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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急切。 文 / 秋水靈兒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兒?」醉兒正在廊簷下喂雀兒,看見李青歌一聲兒不吭的就往外走,忙緊跟了幾步,問。舒骺豞曶

    李青歌『哦』了一聲,只道有點事,要出府一趟。

    「小姐也要出府?要去哪兒?」醉兒忙將手裡的小食盤放下,雙手在裙上隨意的搓了搓,欣喜道,「要不,我陪小姐一起吧。翠巧翠蓉兩個一大早就出門了呢。」昨兒玩了一天,她興頭正足呢,似乎那玩的興致到今天還不減呢。

    「哦。」這件事,翠蓉早提過,李青歌也知道的,今兒是翠蓉那曾經夭折的孩兒的祭日,往年這個時候,她都會煮一碗孩子愛吃的雞湯麵,親自去墳前祭拜,可今年,因跟了李青歌,回去不便,所以,她打算去廟裡為那個孩子燒燒香,祈禱菩薩保佑那孩子將來能托生個好人家,再別受苦了。

    而李青歌不放心她一個人,所以,派了翠巧陪著彗。

    李青歌回頭,看醉兒那張滿是期盼的小臉,莞爾一笑,「就知道玩?」

    醉兒嘻嘻一笑,「小姐今兒要去哪兒玩呢?」

    「不是玩,今天我有事要辦,你就留在府裡,無聊的話,就陪畫兒一起寫寫字吧。」李青歌道,話說,醉兒那字寫的,實在是不敢恭維,雖然從小跟在自己身邊,兩人一樣的老師,可到現在,醉兒的字寫的比螞蟻爬的也好不了多少鼓。

    從心底裡,李青歌覺得,一個女子雖不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起碼得能識字讀書。

    醉兒原比自己大了兩歲,今年也有十四,馬上就要及笄了,及笄之後,這親事似乎也就要提上日程了。

    前世虧待於她,這一世,她怎麼著也對給她一個好的未來,若能給她尋個好夫婿,也不枉自己重生一場。

    一聽寫字,醉兒那本就不大的小臉頃刻間擰巴的更小了,忙搖搖頭,「罷,我還是逗我的小眉兒玩吧。」說著,又折身返回,走到廊簷下,拿起食盤,繼續給那只她最疼愛的小畫眉鳥餵食。

    李青歌無奈的搖搖頭,但願自己能護住她的單純。

    ——

    李青歌走後,張氏突然開了門出來,走到醉兒跟前,堆起笑臉問道,「醉兒啊,剛才跟小姐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一瞧張氏,醉兒心情就不爽,心情不爽,這臉色自然很差,她轉了個身,背對著張氏,懶懶道,「說什麼,跟你有什麼關係?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問了也白問」

    「」張氏那叫一個氣堵呀,她不過白問了這麼一句,誰知這小蹄子還拿喬了?哼,以前在李家的時候,她怎敢如此對自己?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她心裡卻是一灰,如今,她混的連小姐的面都很難見到,更別提受到其他的恩惠了,目前能做的,也就是巴結一下這小蹄子,看能不能在李青歌跟前說個話兒賣個巧兒,只要李青歌肯接納自己,她就有信心再次奪得她的寵信。

    權衡再三,張氏心裡雖不悅,但面上卻裝作不在乎,仍舊一副嬉笑的嘴臉,「喲,你這丫頭,跟嬤嬤我說話也這麼見外了?你想想你小時候,嬤嬤還給你餵過飯呢?」

    「不記得了。」醉兒暗自翻了個白眼,沒心沒肺的說。

    腦海裡卻嗖然想過曾經的往事,冷笑,給她餵飯?倒確實有過那麼一次,那是她病了,夫人那天剛巧帶著小姐出了門,便囑咐了她來照顧自己,而她是怎麼照顧的?夫人讓廚下給她燉的補品,被這老婆子背地裡端去跟自己的女兒吃了,而端給自己的卻是已經涼透了的剩飯剩菜,自己氣的沒吃,不想這老婆子等夫人回來時還惡人先告狀,說自己不省事,即病了就該好好養著,就算沒胃口吃不下也得強撐著吃點,萬不該打翻了飯碗?

