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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3 惹麻煩的瘟神 文 / 蘭陵瞬千

    「王爺是否認錯了人.」那雙眼睛微微含笑.對他的失禮不躁不惱.客氣而又疏離.

    是了.容貌不一樣.聲音不一樣.就連待他的態度也是大相逕庭.悅寧悵然若失.一下子鬆開了抓住她的手:「失禮了.方纔那位.可是你家丫環.」

    歸晚不帶煙火氣地理了理衣袖.略略躬了躬身:「微臣沐歸晚.我家婢子頑劣.若有得罪之處.還請殿下見諒.」

    細細看來.發覺她的一舉一動都陌生得很.真不知道為何會將她認成了薇兒.聽她自報家門.悅寧笑了:「沐歸晚.新任的商會會長.」

    「微臣惶恐.」口中這般說著.倒還真半點惶恐的意思都沒有.

    悅寧見多了世家子弟.自然熟悉他們的驕矜和所謂的氣度.但是這樣的態度在一個女子身上見到了.倒叫人覺得新奇.她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能叫父皇覺得她比南止期更加出色.瞧她的長相也不過是「耐看」.竟能叫林千夜那只油鹽不進的狐狸動了心.

    「你確然應該惶恐.聽說你昨日見小兒命在旦夕.袖手旁觀.見死不救.」

    這吳茜袖果然毫不含糊.一轉身.就告起狀來了.歸晚好笑:「非是微臣見死不救.而是.殿下家的側妃娘娘威勢十足.微臣見了.便心中惶惶然.不敢越雷池半步.」

    「你說的是側妃.而不是王妃.」話一出口.悅寧就覺得不妥.沐歸晚一個外人.他怎麼就在她面前露了家醜.

    可見步星月跋扈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而茜袖打小就是他的貼身侍女.對他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不說.在他面前素來是溫柔體貼的.在他心中誰輕誰重.一目瞭然.

    歸晚笑而不答.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她又何必多言.

    悅寧輕咳一聲:「她愛子心切.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這才是傳說中謙遜有禮.溫和都雅的誠王殿下吧.想來.她還是第一次有了這樣的待遇.歸晚不知為何.卻是想笑:「好說.」大大咧咧地接受了他的道歉.半點客氣都沒有.

    這麼一個驕矜的世家女.他怎麼會以為她就是薇兒.悅寧心底微妙地生出了淡淡的厭惡.面上卻是不露:「本王希望你能坐穩商會會長這個位置.」

    哎.方纔還覺得他謙遜有禮.才一句話就原形畢露了.不知道誠王的美名是如何經營的.歸晚轉了轉手中的扇子.只當他說的話是字面上的意思:「借您吉言.」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的談話就此結束.歸晚的扇子一下一下敲著手心:「甜兒.跟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甜兒從房間裡探出頭來.嘿嘿笑著:「公子.那個莫名其妙的王爺你打發走了.」

    「莫名其妙.」

    「是呀.」甜兒覺得很冤枉.「不就是不小心聽了他跟王妃吵架嘛.就跟要吃人似的.幸虧我跑得快.」

    歸晚哼了一聲:「下次你再招惹他.我便不管你.叫他把你吃了算了.」

    悅寧尚未走遠.自是把這話聽得分明.這主僕二人.當他是毒蛇猛獸嗎.不其然又想到當年那個嬌憨可人的女子.她當年是否.也是那麼看他的呢.他搖了搖頭.這些年.他早已養成了迴避那段回憶的習慣.可今日.為何總是無端端地想起她來.

    接下來兩日.倒是相安無事.悅寧卻是認識李宴樓的.宣州跟冀門關不過相距百里.悅寧的赤麟軍的後備糧倉就在宣州.跟李宴樓也算打過幾次交道.

    離荀陽不過三十里了.待吃過這頓飯.歸晚就該跟他們分道揚鑣了.不知這家飯館是否知道歸晚有錢.這飯錢多收了他們三弔錢.

    「小二哥.不是點了兩個菜.飯就管飽的嗎.怎麼要多收這麼多飯錢.」甜兒自認以後要當好歸晚的管家小娘子.於銀錢上.素來是算得清楚的.拿錢砸人是一回事.平白被人當了冤大頭又是另一回事了.

    「姑娘從外地來的吧.小店素來童叟無欺.最近這飯就是這個價.這荀陽附近的米價漲得厲害.若像平常.飯免費管飽.小店非得關門不可.」小二倒是個老實人.見甜兒不置可否.頓時急了.「這是真的.平常只要五弔錢就能買到一石上好的粳米.你知道現在是什麼價.」

    「什麼價.」不止是甜兒.就是花娘等人也看了過來.

    「現在十弔錢.買到的還是往年的陳米呢.」小兒嘖嘖嘴巴.「十弔錢.都能買一頭大肥豬了.」

    「十吊.還是陳米.」甜兒張大了嘴巴.「怎麼可能.」

    「小姑娘若是不信.只管到別家店去打聽打聽.這十吊還是這兩天的價.過兩天.還指不定往上漲呢.就連小的家裡.要不是老闆仁義.也快要揭不開鍋了.」

    花娘自是知道歸晚此次去荀陽是為了何事.也關心地問了一句:「我們一路行來.官道暢通無阻.既然最近荀陽附近清理運河無法運糧.何不用陸運.成本雖則高了些.卻也不至於叫糧價漲得如此離譜.」

    小二搖了搖頭:「沒見過運糧的車子.有人說天降厄運.今年出雲國大部分地方都遭了蝗災.稻穀顆粒無收.才買不進糧.」

    花娘擔憂道:「歸晚.此事蹊蹺.你可當心些.不若我多叫兩個家丁護送你吧.」想了想又覺得不放心.轉向了李宴樓.「夫君.不如我們先送歸晚去荀陽.一來一回.最多一天.」

    她自己也覺得奇怪.為何會這般在意歸晚的安危.她對歸晚.說起來仍是覺得陌生.反倒是對甜兒喜愛得更多一些.

