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看劍問情錄

龍騰世紀 第八章 (修訂版) 文 / 看劍問情錄

    第八章

    鐵成鋒嘴裡嗯了一聲,並不出聲。

    那人皺了皺眉,剛要說什麼,忽覺一波冷意向胸口襲來,接著又是一波,如此一共是九波。

    那人悶哼一聲,倒了下去,鐵成鋒順勢跟著他也倒了下去。

    原來鐵成鋒方才在最近的距離使用「玄陰九轉」偷襲了他,強大的寒意登時凍結了他胸前經脈,立刻了帳。

    另外一名黑衣人一驚,顯然沒有料到兩人居然一起就這樣倒了,他粗通醫理,忙伸出手去搭在鐵成鋒腕上。

    鐵成鋒心中好笑,運起玄陰真氣,一時脈搏變緩,皮膚冰冷。

    黑衣人一搭之下,嚇了一跳,因為他覺得鐵成鋒身體冷如冰,脈搏緩慢,就彷彿快死了一樣,正愣神間,忽覺胸前一痛,低頭看處,一柄亮閃閃的長劍正插在心口處,同時自己剛才才搭過脈搏的那隻手居然揚了起來,掩住了自己嘴巴。

    連一聲也沒有出來,這名黑衣人也匆匆追趕自己同伴去了。

    鐵成鋒迅拔出長劍藏好,仍然和他倆屍體躺在一起。

    另外五人見狀,一起拔出兵刃,警惕地圍了上來。

    鐵成鋒心知現在無法再行偷襲了,是時候強闖了,立刻做好了準備。

    五人包圍著「三」具屍體,其中一人伸出長刀來,把鐵成鋒趴下的身子挑的翻了過來。

    鐵成鋒忽然睜開眼睛,著他詭異的笑了笑。

    那黑衣人忽然看到「屍體」睜開眼睛,朝自己笑,一下子嚇得魂飛天外,啊的一聲大叫,想向後退,但是雙足卻彷彿生了根似的,一點也挪不動,只覺渾身軟,額頭冷汗涔涔而下。

    其餘四人也嚇得夠可以,不過他們還能控制住自己,都立刻向後退了好幾步。

    鐵成鋒長劍驀地揚起,向這名已經嚇破了膽子的黑衣人胸前刺去。

    這黑衣人忽然反應了過來:「鬼哪有用劍的,再說世上哪裡有鬼,肯定是人裝的。」

    然而鐵成鋒這招偷襲的非常快,而且角度刁鑽,黑衣人奮力向側面閃躲,仍是來不及,長劍從他右胸一刺而過,又拔了出來。

    鮮血標出,噴了鐵成鋒一身。

    黑衣人出一聲巨大的慘呼,倒了下去,慘呼聲在漆黑的夜空中分外駭人。

    其餘四人見狀目呲欲裂,一起持兵刃衝了上來,顯然,方才不見了的幾個人肯定是栽在鐵成鋒手裡了,這還不讓他們恨透了鐵成鋒。

    鐵成鋒絲毫不為他們氣勢所震懾,一咬牙,仗劍迎上,劍走偏鋒,招招都是致敵於死命的狠著。

    幾人顯然想不到鐵成鋒功夫這麼高,而且還敢正面應對他們四人,輕敵加魯莽,立刻給了他們慘痛的教訓。

    一聲慘呼,當前一人已經被在右腹刺了一劍,只覺一股冷氣還從受傷之處流往全身,立刻倒了下去,不能再動,出氣多入氣少。

    先前被鐵成鋒擊倒的人都是命中要害,失去行動能力還可以想像,這人被刺中右腹居然也不行了,倒是有點出乎鐵成鋒意料之外,當然,這是他不清楚冷月劍上的寒意對經脈的破壞力有多大。

    不過,這些想法只是在鐵成鋒心中轉了一轉,他手下並未絲毫放鬆。

    不過幾個照面,又是一聲慘呼,一人倒了下去。

    其餘兩人見狀,立刻後退,用看怪物似的眼光看著鐵成鋒,一時不敢亂動。

    屋內,黑衣青年和幾個黑衣武士衝了出來,老高則留下來看著軒轅十九和李鋒。

    望著眼前自己的下屬血流遍地,只剩下了兩個,而對方渾身是血,手持長劍,臉上還帶著無盡的殺意,黑衣青年不由也駭了一跳,怒道:「閣下何人,殺傷我萬俟世家中人,定將後悔終身。」

    拔劍衝上,空氣中立刻嘶聲大作,那是劍尖刺破空氣出的聲音。

    鐵成鋒顧不上看在自己手中流下的一地鮮血,緊緊盯著他衝上的步法,以及他長劍的指向,只覺得所有這一步的破綻都被下一步的動作所掩蓋,顯然這是一種很高明的步法,而對方的長劍,卻彷彿罩住了自己身子周圍所有的部位,讓自己避無可避。

    心中微微一驚,看來這黑衣青年果然不凡。

    黑衣青年離他已不九七尺,長劍直直指向他胸前,劍尖微微顫動,搖擺不定,仍然看不出即將攻向什麼部位,只是罩住了身子周圍所有的部位而已。

    鐵成鋒心中忽動,平舉冷月劍護在胸前,身子紋風不動,左掌運起玄陰真氣,雙目緊緊的盯著對方手腕。

    玄陰劍法總章中寫道:「劍者,名器也,然人手中劍,乃真正之凶器。」

    劍是人控制的,倘若劍勢有變,一定最先體現在手腕的變化之上。

    黑衣青年這招,看上去威勢驚人,籠罩了所有對方可能移動的方位,但是其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過注重其它方位的封鎖,因此本身攻擊力並不是很強,對方只要不動,此招可應手而破。

    然而,面對這樣氣勢的劍法,有幾人敢硬接呢?

    鐵成鋒就敢。

    果然,劍尖進入鐵成鋒身前三尺時,破空聲小了下來,黑衣青年眼中微微露出驚訝的神色,顯然,對方不動聲色就破了自己這招讓他很是吃驚。

    但是他當然技不止於此,未等招式用老,他就忽然撤劍回手,同時左掌迅印向鐵成鋒胸口。

    變招不可謂不快,果然是高手。

    鐵成鋒還是緊緊盯著對方長劍,自己的劍尖則隨便擺了一下,對準了黑衣青年左掌。

    黑衣青年左掌一偏,躲過劍尖,直直劈了過去,同時右手長劍再次動,猶如狂風驟雨般斜斜砍了過來,居然是刀勢。

    鐵成鋒毫不示弱,左掌和對方左掌一聲微響,粘在了一起,同時長劍揮動,擋住了對方用劍使出的一招刀招,空中火花四濺,兩人都覺手臂一震,為對方膂力所震驚,只是鐵成鋒沒什麼感覺,黑衣青年卻覺得一股冷意從劍身上穿了過來,不由微微打了個冷顫,同時左掌上也有相同的但更具寒意的冷意透入,冷意所到之處,肌肉酸軟。

    心中震驚,猛的撤回了左掌,饒是如此,也吃了一個暗虧,左臂一時動彈不得。

    鐵成鋒得理不饒人,猱身而上,劍走偏鋒,掌出玄陰九轉,空氣立刻瀰漫著一層層冷氣,直透黑衣青年前胸。

    黑衣青年見狀,不敢正面對上,身子側閃,躲過來招,順勢還了一劍。

    兩人立刻鬥在一起,一時劍光閃閃,冷氣四迫,那是鐵成鋒掌中寒氣被黑衣青年震散所致。

    周圍的黑衣大漢想要插手,但是場中兩人功夫實在太高,很難插上手,不由十分著急。

    酣鬥中,鐵成鋒兵行險招,不顧對方拍過來的左掌,用劍格開對方長劍,左手上抓,立刻抓住了黑衣青年被格開的還抓著長劍的右手手腕,立刻制住他腕脈,一股內力直迫而入。

    與此同時,黑衣青年一掌著著實實印在鐵成鋒胸口,饒是剛才黑衣青年的掌力由於腕脈被制而減弱了七分,鐵成鋒仍然覺得身子一震,口中一甜,一縷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但是鐵成鋒總算制住了黑衣青年。

    當然,如果鐵成鋒不冒這個險,至少還得七十招才能擊敗他,但是卻不一定會受傷,只是,鐵成鋒實在沒有慢慢拖下去的時間,對方援軍說不定下一刻就會來到,那時候就麻煩了。

    鐵成鋒喘了一口氣,不顧胸前隱隱作痛,將劍架在黑衣青年脖子上,對身前六個想撲上來又不敢撲上來的黑衣大漢喝道:「你們最好別動!」

    六個黑衣大漢登時不敢再動,被對方傷了他們少主可不是鬧著玩的,而且即使他們「亂動」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適才對方捉住他們少主那幾下,他們看的一清二楚,知道對方不是他們幾個可以抵擋的。