    為此,夫人還說了自己一頓。

    張氏被她陰陽怪氣的樣子氣的胖臉紫漲,但是,自從到了高府後,這李青歌一直疏遠她,甚至只讓她忙活院子裡的一些粗活,根本不讓她近身伺候,以往伺候吃飯穿衣出行的這些活,現在全部由醉兒這死蹄子一人辦了。

    這倒罷了,關鍵是,她也看出來了,這李青歌自來了這裡之後,似乎一下子能耐了起來,不但將大太太整治成了那樣,甚至還能在這高府混的如魚得水,但凡是個下人的,背後無不說她好的。

    看來,只要來日李青歌與高逸庭婚事一沉,這高家當家主母的位置勢必非這丫頭莫屬。

    所以,為了自己將來考慮,張氏覺得無論如何,都得將李青歌的心再籠絡了回來。

    而接近李青歌的第一步卻是得從醉兒身上下手。

    「不記得?那還記得這個嗎?」張氏從後拿出一碟子糕點來,端到醉兒跟前笑道,「小時候,你們都愛吃嬤嬤我做的糕點呢。」

    醉兒睨了眼那糕點,忙摀住鼻子,一臉嫌惡的揮手道,「唔唔唔,快拿開,拿開,我最討厭這甜膩的味道了?嬤嬤,你也真是,今時不同往日,如今,我們都大了,口味也變了,尤其是小姐,最厭吃這些甜膩的東西了。」

    「」張氏被噎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氣呼呼的哼道,「醉兒,你你這蹄子,休要欺人太甚。」她都已經這樣拉下臉,就差沒跪地求她了,這小蹄子也太過分了。

    「哦?我欺你了嗎?」醉兒索性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認真的與她掰扯起來,「張嬤嬤,你說,我好端端的在這干我的活,你老來了,說一些沒頭沒腦的話,還拿這東西來熏人,還提什麼小時候?哼,直說了吧,你來我這獻慇勤,是不是又想向小姐要什麼?」

    「」被醉兒這一股腦的數落,張氏啞口無言愣了半晌,待回神時,醉兒已經摔門進了屋裡,只留她氣的將那糕點一氣兒撒到了地上。

    「娘。」此刻,見院中無人,紅喜從門裡閃了出來,見母親那渾身發抖的樣子,不禁搖了搖頭,「娘,你何苦與一個賤婢一般見識?」

    張氏看了女兒一眼,自從那件事之後,紅喜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才十幾歲的年紀,竟然早早的就有了白髮,虧她天天一早就幫她拔去白髮,不然,如今她還不知落個什麼模樣。

    但這倒還在其次,關鍵是,女兒的身體更是徹底的毀了,皮膚日漸暗沉鬆弛,甚至下身常常的流出惡臭的味道。

    她知道,許是感染上了什麼髒病了,但是,又不敢叫大夫來瞧,倘若真查出什麼髒病來?她們娘倆只怕死無葬身之地了。

    所以,背地裡,她都使錢,托出門辦事的人,偷偷去買些婦科的藥回來。

    可是,這藥吃了一罐又一罐,這麼多年攢的銀子也幾乎見底了,可紅喜卻一點好轉不見,反倒日漸的消受憔悴了。

    想到這,她不得不急呀。

    這個女兒只怕是靠不上了,她得為自己將來考慮,所以,這些日子,她都在想著怎麼討好親近李青歌,奈何,李青歌身邊有三大瘟神,醉兒翠巧翠蓉,別說是她,就連太太開始派來跟她的伺候丫鬟們,也都在院內幹活伺候,她的房間那是萬萬不得入的。

    哎,翠巧翠蓉兩個,那是一對尖酸潑辣的貨,想她們說情?切,指望她們架橋撥火還差不多。

    原本以為醉兒蠢鈍,易對付一些,可剛才之事,又讓張氏頹喪的想要去死了。

    就連帶著看自己的女兒也不順眼起來。

    「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你又出來做什麼?還嫌不夠丟人嗎?還嫌你老臉的老臉丟的不夠大嗎?」張氏在醉兒那裡受了氣,這下正好在女兒這裡出了來,越罵越起勁,「嗚,也不知我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竟然養出你這麼個沒用的東西來,哎——」

    「你老做了什麼孽,還需要問我嗎?」紅喜本來聽見張氏在醉兒跟前討了沒趣,見外面沒人,想出來勸勸,不想母親劈頭蓋臉就罵,她這心裡頓時也怒火沖天起來。

    丟人?出了那樣的事,她以為是她願意麼?都怪那個混蛋男人?她一個弱女子能反抗的了嗎?能活著從那地獄回來,已經不易,不想母親沒有半點體恤,反倒是見天的謾罵羞辱,讓她真恨不能一死了之。

    但是,想到死,她多不甘呀!

