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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卷 書生意氣"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宴會妙論 文 / 萬字旗下的大清帝國

    公關是什麼?全稱是公共關係,就是利用信息傳播的手段,樹立公司,企業,組織的良好形象,擴大知名度和美譽度。它是一個社會組織的軟實力,是招牌,是名聲,是輿論風向,按照中國古代聖賢們的說法,是人和,建立和豐富人脈資源,和諧人際關係,按照近代公關興起時的理論家伯尼斯的意思,就是輿論的凝結,他專門寫過兩本書,這個奧地利佛洛伊德先生的小外甥,其才華橫溢,不亞乃舅,他講,所謂公關,就是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和條件,使公眾知道你,理解你,支持你,讓整個社會輿論對你有利,這樣,你和你的組織就會無往而不利。

    現在世界上的公司那一個沒有公關部啊?哪一個大企業不爭著搶著哭著喊著想方設法去公關呀?當然,廣告宣傳,活動策劃,都是最基本的方式,其實,在產品的質量和服務上,許多現代大公司都做得接近完美了。

    這就是周星,一個現代公關經理所處的現代環境,知識境界,因此,要他這樣的人來晚清時代,絕對是超級人才,擁有一百多年的先進經驗。中國古代的哲學家,儒學大師們再思考,也會被現代小知識分子發笑的,時代使然。

    所以,以周星的公關閱歷,隨便的一個場合,一場交際,一個轟動,都會和公關掛起鉤來,無它唯心熟爾,這是公關意識的魅力,他在不知不覺中,就邊線出了一個公關高級人員的高超素質。

    一聽說黃老先生要宴請他,他立刻明白,這又是一個高級公關的機會,是和黃家的最高層進行面對面公關的時機了,一定要把握好。

    「老爺如此厚待我周星,讓我感激不盡!我乃一小小家丁,豈敢有這樣奢望?老爺,過分了,過分了,您的情我領了,但是,請寬恕我不能赴如此宴席!」周星一鞠躬,接近日本人的虛偽程度。

    「呵呵呵,謙虛了。」黃得榜捋起了自己的鬍子,那鬍子長可及胸,飄然優雅,一根根黑亮清晰,堪比其頭髮,唇上黑鬚,自然垂落,有種自然平衡的儒家風範。

    「是啊是啊,周星,周小弟啊,真想不到你小小年紀,竟然做過府台張大人的夷務西席,真是了不得。我們家老爺既然厚愛,你拒絕也就不恰當,是不是?」何管家也極力地勸說道。現在,他看著周星的眼神都格外親切友好。

    周星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坐臥不安,不知所措,「這個如何使得?」

    「使得使得!」黃得榜大笑。

    周星的張惶,目的在於突顯對黃得榜的敬意,甚至是畏懼,以及對他款待的驚喜程度,自然和先前的鎮定自若各有千秋。

    很快,兩名丫鬟凌波微步般穿梭而來,裊裊婷婷將一席酒菜端了上來,四葷四素,一小罈酒,三個杯盞,等等之物上全,周星儘管微笑以對,十分端正,可是,眼睛的餘光還是巧妙地窺探了這兩個丫頭,頓時暗暗稱讚,隨便兩個使喚丫頭都這麼絕色!

    「請!」黃得榜一攤手。

    周星趕緊搶過來酒罈子,一一施酒,極盡禮貌,他對基本的宴會禮節是異常熟悉的,幹一年公關經理,最起碼要赴八十場宴會,駕輕就熟,悠然自得,他知道黃得榜和何中成都在暗暗觀察和考測自己,更加小心謹慎。

    「請!」

    周星借花獻佛,先敬了黃得榜,再敬了何中成,然後,又敬了一杯:「黃老爺,何爺,這一杯,我要敬我自己!」

    「啊?」黃得榜和何中成面面相覷,這樣的事情,從來沒有過的。

    周星故作姿態:「我要敬我自己,能夠聽從父母的教誨,老老實實做人,規規矩矩做事,勤勉通達,疾惡如仇,沒有壞了黃家的敦厚家風!敬我自己,也就是警我父母,因為,我是父母所生所養,就是他們的根苗。」

