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先瞳見到朱小佳，看火照顧的工作就理所當然地從紫水手裡接過去，之後的日子幾乎等同住進了藥房。
咕嚕嚕
蒸汽氤氳，藥液冒出一個個氣泡，味道難聞。
外面寒風颼颼，差不多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屋內卻悶熱的讓人難受。先瞳額頭冒汗，動作溫柔地為昏迷中的朱小佳擦拭臉頰上的冷汗。
「大哥哥！」
紫水的腦袋從門布裡探出來，往藥房裡瞄了幾眼，發現只有先瞳一人在，於是蹦出來，看見後者在忙碌，只好一屁股坐在獸皮地毯上，單手撐著下巴等著。
小半日後，兩人從藥房裡出來，坐在台階上聊天。這幾天都差不多是這樣，紫水在村子裡的同齡人當中人緣似乎不怎麼樣，又正值少年們成群結隊出去狩獵，人更少，他只好有事沒事跑來找先瞳解悶。
「你不出去狩獵？」
先瞳活動了一下手臂，不無氣悶地道。經過這些天的治療，身上大部分的傷勢都痊癒了，剩下的只是常年累積下來的舊患，對他影響已經不大。
「魂爺爺讓我看著你啦。」
紫水伸了個懶腰，沒什麼精神地道：「不過我不喜歡狩獵，一個人無聊透了，有時候還要被獸群追，累死累活都沒點收穫。」
「為什麼不跟他們一起去？」挑起眉頭，先瞳疑惑地看著紫水。
搖搖頭，紫水左右左地鼓了鼓腮幫子，撇嘴道：「他們不愛和我一起，薩摩還有九斯幾個人還好啦，不過胖墩在的話就不行，他們怕挨揍。」
「胖墩是那個……」
雙手在面前形容了一下，先瞳臉色古怪地道：「很……很壯的……大個子？」
「胖子就胖子嘛，你真虛偽。」
朝著先瞳，紫水滿面的不屑，接著道：「胖墩很能打，我打不贏他，不過也不會輸，他還是頭年出生的，算起來輩分最大，大家都聽他的，他不喜歡我，大家就不敢和我好了。」
先瞳更不解了，問道：「你和他有仇啊？」
「也不算，不過打小這樣。」
歪了歪腦袋，紫水耷拉下腦袋，聲音難得輕靜地道：「我不是村子裡的人，很小的時候被魂爺爺帶來這裡的，聽說小時候胖墩很瘦很小的，沒少受我欺負，魂爺爺又寵我，所以他從新就恨我。」
「不過那時候我才兩、三歲，哪裡記得啊。」
紫水說著說著就覺得自己很冤枉，委屈地道：「後來胖墩不知道吃了什麼東西，沒幾年就胖的像頭蠢熊，沒事找我麻煩，鬧心死了。」
「那你的確算是倒霉。」無語了一下，先瞳只能這樣說了。
「誰說不是！」
紫水牢騷了一陣，然後嘿嘿地道：「不過明年那頭大蠢熊就要走了，到時候我就可以和大夥兒一起去狩獵了，還是不錯的。」
「走？」
對於村子裡的奇怪現象，先瞳早有留意，之前怕問及什麼禁忌之事，太過唐突，一直沒有主動提及，現在聽到紫水無意提起，很自然就順著話題問道：「去哪裡？」
「你不知道？」
先是詫異地看著先瞳，隨後紫水哦了一下，恍然道：「你是外界人，不知道很應該的。我們忘川的人，女孩子過了十二歲，男孩子過了十八歲就不能留在村子裡了，要去奈何城進行洗禮，然後要留在那裡很長很長的時間。」
「你別問我，我不知道奈何城在哪裡，長啥樣，也不知道待在哪裡幹啥。」
發現先瞳還想問，紫水立刻主動聳肩交待：「我又沒去過，不過聽從那裡回來的叔叔伯伯說過一些，只知道在最北面，很大很大的一座城，裡面有很多很多人。」
忘川，奈何城
這兩個詞怎麼聽怎麼讓先瞳覺得彆扭，倒不是因為難聽，而是好似在什麼地方接觸過，但是印象並不深刻，沒辦法想起具體的東西來。
「大哥哥，你是不是穿過森林過來的？」
看見先瞳點頭，紫水立刻吸了一口冷氣，目光裡全是敬佩，「那你一定很厲害，咱們忘川的人都知道絕對不可以進森林，因為進去的人從來沒見過出來的！」
你以為我想的啊？
心裡鬱悶，先瞳忍不住翻白眼。神界地理篇的第一節就明確地標明了異域森林是禁地的事實，就算是一個A級的強者，都不敢豪言說自己能夠安然無恙地穿過異域森林，那時候如果不是被逼得走投無路，鬼才會選擇進去。
現在回想起來，先瞳還覺得自己在做夢，一場天荒夜談的夢！
「大哥哥……」
一個跟斗從台階上翻下去，紫水雙手捏的辟啪響，目光裡戰意盎然，興致勃勃地道：「要不要打一場，我想看看外界人是怎麼打架的，還有想知道自己和外面的人能差多遠！」
神色一動，先瞳也有些心動。進入忘川後，他一直沒有機會瞭解這裡人的戰鬥方式，對於這個在惡劣環境下仍然能夠生存繁衍的種族很是好奇。
而且，要變得更強，戰鬥經驗自然越多越好！
如此這般一想，養傷期間要照顧朱小佳，亡命一年突然悠閒下來反而有點悶的先瞳釋然地笑了笑，雙手在台階上一撐，跳到軟茲茲的雪地上，拍拍手掌，伸手向蠢蠢欲試的紫水招了招！
「我來咯！」
跳了兩下，興奮過後的紫水緩緩伏下身體，像只伺機而動的老辣野獸，一動不動地盯著先瞳，眼神變得銳利，神情變得認真！
「呵呵，來吧！」
紫水表現出來的氣勢讓先瞳微微一驚，臉上的笑意隨即收斂了三分，稍微肅然。不過，兩人始終是切磋，他沒有使用過多力氣的打算，臉上表情挺輕鬆。
「嗨！」
猛喝一聲，意在引起先瞳注意的紫水雙腳在地上一蹬，瘦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彷彿成了一頭蓄勢已久的獵豹，快若閃電地撲向獵物！
好快！
心頭一震，如果不是經過一年來的變故，先瞳絕對會驚歎出聲。他可以確定，在相同年齡下，自己這個在人族中曾經被譽為天才的驕子，絕對要遜於紫水！
哈呀！
在兩人即將交手的剎那，村子的另外一邊響起震天的叫喊聲，雜亂喧囂的聲音傳遍了整座村莊，在城牆一樣的圍牆內迴盪，回音繞了幾遍。
「哎！」
在距離先瞳還有三、四碼的地方急停下來，紫水回頭望向村口的方向。
「怎麼了？」
先瞳也望過去，但由於視覺問題看不清楚，只看到那邊的屋子裡陸續有老老少少走出來，湊熱鬧一樣聚集到更遠一些的地方。
「狩獵的回來了。」
解釋了一句，紫水撓撓腦門，索然地甩甩手，顯然不打算再打了。
少年一個人走上台階，坐在最上面，往人多的地方眺望，眼裡有些渴望，但更多是的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