    鐵成鋒轉過身去,抓著黑衣青年,一腳踹開屋門,走了進去。

    屋內幾人見狀一齊吃了一驚,司馬紫茜一驚大聲喊起來:「鐵大哥,你受傷了,怎麼渾身是血啊?」

    鐵成鋒微微一笑,笑容配上他滿身的鮮血,看上去十分猙獰,屋內諸人一齊皺眉。

    鐵成鋒道:「紫茜,我沒事,這是敵人的鮮血。」

    老高道:「真想不到啊小鋒,這麼多年來看著你長大,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和我為敵。」

    鐵成鋒道:「這也不能怪我和你為敵,是你們萬俟世家偷襲別人在先,你又困住了我妻子,而且我還答應了軒轅兄送他出去的,你們人太多,我只好出此下策,各個擊破,才有可能救出他們來。」

    李鋒笑道:「小鋒,好樣的。」

    老高冷冷地道:「我算了一千一萬,可就是把你給算漏了,沒想到你居然有能力擊敗並生擒萬俟世家的二公子。」

    鐵成鋒笑道:「本來還得打好久的,可是我們這邊沒有任何援軍,而你們卻後著不斷,沒有辦法,只好兵行險招,拼著自己挨一掌,卻幸運的捉住了他,哦,是二公子。」

    萬俟二公子冷冷地哼了一聲,但是礙於脖子上明晃晃的長劍,不敢亂動。

    軒轅十九道:「我們正在等你回來,忽然他——」

    指了指老高,繼續說道:「帶領了萬俟世家的人就闖了進來,我本以為完了,一定要被抓了,但是李鋒先生及時趕到,擋在我們前面,老高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是圍著我們等援軍。我們這邊實力不夠,又有兩人要照顧,也不敢強行突圍,只好和他們耗著,希望你早點趕回來解圍,果然等到你了。」

    司馬紫茜卻在心中暗想:「我卻是希望他不要回來,因為這裡太危險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能轉敗為勝。」

    李鋒道:「老高,我們是不是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呢?」

    老高苦笑一聲,道:「那你以為我還有什麼其它選擇嗎?」頹然坐了下來。

    當然,無論誰從勝利在望忽然變成敗局已定,被迫求和時都不會好受的。

    鐵成鋒對李鋒道:「你會點穴嗎?點了他穴道吧。」

    當然,他不大好意思說自己不會點穴。

    李鋒雖然有點奇怪,但還是說道:「這個容易,我最拿手了。」伸手在二公子幾個比較奇怪的穴道上點了幾指。

    萬俟二公子登時委頓不起。

    鐵成鋒仍然把冷月劍架在他脖子上,為的是給對方造成一點震懾。

    老高道:「現在我們是優勢盡失,但是你們也不要太過分,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我們活不成,你們也討不了好,萬俟世家的人,從來沒有怕過誰。」

    鐵成鋒對李鋒道:「你來和他交涉吧,我看著他就好。」

    李鋒嗯了一聲,不理會老高激烈的言詞,問道:「你先做個自我介紹吧,不然我還不知道我在和誰談呢,當然,你不要說你就叫老高。」

    老高冷冷的道:「萬俟世家鄜州分壇壇主,萬俟高。」

    此話一出,幾人——除了鐵成鋒以外——都吃了一驚,要知道,萬俟高乃是萬俟世家近二十年來最富盛名的高手之一,除了武功深不可測以外,心智也極是可怕,今天居然一時大意,栽在鐵成鋒手裡,真是天意。

    李鋒苦笑道:「我見你一身軒轅世家內功心法,又懂得如何架設『伏雲』,還以為你也是軒轅世家之人,所以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即使無意中現你家經常有陌生高手出現,也以為是軒轅世家得人,沒想到,你居然是萬俟高。」

    萬俟高傲然道:「區區軒轅世家的武功心法,想要模仿還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我只知道你練的是『化石**』,以為你是魔門余逆,沒想到你會是軒轅世家的人。」

    李鋒冷笑道:「你真以為我是軒轅世家的人?哼。」

    鐵成鋒道:「兩位別爭了,我們還是談正事吧,萬俟高先生,感謝這麼多年來你對我的照顧,如今和你為敵,雖非我所願,但是無可奈何,形勢所迫,我想你會理解。」

    萬俟高道:「我明白,你們說吧,要怎樣才肯放掉二公子?」

    李鋒回頭看了看,道:「條件不多,只要我能看到軒轅十九和軒轅小姐安然離開鄜州,到達軒轅世家的勢力範圍內,就夠了。」

    軒轅十九在旁邊說道:「還有我十四哥和荊濤前輩的下落。」

    李鋒哦了一聲,道:「那麼就如他所說,還請告知他們下落。」

    萬俟高歎道:「此次任務因你抓了二公子,已經完全失敗,只要能保住二公子就夠了,我可以保證軒轅十九和軒轅小姐能夠回到河北,那兒是軒轅世家的家族所在地,至於軒轅十四和荊濤,他們已經先後突圍而去,只是失散了而已,李鋒,你為什麼不為小鋒想想,逼迫我答應你,萬俟世家之人以後不得對小鋒和你出手呢?」

    李鋒鋒笑道:「我也明白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今日我逼的你們放棄這次任務,並且還要送敵人安然離去,實在是結了大仇,倘若還逼你們不得報仇,那麼你們明裡不動小鋒,暗中無所不用其極,豈不是更難對付?況且你只是鄜州分壇壇主,並不能代表萬俟世家答應我不得對小鋒出手,至於我嘛,年紀一大把了,而且還真的沒把萬俟世家放到眼裡。」

    萬俟高怒極反笑:「嘿嘿,我倒是小覷你了!這麼多年來,我竟然還不瞭解你。」

    鐵成鋒笑道:「沒有人敢說他真正瞭解任何一個人,除了他自己。甚至有的人連他自己都不瞭解呢。呵呵,我不說廢話了,你說怎樣送我們離去?」

    萬俟高道:「你把二公子放了,我親自送你們離去。」

    鐵成鋒隨口道:「嗯,雖然我很相信你,但是我擔心你會在比你地位更高之人施壓之下食言。」

    軒轅十九拉了拉鐵成鋒,小聲道:「萬俟高出道這麼多年,從來未曾有過食言之事。你別逼急他了。」

    果然,萬俟高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眼中殺氣狂湧。

    李鋒跨前一步,擋在鐵成鋒前面。

    司馬紫茜走上前一步,接過鐵成鋒手中長劍,用力緊了一緊,二公子脖子上登時開了一個小口子,鮮血汩汩流出。

    萬俟高目中殺氣更盛,狠狠一掌劈在地上,道:「我萬俟高認栽,那你要怎麼樣。」

    鐵成鋒道:「只要讓萬俟公子送我們一程就行,一到軒轅十九兄認為安全的地方,我就立刻放了他,怎麼樣。」

    萬俟高怒道:「不行,這樣做太過分了,我沒辦法向莊主交待。」

    軒轅十九怒道:「難道你們圍攻軒轅小姐,重傷她,並且還窮追不捨,我就有辦法向師父先生交待了?」

    李鋒道:「我念在我們這麼多年來相識的分上才和你談的,要是別人,我就讓小鋒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你們讓開,莫非你們還敢不讓不成?」

    萬俟高一驚,顯然沒料到會這樣,心道:「有李鋒這個老狐狸在,這還真不好辦。」

    無奈道:「那好吧,你們要什麼時候離去?」

    鐵成鋒道:「事不宜遲,現在就走吧。」說罷,站起身來,軒轅十九和李鋒也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一聲輕響,一道烏光迅即無倫地穿窗而過,直奔司馬紫茜而去,眾人一齊大驚。