    明著是誇獎自己,其實,在別人聽來,那是稱讚自己的父母有家教,也將黃家的家風看得異常之重之美。這種見解誇獎法,效果之好,顯得更加真實自然。

    黃得榜和何中成一驚之下,陡然一喜,「好,應該的!」

    「第四杯,我要敬給我的師傅!」

    「師傅?」

    「是啊,我的師傅是年老師傅!他一個人在瓜菜園裡,積年累月地,一個人孤苦伶仃,任勞任怨,又悉心傳我瓜菜之法,我感激涕零!」

    周星說得煞有介事,莊重地祝賀以後,才將酒飲了。

    幾巡酒下來,黃得榜對周星又是一番眼光,心裡暗暗揣測,如此小年紀,知書達禮,善言善行,絕對罕見,尤其是他對年老頭兒的感情,讓他大吃一驚。這孩子這麼有心啊。

    接是閒話,黃得榜最感興趣的就是周星為什麼不去讀書科考:「你這麼聰明才智的人,不讀書實在可惜了!」

    周星立刻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覺得,關鍵的時刻到來了,他其實早就在心裡把晉見這位黃家掌門人的情景預演了幾十遍,許多話題都胸有成竹,答案都思考得十分成熟,哪裡還會遲疑:「老爺,是我不爭氣,父母雖然貧窮,也是渴望我進步的,奈何我頑劣,耽誤了時機,現在想來,真是後悔莫及啊。」

    「謙虛了,你讀過幾本書?」黃得榜認真地問。

    「我沒有讀過一本聖賢書。」

    「可惜!」黃得榜一愣:「你是不喜歡還是沒有讀?」

    周星稍稍遲鈍,眼圈兒一紅:「哪裡不喜歡,只是沒有錢兒請師傅,沒有條件讀罷了,要是能有這樣的機會,我周星就是讀死也要讀的!」

    不是周星要扮可憐,而是情勢所迫,他儘管心裡想把古代的破書踩上一萬隻腳,當臭牛糞踢到日本,這時候也不敢造次,畢竟,黃得榜是讀書人出身,還高中三甲進士,點過翰林的,你要是蔑視了科考和讀書,簡直是自殺。所以,周星昧著天地良心也要讚美的。

    這樣一說,就暗暗解釋了先前所說,是自己頑劣的遮掩理由,明明是家中貧窮,他偏要責備自己,現在故意裝作失策漏洞,說明真相,其實,是給黃得榜一個概念,他周星是個大孝子,時時刻刻為父母臉上貼金,寧可自己承擔惡名。

