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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八十九章 梨花園夜審唐廉(二) 文 / 花椒魚

    蒙時心裡已經料到了什麼事情,上前拿起了那封信,抽出信箋來展開看了一眼,微微閉了閉眼睛,將心底那份不淡定悄悄掩飾了下去。這是唐廉的字,雖然是極不常用的小篆體,可蒙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因為唐廉的小篆很漂亮,字如畫,畫如字,看他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欣賞一幅精心勾勒的畫一般。「看出來嗎?你和唐廉同窗多年,想必私下對彼此的各種字體筆跡很瞭解,你不會對外公撒謊吧?」蒙時沉吟了片刻,放下信箋,說道:「沒必要說謊,就算我看不出來,您不也看出來嗎?」

    「不……不可能吧?」韓銘念湊上來拿起信箋看了兩眼說道,「這字沒什麼不同的呀!怎麼就認定是唐廉哥哥的字呢?再說了,他要真是主謀,吃飽了撐得要自己寫這封信?他找個人代寫一封不就完了嗎?」

    「他不笨,」太老爺看著唐廉說道,「很清楚嚴一方丈不是那麼好哄騙的。身為嵩山少林寺的主持,若是在書法上無所精進,那可是說不過去的。他要不親自動筆寫這封信,嚴一方丈也不會輕易就相信了拿信的和尚真是從嵩山而來。像昭覺寺那樣規整的寺廟是不會輕易長時間收容外來和尚,要掛單,最好法子就是拿著有名氣的寺廟主持的托信而來,那樣就容易多了。你是這樣想的吧,唐廉?」

    唐廉的心沉重地跳動了一下,斜眼看了看腳下躺著的那個和尚,他明白有些事已經不容抵賴了。

    「怎麼不說話了?剛才不還理直氣壯的嗎?」韓銘愈在旁邊冷冷諷刺道,「你把昭覺寺當做最後的退路,一旦出事,還可以往那兒退是吧?向來入城毀寺,是兵家的忌諱,認為是逆佛意棄天道的做法,將來在戰事上會遭到報應,所以占城者一般是不會動寺廟的。我說得對嗎?」

    「你說錯了,」蒙時忽然淡淡一笑說,「說你沒腦子,你還真沒腦子,像你這樣,往後西南一帶交到你手裡,那可真是一個字:悲!」

    「蒙時,你說誰沒腦子?」韓銘愈氣憤地質問道。

    「唐廉派人進昭覺寺難道就為了萬一將來事敗逃到那兒去嗎?讓之前派遣進去的和尚給他做內應?你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這個和尚為啥會去灶屋裡幫廚。若是我沒猜錯的話,我這位哥哥是另有打算,早有預謀的。你想想,倘若正當韓家起事之時,昭覺寺內所有的和尚都出現異常,大家會咋說?會不會說韓家起事原本就是逆天意滅王道的做法,不得民心不順天意而為之?城內人心會不會亂?軍心會不會動盪?韓銘愈,你沒這樣想過嗎?這也不奇怪,你的想法由始至終都膚淺的,還比不上我們家香草!」

    「蒙時……」韓銘愈氣得瞪大了眼睛,找不出半個字來反駁了。

    「哥,」韓銘念一臉不解地問蒙時,「你也認為唐廉哥哥跟刺客有關係了?」

    蒙時舒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面對唐廉,看著他的眼睛說道:「無可否認,他是和刺客一夥兒的。想來這次刺史被殺一事正是他安排的。」

    「啊!哥……哥哥,你也這麼說?」韓銘念驚訝不已。

    「呵!」韓銘愈終於找著一句話說了,「現下是要大義滅親,討好爺爺嗎,蒙時?這就是剛剛相認的兄弟?瞧見了吧,唐廉,你這同母異父的兄弟到底也是不牢靠的。嘴上說不介意,是好事,可到頭來,大難臨頭各自飛!我看你也無須再掙扎了,老實招供吧,到底是誰指使你這麼做的?嚴親王還是另有其人?」

    唐廉最初也是有點驚訝,不過,當他看見蒙時的眼神時,憑多年的交情,他知道蒙時不會害他,必定是有所想法的。況且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他不承認了。外公已經靠著自己安插在昭覺寺裡的這個和尚順籐摸瓜找到了海春堂,才會把喜兒抓住,打得遍體鱗傷。再狡辯,只會是枉費心機。

