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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十一章 你就姓趙吧 文 / 舒本凡

    現在隊伍又恢復二人一狗,在幽冥界茫茫的荒原上遊蕩。張秋生是打死也不回枉死城了,他還在努力回想生前得罪過什麼樣的人,而且是梁子結的天大的那種。因為不是天大的梁子,這人何至於要一直追到陰間?追風問:「你幹嘛不滅了那三個鬼?」張秋生說:「臭是臭,可臭總不是死罪吧?僅僅因為他臭就殺了他?我可沒那麼變態。再說了,殺了他們,那臭肯定要傳到我身上,我可不想臭的人見人嫌。你又為嘛不咬死他們?」

    追風說:「我做狗已經很衰了,身上再要是臭的話,那就是衰上加衰。還有啊,你說,萬一染上那種臭的話,去怨孽海能不能煉化掉?」張秋生說:「我剛才也想了這個問題,因為沒把握所以只得拚命跑。」

    張道函插嘴說:「煉化不了。怨孽海只煉化各種邪念。臭氣連念都算不上,如何煉化?」張秋生心想,要照這麼說幸虧沒吞了那三個鬼。否則弄一身臭氣可就不得了。做鬼做到連鬼都不理睬的地步,那也真是太慘了。可是我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呢?一時間,張秋生又回到原先的糾結去了。

    張道函騙他說,沒準你用太髒太臭的手段把某個人弄死了,以至於這人也要用又髒又臭的手段來對付你。

    張秋生左想右想,沒有啊。生前也只殺了王紹洋幾個人,手段都不髒不臭啊。張道函見他想的辛苦有點不忍心,又騙他說恐怕是你生前玩的哪個女人要找你吧?要不就是你始亂終棄,這女人故意找兩個臭鬼來噁心你。

    張秋生大叫冤枉,他生前就沒碰過女人。張道函奇道:「難道你竟然坐懷不亂?」張秋生苦笑著說:「坐懷亂不亂不知道,反正就沒女人坐過懷。」

    「咦——?」張道函大為驚奇的歎了一口長氣,又不知是誇獎還是譏笑的說:「秋生啊,真了不起啊。想不到在陽間的二十一世紀還有你這麼個童男子吔。這可是稀罕物品,讓我好好瞧瞧,你可比大熊貓還珍貴。」張秋生剛剛躲開他的魔爪,他又大叫一聲:「哎喲,不好!那三個鬼恐怕就是衝著你這個處男來的。」

    張秋生戰戰兢兢地說:「衝我,衝我來幹麼?處男,處男又腫麼了?」心裡一著急吐字都不清了。張道函說:「處男的元陽未洩啊,對於鬼來說最是大補。你沒肉身,要是有肉身的話,人人都可以拿你當補品。知道唐僧吧?唐僧是十世金蟬子,就是說他十世都是處男。所以妖怪都要捉他,因為吃了唐僧肉可以長生不老哇。」這個,中國人都知道。張秋生登時覺得無比的悲催。我做個處男招誰惹誰了?

    張道函一驚一乍地又是一聲大叫:「哎喲,不好!」張秋生被他嚇一跳,顫抖著問:「又,又怎麼啦?」

    張道函問:「知道你前世是幹什麼的嗎?」張秋生朝他翻白眼,說:「我哪知道。這個要問閻王判官。」張秋生拿張道函當師傅長輩,哪知道張道函是在與他開玩笑?又不放心地問:「我前世怎麼啦?」

    張道函裝作若有所思的模樣說:「如果你前世也是處男,再加上前世的前世,再一直往前都是處男的話就麻煩了。十世處男知道意味著什麼嗎?陽間普通人吃了你的肉,可以長生不老。陰間的鬼吃了你,立馬三花聚頂五氣朝元脫胎換骨成為鬼仙。是幽冥界真正的鬼仙,不是陽間的那種水貨。難怪那三個鬼莫名其妙的追你,他們可能聞出了你身上的氣味。」張秋生被張道函營造的氣氛弄的很是慌神,問道:「我怎麼,怎麼會是十世處男?可要是真的,那,那該咋辦?」

    張道函毫不遲疑地說:「在這幽冥界,沒哪個鬼吃了豹子膽敢碰你,我在你身邊呢。現在的問題是趕快投胎轉世,到了陽間盡快破了處男之身。」他的目的就是要秋生投胎做人,在幽冥界待長了沒什麼前途。他又不會做政治思想工作,只能想這歪點子。現在總算是達到目的了。

