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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是蘭笑還是涅康 文 / 傲世邪妃

    蘭笑生來是個傻子,至少在他十五歲之前,一直是個長相俊美的傻子。他的母親是正室,生的頭兩個孩子都是女兒,好容易生了個兒子,卻是傻子。

    因為生他,他的母親大出血,後來便不能再生。

    庶出的兄弟姐妹們,無不打著精細的小算盤。大戶人家,但凡有點錢有點業,誰家不是爭產爭得頭破血流。

    好在蘭笑的父親重血統,重尊卑,始終將這個傻兒子寵在手心。他歷來教育其他孩子,要以蘭笑為尊,因為蘭笑才是蘭家將來的當家人。

    各房都氣得咬牙,一個傻子配當什麼當家人?於是就在某個冬天,庶出的兄長們痛下狠手,在他的湯裡下了毒藥,要置其於死地。

    也就是那一次,他大難不死,被救醒後,便一直迷糊不清。他是誰?他到底是誰?

    這一次醒來,蘭笑儘管一直迷糊自己是誰,常常唸唸有詞,常常神思恍惚,但他說話變得很有條理,不再癡傻,對蘭家的生意,尤其是那些帳冊,幾乎是隨便瞄幾眼,也能說出個大概。

    那彷彿是一種天生的技能。琴棋書畫,無一不通。握筆就來,有琴就撫。

    他甚至對那些庶出兄長們的勾心鬥角,也能一眼就瞧透。有時,他會淡淡說:「你們這些伎倆,差得太遠了。」說完,他自己會心驚個透。為什麼會這樣說呢?難道他見過更厲害的?

    事實上,他腦子裡一片空白,毫無記憶。

    在某一天,他坐在書房裡,仍在心裡想「我是誰」這個問題,便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於是,他在心裡跟她交談。她說他是涅康,而她叫邱寒渡……

    在很長很長的時間裡,他們之間一直在交談。主要是那個叫邱寒渡的聲音在講,他只是問,問各種問題。有時她不耐煩,罵他只會問這問那。

    他也很苦惱,不問能幹什麼?他沒有記憶,就像一張空白的紙,上面全無印跡。

    從她嘴裡,他知道了很多。

    但僅僅是知道,他並沒有覺得那就是他的記憶。其實一個人,對於分辨記憶和故事,還是很清晰的。到底是聽了故事,還是自己所經歷,那種感覺完全不同。

    對他來講,那感受真的就像聽故事,而非親身經歷。

    忽然有一天,那個叫邱寒渡的聲音,說著說著就消失不見了。他曾試圖不斷尋找她,說很多話尋找她,但她再也沒出現過。

    他很失落。這種經歷不足向外人道之。那是一種玄之又玄的微妙感受。

    他聽她唱「哪個九十七歲死哎,奈何橋上等三年」。甚至,他在猜,是不是她等到了那個叫聶印的懷月王爺,所以他們雙雙去投胎,奔向新生?

    當然,關於這些什麼奈何橋,關於不喝孟婆湯去投胎,都是邱寒渡告訴他,他才知道的。否則,他一概不懂,無比茫然。

    他循著那故事的線索,竟然找到了故事中的許多主角,最後,竟然找到了邱寒渡。

    只是,她不認識他。

    說實話,他對邱寒渡的熟悉程度,比對朵兒姑娘高得多。他有時,想起朵兒姑娘的確會有某種心痛的感覺,但他無法確定那就是愛。所有關於涅康和朵兒姑娘的愛情,都是邱寒渡告訴他的,而非他的真實情感。

    所以,他總是能以那樣淡然的姿態,面對朵兒姑娘。不濃烈,卻莫名親近。因為這個世界,他熟悉的人不多,連父母都不算熟悉。

    他的性子淡如水。

    他稟明父母,想要到大唯國經商,將蘭家的生意發展壯大。這個提議得到了蘭父的讚賞。如今各國富賈,只要有點頭腦和眼光的,誰不是擠破了頭想往大唯國遷?

    這裡免稅,秩序良好,偶爾出來個欺男霸女或是霸市的惡人,很快就會被盯上,然後視其作惡的輕重程度給予懲罰。民間傳說,那是季連少主的十八騎士,隱在暗處監察。

    於是蘭笑來了。

    他只有十七歲,便帶著家僕遠赴大唯國,要闖出一番事業。蘭父很欣慰。沒有人會知道,蘭笑到大唯國的真正目的。

    他是在追尋一個故事。也許那個故事裡有他,也許,他其實只是蘭笑,一個看客而已。

    但有時候,故事的發展,的確會讓他生出一種「注定」的感覺。比如某些人,或許只是故事裡並不起眼的人,繞來繞去,便又繞到了他的身邊。

    蘭笑想開一個酒樓,看上了商城懷遠最繁華地段的一幢房子。他花大價錢想要買下來的時候,偶遇了一個人。那個人也在看房子,也想要開酒樓。

    那個人的名字,他聽過,叫江洋。邱寒渡曾說過,涅康有個酒樓,名叫「奇味」酒樓,在靈國都城。而江洋,正是酒樓的真正管理者。

    江洋其實很有錢,同樣買得起那幢房子。兩個買家一碰頭,房東便想坐地起價。

    蘭笑便立時放棄了,說讓給江洋。

    江洋也不要了,說不知道蘭公子先看好,自己還是不要添亂的好。

    兩人找了個茶館坐下來,談得很投機,大有惺惺相惜之感。蘭笑提議,不如我出錢,你管理,我們五五分賬,這樣我也有精力做別的?

    江洋不是沒錢,可那一刻,就跟被蠱惑了一般,只覺得這蘭公子身上有種魔力,讓他飄浮的心安定下來。

    那種感覺,就好似當年涅康給他的一樣。他對此只有一個條件,希望酒樓能命名為「奇味」,以紀念某位友人。

    蘭笑大方地答應了,嘴角浮現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誰也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那幢房子,當然以原來談好的價格買下來了。「奇味」酒樓開業那天,大人物雲集。本來蘭笑以為,還需要大費周章才能請到那故事裡的主角們,看來他多慮了。

    江洋千里迢迢從靈國追到大唯國,一是想跟涅康離得近些;二是想跟邱寒渡開酒樓,以完成涅康的心願。

    誰知邱寒渡如今身體有恙,江洋只得另謀出路。但是要請懷月王爺和王妃捧個場,那自是不難的。

    那日,朵兒姑娘受蘭笑的邀約,也來了。

    故事中的人物,彷彿都已到齊,只差涅康。蘭笑聽著邱寒渡的聲音,望著朵兒姑娘的臉,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他到底是蘭笑,還是涅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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