    鐵成鋒長劍回轉,從萬俟二公子脖子上飛快移開向烏光格去,只聽得一聲沉悶的響聲,鐵成鋒右臂猛地一震,已將烏光斬成兩截,前面一截餘勢未衰,繼續飛了兩尺才落在地上。

    好強的力道,好狠的暗器。

    司馬紫茜驚魂未定,鐵成鋒還沒有來的及回劍繼續放在萬俟二公子頸上,只聽的若乾聲輕響,五道同樣的烏光又飛了進來,分襲幾人,連躺著的軒轅小姐也沒有放過。

    李鋒已經摸出一根二尺長的奇怪鐵棒,敲開了襲向自己的道烏光,又敲掉了襲向軒轅小姐的那道。

    軒轅十九功力不足,不敢硬接,躲了開去,烏光差三寸沒能傷到他。

    司馬紫茜功力已失,卻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一時驚的花容失色。

    鐵成鋒自己要躲過不難,難就難在同時招呼射向自己和司馬紫茜的兩道烏光,一時很是尷尬。

    當然,是沒有多少時間讓他思考該怎麼辦的,鐵成鋒只是略一失神,腳下猛的用勁,躲開了射向自己那道,同時擋在司馬紫茜身前,對準烏光斜斜一劍斬去。

    金鐵交鳴聲中,烏光有一半被斬落,還有一半擦著鐵成鋒右臂射了過去,登時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直流。

    萬俟高見狀大喜,腳下未見多動,身子卻忽然前移,趁著眾人全力躲避格擋暗器的工夫,已經將二公子提了起來,又是一個縱身,退了回去。

    這幾下說來話長,實際上卻生在短短的一瞬間,但是場上情景已經生了巨大的變化,鐵成鋒自己受傷,而且還失去了人質,同時還有兩人要保護,劣勢立現。

    萬俟高得意萬分,笑道:「小鋒,我早就說過,讓你把二公子交給我,你不肯,那我就只好自己動手了。」

    回頭對窗外喊道:「天其,進來吧,一切都在我們掌握之中了。」

    李鋒恨恨地盯著萬俟高,嘴裡緩緩逼出幾個字:「沒那麼容易。」

    門口人影一閃,一個黑衣人已經出現在屋子裡。

    鐵成鋒記得這人正是路上潛伏著攔截老葉頭的那人,心中暗罵自己怎麼就把他給忘了,沒料到他的暗器功夫居然這麼強。

    黑衣人微微喘了幾口氣,彷彿很累的樣子,說道:「多多仰仗了。」

    萬俟高道:「大家都有功勞,只是現在該如何處置他們呢?」

    黑衣人冷冷地道:「除了軒轅丫頭以外,全部抓住殺掉好了。」

    李鋒冷哼一聲,道:「還要你有那個本事才行。」

    黑衣人道:「別人怕你的化石**,我可不怕,有種的上來比劃比劃。」

    李鋒道:「你讓我上我就要上嗎,笑話。」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萬俟高心中微微一驚,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在萬俟二公子身上拍了幾拍。

    但是萬俟二公子卻並未如他所願,醒過來,而是痛苦地呻吟起來,但是神志仍然不清醒。

    萬俟高喝道:「李鋒,你究竟對二公子做了什麼?」

    李鋒純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當然是做了一點小小的手腳,用我這二十年來自己所研究的方法做的,相信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能夠解開,不過萬俟高先生才高八斗,見識非凡,說不定可以解開也未可知。」

    萬俟高不理會他的冷嘲熱諷,向黑衣人使了個眼色。

    黑衣人在二公子肋下戳了幾指,二公子除了呻吟聲更大,更痛苦以外,仍然毫無反應,黑衣人站起身來,搖了搖頭。

    萬俟高雙目中幾欲噴出火來,道:「你要如何才肯替二公子解開?」

    李鋒悠然道:「當然還是以前那個要求,送我們到軒轅十九認為安全的地方就行了,這要求很不過分啊,只要二公子陪著我們就行,你們遠遠跟著就好了。」

    萬俟高斷然拒絕:「不可能,二公子絕對不可能交到你們手中,我們也不會送你們到河北,你還是悠著點開條件吧。」

    黑衣人冷哼一聲,顯然也甚是不滿。

    李鋒道:「那麼,萬俟高先生以為應該怎麼辦呢,你們可以漫天要價,我們著地還價就是了。」

    萬俟高道:「最多我們一起送你們出鄜州,二公子必須一直在我們這邊,這是極限,不可能再鬆動了。」

    李鋒笑道:「只怕我身邊的小朋友們不會讓我答應啊,如果你認為惹惱了我,二公子還有救的話,你大可一試。」

    滿臉的不在乎。

    萬俟高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天,終於洩了氣,道:「碰到你算我倒霉,告訴我,你是誰?」

    李鋒道:「別顧左右而言他了,說正事,我再降降條件,送我們到長安,幹不幹隨你,不干拉倒,小鋒,十九,準備闖。」

    鐵成鋒長劍一舉,軒轅十九拔出長刀,做好了闖的準備,司馬紫茜則夾在眾人中間,扶著軒轅小姐。」

    黑衣人一揮手,十幾個黑衣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門口,窗口。

    李鋒面色一變,道:「好,有種,那就大家一起同歸於盡吧,小鋒,記得一會兒多砍幾個,砍一個夠本,砍兩個賺一個,反正身後還有萬俟老二給咱們陪葬。」

    萬俟高狠狠地瞪了黑衣人一眼,黑衣人無奈,揮手讓部屬退下。

    萬俟高道:「好,就依你,我們一起送你們到長安,但是二公子必須在我們手上。」

    李鋒微微一笑,道:「早這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小鋒,收起兵刃來,準備走。」

    說罷,當先向院中走去。

    萬俟高閃身讓開,黑衣人猶豫了一下,也讓開了身子。

    鐵成鋒舉著長劍斷後,眾人緩緩的出了小屋子。

    李鋒撇見黑衣人左手向腰間摸去,冷冷道:「王天其,你再敢亮你那『烏金梭』,信不信我真的廢了你?」

    黑衣人王天其一下子為對方叫穿姓名,甚至說出了「烏金梭」,不由一驚,左手也垂了下來。

    因為出道之初,他師傅就曾經說過,如果有人能夠認出他的暗器,就一定要小心,對方可能是大對頭,知道他的破綻所在,只是一時心驚,卻沒想到如果李鋒能破他的暗器,剛才怎麼會弄的那麼狼狽。

    屋外一眾黑衣人也緩緩讓開一條路,李鋒帶著幾人走向那輛大車,讓司馬紫茜和軒轅小姐先上車,然後自己和軒轅十九坐了上去,讓鐵成鋒駕車,回頭說道:「夥計們,你們怎麼跟來隨你們啊,我們先走了,只要能在我們到達長安時將這小子帶來給我們,路上也不要有人騷擾就行了,不過,我等幾天可說不定啊。」

    鐵成鋒長鞭一甩,大車向院外馳去,鐵成鋒卻忽然停了下來,說道:「老高,你們先出來,我給阿偉把門鎖上。」

    萬俟高憶及這麼多年來大家在一起喝酒的事,心中一軟,回頭道:「我們先出去吧。」

    王天其帶著他的部下還有先前剩下的兩人,扶著二公子,走出了果園。

    鐵成鋒鎖住門,對老高說道:「我也不想與你為敵,實在是沒有辦法。」

    萬俟高歎道:「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怎麼願意成為你的敵人呢,我也一樣沒有辦法,你路上小心了。」

    鐵成鋒不再多說,跳上大車,只聽得一聲鞭響,馬車飛快駛向那條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萬俟高狠狠地瞪了王天其一眼,說道:「你萬一惹惱了他,公子的傷怎麼辦,誰有把握能解?」

    王天其這會兒卻凶不起來了,低聲道:「我以為家中總會有人能解的。」

    萬俟高怒道:「萬一沒人能解呢,讓二公子躺一輩子嗎?你怎麼每次做事都是虎頭蛇尾呢?」

    王天其不敢作聲,彷彿很害怕萬俟高的樣子。

    萬俟高歎口氣,道:「接下來我們還得跟上他們,這次居然這麼灰頭土臉地收場,都是那李鋒搞的鬼,以後大家遇到他一定要小心。」黑衣人們一齊點頭。

    鐵成鋒慢慢趕著大車,為的是讓萬俟高他們能夠跟上,因此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到鄜州城。

    幾人下車隨便吃了點東西,找了家客棧,然後看能否將軒轅小姐救醒,但是忙了半天,仍然毫無結果,李鋒洩氣的坐了下來,罵道:「真不知萬俟小子練的什麼邪門功夫,居然讓人連醒都醒不過來。」

    司馬紫茜沉吟道:「我想,軒轅小姐的經脈全部被內力封住,血脈也有一部分被封,因此腦部血液不足,導致昏迷不醒,必須刺激腦部或者打通血脈才能夠醒過來,打通血脈我們辦不到,現在天下也不知道有沒有人能辦到,只有刺激腦部了。」

