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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七章 (11) 文 / 殘影斷魂劫

    李亦傑腳步停在了他面前,事況未清,還不願太過失禮,問道:「閣下是什麼人?為何攔住我等去路?誰遣你來的?有事要稟報是怎地?」

    那人頭也不抬,冷冷的道:「你連問四句,我一個也不答。此事與你李盟主無關,不勞多問。」李亦傑見這人不僅行事古怪,連脾氣也怪得厲害,耐著性子道:「你不說,我也可以不問。煩勞閣下向邊上避讓些,我們急於趕路。」那人道:「我是戴罪之身,未蒙寬諒前,不得起身。」人群中有弟子怒道:「你是存心尋釁來的?也不看看我們是什麼人!」那人道:「你們打從此地經過,便算早一刻到少林寺,解藥也非同時拿得到手。趕那麼急作甚?我自跪我的,你們實在要走,就從旁繞路。」

    李亦傑聽他竟知曉眾人中毒一事,只怕與五毒教脫不了干係。難道她們誠意是假,實則另有陰謀?此事關係眾人安危,再不得輕忽,一手扶著他肩,另一手探前在他頷下一托。那人頓感一股蓬勃之力湧到,腦袋竟是不聽使喚的抬了起來。只見他約莫弱冠之年,一張清秀臉蛋,劍眉星目,臉上卻滿是種不服輸的倔強,又有被人強迫抬頭的憤怒,帶出種陰鶩寒氣。一根袖管空蕩蕩的垂在身側。李亦傑一與他對視,立覺這青年眼熟,愣怔片刻,遲疑道:「你是那個……程嘉華?」想到他曾是暗夜殞的徒弟,在華山議事廳中言辭挑釁,咄咄逼人,對他殊無好感。程嘉華哼了一聲,道:「是又如何?」

    自從祭影教攻破,陸黔已有一個多月沒見到程嘉華,此時他冷不丁在面前出現,又是這一副狼狽相,心下甚是快意。又想:「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準是不慎得罪了什麼人,就給擺弄成這模樣,丟在路當中羞辱他的。哈哈,做得好,真是給我出了口惡氣。還不知他是給誰跪地求饒,就姑且當作是跪我好了。」稍稍挪了些位置,站在正相對處,臣服感更覺逼真。

    李亦傑皺眉道:「你怎會在這兒?是五毒教派你來的?」程嘉華道:「什麼五毒教?聽也沒聽到過!我樂意在哪兒,便在哪兒,你管得著麼?」

    南宮雪念著與程嘉華那一點不算交情的交情,不願他再長跪於此,給人叱罵,也快步奔了過去。拉著他手臂道:「程公子,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呀!」程嘉華搖了搖頭,胳膊奮力一甩,想掙開她手。南宮雪此時到得近前,才看清他背上已被鮮血染紅一片,心生憐惜,動手想去替他將荊麻解下,自語道:「也不知是誰這麼殘忍,將你害成這樣。」一個不留神,手指也被劃出了一條口子,血珠冒了出來。

    程嘉華一把握住她手,拇指按著她傷口止血,道:「不用了,是我自願如此,就要這樣才合適。師娘,我犯了重罪,這是該受的懲罰,不能逃避的。」語氣比之與李亦傑對答,已是溫和了許多。

    陸黔早聽慣了程嘉華喚南宮雪為弟妹,這雖在貶低自己是他小弟,但聽得多了,也就習以為常。起初全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思看熱鬧,等他這句「師娘」一叫出口,別人尚未留心,他卻是聽得清清楚楚。對這一節又向來看得極重,憤然上前,喝道:「小鬼,你又來鬧什麼名堂?叫她什麼哪?」

    豈料程嘉華一見了他,立刻挪動著雙膝,在碎石遍佈的地面上拖出兩道血跡,蹭到他面前,單臂環住他雙腳,淚水漣漣。額頭抵在他腳尖中縫,連磕幾次,道:「師父,弟子對不住您啊。您待我恩重如山,我卻在師門危難之時背叛師父,是弟子錯了,我該死,我不是人,我狼心狗肺,連畜牲都不如!如今我已是大徹大悟,決意痛改前非,懇請師父收我重歸門下。我從此願一心一意的侍奉師父,再無二心。」

