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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61.陷入像野獸一樣的瘋狂 15000+ [必看] 文 / 楚東來

    他微笑著起身看著在易小樓身後站著一臉緊張的潘子,拉著易小樓的手把她推進潘子懷裡,「兄弟,記住要幫我把小樓帶出去,我知道你一定做得到,我會感激一輩子的!」而後決絕的大步往外走去。舒骺豞曶

    潘子凝重的對著他的背影點頭,易小樓卻猛地用力要推開潘子,潘子遵照白東風吩咐去拉她,她不顧一切的亂踢亂打,把他手背上抓傷了好幾處。

    他不忍再拉她,放手任她追出去,她踉蹌的步子便在白東風身後重重跌倒,而一直往前走的白東風身形顯然頓了一下,卻始終沒回過頭來。

    他肩膀似乎一抖,之後就繼續往前走去,易小樓只能在地上攀爬著,指甲把地板抓的咯吱作響,不停的喊著他的名字。

    他卻像沒有聽見一樣,只顧往前走,挺拔的背影在夕陽下愈發冰冷、愈發絕情濡。

    終於,大門緩緩合上,她的手在伸出門外的那一瞬被向中間合起的兩門夾住,她有感覺,骨頭一定是斷了,可卻一點都不覺得疼,靠在門邊一直伸手死命的去敲打。

    指尖上的血沿著白皙的手流到手腕處,看起來觸目驚心。

    楚雲深眼睛半瞇著,看著這個瘋狂的女人,她多像他的海棠啊,就像他與他的海棠初遇的那個夜晚,他的海棠也是這樣一身狼狽,滿手是血的抓著他的褲腳求他諤。

    他以為自己救下的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女人,時過境遷才發現那個女人竟像一朵玻璃做的花一樣,嵌在他心底,遠遠看著覺得十分美麗,可是稍微一動就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瞥了一眼站在他身邊一直無話也不上前的潘子一眼,「潘少不去把她弄回來嗎?她的骨頭好像傷的不輕!」

    他看得出來,這個話不是很多,一旦說話卻三句裡面兩句都是調侃的潘子,也是個性情中人,從他看易小樓的眼神中他能讀出某些微妙的情愫來。

    一如有時他看著他的海棠,也會有這樣的瞬間,不知道該怎麼上前安慰,更不知道該如何跟她說話。

    潘子回過神來對他點頭,「謝謝提醒!」

    之後上前去猛地將易小樓拉回自己懷裡抱了過來,經過楚雲深身邊時聽到他微不可聞的說了一句,「白東風為愛赴死固然難能可貴,不過你卻是個可憐人。」

    可憐人,好像他多瞭解似的。

    潘子見易小樓在他懷裡昏了過去,這才把她放在沙發上找來藥箱給她包紮,一邊細心的纏著紗布固定她的手指一邊對楚雲深道,「你想多了,他跟我妹妹有一雙一樣乾淨的眼睛而已。」

    楚雲深詫異的勾唇,轉身頎長的背影對著潘子,還是細細的道,「只是眼睛相像嗎?」

    潘子不答話,給易小樓包紮傷處時見她疼的皺起了眉頭,不過還沒醒過來。

    他動作放輕了一些,等到包紮完了靠在沙發上低歎,「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如果我喜歡這個女人,就算情敵是白東風,我也會跟他搶。」

    他向來分得清楚,兄弟就是兄弟,愛情就是愛情,就算兩個男人為了愛情起爭執,兄弟之間的事情還是兄弟之間解決,絕對不會扯上女人。

    楚雲深瞇了眸靠在水晶桌上,「你很疼你妹妹?」

    潘子長歎一聲,冷冷笑出聲來,「我們好像不熟。」

    楚雲深便識趣的閉了口,索性不再說話。

    潘子瞇起眼,忽然想起那些他一口一口叫小樓妹妹和樓姐的歲月。

    她總是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瞪她,佯裝生氣的說誰是你妹妹,誰是你姐姐,就像當年他的妹妹一樣。

