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呱！
似乎發現了風雕，九首黑鴉中間的主頭扭過來，長頸周圍分佈的另外八個鳥頭從兩側探出，一共十八道視線冰冷冷地注視。
彷彿整個人被看穿，先瞳頓覺心裡冒出一股寒氣，渾身浮起了雞皮疙瘩。
「不用擔心，九首是不會攻擊沒有惡意的人的。」感覺到先瞳的氣息悄然凝固，真羽慌忙提醒道：「但是也不能讓它覺得你在挑釁，不然……」
呼……
心頭一動，先瞳噓出一口長氣，調整好心態，眼神慢慢地恢復了平靜。
呱呱！
果然，隨著先瞳鎮定下來，那邊的九首黑鴉也很快收回了目光，撲扇一下雙翅，九隻腦袋自顧自閒逸地啄理羽毛。
「蒼雲的巔空屬於九首，不允許其他的鳥獸飛翔。」真羽有意無意地告誡了一下，隨後拍拍風雕，催道：「飛雞，下去！」
懾於九首黑鴉的威勢，上到山頂後就變得畏畏縮縮的風雕低鳴一聲，緩緩地盤落到距離石殿下方千丈外的一個由礦石鋪平的小型廣場上。
從風雕上跳下，真羽回身拍拍它，叮囑道：「在這裡呆著，要是悶了就到山下轉轉，不過不要太久。」
嘓……風雕半開雙翼，輕聲應了一下，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像課堂上竊竊私語的小孩，讓人看了忍俊不禁。
先瞳走到廣場邊，腳前是往上直通頂峰石殿的台階，抬頭仰望著上面的廟殿，正確的來說是立於殿頂的九首黑鴉，雙眼微微閃動。
真羽安撫好風雕，腳步輕盈地踏上石階，走了十幾級，回頭招招手：「先瞳大哥，走啊！」
「嚇啊？」愣了一下，先瞳沒有回過神。
「爺爺在上面！」真羽指指台階盡頭的石殿。
先瞳往上走了幾級，想到某種可能，臉頰抽搐了一下，問道：「你爺爺……該不會是族長吧？」
「當然不是。」
搖搖頭，真羽臉色不變，淡淡地道：「他是大長老。」
說者輕鬆，聽者則小小地吃了一驚。先瞳從後多看了真羽幾眼，完全沒料到他竟然會有這樣的背景，不禁有了幾分後悔。
倒不是害怕，畢竟連祖神那樣的存在他都見識過，一個神族的大長老，他還不至於那樣不堪。不過，既然真羽有個大長老級別的爺爺，那麼這次的麻煩顯然也是那種級別的，以現在他的級數，實在不應該招惹。
但是想歸想，到了這個時候，先瞳自然是不可能拋下真羽不管，當即微微搖頭，轉而打量起周圍的環境來。
除了九首黑鴉鎮守的殿堂，山上還有不少岩石建築，素雕石欄，廟廊相通，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石殿群，遠看就像一隻展翅的石禽！
拾階上到一半，先瞳察覺到一絲異常，不禁皺眉：「這裡沒有其他人？」
「除了族裡有大聚會，平時這裡很少人。」真羽走了幾級階級，補充道：「金羽族又叫金紋羽族，人數本來就是整個天羽族裡第二少的，算起來還不到五千人，就比龍紋翼族和雷紋翼族加起來多一點點。」
先瞳停住，挑眉問：「你也是金羽？」
腳步一頓，真羽轉過身，往兩邊伸直手，虛拍了兩下，戲謔地道：「如果這是翅膀的話，我應該算是。」
「翅膀不是飛翔的必須。」先瞳不置可否地道。
真羽反問道：「沒有翅膀還是羽族嗎？」
沒法理解天羽族對翅膀的執著，先瞳踏上最後一級台階，站在石殿敞開的大門前，自言自語地道：「鳥人也有翅膀吧？」