    軒轅十九問道:「如何刺激法呢?」

    司馬紫茜道:「方法多了,但是一般都比較危險,因為腦部太重要了,稍一不慎,後果不堪設想,最安全的莫過於讓一個深通醫理的武林高手用內力刺激她腦部絲竹空,印堂,人中諸穴,但是,現在很難找那樣的人。」

    鐵成鋒道:「紫茜,那麼軒轅小姐現在這個樣子會有危險嗎?」

    司馬紫茜道:「昏迷無法進食進水,對身體損害很大,只好每天給她喝些稀飯了。」

    軒轅十九哦了一聲,衝出去找稀飯,李鋒拉住他道:「呆會大夥兒一起去,或者讓小二給送過來,這兒萬俟世家勢力太大,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眾人一齊點頭。

    晚上小二給送來稀飯,司馬紫茜喂軒轅小姐吃了一點,眾人在一個房間和衣躺了,軒轅十九和李鋒輪流休息,鐵成鋒應為要趕車,所以李鋒堅持讓他睡了,一晚上倒也平平安安,沒有萬俟世家的人再出現。

    第二天一大早,幾人準備好一切,向長安趕去。

    五天以後,到長安時,已是華燈初上,鐵成鋒問李鋒道:「你要如何等他們呢?」

    李鋒笑道:「萬俟世家勢力驚人,一定會很快知道我們在哪裡落腳的,我倒無所謂,倒是你們幾個讓我不放心,萬一我給萬俟老二解了禁制,你們豈不危險,所以我必須留在這裡,你們幾個去找輛好點的馬車,盡快向東趕,找到軒轅世家中人就安全了,我一日不給萬俟老二完全解除禁制,他們就一日不敢真正動你們,因為沒有把握能夠把你們一網城擒,小鋒的功力他們還是相當忌憚的,萬一給他逃了出來,告知於我,他們老二就麻煩了。」

    鐵成鋒道:「那麼,接下來應該——」

    李鋒道:「去買輛好點的馬車,連夜離開長安,路上不要嫌累,一路換馬往東,到鄭州就有軒轅世家大批高手了,當可無憂,最危險的就是這路上區區不足千里之地,你們必須一切小心,飲食休息都注意,不要為對方一下子全部捉住,那我們就功敗垂成了。」

    軒轅十九道:「那您怎麼辦呢?」

    李鋒道:「嘿嘿,我先找個地方躲上一兩天,然後再出現,給萬俟老二解禁制,我會盡量把時間拖長,給你們足夠的時間趕到鄭州,關鍵就在你們了,尤其是小鋒,你一看形勢無法逆轉,不要死心眼,自己脫身來找我就行。」

    鐵成鋒點點頭,望了司馬紫茜一眼,心道:「倘若紫茜被抓住了,我該怎麼辦呢?哎,還是別亂想了,應該不可能的。」

    當然,很少有真正不可能的事存在,鐵成鋒很快就會認識到這一點的。

    李鋒繼續說道:「如果出事,就在長安東郊米記糧鋪找米老闆,他會帶你來找我的,記住,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要死心眼。」

    鐵成鋒道:「我記住了,你也要小心,你給二公子解開禁制後他們肯定會對付你的。」

    李鋒哈哈笑道:「立刻對付我,他們倒還不至於,到底是大世家,不會那麼不堪,只是給我一兩天的時間而已,以後見面肯定是仇人了,好了,不多說了,你們趕緊離開吧,長安乃是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鐵成鋒幾人和李鋒告別了,立刻去最近的車記去買了一輛兩匹馬拉的輕型馬車,向東趕去。

    這一路上倒真的安穩,沒有生什麼特別的事,萬俟世家的人別說騷擾了,連一點動靜都沒有。

    幾人都覺得不大對,可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了,只得一味趕路,日夜兼行,到了大點的市鎮就換馬,實在累得不行了再休息一晚。

    第四日,已經進入了鄭州境內,還有半日就到鄭州城了,鐵成鋒那種不安的感覺更加強烈了,但是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得加強戒備。

    午時,終於安然到了鄭州城,幾人在城郊一家客棧住了下來,軒轅十九便出去聯繫同伴。

    鐵成鋒則坐在一旁練氣,這幾日一直趕路,沒空練氣,今天剛好抽個空。

    近日以來,鐵成鋒又遇到了自從崖底兩種心法同時修煉以來的第二個瓶頸,真氣運行度加快的很少,內力也加深的很有限,鐵成鋒心知如果逾越了這個瓶頸,那麼以後修練起來定會事半功倍,是以有空就勤練不止。

    只是,那奇經八脈雖然內力愈來愈容易經過,但卻始終無法完全打通。

    大概兩個時辰以後,軒轅十九滿面春風地進來了,身後跟著幾個和他差不多大的青年,只是看上去都要老成的多。

    軒轅十九對其中一人說道:「大哥,這就是義助我們的鐵兄,這是他夫人司馬紫茜,一路上多虧他們照顧。」

    那大哥拱手道:「多謝兄台,軒轅世家無以為報,日後若有差遣,軒轅一決不推辭。」

    鐵成鋒道:「不敢,在下也是受人之托,不敢擔當義助二字。」

    軒轅一道:「無論如何,是你救了我家小姐和小十九,在下感激不盡,你們幾個,過來見過鐵兄。」

    他身後幾人一起走上來,分別是軒轅四,軒轅十一以及軒轅十七。其中,軒轅四看上去十分穩重,軒轅十一則語言風趣,甚有心計的樣子。軒轅十七卻不大愛說話,冷冰冰的樣子。

    鐵成鋒道:「送軒轅小姐到此,在下始感肩上再無負擔,終於再無所慮,還請諸位接軒轅小姐過去,在下就此告辭了。」

    軒轅一道:「既然到了這裡,鐵兄難道要讓我們為難嗎?無論如何也要呆個十天半月的才行,不然,我也無法向師傅交待。」

    軒轅十一笑道:「大哥說的是,鐵兄,你就是不給我們這個面子,難道小十九跟了你這麼久,你都不肯給他面子嗎,是不是要我拖你走啊?」

    不由分說,伸手就向鐵成鋒抓來。

    鐵成鋒只覺一股鐵箍般的力量緊緊套在手腕上,苦笑道:「十一兄,不要這樣吧,我還得回去幫李鋒先生呢。再說,我不告而別,家裡還有好多朋友都等著我的消息呢。」

    軒轅十一道:「那我不管,反正你來了這裡卻不讓我們做東,就是看不起人,你一定得來做客。」

    鐵成鋒無奈,只得答應了,站起身來,道:「我答應還不行嗎,你放手吧十一兄。」

    軒轅十一得意的放開手,對軒轅一說:「大哥,還是我有辦法吧,嘿嘿。」

    軒轅一道:「咱們不多說了,老四,小十七,你們去扶著小姐,我們現在就走吧。」

    鐵成鋒道:「客隨主便了,我跟著你們就是。」

    軒轅一呵呵一笑,對鐵成鋒道:「請!」站在鐵成鋒左邊和鐵成鋒一起走了出去。

    鐵成鋒伸手拉住司馬紫茜小手,卻看到她眉頭輕輕皺著,彷彿在想什麼,問道:「紫茜,怎麼啦?」

    司馬紫茜搖了搖頭,說道:「沒什麼,只是忽然很煩躁,覺得很不舒服,卻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鐵成鋒道:「你一定是這些天來連日趕路,太累了,所以才會這樣的。」

    軒轅十一怪叫道:「鐵兄,你和嫂子這麼恩愛,我們看了都眼紅呢。」

    鐵成鋒笑道:「那你也趕緊找一個好了。」拉著司馬紫茜向前走去。

    軒轅十一快步趕上,跟在中間,軒轅十九則站在司馬紫茜旁邊,問道:「司馬姑娘,你沒事吧?」

    司馬紫茜嗯了一聲,驀地一愣,停下了腳步。鐵成鋒呆了一呆,回頭看她。

    就在此時,軒轅一,軒轅十一,軒轅十九忽然一起出手,軒轅一一柄籃汪汪的短刀直刺鐵成鋒後腰,軒轅十一則兩掌分別向司馬紫茜和鐵成鋒打去,掌力破空,出駭人的聲音。軒轅十九更是直接,一指便點向司馬紫茜肩井穴。