    茜袖卻是擔憂.因誠王是丟下了軍務趕過來.再耽擱一天.要是冀門關出了什麼岔子.可怎麼好.

    歸晚微笑著拒絕:「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你有孕在身.不宜多作顛簸.我是在外遊蕩慣了的.不過半日行程.不打緊的.」

    不料誠王接了口:「李夫人的身子確實不宜奔波勞碌.不若本王送你一程吧.」

    茜袖暗自著急.步星月與林序卻是同時望向了歸晚.臉上明明白白地寫著探究.

    悅寧鬼使神差地說了這句話.心下又是奇怪.又是懊惱.卻聽得歸晚笑瞇瞇地拒絕:「此番若不是叔父大人憂心.我原本就打算自己過來的.這條路.我也曾來回了三四趟.已然走熟了.殿下軍務繁忙.就不勞煩了.」

    悅寧本在懊悔脫口而出要送她的話來.已有些反悔.此番聽她拒絕.卻又說不出的惱火:「沐大人不必誤會.這荀陽乃是我赤麟軍的轄地.近日米價浮動.附近多了不少流民草寇.你若出了什麼岔子.他人豈不以為我赤麟軍無能.」

    歸晚暗自歎氣.她怎忘了?這荀陽府乃是直屬皇帝管轄.其他州府都有州牧軍坐鎮.這荀陽因是商業重地.歷來由皇家衛隊接手.近幾年來.又換成了誠王的赤麟軍.看來以後她跟誠王打交道的機會.還有的是.

    林序瞧著歸晚若有所思.悅寧今日有些失常.能叫他失控的人.除了步星月.就是四年前的薔薇了.沒想到這個才認識了不到三日.才說過幾句話的沐歸晚.竟也能叫悅寧露出如此咄咄逼人的情緒.

    這沐歸晚.瞧著陌生.衣著打扮.一舉一動也跟辛薔薇毫無相似之處.可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感覺.跟薔薇十分相似.所以他會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歸晚尚不知道林序已經懷疑.卯足了勁說服悅寧打消送她的念頭:「誠王殿下.此番來荀陽.微臣是有任務在身.而今荀陽在近.自當明察暗訪一番.探明其中緣由.若叫你們大張旗鼓地送了.豈不打草驚蛇.」

    她說得合情合理.只是她身邊只有一個趕車的啞僕.兩個中看不中用的丫環.還有一個才十一二歲的小少年.這樣上路.豈不是故意招人打劫嗎.

    「本王一人親自送你便是了.」

    歸晚真的是懵了.啊喂.誠王殿下.你對每個素昧平生的人.都這麼好麼.

    「王爺.這恐怕不行.軍營那邊……」茜袖開口勸阻.

    「本王心中有數.」悅寧一語定盤.花娘和李宴樓自是十分欣慰.也好.有誠王殿下親自護送.他們也就放心了.

    林序眼底閃過一抹淡淡的擔憂.卻沒有說什麼.辛薔薇.永遠是悅寧心底觸碰不得的一塊傷疤.而今他對這個沐歸晚特別.想必也是因為她與薔薇有些相似.他該不該點醒他呢.

    歸晚無法.只得接受悅寧強加的好意.

    這樣的秋光.往日她也會出去騎騎馬.只是現在意興闌珊.懶洋洋地歪在馬車裡不想動彈.阿樸把車子趕得又快又穩.車上小几的茶杯也只是有輕微的晃動.

    蘇蘇陪在一旁:「主子.大家都說這誠王最是仁義寬和.今日看來.果真是如此.你看他一點架子都沒有.還親自護送我們.」

    「是啊.仁義.」歸晚心不在焉地點頭.蘇蘇看起來穩重.其實天真比起甜兒有過之而無不及.仁義.恐怕是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吧.他想在商會會長位置上安插上自己人.不料被她捷足先登.以他的性子.豈肯善罷甘休.

    馬車外.悅寧多看了阿樸一眼.先前跟著李宴樓他們行路.腳程不快.他還不覺得.在這樣的速度下.還能將車子趕得這麼穩的.這啞僕.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正在晃神.卻只聽得一陣破空之聲.他心中一凜.身子微微一偏.一隻黑色的羽箭擦身而過.正正地射在了馬車上.只聽得細微的「叮」的一聲.那箭竟是掉在了地上.

    前面有埋伏.阿樸果斷調轉馬頭.原路返回.那邊騎著馬的小十九一個騰躍.竟是落到了甜兒身後.一把搶過她手中的韁繩.夾著馬腹連連催促著向馬車追去.

    箭落如雨.弓箭手不止一人.萬幸的是他們似乎認定了悅寧.對飛奔而過的小十九並不怎麼理會.待靠近馬車.小十九不等甜兒反抗.一把抓起她拋了下去.阿樸似是早有預料.將她一拎.轉眼甜兒已進了馬車.

    甜兒只覺得如騰雲駕霧一般.愣了一下才緩過神來.氣得哇哇大叫:「小十九你個死孩子.你敢把姐姐當沙包丟著玩.」

    外面箭如雨落.射在車壁上.發車清脆的「叮噹」聲.小十九也棄了馬躲了進來.

    歸晚咬牙切齒.這哪裡是什麼流民.她目前可沒那能耐結用上強弩的仇家.這陣仗.分明是衝著北悅寧去的.等他們解決了北悅寧.他們哪還有小命在.

    這個瘟神.說什麼護送她.結果惹來這麼大的麻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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