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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12) 文 / 殘影斷魂劫

    程嘉華續道:「我原是條自生自滅的賤命,能有後來一切,全仗師父一力栽培提拔,讓我坐了寨中第二把交椅,就是要讓我時刻以振興山寨為己任。我所做貢獻說多不多,比起師父,還是差得遠了。後來蒙受朝廷降旨招安,前幾次全寨一力抗命,將那群官兵打得落花流水。多年以來朝廷就奈何不了我們,這也不足為奇。可最後一次,我眼看著兵敗勢成定局,不想糊里糊塗的做了陪葬,恰好我與殘煞星殞少帥又是舊識,見他武功了得,氣勢過人,一時鬼迷了心竅,竟然背叛師父,去向他投降。隨後情勢果不出我所料。千不該,萬不該,我不該為討好暗夜殞,竟將寨中幾名多年扶持的老幫眾親手殺害,又在山頂放一把火,徹底絕了後路。及至我等來到皇宮,我作為殞少帥新收的徒弟,他又最得那韻貴妃沈世韻賞識,因此待遇與其他降將大不相同。錦衣玉食,窮奢極侈,就如落到了天堂裡一般。可榮華富貴享得再多,是我背叛師門,出賣了自己人格換來的,與心何安?見勢不妙就叛變投敵,正是我向來不齒之舉,不料有朝一日,我竟也未能免俗。可這樣的自己我瞧不起,如此榮寵我也享不起!當年師父是青天寨大寨主,有權有勢之時,我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其後師父落魄,受貶為平民,就算他衣衫襤褸,鶉衣百結,常年以討飯度日,我也不該嫌棄,仍應恪守本分,追隨於他。便是以糠咽菜、爛窩頭果腹,也未失卻英雄尊嚴。俗話說,患難見真情。我就是未能經受考驗,這才一時糊塗。師父罵我是小畜牲,是小白眼狼,我說是理所應當。如果今天這一頓打,能消除我師父的怒氣,能化解我吃裡扒外的罪孽,那我不禁該受,而且受得暢快。請師父行刑!」說著話又掉下幾滴「悔恨的淚水」來。

    這一點眾人都低估了他,他既與陸黔志趣相投,性子也同他相似,優勢在於幼年時看過的典籍可比師父多得多了。因此要編造一段幡然悔悟之言,絲毫也不為難。更何況他還是有備而來,所說言語都是背熟了的。練到深處,說到何處該當泫然欲泣,何處該當淚水長流,都是把握的毫釐不差。

    眾人聽了這一番話,對他各是十分同情,又想他一時糊塗才做了錯事,年輕人又有誰不犯錯?於是剎那間好評連連,稱他「知錯能改」「尊師重道」「循禮有矩」……都向陸黔規勸起來,道:「挨打而不知錯,徒勞無用。現在他已然認罪知錯,就算是我們一起來求個情,那頓打也就免了罷!可否?」

    陸黔是個精細人,凡事只求收效,此時也知道若是執意責打程嘉華,必然觸犯眾怒,到時也就不好收場。還不如做個順水人情,於是輕輕將他拉起,解開了他背上荊麻,道:「乖徒兒,打在你身上,還不是疼在師父心裡?你做回我的弟子,我自然會好好待你。有我吃的,就有你喝的。只是人活於世,誘惑叢生,等你再遇上飛黃騰達的機會,如能甘於貧賤,仍跟著我這師父,那就是我的福氣了。能有你這麼聰明伶俐,機變百出的徒兒,我真是開心還來不及。」

    眾人看到這一幕「師徒情深」,都不禁點頭微笑。李亦傑見過程嘉華惡言惡語,對他那副飛揚跋扈的神情記憶猶新。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絕難相信經此一件小事,就能真正徹悟。他悔過樣貌雖真,可總令人感覺有些地方不大對勁。皺眉道:「你真想改頭換面,以後那個妄自尊大的作風就該改一改,否則在人群中,跟大家也是合不來的。」陸黔冷笑道:「我的徒弟,我自會管教,李盟主不必狗拿耗子。」南宮雪怒道:「你就想讓程公子學得跟你一樣自私無恥?我師兄都是為他著想……」陸黔道:「非親非故的,為什麼要替他著想?」程嘉華道:「李盟主教訓的是,他是我師娘的師兄,便是我的師伯,這可不沾親帶故了麼?」陸黔對與李亦傑攀親戚全無興趣,但一想到這說法暗指南宮雪是自己的老婆,樂得眉開眼笑,道:「好!不愧是我徒弟!以後李亦傑就是你的師伯,他想不認這層關係都不行。啊,是了,說得開心,差點忘了正事,咱們還得去少林寺等著。」

    程嘉華道:「師父!弟子自知不應妄語,可當此際還請您聽我一言,少林寺去不得,那不過是五毒教設下的一個圈套而已。據我查知,五毒教在中原的據點是山東省的東蒙山,位於臨沂西北部,跨蒙陰、費縣、沂南、平邑四縣。他們的約定只是口頭應付,實則本無賜藥誠意。就想利用著咱們在少林寺乾等之機,拌住我們,他就可趁機跑路。一旦咱們依言行事,就好比給人家捏住七寸,等不到解藥,唯有坐以待斃,還是主動出擊方為上策。」沙齊道:「你要咱們所有人馬一齊趕去臨沂?那可非太過勞時費力?」程嘉華道:「自然不是全員盡出,況且不僅如此,七煞至寶中的『斷情殤』,世代就落在五毒教手上,咱們還得去商談取回。」眾人突聞「七煞」之一的下落,再難平靜。然而少林寺一役大敗,喪心魄只得一剎眼福,那邊索命斬還不知情況如何,尋找七煞至寶可說是一上手就極為挫敗,能否順利得到斷情殤,實難預料。