    能與白家扯上關係的自然也不是什麼清白人家,潘家也不例外,他妹妹十六歲那年被尋仇的人玷污之後殺害,就死在他房間的大床上,幾近透明的肌膚上到處都是瘀痕,那雙清澈的眼,瞪的很大很大。

    縱使事情已經過去許多年,她仍舊唸唸不能忘那觸目驚心的一幕。

    或許白東風早就發現易小樓那雙眼睛與他妹妹是多麼相像,所以才把華陽控股集團的各種事情都交給他辦,因為他篤定他一定會盡心盡力。

    白東風太瞭解他的心思與為人,不說為兄弟之情,就算是為了那雙清澈的眼睛,他也不會推辭。

    這次又把小樓推到他懷裡,自己去面對可怕的獸籠,他當真是懂得他的想法的。

    白東風來喬治亞州之前就給明哲打電話,叫明哲去法蘭克福醫治柳素萍,還很明白的告訴明哲如果他要來讓明哲不必攔著,白東風整個人,每走一步棋都算的精準到位。

    他算準了易小樓一定不會安分的在法蘭克福等他回去,也算準了她肯定要隻身犯險來喬治亞州找他,更算準了只有他潘子才會無怨無悔毫不畏懼的保護她前來。

    更更算準了這些人沒那麼輕易的放他們走。

    他算對了所有事情,唯一漏算的就是他自己會身陷絕境,又或許他早就算到自己會有這一劫,只是為了某些他必須要做的事,不得不深入敵人內部。

    當易小樓醒來,潘子把這些話從頭到尾給她講一遍的時候,她已經熱淚盈眶,到底是怎樣重要的事情可以讓白東風不顧自己的性命,她不知道,也無從得知。

    可是距白東風被帶走已經有不少時間了,天色也漸漸暗下來,獸籠裡關著的那些人隨時有可能發狂,而這一切罪惡的主宰者正坐在最高位上,等著看他們臨死前的掙扎。

    楚雲深用過晚飯之後就一直靠在沙發上,換了一身深棕色的長風衣,眉眼半斂,閉目養神的樣子。

    他似乎偏愛神色,永遠一副冷冰冰的深沉模樣,不多說話,眉眼之間始終有精明的光芒被斂起、深藏。

    這樣的男人,與白東風一樣,都是惹不起的角色。

    易小樓想了很久,還是撐住痛的根本無法彎曲的手指,靠在沙發旁看他,見他微閉著眼睛,眉頭輕輕皺著,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是此刻,他似乎是整裝待發的樣子,看來今夜此地必有一場惡戰。

    可是白東風怎麼辦,他還在獸籠裡,午夜時分如果那些已經異變的人衝破牢籠,白東風豈非要成為他們的盤中餐?

    那麼多瘋狂的人,他一個人怎麼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她往楚雲深身旁挪了挪,「今晚你們要逃離這裡嗎?家延怎麼辦?那邊有那麼多瘋子一樣的人,他不可能出的來。你還要救你的海棠嗎?求你一定要救家延出來。」

    楚雲深長舒一口氣,輕啟薄唇,「白東風沒那麼容易死,如果他死了,只能證明他不過就這點本事而已,你不用求我去救他,而應該求他無論面對怎樣的絕境都不要放棄自己,上天把我們逼入絕境不是讓我們認輸或者坐以待斃,而是讓我們想方設法絕處逢生。既然這邊的人耐不住性子提前把他帶到獸籠裡去,那我們就一刻也不能再等了,今天晚上必須要跟這幫人生死一搏,否則我們活下來的幾率將變成零,沒有人會來救我們。」

    易小樓點頭,心中仍舊久久難平。

    午夜時分中心大樓後面的實驗室裡開始響起激烈的嘶吼和打鬥的聲音,易小樓、楚雲深和潘子站在露台頂端望著昨夜帶他們進來的那幾個男人,他們正站在門口,得意的看著緊閉的大門,等著裡面的人自相殘殺,等著他們最後全部變成一地的死屍。

