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從海盜俘虜嘴裡獲得的情報沒錯的話，船尾的海盜船喜界丸號和種子丸號各派了50名海盜登船…另外還有90人的薩摩武士一起登船…
去掉喜界丸號確認被打死的23名海盜，加上主甲板上激戰時損失的60人…對方…對方還有近107人的兵力…怪不得他們的進攻也是後繼乏力…
我們這可是有85人呢！加上艦長和葛羅上尉、還有林上尉，我們可是88個勇士對付107個海盜…」
大副儒米亞克子爵的腦子好使，算的很快，而且整個人的語氣都輕鬆了不少…林永生卻跟上去接了一句，
「別忘了對方留在船尾的那兩艘海盜船上還有至少20名海盜，而且船首消失在濃霧裡撤退的屋久丸要是去而復返的話，也能折騰出10名以上的海盜來！對方的總兵力應該能達到130人左右！」
林永生的話讓甲板上的人都陷入了沉默…88人打130人的勝算可是比打107人要低的多…何況現在倉庫和糧食甚至飲水都和底艙的廚房一起落入了海盜們的掌控…這邊主甲板上水兵們剩下的子彈數量也不多了…
「要麼我們想辦法奪回底艙？彈藥庫、糧庫和飲水都集中在那裡…該死的霧到現在都沒有散去…趁著主甲板上海盜們沒有進攻，我們去底艙進攻…」
儒米亞克子爵的戰鬥意志顯然比艦長雷米要強烈的多。
「小馬丁說底艙裡到處是魔鬼的黑影…」葛羅上尉皺著眉頭在一邊道，瓦格納中尉和兩個衛兵下到底艙後就失去了聯絡生死不明，而且底艙管道眾多走廊複雜到處是藏人的地方…並且漆黑一片黑燈瞎火…
去底艙的風險看起來比在主甲板上向後面的海盜進攻更難…特別是剛才這麼一算雙方的兵力發現差異沒有那麼大之後…葛羅上尉傾向於從主甲板進攻！
「什麼魔鬼的黑影，我敢說一定是薩摩藩的忍者隊佔領了底艙…」儒米亞克子爵的反應很快，事實上這也是林永生的判斷…不過在狹小而地形複雜的空間，讓法國水兵端著長槍去和能來去如風的日本忍者蒙著眼對決，那一準是自找死路…
睜著眼睛都打不過…別說漆黑一片的底艙，你提著馬燈就去就是隱伏在黑暗中的對方忍者的最佳攻擊目標，而只要前幾個進去的士兵被所謂黑暗中的魔鬼給放倒的話，剩下後邊的人除了狂呼亂叫的一邊開槍一邊逃出來沒別的結果…
「如果是海盜的話，還有轉圜的機會，交點贖金讓他們撤退也不是不可能，對方的傷亡也很大…可林說幕後是薩摩藩的黑手，他們既然敢襲擊阿米林號那必然是志在必得，而且很可能真的會殺人滅口…妥協的緩兵之計也行不通…」
雷米艦長歎了口氣道，他的水兵傷亡近半…而且排槍射擊還勉強湊合，要去底艙和日本忍者肉搏顯然毫無勝機…
「夫人說過了…沒有妥協的餘地，這是你死我活的戰鬥，我們現在兵力和彈藥糧食水都處於下風，對方暫時沒有進攻，是因為怕我們破釜沉舟用炸藥把船炸了或者直接一把火點燃玉石俱焚…我猜他們想困死我們…等我們投降！
反正底艙彈藥庫、糧食、水都在他們手裡…當然…他們可能正在到處亂翻找船上的黃金…一旦找到黃金…他們甚至會自己炸船都說不定…」
林永生的一番話讓在座的艦長、大副和葛羅上尉都倒吸可一口涼氣…這時候前艙樓梯口響起了幾聲槍響，接著小馬丁氣喘吁吁的跑過來報告，
「海盜們發現上了林上尉的當以後，罵罵咧咧的殺了回來，不過人數不多也就十幾個人，被打死一個後，又和我們在樓梯口對射形成了僵持…」
