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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12 所謂冤家路窄 文 / 蘭陵瞬千

    看他們的陣仗.該是去冀門關找誠王的.去冀門關.宣州是必經之路.歸晚可不想接下來的路上跟他們扯什麼關係.她方才不客氣的表現.就是想遠著他們.誰想到蘇蘇會來了這麼一句.

    她翻了個白眼:「我什麼時候會看病了.」

    蘇蘇拉了她的衣袖:「主子.那孩子看起來情況不妙……不然.你就……」主子一手飛針使得極好.先前甜兒染了風寒.也沒請大夫.主子開了兩帖藥就好了.想必主子醫術是很高明的.即便是不高明.幫人家看一看.也不打緊.

    歸晚拿扇子敲了敲她的手腕.壓低了聲音.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我不過是久病成醫.多少知道點醫理.可你看那孩子.萬一看不好.豈不是惹禍上身.」

    蘇蘇方才出聲一則是希望主子不要得罪了誠王.二則是同情心作祟.顯然沒想到這一層.歸晚這麼一說.她想了又想.終究叫同情心佔了上風:「不會吧.那孩子看起來好可憐呢……」即便看不好.他們也應該不會怪到主子頭上吧.

    歸晚仍是搖頭.有多少斤兩自個兒清楚.她可不想擔治死了誠王唯一兒子的罪名.

    「這位小姐留步.」見歸晚要走.茜袖疾步向前.喚住了她.「方纔是我莽撞.得罪了小姐.還請小姐不計前嫌.救救我的孩兒.」

    歸晚搖頭:「夫人言重了.方才是我家婢子玩笑.我並不懂看病的.」

    茜袖哪裡相信她的話.何況大半夜的.鎮上又沒有像樣的大夫.她難得紆尊降貴了一回:「不論如何.還請試上一試.小姐大恩.我誠王府必將報答.」

    歸晚擺出不耐煩的表情:「我說了不會看病.」

    茜袖眼裡立馬盈起了水光:「方纔下人們無理衝撞了小姐.是我們不對.您家侍女都說了.您是懂醫的.我們再怎麼不對.孩子總是無辜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這位小姐.您就忍心見死不救嗎.」

    要說沒變.茜袖就是這點本事沒變了.總是一副賢惠可憐的樣子.三言兩語把別人說成了壞人.

    這下連蘇蘇也聽出不對了.皺了眉頭:「這位夫人.請慎言.你家孩子病了.又不是我們主子害的.」

    茜袖擦著眼睛:「我不是這個意思.一時情急.若說錯了什麼.還請不要見怪.我給您跪下了.求求你們行行好……」

    得.惹上狗皮膏藥了.

    自然.誠王府的人不會真叫她跪下.她堂堂一個側妃.世子的親生母親.若給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跪了.王爺的臉往哪擱呀.是以.她剛剛曲了膝.便被侍女們給架住了:「側妃娘娘.萬萬使不得.」

    她便順勢站直了身子.惹得步星月嗤的一聲.她頓了頓.仍是一臉懇切地望著歸晚.

    步星月未說什麼.倒是茜袖這裝腔作勢的一跪.叫誠王府的侍衛們群情激奮.不就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嗎.叫你給世子看診是給你臉面.側妃娘娘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倒真當端起架子來了.當下七八個侍衛拔了刀.把歸晚三人團團圍住.

    「別給臉不要臉.還不給小世子瞧瞧.看不好.老子要了你的命.」

    「媽的.再擺譜小心老子剁了你.」

    「剛才不是很牛嗎.怎麼一聲不吭了.」

    蘇蘇咬了唇.慚愧地低下了頭.那些人.真的不值得同情.她.給主子惹麻煩了.

    七八把鋼刀在燭光下倒是寒光珵亮.歸晚淡淡地瞧了一眼.不甚在意地靠著欄杆:「果然.手中有了軍權就是不同.誠王府是越來越威風了.」

    這句話.不可謂不誅心.若叫有心人傳了出去.對誠王可是大大的不妙呀.林序凝眉望著歸晚.不知為何.他總覺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似曾相識.

    前廳這麼大的動靜.把花娘他們給驚動起來了.李宴樓安撫妻子睡下.自己過來查看情況.見誠王府的人明火執仗的.圍住了歸晚主僕三人.皺了眉頭:「這是怎麼了.」

    甜兒撇撇嘴:「沒怎麼.就是這位夫人好大的威風.要抓了我家公子給她的小兒子看診.看不好.就要叫我家公子抵命呢.」

    李宴樓跟歸晚相處了幾日.對她頗有好感.此時自然要出言回護:「荒唐.沐大人什麼時候會看病了.」

    沐大人.本朝能稱得上大人的女子.還真不多.又是姓沐的.這穿著男裝的女子.除了沐歸晚還能是誰.難怪這麼囂張.她敢當著陛下的面奚落狄妃.又豈會把小小的誠王側妃放在眼裡.

    誠王府侍衛們不知不覺收了手中的兵器.往後退了一退.

    那老闆娘見誠王府那邊連亮晃晃的刀子都亮出來了.膽戰心驚.縮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闖.見到李宴樓.突然眼睛一亮.拍了拍腦門:「哎呀.我怎麼忘了.這位客官.您家不就有一個大夫隨行嗎.方纔還給你家夫人把脈來著.」誠王府的小世子若是死在她這客棧裡.她還要不要活了.