    夜風冷的如同鋒利的刀一樣,深深刺入筋骨,易小樓忍痛緊張的拉住楚雲深的衣袖,「求你救救他,那些人一旦發瘋小白是不可能鬥得過他們的。」

    見過那如同最兇猛的野獸一樣的搏鬥場面,她再也無力去想裡面到底是怎樣的情形。

    而當她看到中心大樓的正後方正有一顆高大的梧桐樹,就更加害怕了起來,那顆梧桐樹往日枝繁葉茂的模樣再不可見,而今是一片慘兮兮光禿禿的枝椏。

    一股刀剮針刺的疼痛從心底油然而起,心砰砰跳個不停,她一想就覺得害怕,害怕她在法蘭克福做的那個夢會變成現實,害怕白東風會滿身是血的靠在那顆大樹下,害怕無論她怎麼哭喊他再也不會活過來。

    站在門口的那幫人說笑了幾句之後忽然往這邊走,打開高壓電網籠罩著的門叫他們下去,易小樓自然瘋了一般的向前衝,剛跑不過兩步就被為首的叫老鬼的那男人捉住,拉著她的頭髮把她掀倒在地。

    潘子憤然上前一拳把他打趴下,扶起易小樓對老鬼大吼,「你他媽孫子,竟然打女人!」

    楚雲深見火藥味越來越濃,逕自上前一拳狠狠打在潘子背心,潘子一個不穩倒在地上,口中吐出一口血來。

    楚雲深忙站在潘子與易小樓面前對老鬼笑道,「他沒來過這種地方不懂事,老鬼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如果此時他不動手打潘子,恐怕老鬼和他的兄弟們會當下就把潘子殺了,到時候易小樓情緒一激動,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不如自己動手,先讓老鬼出一口氣。

    老鬼被他的兄弟們扶著從地上起來,大步到潘子面前一腳狠狠踩在他手上,使勁的對著小指骨的地方拚命研磨,潘子痛的右手拳頭緊握,將地面上的灰土都抓起來一層,與楚雲深對視時見楚雲深始終不動聲色,他若有所悟的躺在地上滾了幾圈,哇哇叫了起來。

    老鬼得意於把潘子折磨到如此境地,瞇眸瞅了地上的潘子一眼,還要上前去踩,易小樓上前用自己的背擋住潘子,抬眸對老鬼道,「別再傷害他了,求求你們!」

    老鬼瞇眸,呸了一口,「還是個挺有血性的娘們兒,不像老子娶的那個賤女人,老子有難她自己逃了。」

    他伸出腳踢踢潘子的腿,不屑的道,「算你小子有福氣,一把軟骨頭還跑了個硬氣妞兒,老子今兒就不跟你計較,放你一馬,叫你好好看看老子是怎麼折磨死白東風的。」

    語畢轉身往前走,楚雲深上前蹲在潘子身旁小聲問他,「你沒事吧。」

    潘子點頭,黑眸瞇起,「放心,拿把槍還是沒問題的。」說罷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灰塵都來不及撣一撣,拉著易小樓隨楚雲深往前走去。