    衝著程嘉華這突兀之舉,別說陸黔愕然,其餘眾人也都是半天回不過神來。

    好一會兒,陸黔才漸漸理順了思路,心想:「嘉華這小鬼,我最是瞭解不過,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定然是暗夜殞死後,沒了靠山,這才想到回來投奔我。」不過他對這弟子一直頗為欣賞,兩人在青天寨也向來合拍。後來形勢逆轉,程嘉華背叛投敵,他起初大為震怒,恨不得將這小白眼狼一掌斃了。其後過得日久,又經在華山相互鬥口,怒氣可說是消了一多半,只想著如何壓住他那份桀驁。現在他願意再做自己徒弟,以後言行都得恭恭敬敬,這一局可說是自己大獲全勝。但想他為人搖搖擺擺,如同一根牆頭草,若不事先給他做足規矩,以後難保他不會再出亂子。「我當然同意他回來,不過此前先得給他一個下馬威。」點了點頭,為這計劃甚是得意。接著臉一板,道:「哪有這麼容易?你當我是什麼人?給你想拜師就拜師,想背叛就背叛的?你在背上這麼負幾捆荊麻,難道就想激得我原諒你?做夢!那也太便宜你這沒心沒肺的小混球了!」

    程嘉華道:「是,是,弟子自知罪孽深重,但請師父看在弟子誠心悔改的份兒上,您想怎麼責罰我都行。」說著取下背上一根荊條,高高舉起,遞到陸黔手邊。

    陸黔心下一喜,他盼望這機會已久,就連做夢也時常是將程嘉華一頓毒打,這一回卻是他自己送上門來,心道:「這可是你說的,我不抽得你皮開肉綻,三個足月下不了床,我陸黔名字就倒過來寫。」當即伸手去接。

    程嘉華的手忽然向後一縮,道:「師父,只要您接下這根荊條,那就是答應了弟子的請求,收我重歸門牆。那我便給您打去半條命,也無怨無悔。」陸黔不願當眾向他遷就,冷冷的道:「那還得看我的心情。」不等他答覆,迅速伸手,將荊條幾乎是搶了過來。雙指用力一繃,錚然作響,此時已可想見抽在人身之上的劇痛。冷冷一笑,照著鞭法起手勢,肘節後縮,緊跟著手臂斜推,荊條夾帶著呼呼風聲向程嘉華抽了下去。眼看就要得手,旁側忽然伸過一根劍鞘,架住荊條。那劍鞘一看就是華貴不凡,正是黃山派的世傳寶劍「蒼泉龍吟」。

    南宮雪手持長劍,順勢將荊條再一撥,腳步交錯,攔在了程嘉華身前,寒聲道:「住手,你不要欺人太甚!」陸黔道:「是他自己要挨揍,我不過是執行門規,有什麼甚不甚的?你倒是去打聽打聽,欺師滅祖在哪一個門派不是死罪?」

    南宮雪道:「武林公訓,賣主求榮固該遭千刀萬剮,但若是師父罪大惡極,做徒兒的一開始拜錯了山,看錯了人,等到認清了他真面目,就該及時劃清界限,也不失為浪子回頭,迷途知返。程公子對你,稱不上什麼背叛。再說你氣量狹小,逮住了這個機會,豈有不立即公報私仇之理?怕是打得他三個月下不了床,(陸黔暗笑:猜得真準,不愧是我老婆。)也不是做不出來。如若當真改邪歸正,也該拜另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輩為師才是。跟了無德之師,能學到什麼好的?只能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最後幾句則是轉向程嘉華所說。

    程嘉華道:「不,此事的確是我之過,就算受罰至死,也是該遭的報應。師娘,其實我師父除了嘴上愛討些便宜,為人可也不壞。難得的是對您一片真情,您對他或是有些誤解。」南宮雪道:「我認得他比你早,他是怎樣的人,我心裡有數。」

    陸黔笑道:「對,有數,說我不正?那好,不正便不正罷。可你那個師父孟老兒,也沒比我正到哪去。你這根下梁,幾時歪到我這裡來啊?」南宮雪怒道:「無恥!你胡說什麼?」陸黔笑道:「我可沒胡說。嘉華,好徒兒!他聰明伶俐,口口聲聲稱你師娘,你一句也沒反駁,我就當你是默認了。娘子幾時隨我回家?」南宮雪對程嘉華的稱呼確是未曾留心,此時氣得臉上通紅,道:「我是出於好心,你倒設下圈套給我鑽。好,你們的事我不管了,成不成!」

    程嘉華還沒等陸黔重新舉鞭,忽將手臂橫在胸前,微微躬身,向眾人從左至右的施了一禮。他一條胳膊多年前就已自行砍斷,此際僅餘一手,也只能行這怪模怪樣的禮。遂道:「眾位,請聽我一言。我是故青天寨的二當家程嘉華,本來是個尋常平庸的小人物,可能大家此前也都未聽過這個名字。」曾經青天寨勢力遍徹江湖時,一提起陸大寨主,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對於他這個武功低微,整日縮在幕後作軍師的二當家,幾乎從沒有人聽說過。眾人一聽這稀奇身份,都忍不住交頭接耳,更為專注的再等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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