    鐵成鋒和司馬紫茜毫無防備之下,立刻陷入極端危險的境地。

    鐵成鋒終於知道司馬紫茜剛才為什麼煩躁了,一定是她感覺哪裡不對,但是又說不出來,只是現在知道,卻未免太遲了。

    萬俟世家的人好有耐力,等到了這看似最安全的地方才忽然出手,軒轅十九想必已經被抓了。

    鐵成鋒用力右閃,躲開了刺向後腰的致命一刀,只覺的一股寒氣從左腰閃過,衣服登時為刀氣割破。

    但是,打向他背後的一掌卻無論如何也躲不過了,只覺背心一震,一股大力襲來,鐵成鋒被打的一個踉蹌,向前奔了幾步,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霎時間,全身上下猶如陷入了熔爐中,焦熱無比。

    司馬紫茜為他掌風一催,已經吐出一口鮮血來,等到掌力印上司馬紫茜背後時,司馬紫茜整個身子竟然向前飛了出去,卻剛好躲過了軒轅十九那一指。

    原來軒轅十九他們也沒有料到司馬紫茜竟然真的一點功力都沒有,所以才會計算錯誤。

    鐵成鋒剛剛回過頭來,便看到司馬紫茜飛起來的身子,蒼白的容顏,無神的雙眼,心中一陣絞痛,不顧嚴重的傷勢,奮力躍起,接住了司馬紫茜嬌軀,只覺入手冰冷,和自己的渾身焦熱恰好相反,十分詭異。

    鐵成鋒猛吸一口長氣,運起玄陰真氣,全身上下的熱意登時消失,只是後背大椎穴附近經脈運行雜亂無章,顯然是軒轅十一那一掌所致。

    但是,這些鐵成鋒都顧不得了,他關心的,只是懷中人兒的生死安危。

    鐵成鋒嘶聲呼道:「紫茜,紫茜,你怎麼了,不要嚇鐵大哥啊。」一邊喊著一邊用手在她臉蛋兒上輕輕拍著,但是司馬紫茜卻毫無所覺,一如死人。

    鐵成鋒只覺背後一震,又中了軒轅十一一掌,但是對方掌中的熱力卻為玄陰真氣所阻,無法攻入,只是單純的掌力讓鐵成鋒後背經脈受損更大。

    但是,鐵成鋒仍然沒有管他,只是身軀顫了一顫,繼續呼叫著司馬紫茜,雖然她已經,至少現在無法回答他了。

    軒轅一,軒轅十一,軒轅十九,還有不遠處的軒轅四以及軒轅十七面面相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緩緩伸手至司馬紫茜鼻端,只覺氣若游絲。

    剛才還好生生地活著的,現在居然就……

    鐵成鋒抬起頭來,回頭望向軒轅十一,目中竟然是一片平靜——蘊涵著無邊殺意的平靜。

    軒轅十一居然退了一步,旋即想起自己這方大佔優勢,又停了下來,冷笑道:「小子,束手就擒吧,我可以作主,賞你一個全屍。」

    鐵成鋒一字一句地問道:「你到底是誰?」

    軒轅十一道:「我是萬俟世家萬俟天野,也讓你小子死個明白。」

    鐵成鋒點點頭,道:「我記住你了。」

    萬俟天野冷笑道:「記住我,記住我去向閻羅王告我狀嗎,哼,哎,不好,這小子要逃,快攔住他。」

    只見鐵成鋒腳下用力,抱著司馬紫茜,飛快地衝進了客棧停車的地方,跳上馬車,將司馬紫茜迅放好,左手長鞭一甩,右手冷月劍出鞘,兩匹精挑細選的駿馬一聲長嘶,衝出了客棧。

    軒轅一和軒轅十七手持長刀,迎面撲來,卻為馬車撞開大門的聲勢所駭,後退了一步,馬車登時從他們身邊閃過,風馳電掣般向官道方向衝了過去。

    軒轅四和軒轅十九雙雙撲上,鐵成鋒長劍閃動,已經劃斷了他們手中兵刃,給沒人身上小小的劃了一道傷口。

    本來依兩人功力修為,合起來和二公子也相差不遠,即使鐵成鋒手拿寶劍,也無法一招之內就斷刃,傷人,但是鐵成鋒坐在大車上,腳下是穩的,而兩人身在空中,身形變化有限,加上輕敵,配合不默契,便為鐵成鋒所乘。

    軒轅十一,不,應該是萬俟天野見狀,大聲喊道:「大家去找馬,肯定能追上他。」

    軒轅一和軒轅十七立刻衝向客棧的馬廝,可憐這家客棧,本來在郊外位置不好,就難得有客人來,其中騎馬的就更少了,馬廝中哪裡還有馬呢?

    幾個傢伙洩氣地看著大車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大路盡頭,不知如何是好。

    一堆閒人聽到這裡打的乒乒乓乓的,圍上來看熱鬧。

    萬俟天野忽然反應過來,從懷中摸出一塊金子,大聲喊道:「誰有馬,我用這塊金子來買。」

    周圍圍觀的眾人一起大嘩,要知道,這塊金子最少有五兩,不知道能買幾匹好馬了。

    一個老頭子立刻喊起來:「我有,諸位稍待。」

    說罷,回身就跑,原來是回去牽馬了。

    其餘人中家裡有馬的也一哄而散,各自回家牽馬。

    約莫一柱香的時間,最早的那個老頭子牽著一匹怎麼看也是驢子的「馬」來,眉開眼笑地向萬俟天野湊了過來。

    萬俟天野皺著眉頭看著這匹「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不一會兒,剛才去牽「馬」的人都回來了,萬俟天野望著這些「馬」,臉色終於沉了下來,手中兵刃一晃,大喝一聲:「你們都給我滾。」

    眾人忽然看到這漢子舞起了刀子,立刻心中害怕,一聲喊,一起跑得無影無蹤。

    萬俟天野回頭冷冷地道:「傳令下去,鄭州至長安官倒上,萬俟世家所有二級武士全力狙殺鐵成鋒。飛鴿傳書報莊主,就說軒轅大小姐已經在我們手上,軒轅十九也已生擒,只漏了鐵成鋒和司馬紫茜。」

    軒轅一,軒轅四,軒轅十七,軒轅十九一起答應了,回身向城內走去。

    鐵成鋒拚命地甩著馬鞭,馬車猶如瘋了似的在官道上橫衝直撞著,幸好這時時已黃昏,官道上沒有什麼人,倒也沒弄出什麼亂子。

    馬車趕了約莫五六十里,鐵成鋒漸漸平靜了下來,心道:「看樣子他們也沒有追上來,我還是先看看紫茜吧。」

    這樣一想,人立刻放鬆了下來,只覺胸口一陣煩惡,背心之處卻痛如刀割,看來那軒轅十一掌力不弱。剛才他一心趕車逃脫對方,倒是沒有注意,如今停了下來,立刻便感受到了。

    鐵成鋒咬咬牙,忍著痛將車趕進官道旁的一個小山坳裡,然後爬進車廂查看司馬紫茜的情況。

    只見司馬紫茜俏面蒼白,嘴唇緊緊抿著,就和當日剛剛中了玄冥神煙一個樣子。

    鐵成鋒心中又是一痛,顫抖著伸手摸向她額頭,只覺觸手還是冰冷異常。

    心中一陣惶急,鐵成鋒喃喃地道:「紫茜成了這個樣子,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上次用冷月劍搞了半天,紫茜卻說只有映日劍才行,現在卻只有冷月劍在身邊啊,難道我就眼睜睜地看著紫茜,看著紫茜…哦,不,紫茜,你不會死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你放心好了。但是…但是怎麼救呢?天哪,我該怎麼辦,如果,如果紫茜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想起司馬紫茜平時的一顰一笑,鐵成鋒心中更是難過,緊緊的把她冰冷的嬌軀擁在懷裡,在她耳畔說道:「紫茜,我抱著你,你就不會冷了,鐵大哥抱著你,鐵大哥會一直陪著你的。」

    便在此時,只覺一股灼熱從後背大椎穴中掌之處緩緩向外散去,原來他適才傷心過度,運起的玄陰真氣還沒能夠真正驅散萬俟天野掌中的熱毒便已經自行散去,現在熱毒毫無障礙,便作了起來。

    鐵成鋒卻渾然不覺,只是抱著司馬紫茜,嘴裡喃喃自語。

    對於他來說,天下間再也沒有什麼比司馬紫茜更重要了。

    但是,這最他來說最重要的卻即將失去了,因為抱著司馬紫茜的他分明能感覺到,紫茜那越來越弱的呼吸和心跳。

    鐵成鋒陡然間想起了什麼,瘋狂運起王老先生的那種心法,試圖將熱力從心脈之處傳入司馬紫茜身體,但是,司馬紫茜的身體就彷彿一塊真正的玄冰,什麼真氣也傳不進去,即使偶爾擠一絲真氣進入她心脈,也是無濟於事,不一會兒,鐵成鋒便筋疲力盡,再也無法給她傳輸真氣了。