「這樣的話，去底艙還得先把這十多個海盜幹掉…樓梯狹窄不容易進攻…事情更難辦了…」葛羅上尉歎了口氣…
「為什麼不聽聽讓－佛艾伍的想法呢，讓－佛艾伍，我相信您一定會想出絕妙的主意，把海盜們徹底打敗，攆到海裡去餵魚，要為我的侍女和隨從們報仇，牧師和醫生還落在對方手裡生死不明…先生們…我們不能耽誤太多的時間…」
卡洛塔皇后吃完了手裡的飯團，一邊用曼特儂遞過來的毛巾擦著嘴唇，一邊一臉期待的望著林永生道。
艦長、大副和葛羅上尉聞言都把視線聚焦到了林永生臉上，這廝哭笑不得，心道我又沒有三頭六臂，這會兒真要有六個全副武裝的海盜和自己持槍對射的話，自己可真沒敢說能全身而退的，
左輪槍盛行的時代，除非是近距離，否則功夫再好也扛不住槍子…
「上校、大副，阿米林號的兩翼的炮塔能向後方射擊麼？我指向後甲板射擊？我看甲板上堆著炮彈和火藥桶…這還能打響吧？」林永生沉吟的問道。
阿米林號是最新型的風帆蒸汽戰艦，由於這艘排水量1323噸的木殼巡洋艦安裝了蒸汽動力，而且只有一層主甲板，為了避開巡洋艦中部的那根煙囪，雖然大副、二副、三副輪機長、水手長和槍炮長們的艙室和其他風帆戰艦一樣位於艦尾的中甲板後走廊的兩端。
但他的船長室卻是佈置在中甲板的前走廊上…而且為了避免煙囪上的濃煙遮蔽視線，駕駛台位於鍋爐煙囪的前段，也就是位於主桅桿的前面，差不多和兩舷的第一、第二炮塔平行…
林永生的問題讓艦長和大副都是啞然失笑，巡洋艦佈置在兩翼炮塔上的大炮當然具備左右調整視角的能力，要轉90度甚至更多，向著本船的主甲板後部開火顯然超出了炮塔設計時的極限…
也沒有一艘軍艦上炮位的射擊是用來覆蓋向本船主甲板開火的先例…所以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搖了搖頭…
沒想到林家妖孽不依不饒，接著又問，「為什麼不行？以前風帆戰艦的大炮不是甚至都可以在整個炮甲板上拖來拖去的麼？」
林永生腦子裡浮起的是《九三年》這本維克多雨果寫的法國小說中一開場描寫的場景…大炮甲板上一門失去固定的大炮像青銅怪獸一樣橫衝直撞把整個甲板攪合成了修羅沙場，碾死炮手無數…
「除非把炮塔拆了…否則肯定不行…」大副儒米亞克子爵回答的同時，眼睛中卻閃過一絲神采…
阿米林號是一艘法國海軍最新下水的風帆蒸汽巡洋艦，這艘船是「窩爾達」號（volta）的姊妹艦，同屬於limier級巡洋艦，該級艦是一級1200－1300噸的小型木殼巡洋艦，於1864年相繼開工建造，同級共5艘，1865年陸續建成下水。
在1874年後該級艦被列為三等巡洋艦，雷米男爵指揮的這艘阿米林號標準排水量1323噸，艦長63.40米，寬10.36米，吃水4.47－4.85米。
該艦配備2座鍋爐，單軸螺旋槳推進，輸出馬力1000－1100匹，航速12－12.5節，載煤量200－235噸。主甲板前方裝備m1864式163mm炮1門，兩舷裝備m1864式140mm炮共4門，滿編製人員154人。
林永生跟隨葛羅上尉登艦的時候已經觀察過，阿米林號的艦艏區差不多25米長，艦艏的中央區域是m1864式163mm口徑的主炮，主炮後方是前置的駕駛台…之後是位於兩舷的第1、第4舷炮炮塔…和位於船中後部的第3、第4舷炮炮塔的距離在25米，四門舷炮炮塔的中央甲板則是主桅桿和鍋爐煙囪…
