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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六十七章 聶魁的往昔 文 / 紅妝縣令

    「阿魁,阿魁……」恍惚間,似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聲音裡帶著焦急與關切,然而卻彷彿在極遠的地方。用力想睜眼看些什麼,然而,入眼所及只是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霧氣慢慢變紅,那樣的鮮艷而壓抑的紅,似鋪天蓋地的鮮血,又似漫天紅紅的火苗,一雙焦灼而絕望無助眼,自那大片大片紅艷血色中浮現出來,隨後,是一具具曾經熟悉卻又那麼陌生的人形,自漫天血色中浮出,慘白的面容,一張一合……

    「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叫聲,讓自己猛然坐起。入眼所及,幽幽一室,一燈如燈,伸手一探,額頭浸出細密的汗珠,渾身已似落水後被打撈上來的。先前所見,不過一夢。

    「大哥,怎麼了?」

    外面,傳來守夜兄弟的關懷的聲音。

    終憶起自己在何處,摸了把額頭的汗,開口時,聲音竟異常嘶啞:「沒事,我……我做夢了,。」

    做惡夢?這樣的說法,竟讓自己不讓一愣,一下刻,一抹嘲意浮出面上,自己有多少年不曾做夢了?

    「聶魁,你的家人……出了什麼事?」

    那位莫縣令的話,在此刻不由浮上心頭。

    難道就是因為那樣一句問話,那些曾經被自己盡力遺忘的往事,便再次浮現?

    望著那搖曳地燈光。記憶地閘門。緩緩開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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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多年前。他不過是一個佃農地兒子。

    一家人。父母。姐姐。而自己。是家中最小地那一個。原本來還有一個妹妹。卻因生活堅難。過早地夭折。自己根本沒有記憶。

    一如其它貧農一樣。靠著租種莊上財主家幾畝薄田。雖說租子很重。一家人基本上沒有吃飽地時候。但。也就這麼勉強餬口。

    記憶中那些面朝黃土被朝天地日子。父母兩人每天雞剛叫過一遍。而天尚未亮。便要扛著鋤頭起身。直到夜深月上中午。才能拖著疲憊地身子回家。

    自己當時剛滿十歲的自己,也開始被當作半個勞動力,開始重複父輩曾經的生活,開始拿起鋤頭下地,任稚嫩的雙手被打滿血泡,再被挑開,結疤,直至長成如父輩一般,長滿厚厚老繭。

    而年滿十三歲的姐姐,則每天在灑掃煮飯,操持家務之餘,織布刺繡,既是補貼家用,也為自己做著嫁妝,為來年的出嫁作準備。

    姐姐的夫家,是鄰村一個農家,對方據說人身體健壯,是把做莊嫁的好手,而姐姐,亦是心靈手巧,那一手刺繡的活計,十里八鄉也是少有姑娘能與之比肩的。竹門對竹門,這樁婚事,很快便已敲定。共議在今秋收完後,便把喜事辦了。

    那樣的日子,雖然清苦,可因為家人在一起共同努力,所以仍舊快樂。

    然而,那一年,天公不作美,大旱。

    縱然一家人起早貪黑,挑水洗灌,仍是敵不過天威。眼看著地裡的莊稼收成還不夠交租的,更不提一家的嚼用。一家人看在眼裡,急在心中。

    那一段日子,憨厚的父親,整日唉聲歎氣,不長的時候,彷彿老了十歲。

    終於在快要交租的日子,老實巴交的父親,終是咬咬牙,厚著臉皮去求東家,希望能減了這一季的租子,或者,先欠著也好,總把讓地主老爺開開恩典,把一家老小救命糧留下。

    那一天,父親去了很久,回來時,面帶喜色。

    口口聲聲稱運氣,說東家正要準備著辦喜事,嫁女兒,正準備嫁妝,又聽說自家女兒一手好女紅,十里八鄉都被稱讚的,便開恩說是讓姐姐到地主家去幫襯做女紅,多多少少補貼點家用,如果活計做得好了,說不定地主大老爺高興,這租子便可以減免下來。

    相較於老實巴交的父親,母親便要心細些,身為女人家的直覺,讓她是有些擔心,自己女兒出色的,又企止是女紅,十三四歲的女兒家,正是如花似玉般美好的年紀。

    然而,待打聽得女兒不過是在後院,跟著丫環婆子們一起做女紅,只要自己不亂跑,一般遇到前院的老爺,看看家裡的情形,也就無奈答應。

    千叮萬囑讓女兒小心後,忐忑不安的把人送到到了東家府上。

    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卻沒什麼事。反倒是因為姐姐的繡技出色,倒是被夫人點名打賞了一回,整整一百錢銅錢,夠讓家裡生活一個月了。

    而男主外,女主內,那位令母親擔心的老爺,卻沒有出現過。

    終於,提心吊膽的日子在地主女兒出嫁前結束了。

    姐姐也平家回到了家中。果然還帶回了給自己暫時欠租的消息,雖然是背著債務,這樣的消息,也足以讓家裡喜笑顏開。

    只是,這樣一來,姐姐的手藝,便讓地主夫人給惦記上來,時不時會派些個活計下來,讓姐姐做著。

    感念著地主家的恩典,也根本不敢違逆了東家的意圖,怕東家一不高興,那暫欠的租子,便又難壓下來。

    所以,縱然勞累,東家夫人派下的活計,姐姐也是努力做到最好的。

    那一天,姐姐如往常一樣,到東家那兒送做好活計。這些以前有時是母親去送,有時母親忙不過來,也就讓姐姐自去的。

    開始的擔心,也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忘,所以,誰也不沒想到過,這本是習以為常的事情,會有什麼不妥當這處。