所謂鳥人，是對天獸神族裡的鳥獸種族的統稱，但是很多人在大多數時候也會用來調侃天羽神族，因此真羽聽後一呆，接著好笑的不知該怎麼答。
先瞳抬起頭望著高愈十丈的殿門，上面『雲羽殿』三個字在星月下熠熠生輝。
由於角度問題，九首黑鴉沒出現在視野裡，不過籠罩在石殿周圍的無形威壓卻越加強大，甚至足以令人手腳發麻！
嗒，一道又高又瘦的人影從殿堂門側的黑暗處走了出來，站在大門正下，語氣隱帶不耐地道：「真……羽妹，怎麼才來，大長老等很久了。」
「一個人？」
沒有等回答，高瘦人影看到最終上來的真羽和先瞳兩人，愕然一下，隨即眉毛翹起，不悅地質問道：「你不是說三個人的嗎？」
「我會跟爺爺解釋，不牢你費心！」真羽面無表情地說完，大步從高瘦個子身邊走過。
嚴格意義上，先瞳是受雇於真羽的，算是為她服務，這時自然惟她的命是從，緊跟著過去，接近那人的時候看清了他的模樣。
第一感覺是高，真的很高，足足比先瞳自己高了兩頭；第二感覺是瘦，真的很瘦，縮水竹竿似的。偏偏還留著一頭赤色的齊肩長髮，使得臉型顯得更尖削，比例看上去快接近筷子。
擦肩而過的時候，先瞳明顯地感覺到了一股冰寒的氣息從頭頂傳來，抬頭的瞬間，匆匆的一瞥，接觸到了對方溢滿惱怒、殺意的雙眼。
門還沒進就多了個敵人……倍覺怨悶的先瞳苦笑一下。
接下來的一條百碼長的走廊，先瞳好像見到了暗藏在其中的刀山火海，腳步沉甸甸的，連走廊兩則的精美壁畫都沒有心情去觀賞了。
而當站在敞亮的大殿裡的時候，先瞳才猛然發現，原來闖刀山、下火海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大殿很空曠，一眼過去，幾乎沒有裝飾、擺設，最醒目的是正對門口的牆壁上，雕琢的一隻巨大的八翅長頸魔雕，栩栩如生。在其正下方，呈『人』字錯落有致地排列著九張石椅，正中一張獵鷹王座，左右分列的各四張則相對不起眼。
主座上已經坐了人，是個披著金邊長褂，留著淺金色鬚髮，面色潤紅，目光銳利的威嚴老者。左手邊第一級的石椅上，坐著一位白衫、滿面皺眉、手拄慘白枴杖的老嫗；右側第二級，一個穿著皮甲短衣，身形健壯的短髮中年男人撐腮閉目，在他身後站著兩個人。
這兩人，一個出奇高大，目測要在八尺以上，熊腰虎背，黝黑的鐵塔一樣；另外一個卻是個秀氣的女孩，嬌嬌小小，腦頂還夠不到前者手肘，對比極為鮮明。
加上從後趕回，同樣站在那個短髮中年身後的高瘦個子，大殿裡除了先瞳和真羽，一共就六人。
額頭上滑落一滴汗珠，先瞳壓低聲音，若無其事地問：「你爺爺是哪位？」
「你覺得還會是誰？」真羽一邊走，一邊用同樣低的聲音作答。
深吸了一口氣，先瞳忍住殺人的衝動，盡量用聽上去溫和的聲音，咬牙切齒地問：「你們蒼雲峰有多少個大長老？」
「問錯了，你應該問天羽族有多少個大長老。」私下的答問結束，真羽狡黠地給出了最後的答案：「天羽十三族，有長老十三名，其中大長老一位，啊……忘了告訴你，天羽神族是沒有族長的！」
「大長老！」
站在距離王座下十多碼外，真羽低下頭，冷淡地喊了一聲。
唰地，五、六道目光彙集在一起，令空氣似是『轟』地憑空炸開，先瞳嘴角一搐，硬抗著幾股不算友好的強橫施壓揚起頭，雙目瞇起，紅芒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