏深吸了口氣。

    之前一心只想著脫離侯府離開這裡,現在終於心願達到了她卻在心頭升起一絲悵然。

    真的要走了麼?

    抬頭,天是那麼的藍,白雲飄飄悠閒而自在,一切都是如往日般。

    可素顏卻又清楚的知道,有些東西是變了的。

    「少夫人,咱們……」

    茴香臉色有點難看的站在素顏的身側,面上全是不敢置信的驚扼。

    還有離草……

    饒她素來鎮定,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少夫人真的要離開侯府了?!

    皇上和皇后竟然沒有罰自家主子的抗旨……

    「茴香,離草,你們兩個去把東西收拾一下,咱們等前面的崔公公走了就出府。」

    「是,少夫人。」

    茴香欲言又止,可事情到了這種地方哪裡還有回轉的餘地?

    她不傻,姑娘再留在侯府多一刻不過是徒讓別人笑話罷了。

    還不如早早的離開這裡尋個心淨。

    索性行李是之前就收拾過的,一些陪嫁的箱子也是素顏早讓她們打理好的,只是又清點了並理出了清單對比了,隨時可以搬出來就走,靠在宴息處,素顏有些懶懶的打著精神讓茴香把院子裡屬於侯府的下人都集中了,每人發了賞銀都散去,又問了自個的陪嫁,有兩個小子願意留在侯府的,她也只是一笑應下,她這裡有條不絮的收拾著,便是連腿還沒好的碧柳也臉色凝重的執意要人抬了過來,這會正臉色不好的有一句沒一句的附和著素顏的話,足足忙活了大半個時辰,已經過了午時,茴香和離草兩人前來回話,「主子,都收拾好了,外頭已經和劉先生也說好了,車子隨時侯著聽傳。」

    「好,我知道了,你們兩個再去查一下,別讓人說咱們帶了侯府的東西。」

    「是。」

    兩個丫頭退出去,碧柳差不多要哭了。

    在她的心裡自家姑娘和離了那就是天大的事,又是難過又是氣憤。

    可她又不知說什麼好,又怪自個不能幫著素顏忙碌,只一臉沉沉的靠在軟椅上生悶氣。

    倒是素顏笑著開解她不少。

    主僕兩人正說著話,門口響起一道複雜的聲音,「弟妹。」

    是洛氏。

    素顏起身微笑的迎過去,「原來是大嫂,這裡忙亂的不得了,讓你見笑了。」

    「弟妹你這是何苦來的?」

    洛氏眼裡也全是震驚,她真的不敢置信這位弟妹性子烈到如此這般程度。

    就是在皇上皇后面前也不退讓半分。

    而且最終是讓皇上親自下旨准了她的和離請求……

    妯娌兩人說了一番子的話,洛氏並沒有在這裡留多久,只道院子裡還有事便告辭離去,素顏心知肚明應該是怕黃夫人怪她和自己走的近,而且二房三房的三少奶奶四少奶奶都不曾來,怕是被人拘起來或是特意叮囑過了吧?

    她也不以為意,親自把洛氏送出初晴園,又互道了珍重。

    回頭就看到一臉怒氣的李逸塵,恨不得要吃人的眼神,他怎麼這個時侯來了?

    她想了想走過去輕輕的屈了屈膝,「世子爺。」

    「楊素顏,你這個人沒有心的嗎,就這麼的想著離開我,寧死也不肯鬆口?」

    他之前在院子裡聽到了崔公公大概的說話,當時就手腳冰冷。

    當他聽到宮裡帝后和素顏的對話他整個人就傻了,原來她真的是死也不想和自己做夫妻。

    「告訴我,為什麼?」

    李逸塵的眼神悲哀裡帶著怒氣,滿滿的全是。

    眼前這個女人為什麼就這麼討厭他,她生病自己照顧她,他想著法子討她開心。

    她也曾對著他嫣然的笑……

    這些她都忘記了嗎?

    「世子爺,多說無益,還請世子爺回吧。」

    素顏緩緩的垂下眸子,轉身向初晴園行去,走到門口她的腳步停下,轉頭看向還停在身後如石柱般的李逸塵,咬了咬唇用著複雜的眼神看過去道,「世子爺,夫妻之間並不只是如你想的那般,而我想要的,你也永遠不會懂的,保重……」

    身後,看著那一抹被頭頂陽光接的瘦瘦長長的身影李逸塵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眼底佈滿陰霾,這個女人實在是欺人太甚……

    可是耳邊想起父親剛才在書房的話,他用力的壓下心頭的怒火。

    這個時侯他不能再自亂陣腳,得忍一時之氣。

    手握了又握,李逸塵驀的一腳照著一側的大門就光當就踹了過去。

    一輛馬車輕輕的停在一棟普通的小院前,車伕憨厚的聲音響起來,「姑娘到了。」

    車簾掀起起來,露出茴香清秀的小臉,「姑娘,就是這裡嗎?」

    「是啊,下車吧,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家了。」

    茴香和離草扶了素顏下了馬車,前頭兩個婆子早迎過來,「奴婢見過主子。給主子請安。」

    「都起來吧,你們是柳嬤嬤和吳嬤嬤吧?」

    「正是老奴。」

    柳嬤嬤是柳府送給素顏的,至於那位稍胖點的吳嬤嬤則是素顏讓劉先生自人牙子手裡買來的,還有這小院裡的其他一些人手,基本上都是買來的居多,這會再加上她之前陪嫁的二十餘人,想來也能把個三進的院子給撐起來了。