    然而,那一天,大清早出門,本該中午回轉的姐姐,卻到了下午,還不見人影。

    那一天,父母口中雖沒說什麼,但臉色,已有些不好的跡象。看著紅日西墜,再也無法安心在地裡做伙的父親,跟母親一夥計,便匆匆離去,欲去東家那兒接人去。

    望著父親匆匆離去的凌亂腳步,聶魁無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天邊。

    天邊,殘陽似血,空氣中沒有一絲風,沉悶的要命,大朵大朵的雲在天邊,堆砌成各種奇怪的造型,餘光反照的落日,把血一樣顏色染透整個天空。

    那時,十歲的他,下意識的打個寒磣,心裡沉甸甸,難受的要命。

    那一晚,心急如焚的家人一夜無眠,等到第二天清早,才等到失魂落魄的父親,和被一卷破席裹著,的姐姐冰冷的屍體,姐姐面色慘白,頭上被撞破了一個大洞,血流滿面,,血塊已經凝結,雙眸凝聚著最後的焦灼和絕望。

    據說,東家一口咬定姐姐手腳不乾淨,一直趁著出入府的機會,偷拿府上的東西,如今被人撞破後,羞愧撞牆而死。丟下一卷破席便把人打走。

    還放下話來,還要追回被盜的失物。

    家裡人怎麼也不相信這個說法,平日乖巧姐姐,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然而,死者已矣,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自己家女兒清白的父親,只能帶著姐姐的屍體這樣一步一挪的回到家中。

    在為姐姐換壽衣的過程心,母親悲憤的現,女兒的屍體上,竟然有著很多淤青掐痕。而出門前本是好好的衣衫,早被扯得七零八落。更讓人震驚的是,小妹除了頭上的的致命傷痕外,下身處也是淋淋鮮血。

    這根本就是被人給強行姦污的。

    最初的擔心的惡夢,就這麼在家人已經放鬆之下,突然降臨。

    後來多方打聽,才聽說就是那家富商主人見色起義,欲調戲逼姦,為保清白,生就烈性的姐姐一頭撞到柱上,當時已是血流滿面,出氣多,吸氣少,眼看著人就要不行了,那喪心病狂的地主,不說救人,卻是這樣的也沒曾放過姐姐,竟然活生生的把人給……

    可憐的姐姐,沒有撞死,卻只能躺地冰冷的地上,再無力掙扎,睜著那雙焦灼而而絕望的眼,看著那個幾乎可以當自己爺爺的男子,獰笑著靠近……

    父母再次找上門,卻被一群護院亂棍打了出來,雙雙被打成重傷,本就沒錢治病,又是心中是鬱結,卻是個認死理的人,仍口口聲聲揚言要到官府討個公道。

    或是做賊心虛,真怕父母告上公堂,又或是根本不欲再與家人多做糾纏,還沒等到父母雙親請人寫狀紙,東家便趁夜派人一把火,把家裡燒個精光。

    那樣的漫天大火,鐵鎖攔門,悲憤而無力回天的父母,只來得急得把年方十歲的自己,放入家中那口大水缸中。

    那一夜,年方十歲的自己,淚眼朦朧的聶魁透過水缸蓋板之間的縫隙,眼睜睜的看著,父母在火海中,掙扎,哀號,最後活活窒息,面色鐵青的死去,再被大火燒成焦炭狀。

    那一夜,十歲的孩子,似乎流乾了一生的淚。

    那一夜,十歲的孩子,一夜之間便已長大。

    火熄之後,年僅十歲的自己,看著火熄後,甚至沒有收斂父母遺骸,自水缸中出來後,嘩一聲,打破水缸,任那救了自己一命,已是溫熱的水流了一地,隨後,就著泥濘的地裡,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趁著夜色,甚至不敢沿著村裡那條路,而是在草從中,摸爬滾開的跑開去,心裡那個瘋狂的種子,開始萌。

    抹乾臉上的淚,眼裡乾澀而火辣。再無淚流下,他只是跑,跑……頭上那幽幽的月光已躲進雲裡,似也不忍心再看這模樣的慘劇。而年僅十歲的聶魁,心裡清楚,如果自己不跑出這個自小生長的方,那麼,一旦讓東家查覺被燒死的屍體少了一具的話,那麼,自己,也活不長了。

    而活著,才有一切,包括,報仇。

    ……

    光陰似箭,當年那個只能蒼惶逃竄的孩子,終於揚眉吐氣,大仇得報。只是,縱然自己再怎麼風光無限,那些曾些擁有的美好,再也追不回來,甚至,都再不曾入夢來。

    「把自己擁有的痛苦轉嫁到別人身上,成為自己口中最最痛恨,最最不齒的角色?」

    那樣犀利的言辭,似一柄利刃,直刺自己的心。

    這麼多年,逝者不曾入夢,是不是,也是因為,怨恨了。

    怨恨自己,變成了最最不齒的角色?

    ……

    「大哥,大哥……」艙外,是兄弟焦急的聲音。

    「怎麼了?」

    「大哥,這……情形有點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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