    「家貧出孝子啊。」黃得榜精明強幹的一個人。豈能不知道這點兒,感慨著再次把周星誇獎了一回,「如果現在給你師傅和書籍,你能不能去讀?」

    「能,怎麼不能?」周星咬牙切齒,拍著胸膛說。「我做夢都盼望著能有手捧聖賢書,揮毫書寫胸中意的時候!」

    這是政治表態啊,你直接誇獎領導是愚蠢,間接誇獎領導是聰明,按照領導的意圖行事那是高明,而凡事都切合領導的意圖,預先設計,則是聖明。

    周星這樣推崇科考,其實就是拍黃得榜的馬屁,人家是考場的優勝者嘛。

    「呵呵呵,好,知錯必改,善莫大焉。」黃得榜果然很喜歡。

    「周星,聽說你懂得洋話,可是真的?」何管家見黃得榜今天這樣輕鬆興奮,也放開了問。

    周星就編造了一個故事,說自己的一個遠房親戚,如何在廣州的洋行做事情,某年春節如何回家,巧遇之後無聊之時,如何教他洋話云云,說得頭頭是道,有鼻子有眼兒。

    「你為什麼要學那洋話呀?」黃得榜顯然不太贊成。

    周星渾身一激靈,發現了另外一個節點。

    這個問題回答得好不好,可是決定著自己在黃家的未來命運呢。

    所謂一言喪邦,一言興邦,這時候,一言足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

    周星略略沉思默想:「老爺,何爺,一來,近墨者黑,小孩子不識大體,以長輩為尊,二來,我聽信了我這遠房叔叔的一句話。」

    黃得榜一笑,眼神裡有著漫不經心,雖然說周星的洋話,給張府台幫了大忙,在整個懷慶府城裡都傳為佳話,可是,他還是鄙視洋人洋話的,洋人再能,再強,再打入北京,將咸豐皇帝老爺子都能攆得亂竄,可是,洋人就是洋人,徒搗亂耳,搗亂一陣以後,不是又被朝庭給弄走了麼?那些豬狗的洋人。野蠻,無知。他對周星的尊敬和喜愛,是他的傳奇故事,而不是其洋話本領,儘管,他也有務實精神,可是,還沒有到放棄天朝上國心態的地步,這是一八八六年,和諧了洋人,鎮壓了太平天國和捻軍,又一場洋務運動,晚清進入了所謂的同光中興時代,所有的遺老遺少們的心目中,大清帝國又復活了。

    「什麼話啊?」他撿了一枚牙籤兒,若無其事地挑剔著。

    周星揣測著,「我這遠房叔叔講,世界上有兩種人,都是能人,一種是做事兒,一種是做人,讀聖賢書,走聖賢路,修養品德性情,為世人榜樣,做人的最高典範就是做官,人中極品,就是官場龍鳳,調和陰陽,出將入相,輔助朝廷,安撫黎民,鎮壓外邦,經天緯地,濟世牧民。若是退隱,必是高士達人,獨善其身,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而做事者,敏於事而訥於言,或者敏於言更精於事,勤勤懇懇,務實求真,做實際事業。」

    周星說這話,輕描淡寫,其實,別有用心。因為,他知道,這樣的話要是在黃得榜聽來,震撼力絕對驚人,絕對不亞於初中語文老師發現了韓寒。

    黃得榜果然一反常態,將牙籤收了,也將微翹地二郎腿收了,「你這叔叔竟然是個高人,說得不錯!」

    周星點點頭:「正因為這,他才教我洋話,他認為,我沒有機會讀聖賢書,只能做點小事情,學了洋話,或許將來出到十里洋場,經濟洋貨,能有出頭露面之日。」

    黃得榜微微不快,周星如此推崇一個給洋人辦事的走卒,實在讓他堵心,不過,人家的話也有許多哲理。

    何管家精明樣人,自然看出,問道:「給洋人做事,能有多大出息?也辱沒了門風家人!」

    周星一笑:「何爺,我朝有一大能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左宗棠左侯爺,他雖然是雜佐官員出身,卻能精明持事,竟然成就一代中興名臣!」

    何管家欽佩道:「哦,左侯爺?那是那是!這麼說,左侯爺是你最傾慕敬愛之人了?」

    周星朗朗答道:「對,我這一生,最欽佩兩個人,一個是左侯爺,一個是黃老爺!只要今生能夠有他們皮毛成就,就心滿意足了。」

    黃得榜週身一振,得意得有些難堪,周星繞了半天路程,竟然還是誇獎他來的,能和左宗棠那樣的朝廷名臣比肩,誰不高興?黃得榜心熱之餘,問:「周星,你說,黃爺我屬於哪一種人?」

    周星深吸了一口氣:「黃爺屬於既能做人,又能做事的通達之人,出世入世之間,婉轉圓潤,務虛務實,雙管齊下,這才有科舉仕途之達,家道殷富之實!」

    「說得好!」何管家拍案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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