而前桅桿和後桅桿分別和前後兩門的舷炮接近平行…船尾甲板的空間則是13米左右…阿米林號的主甲板/戰鬥甲板的格局大致如此…
「大副，難道您也跟著林上尉一起異想天開…阿米林號是新型巡洋艦，不是以前那種老式的風帆多層甲板戰艦，它雖然只裝備了5門炮，卻專門為新式大炮設計了全新的旋轉炮塔…這射角移動都是有章程和限制的…
怎麼可能掉頭朝自己的甲板上轟？！」雷米男爵疲憊的語氣中透著不滿，在他看來，讓－佛艾伍對軍艦和大炮是個門外漢，怎麼精通海軍戰艦和航海技術操炮技術的大副儒米亞克子爵也跟著瞎起哄？
「再者說了…阿米林號是帝國海軍部交到我們手裡的全新戰艦…也是我的孩子，我們不但不能保住它捍衛它的榮譽，難道還用大炮把自己的主甲板給摧毀麼？
那樣阿米林號就是奪回來也大傷元氣成了殘廢…我不能接受這樣瘋狂的建議，決不！」雷米男爵激動的從炸藥桶上站了起來揮舞著胳膊嚷嚷。
大副儒米亞克子爵瞇起眼睛不說話，心裡似乎在盤算著什麼…葛羅上尉則搓著手不知如何是好，轉過來遲疑的問林永生道，
「讓－佛艾伍，我們用大炮轟自己的船？這不會有什麼危險吧？阿米林號沉了的話難道我們都去荒島上當魯濱遜？何況這附近濃霧瀰漫壓根也看不到荒島…」
這時候主甲板的中部響起了紛亂的槍聲…讓所有人心裡一緊，好在二副沙威很快派人過來報告…海盜們發起的一次試探性進攻被擊退，本方則戰死2人，負傷3人…對方的損失不明…霧太大了…
「林…即使把炮塔拆了後我們調轉炮口轟擊後甲板…海盜們可是也佔領著後邊的兩座炮塔，他們有樣學樣也能調轉炮口轟擊我們…這樣的話…
阿米林號會遭遇嚴重的損壞，而且我們現在在主甲板上可能就沒了立足之地…後果是相當嚴重…」儒米亞克子爵盯著林永生的眼睛問道。
「真能把炮台拆了調轉炮口？」林永旺聞言精神大振…其實如果能調轉炮口的話，他打算建議用炸藥桶攻擊後甲板…這玩意屬於先下手逞強，後下手遭殃的打法，只是海盜們只要不是笨蛋，用後甲板的火藥桶點燃了望前甲板扔他們也會，到時候也是個短兵相接各憑運氣的局面…
而能用大炮的話…那威力可比火藥桶強多了…雖然還是前膛炮打出的實心彈…不過這麼近的距離射擊的話，簡直是能摧毀彈道上一切擋住去路的人和物…
「如果能爭取不驚動海盜的話，應該可以試試看把兩翼前炮塔的護欄給拆掉…反正不需要攻擊主甲板…那麼只要拆一半多一點…就怕海盜們也這麼干…到時候很可能玉石俱焚…夫人…您覺得您的這位私人顧問的建議真得可以代表您的意見麼？」
子爵閣下把目光轉向了卡洛塔，這艘船上所有人的意見，都不如卡洛塔說話的份量重，或者說，如果有誰能改變雷米男爵的決定的話，那絕不是子爵或者林，葛羅上尉就更別提了，只有皇后陛下才能下最後的決心…
卡洛塔心裡也很猶豫，身後的曼特儂一直帶著敵視的眼光盯著林永生這個來歷不明的妖孽，這會兒聽他說要建議調轉炮口攻擊後甲板的海盜，原本還覺得是個不錯的主意，可聽子爵一說，海盜們有樣學樣調轉炮口也能轟前甲板的話…
曼特儂差點嚇暈了過去…這會兒在後邊牽著卡洛塔的袖子哀求道，
「陛下、夫人、小姐，可不能玉石俱焚啊…您是比利時公主墨西哥皇后，千金之軀如何跟海盜們玉石俱焚…不行的話…不行的話咱們交贖金怎麼樣？
海盜們不是求財麼？再讓子爵閣下去跟對方談判，法蘭西帝國、比利時王國、奧地利帝國和墨西哥帝國難道是小小的日本幕府或者那個什麼狗屁不如的薩摩藩敢惹的麼？嚇也嚇死他們了，他們一定是不知道陛下您在船上才敢這麼胡來的！」