    「唐廉,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太老爺問道。

    唐廉微微抬起下顎,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您料事如神,寶刀未老,看來在您跟前耍花刀,都是班門弄斧的。沒錯,刺客是我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打亂韓家起事的步伐,殺你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話一出,韓銘念是張大了嘴巴久久合不攏嘴,而韓銘愈則帶著一臉陰沉得意的笑容,連擊兩掌說道:「坦白得真像個英雄呢!我還以為你會撐死不說,結果你也只是一個膽小鬼而已!」

    「除此之外呢?」太老爺瞟了他一眼問道,「除了打亂韓家起事的步伐之外,你應該還有別的想法。」16649582

    「自然有,只不過已經等不及我施展出來,您老人家就識破了,看來還是我道行尚淺了!」

    時到用信飾。「為什麼?是為了你的父母,還是為了你的抱負?」唐廉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道:「都有!」

    「你其實很恨我對吧?」唐廉反問道:「我不該恨您嗎?把一個剛出生一天的嬰兒生生地與他的母親分離,甚至沒讓他吃過他母親一口乳汁,這個嬰兒長大了不該恨您嗎?從知道您是我親外公,韓冬寧是我親娘開始,我就已經恨您了!對您而言,當初分離我們母子只不過是為了維護韓家顏面的一件小事而已,微不足道,是您將韓府發揚光大傳承下去的一個小小絆腳石而已!不過,您莫忘了,那嬰兒會長大,有一天終會像個男人的樣兒站在您面前向您討回當初那筆帳!」

    「你此刻不正像一個男人的樣兒站在我面前嗎?你討回了什麼東西?」太老爺輕蔑地笑問道。唐廉表情微微抽搐了一下,咬緊牙關,握緊拳頭地說道:「我承認,我是敗了,可我真是一點都不後悔!若我不走刺殺刺史那一步,您還是不會有所發覺。罷了,這些後話就不必在您跟前說了。您要想咋處置我,隨便吧!」

    韓銘愈接了話道:「爺爺,現下是韓家起事的關頭,要是不嚴懲叛徒,往後您該如何統領軍隊?俗話說,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依我看,就該把唐廉處死,以儆傚尤!」

    「你別太過分了,韓銘愈,真往死裡整啊!」韓銘念忍不住氣憤地抱怨了一句。蒙時沒開口,一直靜靜地觀察著太老爺的反應,在心裡暗暗思量著什麼。

    「你說呢,蒙時?」太老爺朝蒙時問道,「他是你親哥哥,我得問你一句,你覺著該怎樣處置才算妥當?」

    「外公是在試探我嗎?」蒙時面帶淺淺的笑意問道。

    太老爺合了合眼簾,垂下頭去喝了口茶,然後問蒙時:「為什麼這樣說?你覺著我是在試探你嗎?」「聽起來就是,您心裡是不是在思量,這事我有沒有參與其中。要是您有所懷疑的話,現下就到我宅子裡去仔細搜羅一遍,我沒有任何異議。」

    「你多心了,蒙時,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能在我為難之時給我一點點意見。畢竟唐廉也是我的親外孫,要我看著他死,我真有點狠不下心。」太老爺說這話時,語氣軟和了許多,彷彿是在刻意掩飾剛才那句話的失誤。他沒想到蒙時一句話就說穿了他的心事——他剛才的確想試探蒙時。

    「外公若非要問我的話,我想都不用想就能回答您,放了唐廉,不追究他之前做過的事,仍舊用他,您會答應嗎?」

    「那不可能!」韓銘愈斷然否決道,「再繼續任用一個叛徒,一個對韓府居心不良的人,絕對不行!」

    「那我說啥呢?」蒙時攤開手無奈地說道,「你們都已經有了決意,還問我幹啥呢?他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哥哥,我不幫他,幫誰呢?難道非要我大義滅親,說幾句哄外公您開心的話?我倒真說不出來!我會幫他,這一點毫無疑問,想都不用想!」

