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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一章 (7) 文 / 殘影斷魂劫

    玄霜伏在牆沿窺探,一見太后出殿,立即拉了程嘉璇轉過拐角,從偏窗躍入房中,跳上自己的小床,雙腿盤起,手臂搭在膝蓋上。程嘉璇走到一邊,小心的將房門關牢,隨著在床邊坐下,緊皺眉頭,道:「貝勒爺,剛才咱們聽到的事,到底是讓它爛在肚子裡,還是去稟報皇上?我可真沒主意了。」玄霜奇道:「剛才?咱們是在賞花呀!你聽到什麼了?」眼中滿是天真疑惑,接著掌心一翻,當真將一束桔黃色小花插在程嘉璇鬢角。程嘉璇知道他已是含蓄表達了立場,但自己心裡總是慌亂不已,嗔道:「裝得倒挺像,人家在跟你講真的,你只管開玩笑!我是覺得皇上被欺瞞了這許多,身世不明不白,登基後也未能真正掌權,就像個提線木偶般被捉弄,害死他父皇的又是至親之人,實在可憐。你應該更能理解這種切膚之痛。我們要再裝聾作啞,太也對他不住……」玄霜翻轉過身,腦袋直湊到她眼前,兩人鼻尖也幾乎碰到了一起,停頓片刻,一字字道:「你越來越像李師父了。」此時兩人距離甚近,程嘉璇感到他溫熱的呼吸撲到臉上,一陣臉紅心跳,同時也極不自然,翻身下床,又在房裡來回兜轉。玄霜側身躺臥,肘尖支著枕頭,手掌托額,兩腿翹起,在空中晃蕩著,神秘兮兮的笑道:「別急,過不多久,皇阿瑪便會御駕親臨吟雪宮。」程嘉璇道:「哼,你又知道了?」玄霜擺出一臉高深之象,卻不作答。

    兩人從未時直等到申時,門外果然傳來通報:「皇上駕到!」程嘉璇視線斜了斜,笑道:「真有你的。」玄霜咧嘴一笑,輕躍下床,拉了程嘉璇的手,湊到門邊。

    幾名太監簇擁著皇帝走進大殿,紛紛告退。順治帝登基六年,雖不可說脫胎換骨,卻也與初即位時有了較大差別。他治國重視農耕開拓,將戰亂所致饑荒降到最低,反清呼聲逐日遞減,也有不少百姓自求安生,向朝廷進獻供物,以換身家平安。同時他已成長為青年,外貌也出落得愈俊挺。沈世韻攙著他坐下,微笑道:「皇上克己勤勉,日理萬機,臣妾還以些私家緣由勞您到此,請您不要見責。」順治笑道:「那怎麼會?朕還要感謝你給我這個忙裡偷閒的機會。說起來,朕是有好些日子沒來看你了。前陣子你求朕釋放瑩貴人,不知她近況如何?」沈世韻道:「那是皇上給她的恩典。瑩貴人搬出景祺閣後,痛改前非,每日誦經禮佛,修身養性,皇上不必掛心。」順治道:「嗯,那就好了。」他對瑩貴人貞瑩曾有不淺的感情,只因她在**大鬧,手段歹毒,令自己忍無可忍,才將她削位,打入冷宮。聽到她能悔改,自然樂得重拾夫妻情誼,自語道:「再觀察些時日,若果真洗心革面,倒可恢復她的『貞妃』封號。」沈世韻輕輕點頭,故作愁眉不展,輕聲歎息。順治沒多久也注意到愛妃興致不高,擔心是為自己冷淡了她,關懷道:「韻兒,怎麼了,你不開心?」沈世韻抬起清亮的眼眸,語緩慢的道:「如今清明將至,多有人前往掃墓祭祖,臣妾思及早逝的親人,心中感傷。」想起無影山莊因一句謊言而被滅了滿門,自己也幾經碾轉,才終於尋到安身立命之所,進入皇宮,在旁人看來固是一步登天,但誰又能知她深心哀切。自歎身世,本是為了哄瞞皇上,說到動情處,卻當真滿心酸楚,掉下淚來。

    順治見她面龐梨花帶雨,說不出的惹人憐惜,道:「你要朕做什麼?凡力之所及,朕一定盡力給你辦到!」沈世韻歎道:「說了也沒有用。臣妾希望皇上陪同到沈家祠堂,給我父親與叔伯父,以及全莊家丁上一炷香。可皇上身兼帝位,席不瑕暖,眾臣也會指責我勾引帝王,是紅顏禍水。那最多是臣妾不符實際的心願了。」她是欲擒故縱,而順治仍然上鉤,道:「堆在案上的奏章再多,也不是定要朕親自批閱,反正那些重臣巴不得兜攬權勢,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朕離宮幾天,絕不致延誤國事,也正稱得他們心意,一舉兩得。朕就陪你去一趟江南,對朝堂就稱……微服私訪便是了。」沈世韻眼前一亮,道:「既是如此,不如來個名副其實的微服私訪。古語有言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呈遞奏折中多經刪改,難免言實脫節,如能親身體察民情,定能深刻理會民間疾苦,於今後治世,更有益處。」順治道:「很好,還是你想得周到。不過隨行者還是少些為妙,那些文官愛好附庸風雅,一到了江南,詩興大,滿口酸溜溜的吟詠作對,真有些吃不消。重要的還是出行安全,只帶些功夫高強的武將貼身保衛就是。」沈世韻笑了笑,道:「臣妾手下有個侍衛名叫胡為,是臣妾的得力助手,以前喜歡過我宮中的一個丫鬟。從洛瑾自殺後,六年來,他情緒總是鬱鬱寡歡。臣妾想帶他一齊去,也好替他散心。」順治道:「胡為麼?他辦事很機靈,朕對他還有點印象。說起洛瑾,也真是可惜了,她和朕牽帶些親戚關係,又年輕貌美,本來前途大好,朕還想來日將她指給哪位王孫公子,怎知卻會為那人想不開。」