曼特儂在卡洛塔身後的這一番話卻讓精神萎靡又頹喪的艦長雷米男爵精神一振，艦長閣下一拍大腿道，
「曼儂小姐說的對…海盜們必然以為我們只是一艘落了單運送黃金的巡洋艦，不知道船上還有卡洛塔皇后這樣身份尊貴的客人在，沒準我們想曼儂說的那樣用皇后陛下的身份把對方給鎮住…
幕府不敢得罪法蘭西帝國…連奧地利帝國和比利時王國也不敢得罪！一定是這樣！」
葛羅上尉聽了卻將信將疑，大副儒米亞克子爵則皺著眉頭盤算這種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好事到底有多少成功的把握，自己是黎塞留和儒米亞克兩大家族的繼承人之一，順位還排的很靠前，德川幕府或許真不敢輕易就得罪自己的家族…
不過…對方可不是幕府的人，而是造反的倒幕派主力薩摩藩的人…列強在倒幕派海盜面前的威懾力到底有多大…可真不好說。
林永生聞言卻大不以為然，忍不住道，「雷米艦長，曼特儂小姐的想法雖然美好，但完全是與虎謀皮，根據我從海盜嘴裡問出來的結果，對方當然知道阿米林號是法蘭西帝國海軍最新下水的巡洋艦，而且還知道船上…裝有黃金…
這可不是一般的海盜，而是薩摩藩的武士一起參與進來的海盜團伙，俘獲這艘巡洋艦和奪取船上的黃金，這兩個都是他們的目標…」
卡洛塔沉吟著體會著讓－佛艾伍話裡的味道，身後的貼身女官曼特儂則挺起胸脯大聲道，「就算你說的對，那又怎麼樣，這艘巡洋艦才值幾個錢？這麼小的船撐死了也就幾萬法郎的造價吧，陛下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你們真要是打不過，可不能拉著皇后陛下跟你們玉石俱焚…海盜們要船我們就把船給他們…只要保證我們安全，等我們到了福州上了岸就行！」
曼特儂不敢直接衝著儒米亞克子爵和雷米男爵嚷嚷，卻把矛頭對向了林永生這個初來乍到，卻又成為英雄獲得了皇后陛下信任的討厭傢伙。
你還別說，在十九世紀，從宮廷貴族上流人士的一般觀點出發，打不贏就投降，做了俘虜就用錢贖，還真是一點不奇怪的選擇…日後普法戰爭中拿破侖三世就當了普魯士的俘虜…
再往前，中世紀國王或者大公們戰事不利當俘虜後再贖回來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雖然屈辱可不表示這就萬惡不赦不能選擇…
「海盜們要的俄不止這艘巡洋艦，他們還要黃金…難不成曼特儂小姐，您打算即將成為海盜們的戰利品的黃金來贖自己？」
葛羅上尉在一邊揶揄著這一路來一直和自己鬥嘴絲毫不肯讓人的宮廷女官，其實自從讓－佛艾伍上船後，曼特儂小姐的針對挑刺的主要對像已經不知不覺轉移到了林的身上。
「玉石俱焚是最壞的打算…如果交出巡洋艦和黃金能保住陛下的榮譽和平安，日後我親自帶領法國遠東艦隊到江戶去把這場子找回來也不是不行！」
雷米艦長在曼特儂的提醒下豁然開朗，剛才林永生說要用阿米林號的大炮轟自己的船他一下子接受不了，現在被曼特儂一提醒，如果還海盜們講信用的話，就是先把船和黃金交出去又怎麼樣？
對方得到這一艘巡洋艦實力提升也是有限，法國海軍的遠東艦隊從寧波和交趾支那集中主力艦開過來報復…一定能讓幕府低頭賠償一切損失懲辦海盜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