    林序一直沒有說話.只是細細觀察歸晚的一舉一動.如今知道了歸晚的身份.又見李宴樓氣度沉穩.能跟歸晚隨行的人.來歷豈會簡單.

    怕茜袖再把氣氛弄僵了.他上前躬身道:「這位兄台有禮.是這樣的.這位夫人的兒子兩個時辰前得了急症.現如今昏迷不醒.這鎮子上又沒有像樣的大夫.若兄台家有隨行的醫生.還請周繼一二.」

    林序溫文爾雅.話也說得客氣.李宴樓再看看那小孩.果然情況不妙.他也是快做父親的人了.將心比心.自是不好拒絕:「去請方大夫來瞧瞧.」

    不多時.一個面白無鬚的中年大夫被人帶了過來.一番望聞問切下來.他臉色凝重:「這位小公子得了盤腸痧.又拖得久了些.我也只能盡力一試.至於能不能成.就得看小公子自己的造化了.」

    所幸誠王府那邊的藥材帶得很足.他施了一回針.又叫人煎了湯藥叫人灌下去.不多時.那孩子的呼吸竟是平穩了些.

    方大夫也略略鬆了口氣:「再過一個時辰.再喝一副藥.過了今晚若是無事.便是無礙了.」

    自始至終.步星月都在冷眼旁觀.聽方大夫這麼說.便知道這孩子的小命算是保住了.哼了一聲.回了房間.歸晚等人也都散去了.

    第二日.李宴樓等人正準備上路.卻見茜袖迎了上來:「妾身誠王側妃吳氏.昨日謝謝這位官人施以援手.」

    李宴樓早就猜到對方大有來頭.卻不料竟是這麼大的來頭.略略一怔.便已恢復常態.淡淡道:「舉手之勞而已.夫人不必介懷.」

    「這是應該的.除了道謝.妾身還有個不情之請.小兒的情況還有些不穩.能不能.先把方大夫讓給我們.」那個方大夫醫術倒也過得去.若能叫他隨行.就再好不過了.

    李宴樓不快.這人.太得寸進尺了.琢顏今年二十八歲了.因年歲有些大.又是頭胎.他格外小心謹慎.隨行的方大夫.是他重金聘來的婦產千金科的聖手.專為琢顏調養身子的.昨日幫他們一把.那是出於道義.可也沒有義務把大夫送出去做人情.誠王府.那又如何.

    「夫人的請求.請恕我不能答應.」

    茜袖一愣.昨天夜裡.他不是好說話得很嗎.她搬出了誠王側妃的名頭.以為他會看在王府的面子上把大夫乖乖送上.不料遭到這樣冷淡的拒絕.

    林序瞧了步星月一眼.見她依舊不聞不問.歎了口氣.怕再出了什麼差錯.只得上前打圓場.幸而李宴樓對他印象不錯.說了幾句.便知道李宴樓一行是去宣州.與他們也是順路.林序便跟李宴樓商議好了.一塊上路.若出了什麼事.能借用一回他們家的方大夫.

    歸晚暗自歎了口氣.冤家路窄.躲不掉的終究躲不掉的啊.

    那邊茜袖越想越憋屈.叫人快馬給悅寧去了信.悅寧對這唯一的小兒子素來十分著緊的.竟是放下軍務.快馬趕了過來.三日後.在離荀陽還有百多里的驛站上與他們碰上了.

    見到兒子瘦了一圈的小臉.說不心疼是假的.他衝著步星月發了一通脾氣:「從京城過來二十多天的路.謐兒還小.你竟不叫個御醫跟著.你是怎麼當王府的當家主母的.」

    步星月冷笑了一聲:「我倒不知道.我原是王府的主母.」說完轉身便走.竟是一點面子都不留.

    甜兒剛好躲在一旁.瞧了個分明.暗自咋舌.早就聽說誠王和誠王妃關係不好.今日一看.何止是不好.簡直跟仇人似的.

    悅寧早就注意到有人窺視.冷喝了一聲:「給本王滾出來.」

    甜兒瞧了瞧四周.似是沒有其他人.吐了吐舌頭從大樹後走了出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方才在這裡歇腳.不小心聽了一耳朵.」

    見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悅寧倒是愣了一愣.她一臉天真.那雙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著他.竟是毫無懼意.他依舊冷了聲音:「你是誰家的丫頭.不知道旁人說話時.要躲開些嗎.」

    甜兒一臉無辜:「你們說得太快了.沒等我躲開.你們就說完了.」

    這理直氣壯的神情.竟是跟某人如出一轍.悅寧竟有一瞬間的恍惚.看著她的眼神中便帶了探究.甜兒被瞧著心裡發毛.往後退了退.竟是轉身就跑.

    悅寧鬼使神差般追了上去.誰知那小丫頭分外狡猾.左彎右拐地跑進了一個院落.急急地與一個年輕公子說了句什麼.就躲進了房間裡.

    他不知為何今日分外執著.直接繞開了那位年輕公子.便要去逮那小丫頭.卻不料那位公子手一抬.一把香木扇攔住了他的去路:「婢子年幼頑皮.不知何處得罪了誠王殿下.」

    他不耐煩地轉過頭.不期然撞進了那雙似倒影著漫天星辰的眼睛.這雙眼睛啊.他方才想到的那個人.正是生了一雙這樣的眼睛.他如墜夢中.頓時心中一蕩.一把抓住她.喚了一聲:「薇兒.」——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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