    程嘉璇進宮時就聽說過葉赫那拉氏洛瑾之名,知道她是皇太極庶妃的侄女,參選秀女時自願入吟雪宮服侍沈世韻,兩人親如姊妹。最後因被魔教妖人勾引,瘋般愛上了他,遂大量竊取機密情報,被現後畏罪自殺。聽完後也沒為洛瑾惋惜,只覺魔教妖人都是些該死的傢伙,為那些壞蛋毀了自己,真是活該。正暗自不屑,左手忽然被人一扯,竟是玄霜拉著她推門而出。程嘉璇大急,她雖然少不更事,卻也知偷聽旁人談話是極為不堪的行徑,且在帝王之家更隨時有滅口之災。百般遮掩尚自不及,哪有人主動湊上去送死?難道真是小孩子行事沒個準頭?但現在說什麼都是欲蓋彌彰,不敢胡亂解釋,只是侷促不安的站在他身邊。玄霜大方的見過了禮,道:「皇阿瑪,兒臣也想一起去。」沈世韻瞟他一眼,神情自若的道:「玄霜?你怎麼會在房裡?」玄霜心裡冷笑,暗想:「您可真冷靜,做兒子的還得多跟您學習。」有意嚇她,從容對答道:「兒臣剛才在殿外,遇到皇祖母……」沈世韻忽道:「小璇,你頭上這朵花挺不錯。」程嘉璇真盼著變成透明人,此時一聽話題扯到自己頭上,只怕是要追究罪過,心中大驚,手忙腳亂的去摘,連稱:「奴婢失禮了,奴婢該死。」順治笑道:「不用摘,朕瞧你戴著很好看。」程嘉璇垂道:「多……多謝皇上誇獎……」

    玄霜極力憋著笑,這可算親眼見識到了貨真價實的「顧左右而言他」,心想:「到底還是我贏了這一局。不過您兒子可不是那麼不識好歹,在皇阿瑪面前,不會讓您面子上過不去。我現在不戳穿,以後就多了個威脅您的好籌碼。」微笑接道:「兒臣向皇祖母請安,可她似乎心事重重,沒搭理我,就快步走開了。小璇又帶我去賞花,我們在外邊玩得精疲力盡,回房倒頭就睡。一覺睡醒,聽到皇阿瑪到此,就立即前來參見。」沈世韻心生疑竇,明知他話裡有話,卻辯不清是作何暗指。順治沒那些盤算,見到玄霜舉止有禮,只感喜慰,道:「你剛才是說,也想隨朕去江南祠堂?」玄霜道:「正是。兒臣心想,天道以一『孝』字當先,自小所念聖賢書中,也都是這般**。然而兒臣長到這麼大,竟還從未拜祭過娘家祠堂,實在言行不一,深感愧仄,因懇請隨行。」順治笑道:「你這麼有孝心,那很好啊,朕就答應你了,切記沿途可不准惹麻煩。」沈世韻道:「皇上別聽他作怪,臣妾覺著他只是借口逃避功課……」玄霜道:「才不是。兒臣還聽說新賓縣興京陵是我朝祖陵,既要祭祖,兩邊自不能有所偏頗,兒臣主張先後前往。」沈世韻心想如此一來,離宮時日更能拖得久些,那也沒什麼不好,就此默許。順治道:「玄霜說的有理,這也是提醒朕,不論何時,總不能忘了孝道乃為人根本。」

    程嘉璇見氣氛漸趨融洽,這次不用玄霜起勁,先上前躬身下拜,道:「皇上,請您讓奴婢也一起去罷!奴婢從小就照顧貝勒爺,擔心他出行在外,水土不服……」玄霜聽得程嘉璇終於也拎得清了一回,心頭甚喜,連忙幫著哀求道:「是啊,皇阿瑪,小璇一定能將大夥兒都服侍得很好,就帶上她罷。」沈世韻道:「服侍什麼了?到哪裡都不忘擺阿哥的架子,成何體統?我看你也該到外邊鍛煉幾天,懂得凡事自己動手,別總想著依靠旁人……」順治笑道:「好了,朕知道你是愛子心切,但玄霜年紀還小,管束太多,反而不利於他成長。皇室子孫固需德才兼備,但也不是終生勞碌的命,既有福可享,就該懂得享才是。小璇是皇叔的義女,朕也沒當她是個尋常丫頭,玄霜平時與她最談得來,同行時做他的玩伴也好。」沈世韻無奈道:「好,你們都疼著玄霜,我也沒必要好心挨罵名。不過事前說好,這一次是帶玄霜出去開闊視野,長長見聞,但他的功課也不能落下,回宮後再一併補齊。」玄霜應了一聲,心道:「出宮這麼久,功課定要堆成小山了。嗯,這一路上得找個機會,讓小璇有求於我,就可以趁機跟她談條件。」

    程嘉璇見玄霜露出詭詐笑容,自然知道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暗暗苦笑,又道:「皇上,奴婢想去向義父稟報一聲,不知可否恩准?」順治心情正好,笑道:「這又有何不可?你去就是了。」程嘉璇道:「多謝皇上。」整了整衣裝,行禮退下。順治繼續與沈世韻裁定隨行官員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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