    畢竟他受傷之身,熱毒漸,居然不想著給自己療傷,而是強行運起和熱毒相似性質的內力來給別人傳輸真氣,已經不僅僅是事半功倍了。

    一陣倦意襲來,鐵成鋒忽然覺得很累,事實上,這些天來他幾乎不停地趕著大車,向鄭州方向趕,路上車內的人還可以休息,而他卻只能在停車時偶爾瞇一會兒眼睛,好容易到了鄭州,本以為可以歇一下了,誰知道萬俟世家的勢力居然到了這裡,讓他不僅身體上受了重傷,而且精神上也遭受了極大的打擊,因為在他心中,最終要的東西即將離開他了,而他卻毫無辦法。

    鐵成鋒張開嘴巴打了個呵欠,旋即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個耳光,心道:「我不能睡,我一躺下紫茜就真的沒救了,我一定要想辦法救她,救她,但是怎麼辦呢?這附近沒有任何市鎮,鄭州又有萬俟世家的人,更加不能去,我,我——「

    背心的灼痛猶如火燒一般折磨著他,鐵成鋒明明能感覺到這種感覺,但就是困的不行,雙眼皮不住打架。

    顯然,他連日疲勞,已經脫力了。

    抱著司馬紫茜,鐵成鋒運起玄陰真氣,真氣迅流遍全身,背心的火熱之感很快就消失了,但是背心經脈仍然不暢,頭腦也仍然昏昏沉沉的。

    鐵成鋒忽然想起紫茜說的那句話:「想辦法刺激腦部,用內力刺激那幾處穴道。」,心道:「我將玄陰真氣暈倒那裡,或許就能解除一時睏倦的感覺了。」

    他卻不知道,人腦的經脈結構最是複雜,運氣於腦部時,稍有不慎,便會對人造成重大影響,十分危險。

    真氣順著經脈緩緩上升,在人中穴上轉悠了一下,鐵成鋒只覺身體一震,立刻清醒了過來,但是四肢百骸仍然懶洋洋的不想動。

    於是,鐵成鋒繼續運氣,真氣又轉至絲竹空穴,但卻毫無反應,但是真氣將至印堂時,卻覺得阻力越來越大,幾乎無法上升一點。

    頭腦又開始暈了,司馬紫茜的心跳已經感覺不到了,鼻息則早就停了,鐵成鋒把心一橫,默默地道:「紫茜,我就冒這個險了,倘若我能夠成功,解除一時疲勞,那麼我們倆可能都有救,我還能想法子救你,但是如果我不能成功,頭部經脈必然受損,我就一定去陪你了,無論如何,我都得冒這個險,不然,我若是睡著了,你就真的無人可救,那我一輩子無法心安,勢必隨你而去,倒不如冒險了。」

    長吸一口氣,集中全身玄陰真氣,準備向印堂穴上衝去……

    此刻,天空中烏雲密佈,顯然馬上就要下雨了。

    一滴雨重重地砸下來,在鐵成鋒嘴角衝開一小片血漬,然後迅地流了下去,滴在司馬紫茜嘴唇上。

    更多的雨滴了下來,周圍的長草出唰唰的聲音。

    然後,雨不再是滴了,而是澆…….,瓢潑大雨澆了下來,空氣中瀰漫著水汽和雨水沖擊泥土所散的氣味。

    小山坳地處兩座山的交界之處,剛好在一個大山谷下面,每逢下暴雨,就經常有山洪從山谷中流出,直衝向小山坳,然後才流向附近的一條小河。

    這小山坳就是被山洪衝出來的。

    這次的雨是如此之大,而且竟然整整持續了一個時辰,可謂少見。

    雨下了有一柱香時間時就有山谷中流出的小股山洪從山坳流過,然後直奔東邊而去了,等到雨停之時,山坳早已經看不見了,極目所在,只是一片汪洋大海般的山洪。

    當然,山洪來的快,去的也快,又過了一個時辰,山坳逐漸顯現出來了,只是和原來相比,又深了不少。

    大自然的偉力,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改造著神州大地,可歎無數愚人,竟嚷嚷著人定勝天,其實到頭來還不是都順應了大自然的力量。

    鐵成鋒緩緩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酸軟無力,背心之處痛如刀絞,頭腦兀自昏昏沉沉,幾有不知身在何方之感。

    抬頭四處張望,只見自己置身在山坳旁邊的一處小高地上,周圍長草是一幅被雨水沖刷過的痕跡,自己的身體也已經濕透了,顯然剛才剛剛下過一場大雨,但是,卻看不到自己的馬車和司馬紫茜。

    鐵成鋒晃晃腦袋,搖搖擺擺地站起身來,向山坳中望去,清冷的月光下,山坳中除了山洪瀉去以後留下的淤泥以外,一無所有。

    再向四周望望,也沒有任何大車或者司馬紫茜的影子。

    鐵成鋒心中漸漸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我,我居然睡著了,而且還在大雨中睡著了,居然讓紫茜和大車一起被山洪沖走了,而我自己卻爬上了這小高地,天哪,我都幹了些什麼啊?」

    痛苦地捶著自己的腦袋,鐵成鋒終於有點理解軒轅十九在聽說軒轅小姐傷勢無救時的那種心情,絕對不是自責兩個字所能形容的。

    良久,鐵成鋒終於平靜了下來,但是自責的種子卻深深地埋在了他心中,隨時可能對他造成影響。

    木然的躺在泥濘不堪的小高地上,鐵成鋒忽然現自己的冷月劍居然沒有丟,好好地插在腰間。

    想起昏迷前的事情,好像是自己運氣衝擊印堂穴,想解除自己的昏昏欲睡,從而有精力去想法子救司馬紫茜,孰料印堂穴為玄陰真氣一沖,自己立刻就暈了過去,雨可能就在自己暈過去時開始下了,然後,自己可能就在昏迷中爬上了小山坳,沒有照看紫茜,然後山洪衝下來,然後……

    又是一陣椎心的痛苦,鐵成鋒緊緊咬著嘴唇,雙眼木然的盯著天上那輪圓月。

    不知何時,鐵成鋒又沉沉睡去,再醒過來時,只覺的雙目被陽光刺的生痛,睜眼看時,天早已大亮,太陽正紅著呢。

    鐵成鋒坐起身來,只覺的身前的衣服已經全部曬乾了,身後的衣服卻仍然濕漉漉的,背心的絞痛仍然沒有消失,經脈散亂更加嚴重了,腦袋卻不似先前那麼昏昏沉沉的了。

    鐵成鋒盤膝背對著太陽坐了下來,緩緩運起從小就練就的內功,開始打通背部經脈,自己療傷。

    畢竟這門內功是他從小就練就的,熟悉無比,感覺比玄陰真氣要好用多了,到中午十分,鐵成鋒覺得背上已經沒有以前那種痛楚了,經脈也已經恢復了正常,看來再過一兩天就會復元了,只是——肚子卻餓的厲害。

    這才想起自己自從昨天中午到鄭州以後就一直沒有吃過東西了。

    鐵成鋒慘然一笑,向四周望去,只見不遠處就是山了,看上去樹林茂密,想來應該有不少飛鳥走獸才是。

    鐵成鋒一躍而起,緊握手中冷月劍,中午的陽光照射下來,映得他臉膛紅紅的,但卻掩飾不住他雙眸深處那般哀傷。

    跨開大步,鐵成鋒向林中走去。

    仔細地觀察著林中地上走獸留下的痕跡,抬頭看看旁邊小樹上竄過來竄過去的小鳥兒,鐵成鋒微微點了點頭,拔出冷月劍來,開始削砍樹木,製作機關,冷月劍鋒銳無匹,居然極為順手。

