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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八章 (33) 文 / 殘影斷魂劫

    陸黔緊接著又想到程嘉璇。他在冥殿中只顧逃命,什麼秘笈心法,都不如保命要緊。此時既已脫險,復得閒情,去考慮些身外之物,那本秘笈又成了首要之重。他本就是個總想著魚與熊掌兼得之人,程嘉璇若是死了,秘笈也就再找不著,但自己又不願冒這個危險救人。順手扯了扯李亦傑衣袖,嘻皮笑臉的道:「李盟主義薄雲天,捨己為人,急人所急,從不忍心見死不救。寧可犧牲了自己,也要保護朋友周全。嘉華和小璇都還是孩子,再說小璇還是韻……貴妃的人,你救了她,在情人那邊也能討得些好處。」嘴裡不斷說著好話,一邊推著他來到洞旁。李亦傑果真二話沒說,蹲了下去,俯近洞口,探著頭朝底下張望。陸黔一見大喜,連聲讚道:「我就知道還是李盟主最講仁義,最善良厚道,找你幫忙可真是找對人了。以後若是再選盟主,我一定投你一票,我陸黔是跟定你李盟主了。」不料好話說盡,李亦傑仍是保持著最初姿勢,一動不動,臉上神情倒是越見焦灼。陸黔強忍著在他腦袋上扇一巴掌,一腳將他踢下去的衝動,正要開口,忽見土道內現出個黑影,奔走如飛,來去如風,「嗖」的一聲從洞口鑽出,將肩上負著的一人放下。陸黔瞠目結舌,他背著一人,奔走速度卻是連自己將輕功提到最高時也未必追趕得上。實力之強,當真令人詫異。

    李亦傑一揖到地,道:「原大俠,這救命之恩勝過於救在下本人。大恩大德,永不敢忘,來日必當報答。」原來那人便是原翼,而他所救的就是南宮雪,卻不是出現了新的頂尖高手,而自己尚無所知。另有意外所見,別看李亦傑剛才振振有詞的指責他冷漠,行為還不是一般無二?同樣是顧著逃命,就拋下了南宮雪。這兩件事一弄明,心裡可就舒坦得多了。趁著李亦傑仍在打躬稱謝,做那無用功之時,陸黔捷足先登,一步蹲到南宮雪身前,摟著她半倚在懷,假裝愧疚道:「雪兒,都是我不好,我竟然拋下了你。不過你也別怪李盟主,他受傷嚴重,不能牽動內力。一個病夫,你還指望他什麼呢?還是要怪我,我該死,真該死啊。夫妻本是同林鳥,我……那個……咳咳……總之是做了混帳事。你打我,你打我罷!」說著拿起她手,抽了自己一耳光。起勢甚大,最後卻成了用她柔軟的手掌在臉上輕輕撫摸,這情形還真像一對久別重逢的戀人。

    原翼乾咳一聲,道:「別費這力氣了,南宮姑娘可還沒醒,說什麼她都聽不到。你這一出生死別離的好戲,還是等等再作罷。」陸黔沒想到自己這司馬昭之心竟能如此人盡皆知,尷尬的笑了笑。隨即心頭一亮,原翼既能救南宮雪,再救程嘉璇也費不了他什麼事,連忙拉著他衣袖,陪笑著站起身,笑道:「原公子,到底是什麼事都瞞不過你。嘿嘿,原大哥,原少爺,我也得求你幫個忙,到冥殿裡去救那個……叫程嘉璇的小姑娘。你不是也認得她麼?是了,你們還是朋友哪。」一想起此事,希望又多了不少。

    原翼淡淡的道:「不救。不是。」那「不是」二字是何意,陸黔尚不得解,然而「不救」卻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一點餘地也不曾留,急道:「那為什麼?」

    原翼道:「不為什麼,難道我是專門救人來的?這會兒受你所托去救了她,等下子每個人都托我去救他們的師長朋友。要我跑斷了腿,乾脆累死在冥殿裡?我又不是什麼見義勇為的好漢,你贊錯了人。」陸黔大急,道:「我沒叫你見義勇為啊。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也知道,在此就屬她體質最弱,功夫最差,你不去救她,她會死的。」原翼道:「那就讓她去死好了。適者生存劣者汰,天經地義。她要是沒那防身功夫,何以膽敢托大,到那古墓裡去胡鬧?為自己的責任付出代價,也沒什麼不對。」邊說著走出幾步,忽然露出個淡淡笑容,道:「何況你不是一早就忠告我,她是個掃把星麼?那樣正好,徹底帶離了你的霉運。以後你就能走正軌了。」陸黔賠笑道:「那是隨口胡說,瞎說八道的話,也信得的麼?原少爺,別人求你,你不要睬他們就是。誰敢多羅皂,盡由我替你打發。可是我的請求,你不能不理。咱兩個是什麼關係?那是過命的交情啊!同生死,共患難,冥殿一遭,咱倆可是同時死裡逃生。患難下所結得的情誼,不能輕易抹煞,那是比什麼都珍貴的。」

    原翼淡淡一笑,道:「要說是共歷患難,冥殿中哪一個不是同樣?我既能不睬他們,自然也就不必睬你。你若是自認獨一無二,超過了他們,有那般了不起,救個人對你更是不費吹灰之力,那就自己去救啊。」