    三人被老鬼帶著的男人們緊緊看著,站在中心大樓門口聽著裡面愈發激烈起來的打鬥聲。

    楚雲深濃眉一挑,低笑著上前問老鬼,「為什麼不打開門讓我們看呢,豈不是更激烈?」

    老鬼撇撇嘴,「你當老子是傻子,裡面那幫瘋子已經都從籠子裡放出來了,現在開門他們不衝出來把老子撕成碎片才怪,到時候你們這幾條賤命也保不住!」

    楚雲深漸漸後退,低眉看著地面,冷月之光從頭頂滑過,照亮腳下的一片石子地,他在光影裡勾起唇。

    果然不出他和白東風所料,這幫人想要看最激烈的廝殺也是要冒險的,就是把那些異變的人都從籠子裡放出來。

    夜色愈發濃重,中心大樓裡面的廝殺聲越來越大,彷彿人間煉獄一樣可怕,各種兇猛的嘶吼聲和身體撞在柱子上的聲音不絕於耳。

    易小樓哭喊著要上前,好幾次都被老鬼帶著的那幫人拉了回來。

    子時過半,月亮隱進雲層裡,忽然而來的黑暗讓眾人都辨不清方向,老鬼打開照明工具時楚雲深已經在中心大樓門口,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拿走了電子感應器,抬手毫不猶豫的按下,中心大樓的門緩緩打開,他唇角帶著輕蔑的笑意,冷冷掃視著老鬼手下的一幫人,所有人不由得後退兩步,都變了臉色。

    而此刻易小樓早被潘子拉進懷裡,站在老鬼等人的對立面,與楚雲深之間只有不到一步的距離。

    中心大樓後實驗室的嘶吼聲開始越來越近,顯然,那些異變的人正在往這邊而來。

    老鬼恐懼的睜大眼睛對楚雲深大吼,「快把電子感應器給我,你瘋了是嗎,想讓我們跟你陪葬嗎?」

    楚雲深一笑,揮手將電子感應器扔進漆黑的灌木叢裡,「你們想給我陪葬,還不夠資格,我是讓你們去死!」

    中心大樓的門被徹底打開,裡面被關在籠子裡的那些頂級殺手們洪水一樣衝出門口,眼睛裡閃著幽綠的如同飢餓了一個世紀的野狼一般的光芒。

    隨著白東風瘋狂向前奔跑的步子,他們瘋狂衝出,將老鬼和他身後的眾人按倒在地,分別扯住他們的四肢,五馬分屍一般,只一眨眼的功夫就將老鬼一干人等撕得粉碎。

    那幾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呻-吟,連掙扎都沒有半分時間就已經被分屍在地,血迅速將石子路面染的紅作一片,腥甜的味道叫人作嘔。

    易小樓不可置信的看著這一幕,忙閉上眼睛,雙腿不停顫抖著。

    從來沒見過如此殘忍的廝殺方式,更加沒見到過這麼血腥的場面,她想吐,可是胃裡卻什麼都沒有,怎麼也吐不出來。

    灌木叢深處藏匿著的犯罪分子聽到這邊的動靜個個端著槍,全副武裝的衝了出來,見白東風和那些已經產生異變的殺手們已經從中心大樓衝出,且將老鬼等人撕得粉碎,心中都有些膽寒,步子停在離大樓五十米處不敢上前,與白東風、楚雲深這邊的人冷冷對峙。

    易小樓心神未定之際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裡,白東風雪色的西裝之上染上鮮紅的血跡,像綻放的妖冶罌粟花,她看到那些血跡差點沒暈過去,靠在他懷裡還在瑟瑟發抖。

    白東風淺笑著脫掉身上的西裝扔在地上,把她更緊的抱在自己懷裡,笑著道,「我答應過你會活著帶你出去就一定會做到。」

    此時從對面人群裡走出一個年輕的男人,看那樣貌氣質,很顯然正是老鬼口中所說的老大。

    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白東風和楚雲深,咬牙陰狠的道,「這不可能,你們不可能做得到。」關在獸籠裡的人早就喪失了理智,此時怎麼可能跟白東風一起衝出來殺他的人,這太不可思議了。

    白東風摸出幾粒藥丸抬手用力扔到他腳下,黑眸瞇起冷然的弧度,瞳孔中森冷的光芒足以將人冰凍住,「你以為只有你懂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別人就不能將計就計見招拆招嗎?你可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從修羅拿著地圖回去的那年開始他們就在研製這種藥物,明哲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雖然研製出來的藥效果並不顯著,但挺個一兩天還是沒問題的,他這次帶來的藥已經盡數分給這些不知道為什麼被擒獲的殺手們。

    他們對老鬼等人恨之入骨,也想要從這裡逃出去,當然會跟他合作。

    關於這個問題,他一開始就與楚雲深商量過,他們並沒有猜錯這幫人的心狠手辣,也理所應當的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了他們。