    「你,你這小蹄子,你還敢頂嘴?」張氏氣急,衝上前去,甩開膀子就給紅喜一個大耳刮子,「小賤人,若不是你,老娘怎麼會被人嫌棄成這樣?」在她認為,她一切的霉運,都是這不爭氣的女兒造成的,若不是她去勾、引大少爺,怎麼會被送到那種髒地方?若不是她得了那髒病,又怎麼會花光她的銀子?還害的她在這府裡成天抬不起頭來,天天的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這樣的日子,過的還有個什麼勁兒。

    紅喜捂著發疼的臉頰,含恨的盯著張氏,卻沒有再頂嘴反駁了,這些日子,她早已習慣這樣的打罵,心,早已涼透了—

    原來,自己一直以為是天的母親,也是靠不住的—

    哼,她不信她的命運會這麼慘?她一定會好起來的,到那時,哼,老賤人,到那時,看你還能說什麼??

    想到前兒,周嬤嬤突然背地裡找了她,說的那件事,紅喜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寒芒,心中殺意頓湧。

    這個世界對她太不公平,她也要讓別人常常苦痛的滋味,尤其是那——李青歌!

    ——

    李青歌不知自己走後院中發生的事,此刻,她獨自坐在一輛馬車上,望著手裡的護身符,陷入了沉思。

    這護身符用紅色綢布製成,然後用金線勾勒,中間兩個字繡的歪歪扭扭,但依稀能辨認出乃是『平安』二字。

    這是出自娘親的手筆,自從昨兒赫連筠交予她手中時,她即一眼認出。

    娘是個生活白癡,雖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但女工刺繡做飯洗衣,甚至疊被鋪床都不會,為此,她常常懊惱,很羨慕那些能將家裡打理的井井有條的女人。

    記得有一陣子,娘不知道從哪裡受了刺激,買回了好多綢布針線,然後就將自己關在房裡,苦練刺繡。

    最後的結果是,娘的手指被針扎的可憐,爹一氣之下,將剩餘的布料針線全都丟了出去,幸好,娘做的夠多,除去他們一家子的,這府裡竟然人手一份娘親親自做的護身符,當時,她得的也是這紅綢布配金線的『平安』符,與赫連筠塞給自己的一模一樣,而醉兒的是明黃綢布上紅線繡的『平安』二字,紅喜的則是藍布金線的『平安』,雖然,布料絲線不同,但每一份上都繡有娘最美好的祝福『平安』,雖然,那『平安』二字沒一個一份繡的好看,皆是扭曲的不行,甚至有的還絲線纏繞,分不出裡和外,但,當時府裡每個人都很開心。

    所以,時隔多年,這護身符放在掌心,她還是一認就出,沒錯,這就是娘繡的。

    只是,她的早已不知丟到哪兒去了?但醉兒的卻還一直保留著,並且一直貼身戴著,昨兒,她也偷眼瞧了,那『平安』二字真是一模一樣的。

    想來奇怪,這個倒與自己丟的那個一模一樣?

    還是這本是赫連筠自己的?

    但是,娘親繡制的東西,怎麼會在他手裡?難道當年他也得了?還是自己府中有他的親戚,然後轉贈於他?

    不,不可能,就算要贈,也不會用娘的這個?因為娘的繡工著實是拿不出手的,何況,若不是親近之人,誰人會送這護身符?

    一路疑惑不解,很快馬車停到了筠王府門口,那車伕在外說道,「姑娘,到了。」

    李青歌這才從思緒中清醒,輕輕的捻了符,然後塞進懷裡,起身,下了車。

    付了車錢,李青歌徑直去敲筠王府的大門。

    開門的福伯,一見是李青歌,頓時眉開眼笑,慈善的說,「是李小姐,王爺正在後花園,請隨我來。」

    「好,多謝。」李青歌溫婉有禮的說,心裡倒是有些意外,依上次來所見,這王府可是蕭條的很,沒想到還有花園,但不知那花園裡都種的什麼?

    穿過幾處迴廊,福伯指著前方一片緋色的林子,說道,「王爺就是桃園。」

    「哦。」入眼皆是絢爛的粉色,微風一過,漫天桃花如靈巧的蝶兒在翩然起舞,倒真應了那日烹茶幻技中的場景。

    只是,那一日,她是受柳如蘭畫中提示所得,不想,這裡倒又能看出這樣的一副真景了?