    身後碧柳被兩個婆子攙著走了過來,「姑娘,以後咱們就要住在這裡了嗎?」

    「對,就住這了,這裡就是咱們以後的家了。」

    看著被人攙了的碧柳素顏搖搖頭,「讓你坐軟轎你非不肯,真真的是自個遭罪。」

    「哪有主子走路奴婢坐轎子的道理?」

    「好了好了,咱們進去看看吧。」

    兩個婆子慇勤的引著素顏等人進門,早有小廝丫頭過來磕頭,素顏只讓她們先散了,自個則帶著茴香和離草由著柳吳兩位嬤嬤引到了後院,讓人安置了碧柳,素顏則是進了後院,一路走來素顏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院中的一切,佈置簡潔而大方,雖不曾十分的精緻但卻另有一番天然的風味,院子裡之前的下人看到她都乖巧的行禮之後便各自忙自個的,柳嬤嬤能幹些,吳嬤嬤則性子圓滑些,但兩人都極有分寸,不時的引著素顏說話,又把院中各住草草的介紹了,素顏的房間自然是最大的,房間擺設一應按了她的吩咐,但卻是劉先生之前找了人佈置的,整個屋子的顏色以素為主,連內室的帳子都是淺色的……

    茴香此時也自之前的低落裡走出來,跟著素顏左看看右看看,不時的問幾句,走到最後只瞪大了眼看向素顏,好像才回過神來一般,「姑娘,這院子是您之前就……準備下來的?」而一側離草也眼神一閃看了過來,兩女都在心頭一頓,若這是少夫人早就備好的,少夫人怕是心裡早有離開侯府的打算了吧?

    素顏只是笑而不答,看向柳吳兩位嬤嬤,「辛苦兩位嬤嬤帶我這兩個丫頭去收拾一下行禮吧。」

    柳吳兩人只口稱不敢,離草去佈置素顏的行李,茴香則去了內室。

    靜靜的坐在宴息處的軟榻上,窗前是兩株玉蘭花。

    一院的花草開的正好,花紅柳綠的,風一吹如同花浪般來回的起伏著。

    有陌生的小丫頭端了茶上來,「姑娘請用茶。」

    是她愛喝的六安瓜片,淡淡的苦澀裡卻又頰齒留香。

    如同這世上每個人的一生。

    波折回轉風雨起伏,卻在回頭看時,總會在心底留上那麼幾分溫馨和淡淡的感動。

    帶來的小丫頭手腳很勤快,茴香現在完全可以獨擋一面。

    鎮定的指揮著大小丫頭收拾院內外,離草則帶了人在收整她的行李。

    當時陪嫁的東西也一併抬了出來。

    她曾在心頭想到黃夫人會在中間出什麼花招,但卻沒想到她只是派了顏嬤嬤和洛氏過來,什麼都沒說的直接對著單子把她的陪嫁給挪了出來,另有一些大件的東西按著素顏的意思則是懶得再說了,可黃夫人卻早吩咐了顏嬤嬤按了市價折了現銀票,是五百兩,按著這個價是素顏佔了便宜,她也懶得說什麼只道了謝接過,又和著洛氏等人互道了珍重,最後則是就這麼簡簡單單的走出了那個侯府……

    真的走出來了,站在侯府門外,她覺得全身一陣的輕鬆和解脫。

    回頭望著那威遠侯府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素顏只恍惚間如同過了又一生。

    只是有點可惜,她卻沒有看到勤哥兒的最後一面。

    答應他自宮裡回來之後陪他說話的,她還想著好好的和金嬤嬤叮囑幾句。

    可黃夫人好像故意的拘了勤哥在她的榮康園。

    她不能為了他而改變自個的計劃。

    想了想只能讓丫頭給金嬤嬤留了幾句小心照顧的話,又把自個之前給勤哥兒打的兩個絡子和早繡好的一個荷包還有一身站碧柳做的裌衣讓洛氏轉交給了勤哥兒,想著那個可愛的孩子,不知道他知道自己走後會不會哭,也不知道以後能不能再見面,素顏本來輕鬆的心情也變的沉甸甸的,便是面前擺著的最喜歡喝的茶也覺得沒什麼味道了。

    申時過半,茴香和離草兩人前來回話,都已經收拾的差不多了。

    兩人的情緒都還不錯,雖然覺得離開侯府有些不舒服,但想著以後這院子可是只有素顏一個主子,她們這些當下人的怕日子也會好過不少,這樣一想便又多少開心了幾分,柳嬤嬤知道兩女是素顏的心腹,只把院中各事大小詳細的提點一番,最後始看著靠在窗前大榻上拿了本書懶洋洋喝茶的素顏試探般的輕聲道,「姑娘這裡已經收拾的七七八八了,不知道姑娘可要給舅太太還有夫人那裡送個准信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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