    這幫人想要借變異人的手除掉他和楚雲深,他和楚雲深就借變異人的手來除掉這幫人,這叫以牙還牙。

    對面的男人冷笑,「就憑你們也想走出我這閻羅殿?」

    說著揚手叫身後的神射手們上前,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易小樓和白東風的方向。

    白東風瞇眸,上前對那男人道,「你回頭看看。」

    男人回頭,見此時他們已經被死神之翼分散在喬治亞州的殺手們團團圍住,憤怒的回身舉起槍正對著白東風,「大不了我們同歸於盡!」

    白東風無所謂的聳聳肩,「來呀,反正我是個被你注射過毒品和野狼基因的人,有你跟我陪葬我一點都不虧,你說呢?」

    男人恨的咬牙切齒,見白東風絲毫不受他威脅,低眉道,「說,你的條件!」

    白東風輕笑,「很簡單,你帶你的人走,我不會殺你們,從今以後別再回這個地方,否則我見你們一次殺你們一次!」

    男人抬頭,瞇成一條線的眼睛裡迸射出濃烈的恨意,後又極快速的勾唇道,「好,我答應你,叫你的人讓開!」

    白東風撥了北棠的電話,叫他和銀狐帶人進來,只在那一瞬間,對面的男人對身後的死士們做了個手勢,那幫亡命之徒端起槍朝這邊掃射過來。

    所有人,白東風、潘子、楚雲深,還有那些處境危險的變異人,都是歷經千錘百煉的,他們都懂得怎樣在這樣的槍林彈雨裡保護住自己,而易小樓卻不懂得。

    作為一個女人,面對如此場景,她早就被嚇的雙腿發軟,哪裡還有躲避和逃跑的力氣。

    對面槍聲隆隆而來,她只覺得腰間一軟,被一個巨大的力道攬住,緊緊護在懷裡。

    這樣熟悉的味道,除了白東風還會有誰,清淺的皂莢味,還有他淡淡的體溫。

    她整個人被他緊緊的護在懷裡,抱得密不透風,而他的後背,似乎被敵方的子彈打中,胸膛僵硬了好幾次終於重重的倒下來,就連倒地的時候他都還緊緊護著她,不讓她受絲毫的傷害。

    北棠和銀狐帶人來陷入廝殺時白東風與楚雲深這邊已經陷入一片寂靜,銀狐上前,見尖利的石子路上易小樓被白東風壓在身下,滿臉是淚,手上還有粘稠的血液在漸漸蔓延。

    她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絕望的顫抖著,嗓音嘶啞的喊都喊不出聲來。

    後方的槍戰漸漸趨於平靜,滿地的屍體將此地渲染的更加慘烈,楚雲深早從小閣樓裡把他的海棠救出來,那女子卻似乎昏倒了,被他抱在懷裡時始終閉著眼睛,纖長的睫毛將眼睛攏住。

    有叫不出名字的豪車在滿是屍體的地面停住,年輕的司機拉開門低眉躬身恭敬的道,「少爺,我們來晚了。」

    楚雲深抱著他的海棠,不動聲色的上車,將懷裡的女子放在後車座上,下車丟給正在痛哭的易小樓一個小玻璃瓶,「白東風要的東西,你好好保管。」而後上車於沉沉黑夜中迅速離去。