    福伯將她領到此處,便恭敬退下,李青歌便獨自微笑著朝那桃園走去,心裡想著,這片桃園,大抵就是這赫連筠與柳如蘭不能忘懷的過往了吧?

    但是,叫了自己到這裡來?怎麼感覺有些奇怪?

    奇怪的還不止這個,而是,已然夏天,這裡竟然還能桃花絢爛,難道這裡的節氣與別處不同??

    迎面吹來撲鼻的桃花香,讓人覺得分外心怡,一片片的花瓣在身後落下,倒讓她有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然,桃園不小,這赫連筠會在何處呢?

    李青歌進了桃園,舉目四望,但這裡除了纍纍桃樹,哪裡有半個人影?

    「三殿下?三殿下」她大聲喊了幾聲,卻無人應答,不禁凝眉發悶,會不會是福伯搞錯了?或者是那赫連筠一開始在桃園,後來又去了別處呢?

    罷,自己還是去找福伯,然後,到一偏廳等著才是。

    可是,正當她轉身要走之時,頭頂卻響起一道悅耳的男聲,「這就要走了嗎?」還真是沒有耐心呢。

    李青歌一驚,本能仰首,就見一片妖嬈之中,那一抹銀白,竟閃亮的耀眼。

    她微微瞇起了眸子,盯著悠然坐在樹幹之上的男子,嘴角微抽,卻還是客氣的說,「原來,三殿下在上面呀。」

    「要上來嗎?」話一出口,竟然也不等她答話,銀白的身形一閃,李青歌只覺身子一陣輕盈,整個人就被他帶到了樹幹上,與他並排而坐。

    額頭佈滿黑線,李青歌錯愕的連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眼前男子即便如孩童般淘氣的坐在樹幹上,也能呈現出不一樣的優雅來,白皙的皮膚看上去如同雞蛋膜一樣吹彈可破,映襯著粉嫩桃瓣,依稀透著淡淡的粉色,墨玉般的眼睛深邃如海,散發著濃濃的暖意,此刻,正笑意盈盈的望著她。

    突然,修長的手指朝她頭頂而來,李青歌本能一僵,卻見他手中霍然多了一枚桃瓣。

    是從她發間捻下來的。

    「緊張?」他深深的望著她,如櫻花般怒放的雙唇勾出半月形的弧度,溫柔如流水。

    李青歌點頭,過後又忙搖頭,乾笑道,「我我怕高。」是的,即便不過一人多高的樹幹,她也不敢望下看,一雙手緊緊的抓著樹枝,生怕一不小心會摔下去。

    而且,這還在其次,關鍵是,他帶了她上來,等下還得抱著她下去嗎?

    不然,她要怎麼下去?

    可是,一想到再被他抱著,她雙頰不自覺的火辣辣的燙起來,心裡著實鬱悶的不行。

    「呵。」聞言,他低低輕笑,笑的暖暖的,「放心,我不會讓你掉下去。」

    「」關鍵是她根本就不想上來,李青歌心裡暗惱,但情知事情已然這樣,多說無益,還是談正事要緊。

    她可沒忘了今日此行目的,從懷中掏出那個護身符,李青歌直截了當的問,「這個,請問你是從哪裡來的?」

    昨天,本來就問的,可誰知這廝壞的很,說什麼,想知道答案,自己一個人到他府上,他會盡數告知,有外人在場,他會不喜什麼的。

    「你還真是急呢。」倒一點也不會拐彎抹角?赫連筠心底微微的有些失落。

    自己昨日給了她這個護身符,卻沒有告知來歷,就想讓她自己看了這東西,然後能想到點什麼。

    但依現在的情況來看,她根本什麼都記不得了。

    哼,她果然連他是誰都不記得了,更連她說過的話也不記得了。

    難道問的有什麼不妥嗎?是他自己說只要自己今天能來,會將答案盡數告知的呀?

    但瞧他突然落寞的神色,李青歌有些莫名,但還是盡量心平氣和的問,「抱歉,三殿下,我知道是我太過急切,但是——」她看了眼手中護身符,心底一酸,眼眶逐漸泛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她方道,「此物乃我娘親手所製,所以——我想知道答案。」

    「是你送給我的,是你親手戴在我的脖子上的。」抬眸,赫連筠深深的望進她的眼裡,似乎在詢問,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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