    怨孽海與望鄉台之間有一條大概十到十五米距離空隙。從下面往上看,根本看不到望鄉台頂。張道函帶著張秋生與追風沿著台腳走了很遠,大約是在望鄉台的中間,終於看到一棵小樹。矮矮的,只齊人的胯骨那麼高。不用說,這就是望鄉果。因為到目前為止,張秋生在幽冥界只看到這一棵樹。

    紅色的小樹,晶瑩剔透像紅珊瑚一樣美麗。珊瑚叢中一點綠,是的,是綠色。這是張秋生在幽冥界見到的唯一綠色。萬紅叢中一點綠,是那麼的鮮艷欲滴,是那麼的張揚著生命的活力。死氣沉沉的幽冥界,只有它頑強的活著。

    張秋生情不自禁的跪在望鄉樹前,凝視著它的果實。綠色的果實,它象徵著生命,象徵著希望。對於幽冥界的鬼,生命就意味著做人,希望就在陽間。到陽間去,重新好好做一次人。

    怨孽海逼人的熱浪炙烤張秋生他們,一陣陣陰風穿過他們身體,帶走怨念之氣。張秋生倒無所謂,他可以到海的中心地帶修煉。而張道函與追風就受不了了,特別是追風。

    追風對這望鄉果毫無興趣。能保住前世的記憶又怎樣?他前世是隻狗,狗有什麼好記憶的?幾個知青主人對他並不好,從小他就如同喪家之犬,這樣的記憶忘掉最好。

    張道函拍拍追風,示意他跟自己離開這兒。他們無需望鄉果,沒必要待這兒受罪。一人一狗迅速撤出,飛快的跑到離怨孽海遠遠的地方等著張秋生。

    張秋生靜靜地看著望鄉果,也不知過了多久。這兒沒時間,即使放套日曆再加一個大鐘在這兒也毫無意義。漸漸的,綠色的果子更綠了,綠的似乎要滴下水來。張秋生小心翼翼的伸出雙手,接在果子下面。張道函說了,這個望鄉果入土既化,必須要用手接住立即送入口中。

    當翠綠漸漸變成墨綠時,果子突然發出光芒。光芒很弱,只照亮眼前不大的一小塊,但在沒有光的幽冥界,卻如同石破天驚無比震撼。光芒越來越亮,正當感覺到刺眼時,張秋生感覺手心一熱,果子落入他手中。

    望鄉果居然是如此的滾燙,如同一顆熱烈的心。張秋生趕忙將之送入口中,真的是入口既化。一股熱流順著口腔、喉管,直到腹部,火辣辣而又暖融融,酸、甜、苦、辣、鹹五味雜呈。這,就是思鄉的感覺?說不盡的心酸,道不盡的甜蜜?

    張道函與追風在離怨孽海稍遠一點的地方坐著。長久的枯坐對於張道函來說沒什麼,兩千多年來他經常是一人枯坐。對於追風來說更沒什麼,自從被人打死後在畜生道就一直呆呆的坐著,就等最後陰風將他吹盡的那一刻。

    遠遠地,張秋生沿著望鄉台牆根過來了。追風爬起來迎接他,而張道函坐在原地沒動。在追風圍著張秋生撒歡時,張道函說:「追風過來,我給你改個形象。」追風跑到張道函身邊,說:「改形象?怎麼改?改成什麼形象?」追風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不過一隻狗而已,而且是農村的土狗,從沒見過高大威猛的狗是什麼樣,所以也就從沒想過要改變自己的形象。

    張道函說:「我們馬上要經黃泉道,然後去輪迴臀。我們都要投胎重新做人去了。你這個狗的形象,去了輪迴臀可能要受當值的小鬼欺負。那些小鬼必定會覺得給一隻狗投人胎就很不錯了,至於窮人家苦人家甚至命運悲慘的人家他們都不管。所以,現在要給你改成人的模樣。讓那些小鬼不至於小瞧你。」追風激動的熱淚盈眶,可惜的是鬼魂沒眼淚。他顫聲的問:「那,那行嗎?」

    張道函說:「如果你有肉身,那當然不行。可現在你不只是鬼魂嗎?鬼魂只不過是一團氣而已,形象是很好改變的。都說仙人會變化,什麼孫悟空七十二變。其實並不是所有仙人都會變化,只有達到聚則成形散則成氣境界的仙人才會變化。來,在我前面坐下。」