    易小樓一時忘了楚雲深遞給她的東西,只顧抱著白東風叫他回神,而壓在她身上始終閉著眼睛的男人終於悠悠轉醒,眼睛半瞇著,剛一張口口中就有鮮血溢出來。

    他並不與她對視,眼神一直死死盯著易小樓放在地上的那個玻璃瓶,一直半跪在易小樓身後的潘子見狀將玻璃瓶撿起來拿到他面前來,「你是要這個嗎?」

    他用盡全身所有力氣點了點頭,唇角勾起一抹釋懷的笑意聲音微弱的道,「把東西……帶給……明哲,說……是素素的……」

    話只說到一半,玻璃瓶裡的東西是柳素萍的?易小樓渾身一怔,說不出任何話來,他以身犯險進這種地方原來就是為了給柳素萍取回這個玻璃瓶,在他心裡始終都給柳素萍留有位置。

    易小樓心中劇痛,可是眼前的他卻已經為她身受重傷,她還能埋怨他什麼呢,所有的痛楚都被壓下,只有他口中的血將她的手指染的血紅,是觸目驚心的顏色。

    當他釋然的閉上眼睛,高大的身軀軟軟倒在她懷裡,她害怕的抱緊他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到底是北棠穩重,給發生異變的其它組織殺手們安排了車送他們回自己的組織,又載著潘子、銀狐、易小樓和白東風沿著地圖的方向穿過重重迷霧走出迷蹤林。

    白敬先知曉喬治亞州這邊發生的事情早就從國內飛了過來,若不是他多帶了許多人恐怕這次的結果會更加不堪設想。

    在白氏所轄的醫院內白東風被送進手術室裡,裡面檢查了一番才出來說白東風穿了防彈衣要害部位並沒有受傷,只是肩上的舊傷又被擊中,傷口裂開恐怕更不容易好,且他體內被注射了毒液和野狼基因,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的治療才能徹底復原。

    那是易小樓第一次見到白敬先那種表情,他真正像個慈父一樣,站在窗口暗暗皺起了眉頭,一雙漆黑的眸子裡思緒萬千,終於抬手說了句,「叫他好好休息吧,無論多大的代價都必須救活我的兒子,把他變回原來健健康康的樣子。」

    醫生說了句我們盡力,之後到辦公室去商量具體的救治方案,而易小樓靠在走廊裡,手裡握著透明的玻璃瓶,不知道該怎麼辦。

    過了半晌她摸出手機打電話給明哲,那邊似乎已經知道了這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交代道,「等小白過了危險期你們跟老爺一起回國,我這邊會跟你們同一時間回去,到時候我再跟你解釋具體事宜!」

    她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只能微微點頭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午後的醫院小花園,她坐在冷風裡瞇起眸,手中始終攥著那個玻璃瓶,潘子上前將身上的大衣搭在她肩頭,「你也受了傷,還穿的這麼單薄,要是病了傷更不容易好。」

    她抬眉道謝,眸中一閃而過的滄桑,對潘子道,「能給我講講柳素萍和家延的事嗎?」

    潘子深吸一口氣與她並肩而坐,「你真的想知道?」

    她凝重的點點頭,又不確定的搖搖頭,最終還是又點了點頭。

    潘子拍拍她的肩,聲音溫和,一瞬間就把她帶回了曾經那些青澀歲月,「素素本就喜歡家延,她從小就是死神之翼中最美的姑娘,所以一早就定了色殺的路子,這是她宿命裡的劫難。本來她留著身子是要給家延的,奈何執行任務的前一晚被秀傑強-暴,這些組織內部的私人糾紛根本沒有人管。而家延對她也只是兄妹之誼,沒有男女之情。自那之後她就遠走加州,在加州一待就是許多年,家延十八歲時到加州執行任務,險些喪命,是素素救了他。素素本就身體不好,那次正被敵人的子彈打中心臟,雖然搶救及時也做了心臟搭橋手術,但之後她身體一直不好。家延這些年很照顧她,或許我還能說得更明白一些,家延對她有愧疚,所以很多時候,他寧願自己死也要保素素的命。」

    他說到此處時見易小樓皺起了眉頭,明明很難過卻假裝笑的輕鬆,他伸手攬過她按在自己胸前,「在我面前完全沒必要裝堅強,我的易大小姐。」

    她仍舊抿唇笑著,笑著笑著就笑出了眼淚,抬頭問潘子,「那這個透明的瓶子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麼?」