    李亦傑道:「慢著,你剛才跟我說,你從沒聽說過五毒教,這會兒怎又瞭解得如此清楚?連敵方老巢都能查知?」程嘉華沒好氣道:「剛才是我跟你賭氣,隨口胡說罷了。」李亦傑道:「那我怎知你現在定非隨口胡說?」陸黔在外人面前向來護短,道:「五毒教鼎鼎大名,江湖上誰沒聽過?你以為我徒弟像你?整天只知道什麼蛤蟆叫,什麼天鵝肉之類的?」

    程嘉華道:「人數多少,該依時而異,並非任何情況都是人多好辦事。比如如今取斷情殤,我主張三個人前往也就夠了。我師父、師娘,再加李盟主。試想,紀教主有意利用李盟主,讓他的身份為己所用,決計不會殺他。首先絕了她的籌碼。再者師父能說會道,跟紀教主又談得來,說不定就講得她耳根子軟了。反正她一介女流之輩,強求七煞至寶何用?大不了許諾下來,拿下江山後割讓她幾塊封地便是。紀教主現在對我師娘很有興趣,又極為欣賞,如果她恰好在旁,則可供調侃師父的話題就多了不少,也能激發她自身優越心性。借此交情又能增進。先跟她好說好商量著,肯交出斷情殤是最好,實在要拒絕到底,那也不能怪我們不仗義,唯有跟她硬碰硬。」

    李亦傑聽他年紀輕輕,竟能分析得有理有據,說法也頭頭是道。難怪他在青天寨中能穩據一席之地。但又不得不有所懷疑,道:「我們怎能確定,你不是五毒教派來的奸細,是故意說這些話來誘騙我們入局的?」

    陸黔道:「李盟主,你沒事盡懷疑我徒弟幹麼?等將來你也有了徒弟,你儘管每天指著他的鼻子罵,說他是五毒教奸細,一天說個千八百遍,我只當作沒聽到。可你現在趁早別給我多疑。他不僅是我徒弟,也是你師侄,自己的師侄是敵方奸細,還很光彩不成?」

    李亦傑向程嘉華看了一眼,淡淡道:「陸賢兄,咱們說話要講求憑據,不是誰口才好,誰就有理。我只是想查明真相,當然不會以偏見待人,更不會任意冤枉一個好人。值得稱奇的是,以程公子對此事的瞭解,咱們剛才與五毒教對峙時,他想必正在一旁。但看他走路步法虛浮,不似身有高強功力,卻不知為何沒中毒?再者,大夥兒現在這副樣子,半點力氣也使不出來,拿什麼去硬碰硬?此事疑點甚多,我自是不能草率。」陸黔冷笑道:「雞毛當令箭,自作主張對大家負責,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武林盟主……」

    程嘉華道:「師父,此事就由徒兒來分說明白,隨他們信不信。李盟主,你怎知我並未中毒?那十香軟筋散,專為銷蝕中毒者體內功力。而我本來沒什麼內力……」李亦傑打斷道:「別說毫無內力,即便是一個從沒練過武功的尋常人,中毒後仍會對身體有所損礙,至少頭暈目眩,四肢乏力,總是會有的。但對比你與一眾兄弟,你確是武功低微,但卻精力充沛。這一點你別想騙我。」程嘉華道:「你處事就是太過武斷,我如今無礙,就代表我向來無礙了?不肯聽別人把話說完的盟主,怎會是一位好盟主?不錯,我的確中了毒,只是毒性較你們為輕,隨後我立即服食了解藥,靜坐調息一會兒,毒氣散盡,身子也恢復得差不多了。本來我輕身功夫不好,就算並沒落後,按理說也是追不上的。但你們中毒後腳程減慢的多,這才讓我有機會提前忠告。」

    陸黔挑了挑眉,道:「臭小子,你來向我負荊請罪,是一早算好了時機的罷?你知道即使我有意狠狠責打,苦於力不從心,也不能打得你怎樣?」程嘉華道:「徒兒向師父請罪,是一片赤誠,未做他慮。當時我的確想著,若真因挨師父鞭打而死,也只能怪我罪不可恕,連老天都不幫我。這麼看來,得能毫髮無傷的重歸師門,還是天公在眷顧於我?」心裡想著:「那一點我可真沒想過。我知道你很好面子,到時可用言語封住你的言行,讓你不能下手。實在不行,就當作是演了一出苦肉計。我對你有些用處,總不能真將我打死。如今你既然上鉤,那就好好罩著我。放心,我不會麻煩你太久,等我找到了更強的靠山,你這位『師父』,就又得說再見了。」陸黔心想:「老天眷顧你什麼?就為了你精於見風使舵,是棵牆頭草?」饒是他自負精明,但程嘉華突然歸降,他想到暗夜殞已死,這小鬼不依附自己,的確是再無去處,因此心裡自先打消了懷疑。看待這位回頭的徒弟就如失而復得的珍寶般。

    李亦傑對兩人相互利用、背叛等事瞭解不深,卻也全不關心,道:「那不是重點,程公子,你要是跟五毒教無關,手裡怎會有解藥?還能讓你立刻服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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