    追風現在的身形有初生的牛犢一樣大小。張道函將兩隻手搭在他身上,說:「現在你想像著變成什麼樣的一個人,從臉形到身形,再到身高,當然還有氣度。好,對,想仔細了。」張道函將手一下一下的拍在追風身上,追風也慢慢的改變著身形。

    追風可憐想像不出來熟悉的人,他最熟悉的莫過張秋生和張道函,總不能變成他們的樣子吧?另外就是他以前的四個主人,變成主人的樣子對不對呢?他拿不定主意。最後,他才決定變成一個農村少年的模樣。那個少年是他生前的那一帶所有人裡唯一對他好的孩子。

    張道函一面幫助追風改變形象,一面順手將他腦海裡有關望鄉果的印象全部抹去。天地之私絕對不能洩密。秋生自己吃了望鄉果,當然不會說出去。追風沒吃,而且只是一隻狗,為保險起見還是抹去為好。

    一個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的農村少年出現在眼前,濃眉大眼虎頭虎腦身材高挑。張道函與秋生都很滿意,只是穿著太土氣。那穿成什麼樣好呢?三個人商量爭論了一番。張秋生認為應當穿西裝打領帶,再加上皮鞋。可是追風壓根就沒見過西裝革履,這個沒法變。張道函認為應當穿休閒服,加上旅遊鞋,就像他現在穿的這樣,可以照著變。

    張秋生說,休閒服要三十歲以上的成功人士穿才像,追風這模樣只是個少年不太合適。張道函卻大不以為然說,那些大學生們不也穿休閒服嗎?有幾個大學生是西裝革履的?

    張秋生爭不過,只能依張道函的了。再說,西裝革履也沒法變,追風沒見過。追風現在成了一個身穿休閒裝的少年,張道函以將他頭髮理了理,還真像一名在校大學生。這一切幹完,張道函還沒打算動身。

    「我們還要為追風編個故事。」張道函說:「到了輪迴臀,當值小鬼肯定要問來歷。追風總不能說自己實際上是一隻狗。所以一定要編個故事來糊弄,這真正的叫糊弄鬼。不過首先要取個名字。不然小鬼問你叫什麼名字,你總不能說叫追風,這還是狗名字。」

    追風說:「還這麼麻煩啊?」張秋生拍了他一下,說:「這有什麼麻煩的。是人都有名字。你見過沒名字的人嗎?」

    張道函說:「其實也不用取名,想個姓就可以了。叫個什麼追風就行。」張秋生說:「史上什麼姓最牛逼,追風就用什麼姓。」

    張道函說:「最牛逼的姓,當然是趙了。百家姓排第一,宋朝的皇帝就是姓趙。」那好吧,三人一致同意追風就姓趙,叫趙追風。

    追風想哭,但沒眼淚。他朝二張跪下來,深深的磕了幾個頭。嚇得張秋生連忙將他扶起來,說:「追風,你這是幹什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不興這個了。」追風揉揉眼睛,說:「我實在沒有什麼辦法感謝你們,唯有磕頭以示謝意了。」張道函站起身,說:「走吧,我們邊走邊說。」

    站在望鄉台下怨孽海邊,似乎就可以看到黃泉路。其實離開怨孽海,要繞很遠的路才能上黃泉道。他們三個人一點不著急,悠悠閒閒的一路走一路說話。

    張道函為追風的故事定基調,他說:「故事宜粗不宜細。細了就囉嗦,囉嗦了就容易露馬腳。還要帶點悲情,這樣比較容易打動小鬼。」其實,這只是張道函一人自言自語。張秋生現在只是白癡一個,哪裡會編什麼故事了。追風就更不用說了。

    張道函邊想邊說:「追風啊,這樣啊。小鬼問你年齡,你就說是六六年的。那年陽間正大破四舊,什麼廟啊菩薩啊全都被砸了。這個,這個嚴重影響到陰間,輪迴臀的鬼王啊小鬼啊什麼的都神思恍惚。這樣一說,他們查不出你的來歷,也就好說了。

    另外呢,你這模樣也就十七八歲。按十八歲算吧,那你死的時候應當是八三或八四年,你就說八三年吧。哎喲,不好。你這衣服要換,八四年還沒這種款式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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