    「蒙時……」唐廉輕聲說道,「謝謝你肯幫我,但這事還是自己來應對吧!你還有家小要照顧,我倒是孑然一生,兩袖清風,死了也不拖累誰。」

    蒙時看著他說:「你是兩袖清風嗎?死了也不拖累誰?你死了,我往後清明鬼節端午年下還得多花二兩銀子替你掃墓呢!之前裝死的份子錢你也沒給我,不算清了帳——我能讓你死嗎?」

    唐廉一時語塞,看著蒙時,怔怔地說不出一句話來。韓銘念早傻了,不知道該怎麼辦了,聽了蒙時這話,像是有了點底氣似的,聲音微微顫抖地說:「是啊,唐廉哥哥,那帳……你那裝死哄哥上墳的帳還沒算呢……沒這麼做兄弟的是不是?都說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你要往下輩子推,那那那……那就不仗義了吧?」

    韓銘愈一臉嘲諷地冷笑道:「真是叫人感動呢!這麼仗義,那不如你們倆陪著他一塊兒死,怎麼樣?」蒙時轉過臉來,對韓銘愈輕蔑一笑道:「是不是這會兒子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兒?我和韓銘念願意陪他去死,可有誰心甘情願地陪你去死呢?」

    「你……我用得著別人陪我去死嗎?唐廉背叛爺爺,你們又腦子不清醒地要幫著他,指不定也是他的同夥呢!你們想一塊兒死的話,爺爺會成全你們的。」

    「外公,」蒙時看著太老爺問道,「您會成全我們嗎?橫豎我的話已經擱在這兒了,您看著辦吧?您如何處置唐廉,我都不會多說一句,可我一定會幫他,這話是絕對的!」17rje。

    太老爺似乎有點坐不住了,他抖了抖衣袖,起身在石桌旁邊來回地踱了幾步。韓銘愈有些不耐煩了,忙上前說道:「爺爺,您還在猶豫什麼呢?您難道真打算放過唐廉嗎?他說是為了父母報仇,可實際上呢,指不定就是嚴親王或者蘇州寧家派來的殲細!您饒過他一回,他便愈發得意。若傳出去了,您還有何威望來治理西南這片天下?要是我爹在的話,也一定會認為該處死唐廉!請您別再猶豫了,下令吧!」

    太老爺沒回話,依舊來回踱著步,彷彿還在猶豫不決。韓銘念用胳膊輕輕地撞了蒙時一下,小聲道:「哥,這回是玩真的吧?」「都說了要陪著一起去死了,有啥遺言先留給千合吧。」蒙時悄悄回話道「我還沒見著我兒子呢,哥,你不也有兒子嗎?」

    蒙時笑了笑,微微偏頭,咬著嘴唇說:「可不是嗎?為了我兒子,你那還沒見著的兒子,以及唐廉往後可能會有的兒子,我們得一條心,叫爺爺明白殺了一個等於滅了一族。」

    「不懂。」

    「回去看書!」

    「哪一本?」

    「我說你們三個,」韓銘愈發現他們在小聲嘀咕道,「真是不怕死嗎?當著爺爺的面兒,還說起小話來了。」

    「您別誤會,韓大少爺,」韓銘念陰陽怪氣地回話道,「我們是在商量給妻小的遺言怎麼寫呢!唐廉哥哥倒省事了,我和蒙時可不得費點心事想一番好話哄著嗎?得留信兒告訴他們,我們死了可別念著十八年後長大報仇什麼的,也千萬別找你韓銘愈報仇,費事又費力,橫豎有人會收拾你的。」

    「閉嘴吧,銘念!」太老爺轉過身來打斷了韓銘念的話,抬頭看了看蒙時說道,「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韓銘愈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這似乎就意味著唐廉的事或許有迴旋的餘地。他想插話,卻又不敢,只好先聽著。

    蒙時說道:「很簡單,古語有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唐廉對您,不過是一時的憤恨罷了,我能放下,他也能。」「你憑什麼這麼說?」韓銘愈問道。

    「憑我信他,就這一點而已。我信他,外公若信我,那也會信他。說到底,他身上也流著韓家的血,有著我娘的聰慧。外公,您細細想想,他是不是很能幹?可以布下這樣細緻的局,直到今天才叫您發現,算不算人才?比起某些頭腦簡單,想法膚淺的人來說,誰更適合幫您打江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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