    潘子皺眉,「就是這次那幫人給素素注射的毒液,目前我們還無法得知這是什麼類型的毒品,只有把藥奪回去才能讓明哲研究新藥出來給素素治病。」

    易小樓往他懷裡縮了縮,「所以家延這次到加州來就是為了奪這個藥回去給明哲研究?」

    潘子點頭,「這件事家延本就沒打算瞞著你,等他醒來你可以再問他,他一定有很多話想對你說。」

    她瞇眸遠望他所在的病房所屬的樓層,起身把潘子的風衣遞給他,「我知道了。」

    他來這裡是為了給柳素萍找藥,她呢?找他。

    他們之間,從來就不公平,她也並不真的相信白東風對柳素萍只是潘子口中所說的兄妹之情,如果僅是兄妹之情,何須為她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能以命相搏的通常都是摯愛。

    回國的那天碧空萬里,國內漸漸升溫,春日開始真正走進易州市,經歷了這樣恐怖的劫難,見過那樣殘忍的廝殺,她忽然發現自己慢慢經不起任何打擊,也不想生活中再出現任何意外了。

    每日仍舊去白東風的病房看他,有時候會碰上方嫻和白奕西在,她總是安靜的對他們笑笑,之後再也沒有任何表情,能覺察到白奕西的目光流轉在他後背之上,時而冰冷時而灼熱,而她卻始終只看白東風。

    已經一個星期了,回國之後他體內的毒就開始發作,一直沉沉睡著,無論怎麼叫都不醒,而那些野狼基因也讓他的身體開始產生一些不同尋常的變化。

    明哲進病房時她還在床頭坐著喊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他卻半點反應也沒有,肩上的傷口倒是漸漸好了,人卻沒有半分好轉。

    明哲上前看了一下床頭的二十四小時血壓和脈搏記錄,拍拍她的肩,「別擔心了,他會沒事的,過個三兩天應該就能醒過來,後面的治療我們慢慢來,他扛過許多生死,不會被這點藥弄得沒了命的,就算你不相信我的醫術也要相信家延的毅力。」

    「嗯。」她抿唇,笑的一點都不誠懇,對明哲點點頭仍舊拉著白東風的手給他按摩,喊他的名字。

    到明哲預測的白東風要醒來的那天,她繫上圍裙和魏念卿陸雲佳一起在家裡做飯,所有的菜都是白東風愛吃的,遵照明哲的指示做的很清淡。

    他睡了那麼久一定很餓吧,她邊做菜邊想著他大口大口吃這些飯菜的模樣就忍不住唇角上揚。

    關於他不顧性命去為柳素萍奪回來那瓶藥的事情,又早被她跑到九霄雲外去了。

    終於忙活完畢,提著滿滿一食盒東西往醫院去,剛到病房門口卻聽到裡面有談笑聲。

    門關的並不嚴實,她站在門外靜靜往裡看著,白東風已經醒了,柳素萍正坐在床前餵他吃東西,他與她有說有笑的,看起來心情不錯。

    她轉身要走,頭卻暈的厲害,手中的食盒沒提好,彭的掉在地上,裡面費盡心力做好的菜灑了滿地。

    她蹲下身去要清理地面,柳素萍卻從病房裡起身開了門,她不敢抬眉看病床上那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與他對視,只顧盯著地面上散亂的東西無措的收拾著。

    忽然那男人喚了她一聲,「小樓,是你嗎?」

    他剛醒,視力還沒徹底恢復,她在門口的位置他看的有些模糊。

    柳素萍站在她身旁沒有說話,她撿了半晌東西手上弄的髒兮兮的,聽得白東風又問了一句才抬起頭來回話,「是我。」

    與他朦朧的視線相對,她發現他瘦了很多,還是那麼逼人的美著,美的叫她看他一眼都覺得褻瀆了他。

    她忙收回視線,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慌亂的收拾了地上的東西,起身遠遠對著他道,「我還有事要先走了,你們接著聊,我改天再來看你。」