    冷傲天如果知道鐵成鋒居然用冷月劍來幹這種事,一定會氣得從墳墓中跳出來吧。

    搭好捕獵的機關,鐵成鋒隨手從旁邊小樹上摘了些不知名的小果子扔進嘴裡,暫時充一下饑。

    果子很有味道,感覺不錯,鐵成鋒望著剛才還在啄著一隻相同的果子而現在為自己所驚嚇,飛到樹上去的小鳥兒,心道:「如果不是你,我還真不敢吃呢。」

    老高不僅教了他如何製作機關捕獵,而且還教了他怎樣在野外尋找吃的,可惜,老高居然和他成了敵人。

    還是一個不知名的古人說的對啊,沒有絕對的朋友,也沒有絕對的敵人。

    只是,這些對鐵成鋒來說,已經不是很重要了,他現在已經不去想這些東西了,對於他來說,眼前最終要得,只是填飽肚子而已,因為他餓了,而幾個野果,是絕對吃不飽的。

    正如他以前所想,失去了紫茜,他就不知道自己會怎麼樣,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就連報仇,也似乎沒有一絲誘惑力,因為,報仇並不能讓紫茜活生生地出現在他身邊。

    當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夠這樣看待這件事的,有許多人,只為了「嚥不下這口氣」,而去報仇,卻搞得兩方都傾家蕩產,眾叛親離,到頭來卻現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屬於自己了。

    現在他所作的,只是一種直直的想法,一種本能,就如同你在很簡單的生活著,沒有什麼大的目標,只求與人無過,自己平安,簡簡單單,該吃時就吃,不該吃時就睡。

    一種很純粹的感覺,只是,他這種感覺下面,卻壓抑著無盡的哀傷。

    餓了這麼久,不吃還好,吃了幾個野果子,立刻感覺飢火中燒,餓得慌。

    又摘了一大把野果子,胡亂塞到嘴巴裡,鐵成鋒才感覺好了一點兒。

    看看身邊一棵大樹,樹杈上居然有一個很大的鳥巢,不過沒有鳥兒在裡面而已,也不知道是什麼鳥剩下的。

    鐵成鋒立刻爬上這棵樹,到了鳥巢旁邊一看,感覺還挺乾淨的,就是不算很結實。

    這好辦,鐵成鋒畢竟還會弄幾個機關,搞這個,太容易了,從地上割了幾從荊條,爬上樹去把那鳥巢給加寬加固了,弄的就如同小鎮上人們用來裝土的筐一樣——裝土的筐是什麼概念,諸位可以想像——然後再給上面弄了個蓋子,搞了些樹葉啊長草啊什麼的給蓋了上去,一個「人巢」就出現了,不過,即使進了這個樹林子,也是很難現這個人巢的。

    舒舒服服地躺在人巢裡,鐵成鋒又開始練氣,不過,這次可不是為了打通經脈提高武功之類的,純粹是一種本能。

    練武之人的本能吧。

    黃昏時分,鐵成鋒最後一次運氣一周天,完畢以後,只覺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靈台清明,樹林中的一切,都看的輕輕楚楚,包括一粒剛剛從他眼前飛過的沙子。

    感覺內力甚有進步,似是突破了瓶頸,開始衝擊奇經八脈的阻塞了。

    鐵成鋒的人巢下方,忽然傳來野獸的低沉嘶吼聲,看來是有獵物送上來了。

    鐵成鋒瞅準下方空地,一躍而下,卻看到他剛才所安放的捕獸器上,一隻顏色泛黑尾巴已經沒有毛了的公狼被緊緊的卡在裡面,動彈不得,而旁邊,居然有一隻母狼帶著幾隻小狼在嗚嗚的叫,想要用牙齒咬開那捕獸器,不過鐵成鋒做的捕獸器實在是太堅固了一點兒,根本不是它們所能夠咬開的。

    聽到背後有動靜,母狼身子一轉,回過身來,一看到對面是人,立刻緊緊的把自己的幾個小崽子護在身後,灰色的雙眼中,射出警惕的光芒。

    鐵成鋒冷笑一聲,走上前去,他感到肚子又餓了,而且比中午餓得更厲害,所以急切地想吃一頓烤狼肉。

    母狼狠狠地望著他,身子向後閃了一閃,忽然後退一蹬,向鐵成鋒迎面撲來,咬向他咽喉。鐵成鋒輕輕一閃,母狼和他擦身而過。

    母狼剛一落地,就看到幾隻小狼正在鐵成鋒雙腳附近縮成一團,抖個不停,立刻一聲低沉的嘶聲,再次撲了上來。

    不過這次,它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鐵成鋒擦身而過之時,伸手在它背上輕輕拍了一拍,母狼落地之時便是一個滾兒,幾乎站不起來了。

    幾隻小狼崽子嗚嗚地叫著,跑了過去在母狼身上舔著。

    鐵成鋒稍微呆了一呆,心道:「放過這隻母狼吧,它還有好幾隻小崽子要養呢。」

    沒有再理會母狼,走向自己的獵物,那只公狼。

    用剛才製成的樹皮索子緊緊縛了公狼雙腿,鐵成鋒打開機關,然後尋找引火之物。

    母狼卻仍舊不死心,瞅鐵成鋒不注意,掙扎著過去想要咬開樹皮索子,它可不敢再去對付鐵成鋒了。

    鐵成鋒一個轉身,母狼身子一抖,卻仍然努力咬著,只是那樹皮索子纏了好多匝,一時半會咬不開,而且它剛才為鐵成鋒拍了一掌,自己也是難受的不行,根本無力很快咬開樹皮索子。

    但是它仍然努力著…….

    鐵成鋒冷冷地看著這一幕,緩緩走上前去。

    母狼戒備地回過頭來,但是卻不離開,而是用身子護住公狼,低聲嗚嗚的叫著。

    幾隻小狼跑了過來,看到母親對著鐵成鋒叫,便一齊衝過來,在鐵成鋒褲腳之處咬著,想要幫母親,只是它們實在太小,對鐵成鋒構不成任何威脅。

    鐵成鋒緩緩抬起了腳,母狼哀鳴一聲,目中竟然流露出哀求之意,至少,鐵成鋒是感覺到了。

    鐵成鋒眼中,迅晃過和司馬紫茜相識以來的一點一滴,第一次相見時的淺笑薄嗔,房間裡的人生無痕,辛苦的三天三夜,突圍時的絕望眼神,秘道中的輕憐蜜愛,華山上的脈脈關懷,小鎮子上的真心笑容,鄭州被襲前的眉頭輕蹙,被襲後的渾身冰冷,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真實場面一樣從他腦中閃過。

    鐵成鋒忽然覺得頭痛,痛的厲害,忍不住仰天大叫起來。

    「——啊——」,充滿了絕望的嘶叫聲,如同野獸的叫一樣,響徹了整個樹林。

    再次低頭時,已是淚流滿面,鐵成鋒痛苦地呻吟著,無力地坐在地上:「為什麼那母狼看他的眼神,竟然讓他想起了紫茜呢?」

    母狼先是警惕地望著他,旋即不再作聲,回頭專心咬著束縛著公狼的樹皮索子。

    幾隻小狼卻顯然涉世未深,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見到鐵成鋒彷彿很難受的樣子,而且母親也不再對他嘶喊了,於是居然在他腳上舔了起來。