    陸黔急道:「這麼說,你是鐵了心不答應了?」原翼道:「那也不一定。只要你拿得出讓我信服的理由來。」陸黔本想問「你自命清高,為何就能去救雪兒?」但南宮雪能獲救,他也是由衷欣喜。怎能拿自己相同實現的願望去質問別人?話僵在了那兒,半晌才恨恨地擠出一句:「原翼,你這小子夠狠。」原翼微笑道:「比暗夜殞卻又如何?」

    陸黔當了六年生殺予奪的大寨主,對於命令別人早就習以為常。可偏偏不敢對幾個人耍橫,在他們面前,自己永遠只能做個打揖賠笑的小跟班,不幸原翼也在其中之一。惟有啞巴吃黃連,自己湊到洞口前張望。此時落石又比剛才嚴重得多,只見得一片硝煙瀰漫,隱隱約約能看見殿內奔逃的人群,想起好不容易才從那黑漆漆的冥殿中逃出來,竟要再下去送死。這一趟要再上來可就困難得多。而他又自忖輕功是遠遠不如原翼,再負一人,怕是半途就趴下了,到時不過是一起送死。就算是南宮雪,「同生」是必然,是否「共死」還大有商量餘地。要是這麼不明不白的與程嘉璇一起死了,這冥殿就是個天然的合葬墓穴,而到奈何橋上再給誤認為一對攜手殉情的小情人,這千古奇冤是連六月飛雪都數道不盡。「還有,就算我們都能平安脫險,萬一她好死不死的恰好就醒了,給她知道是我救的,誤以為我對她有意,從此就賴上我了,那可怎麼好?」如是別人賣命,自然是秘笈比人命重要些。輪到自己頭上,就得好好考慮一番了。何況他就算要救,也只能救程嘉璇一人,畢竟那秘笈還是利益所在。程嘉華亦是同理,犧牲別人救他無妨,可自己卻不能為此送命。反覆猶豫,腦中幾次現出了雙腿一蹬地,躍入冥殿,迅速找到程嘉璇所在,再帶著她回到地面的全程,甚至覺得這也沒什麼大困難。可輪到實行,小腿、前臂都在抽筋,怎麼也下不了決心。

    正顧自左右為難著,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刀槍摩擦碰撞聲,吆喝聲:「那邊就是帶著索命斬的反賊麼?圍起來,都給我抓起來了!」話音剛落,一群官兵就列隊奔到了面前,穿著宮中的低等侍衛服色。當場後迅速散開,結為一個密閉的圓圈,將剛脫困上來的正派中人圍在當中。另一人提著槍桿子指向陸黔,喝道:「躲在一邊幹什麼?老實點過來站好!」陸黔靈機一動,指著原翼道:「看見那個人沒有?索命斬就在他手上。你們去制服他搶了過來,上頭那邊是大功一件啊。有你陞官發財的了。」那官兵喝道:「大膽反賊!你是什麼人?想收買本官爺?哪兒有你大呼小叫的份了?」陸黔怒道:「放肆!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你們的頂頭上司,陸黔陸大人。對了,暗夜殞一死,他空下的位子也該給我來頂上了。我就是陸少帥,指揮你們與反賊作戰,哪一個敢不聽我?」那官兵聽過他名頭,知道他曾是青天寨大寨主,受了招安後也是直接聽命於韻貴妃。又聽說此人心眼狹小,得罪了他,掉了烏紗帽事小,丟腦袋事大,連忙賠笑道:「原來是陸大人。請恕小人眼拙。」陸黔大度的一擺手,道:「算啦,誰叫你官職低微呢?一個跑腿的小衛兵,想見本帥一面,的確是不大容易。這一次記住,下回可不准忘了。」那官兵點頭如搗蒜,心裡卻想:「下回再也不見你這個瘟神啦!」

    陸黔低聲道:「瞧著那位翩翩美少年,他就是索命斬的新主人,但寶刀是娘娘要了,小白臉便是臉生得再白,就算再配上一身白衣,也不能搶。你們是奉命奪刀的,過去。」那官兵道:「是,陸大人,您老先請。」陸黔心想走在前面便是榮耀,總不能跟在一個小兵的屁股後頭。笑了笑道:「果然是越來越懂事。看來這人哪,就不能短了罵。」昂首挺胸的走進圈內。站在原翼身前,笑道:「原少爺,想不到罷?風水輪流轉,你還是趁早把索命斬交出來罷。」湊近他耳邊,低聲道:「如果你答應我下去救人,我也可以幫你想個辦法。」說著轉回他正面,微笑著等他回應。

    原翼冷冷一笑,道:「陸寨主,就這麼想要索命斬麼?跟我直說就是了,何必勞師動眾?我自認為還是很好說話,你想要,我給你就是。拿去。」說著手臂一伸,將索命斬橫在他面前。陸黔大喜,立即伸手去接。原翼順勢揮臂,索命斬朝前橫切。所幸陸黔剛一伸手,立即有所警覺,想到原翼拼著性命奪來索命斬,怎會這樣便宜就給自己?再想他先前對劉慕劍也是欣然應允,最後還不是笑裡藏刀。這公子爺就該是人們俗稱的「笑面虎」了,臉上笑得一團和氣,用心就更為奸詐。連忙縮手後躍,饒是如此,胸前衣衫仍是劃破了一道口子,直見肌膚。剛才便是稍慢得一瞬,那攻擊也足將他切成兩半。嚇出一身冷汗,喝道:「你……你這小子,竟敢偷襲?」拔出九節鞭,橫空一劈,「嘩」的一聲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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