    良久,天色漸暗,母狼累得筋疲力盡,仍然沒有咬開那索子,鐵成鋒和老高學來捆縛獵物的手段果然不凡。

    鐵成鋒情緒稍稍平靜了下來,抬頭就看到幾隻小狼瞪著烏溜溜的小眼珠子看著自己,不時還在自己腳上舔舔,心中忽然莫名其妙的一痛。

    向遠看處,就看到仍然堅持不已的母狼,鐵成鋒站起身來,向母狼走去。

    小狼們一哄而散,害怕地向母親跑去。

    鐵成鋒不理會母狼仍然警惕的眼神,一把將它推到一邊去,隨手解開了公狼的繩子,對著站起身來的公狼和它的一家揮了揮手,示意它們離去。

    事實上,不用它揮手,見識到他怎麼樣對付母狼的公狼就沒有和他為敵的意思,帶著幾隻小崽子,和母狼匆匆離去,幾隻小狼還回頭觀望不已。

    鐵成鋒歎了口氣,緩緩搖了搖頭,開始思考自己的晚飯怎麼辦。

    幸好他做了不只一隻捕獸器,沒多久,又是一隻山豬不幸落入圈套中,這只山豬掙扎著,目中流露出凶狠之意。

    宰掉山豬,鐵成鋒找了塊空地生起火來,他可不想把林子給點著了。

    將山豬剝皮,分塊,鐵成鋒割了幾條精肉下來,開始烤山豬。

    在小鎮上,山豬通常會糟蹋莊稼,所以小鎮的傳統就是捉之即殺之,但是顯然很少能捉住它們,所以殺不勝殺,看來鐵成鋒今天運氣不錯。

    很快,空地上就充滿了誘人的肉香,鐵成鋒拿過一塊烤好的野豬肉,啃了起來。

    其實野豬肉是非常好吃的,沒有家豬肉嫩,但是粗糙一點自有粗糙的味道,就如同牛肉一樣,鐵成鋒有幸在家裡時吃過幾次,所以對於怎樣烤野豬肉是駕輕就熟的。

    吃完一塊,鐵成鋒鋒正要去拿第二塊,卻忽然聽到那邊草叢中出簌簌的聲音,心中一動,回頭看時,卻現是那幾隻小狼,想來是趁老狼不注意時偷跑出來的。

    此時,小狼正看著鐵成鋒身前的野豬肉出神。

    鐵成鋒笑笑,隨手拿過一塊肉,扔了過去。

    幾隻小狼同時向後縮了縮,但是並沒有離開。

    一隻小狼比較膽大,先看了鐵成鋒,然後跨前一步,用爪子拉過野豬肉,咬了一塊吃了起來。

    其餘的小狼見狀,一擁而上,很快就將一塊肉吃的乾淨,然後抬起頭來看著鐵成鋒,顯然意猶未盡。

    鐵成鋒心中好笑,有拿了幾塊肉扔過去,小狼們歡快的跑上來,一窩蜂般的搶開了,一隻小狼沒有搶到,居然大膽地跑到鐵成鋒身前叼了一塊就跑。

    鐵成鋒繞有興致地看著這些渾身活力地小傢伙,心中居然泛起一股溫馨之感。

    或許,在野獸之間,並不存在人與人之間的那種鉤心鬥角吧,它們所關心的,並不是算計別人,而是怎樣才能填飽肚子,生存下去這些最基本的生存條件。

    人類,正是擁有了正常生活的條件,才會去想著暗算別人,如果一個人連吃也吃不飽,那麼,他所關心的,應該只是他的食物在哪裡。

    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人類社會也遠比動物之間的爭鬥更加血腥,更加殘酷,比如,為了爭權奪利,別說朋友,連父母親人都可以隨意殺之,而且,這種現象居然比較普遍,當事之人往往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這就連動物都不如了,或許,應該說本來就不如動物。

    鐵成鋒很快就吃飽了,幾隻小狼也很快就吃飽了,居然在鐵成鋒身邊鑽來鑽去,嬉戲起來,它們還沒有理解,人和狼之間應該是一種什麼關係,它們只是本能地親近對它們好的一切生物。

    鐵成鋒靜靜地看著它們,卻又想起了紫茜,一時心神激盪,難過地無法自抑。

    林中深處,忽然傳來一聲狼嗥,幾隻小狼聽到以後,立刻停止了嬉戲,向樹林中跑去,臨走之時,還戀戀不捨地望著鐵成鋒。

    鐵成鋒割了幾塊比較好的豬肉,用樹皮索子捆了,提了回去,掛在他那個人巢的旁邊——他可不想每天都等著獵物入套再吃飯,總得有點積蓄才行。

    一覺睡到天亮,居然沒有做夢,只是精神仍然不大好,隨便吃了點烤肉,野果子,鐵成鋒又開始打坐練氣。

    今日練氣之時,卻覺得真氣隱有衝擊奇經八脈之感,想來是快要打通了,若是換了一般武林人士,肯定孜孜不倦繼續練下去,直到打通經脈為止,但是,他卻是鐵成鋒,想不起來自己應該去做什麼的他,並不將這件事放在心上,練氣,只是他用來使精神飽滿一點的活動罷了。

    練了兩個多時辰,他就停了下來,四處轉轉,熟悉一下這個林子的環境。

    「就這樣呆在這裡,倒也很不錯呢。」他想道。

    無法想像,司馬紫茜的「死」,對他造成了多大的打擊。

    林子很大,他向一個方向一直走到下午,才走到盡頭,於是又折了回來。

    回到前日烤肉那裡,卻意外地看到自己剩下的殘肉包括內臟之類的東西都不見了,幾隻小狼卻聚在一邊瞅著他。

    看來,是它們幫他把那些東西處理掉了,鐵成鋒隨手又做了幾個捕獸器,有大有小,放在林子深處,想來這幾隻小狼看到過它們父親被捉,應該是不會去主動動這些捕獸器了。

    生活,就這樣平平淡淡一天一天地過了下去,到了第七天的時候,鐵成鋒只覺渾身內力如潮,衝擊著任脈那阻塞真氣運行的最後壁壘。鐵成鋒聽之任之,並不加真氣運行,只是讓真氣靠著本能去運行,正和了自然之道,只覺得渾身內力從各個穴道,緩緩向任脈積聚,到最後終於豁然開朗,衝開了那壁壘,全身真氣運行飛,比之以前,不知道快了多少。

    吐出一口長氣,鐵成鋒站了起來,拿過兩塊掛著的乾肉,準備去自己烤肉的地方,這幾天,他一直在那裡生活烤肉,而且經常會看到幾隻小狼,每次他都會給它們一些好處,所以它們就出現的越來越頻繁了,看來,利益的誘惑是無窮的。

    之間,曾經見過幾次母狼,母狼見到是他,並沒有急著趕小狼們回去,只是默默地觀望了一會兒,叼著鐵成鋒扔給它的肉,回身離去。

    幾隻小狼可憐巴巴地圍成一圈,母狼靜靜地躺在中間,不時地痙攣一下,顯示出很痛苦的樣子,公狼則在它身上舔著,時不時出低沉的嗚嗚聲。

    見到鐵成鋒來,小狼們擁了上來,咬著他褲管,將他向母狼那裡拉。

    鐵成鋒心想:「莫非母狼受傷了?」

    走過去時,公狼抬頭看了他一眼,目中居然射出哀求的光芒——至少,鐵成鋒能感覺到。

    鐵成鋒彎下身子,只見母狼左右兩條後腿都呈現一種奇異的畸形,顯然是骨折了,也不知道它是怎麼搞的。

    好歹鐵成鋒還和老高學過一點接骨的手段,雖然沒有給狼搞過,但是想來應該差不多。

    樹林中各種藥材也比較多,鐵成鋒隨手拔了幾株,嚼成藥泥,敷在母狼傷口上,然後折了四根樹枝將母狼後退固定好,用索子綁了起來。

    公狼安靜地看著他忙,一聲也不出,待到他忙完時,才過去在母狼身上舔舔。

    母狼稍微動了一動,只覺得後退還是痛,只好不動了。

    幾隻小狼撒歡兒般在鐵成鋒身邊跳來跳去,顯得很是快樂。

    再往後幾日,母狼一直呆在這裡,公狼則去捕捉食物來帶給它和小狼,鐵成鋒就去不遠處另外一個空地烤肉,偶爾也帶點肉來給這家狼,它們毫不客氣的就吃掉了,尤其是幾隻小狼們。

    鐵成鋒自己的功力也大進,自從那幾天以後,又打通了督脈,衝脈,帶脈,還剩陰維,陰喬,陽維,陽喬四脈未曾打通,不過王老先生那種練氣法卻使的更熟了,鐵成鋒覺得運起這種功法時渾身暖洋洋地,精神會非常好,感覺極端敏銳,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四周的情況,風吹草動,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其中的奧妙,大自然的魅力。

    他想,這門功夫如此神奇,不可寂然無名,於是,名之為「煉心訣」,取其令人靈台清明之效為意。

    玄陰**,卻很少修煉了,既然準備「就這樣呆著」了,還練那功夫作甚?

    只是,一通百通,奇經四脈打通以後,再練玄陰**,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只是一個練不練的問題。

    母狼的恢復度驚人的快,半個月後,它已經可以勉強行走了,再過了半個月,就如同以前一樣了,一恢復正常行動能力,它立刻親自去捉了一隻野兔來給鐵成鋒,以示謝意。

    在此之前,公狼已經做過好多次相同的事情。

    鐵成鋒竟然感受到了一絲以前和王老先生互相照應的那種溫馨。

    是不是往事給他的打擊太大,才會讓他竟然在狼身上找到溫馨呢?

    其實,狼只是做最普通的知恩圖報而已,但是在人類身上,這種最普通的品質卻也已經不多見了,通常,不被以怨報德就應該謝天謝地了。

    鐵成鋒想道,老高對自己算是夠好了,可是自己最終還是和他為敵,讓他難堪,雖然這番自己受傷,紫茜….,但是,自己也是沒有報答老高對自己從小照應的恩德,相較之下,較這狼還差著點兒呢。

    當然事實不是這麼簡單,但是倘若你直直地去想,別考慮那麼多前因後果,也就是這樣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