    靠在病床上的白東風叫住了她,「別,不要走。我想看看你。」

    他這話說的又曖昧又含蓄,柳素萍身形猛然一怔,站在原地沒有說話,他瞇著眼慢慢轉向柳素萍的方向,勾著唇輕聲笑著道,「素素,你身體還沒好就先回去吧,這裡有小樓陪著我就行!」

    柳素萍點點頭不甘的轉身從白氏醫務部離去,易小樓把食盒合好,抬步走進去關上病房門,到盥洗室洗了一身的狼藉和油漬,慢慢的走到病床前。

    近距離得意看清她的樣子,白東風猛地伸手抱住了她,炙熱的呼吸流連在她耳畔,他貪婪的吻著她的耳垂,小聲道,「傻姑娘,想死我了。」

    她僵硬的後退,一邊推他的胸膛一邊低聲說著,「別這樣,我滿身都是油污,髒得不得了。」

    他拉住她的手不讓她退的越來越遠,勾起唇上下打量著她,半晌才低眉淺笑道,「髒的不得了?真的嗎?我倒是聞到了我最喜歡吃的東西的味道,嗯……還有我們最愛的什錦粥呢。」

    語畢將臉埋在她胸口的位置,深深呼吸著獨屬於她的香氣。

    她任由他緊貼著她,許久都沒有動作,最後攢足了勇氣對他冷冷開口,「白東風,我不想跟你結婚了,之前答應你的求婚你就當沒聽到好了。」

    他眸中的溫柔瞬間被冷漠和不可理解取代,瞇著眼看面前忽然陌生的不得了的女人,「為什麼?之前在法蘭克福不還好好的嗎?」

    她轉身背對著他,低頭摳著手指,聲音小的幾乎聽不到,「我沒有救過你的命,也沒有為你受過傷,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你在為我受傷,為我擋子彈,我覺得我們之間一點算不上生死與共。而柳素萍跟我不同,她可以為了你不顧自己的性命,而你也可以為了她生死無悔,你們才是真正的一對,我覺得自己是時候退出了。」

    白東風淺笑,伸手把她拉過來壓在自己身下,「別胡思亂想了,潘子不是已經跟你說過了嗎?」

    別胡思亂想了,她低眉,忽然想起以前自己每每聽到這樣的話總會生氣,而今再次聽到竟然再沒了那種憤怒的無法自持的感覺,只是有些傷感,有些更加無法面對他。

    推開他,她起身,忽然覺得眼前一片灰白,頭疼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滿腦子都是他那句別胡思亂想了,震耳欲聾。

    「是我胡思亂想,我從來就不懂你,就算是此刻,我也不知道你心裡到底在想什麼,一個根本不瞭解你的女人更加配不上你,所以就別再勉強吧。世界上像我這樣的女人很多很多,你沒有義務喜歡我。」

    白東風好笑的看著她,忽然嚴肅起來,抬手撫摸過她蒼白的唇,「你想知道我在想什麼,好,我告訴你。我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你成為我的妻子,這個問題我想了整整八年,從遇到你的那天直到今日,我心裡至始至終都只裝過你一個女人。這世上是有很多像你一樣善良,或者像你一樣傻的女人,但只有你是我愛過的,我只牽過你的手、只吻過你、只陪你一起看過電影,只和你一起吃過路邊攤,只背著你爬過高山,只和你一起拍過照。只用過那麼多年的時間去愛,也同樣用了那麼多年的時間去恨,只抱著你睡過一整個漫長的夜晚卻還覺得時間過得真快。你可能很普通,但於我來說,卻是最好的,這世上任何別的她們都比不上你。」

    他說這話時始終看著她,看的她心中有些動容,如他所說,高高在上的他從來不會陪別的人做那些事,或許他在無數種情況之下都可以豁出自己的性命,也或許他可以為許多人不顧生死,如柳素萍等等人,但只有她得到了他的吻他的懷抱他最不設防的笑意和最真誠的心。

    她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想到那日生死存亡之際他抱緊自己用他的後背為她擋子彈,想起當他被那些子彈擊中時重重倒在地上的的瞬間還緊緊抱著她,將她保護的密不透風,想起當強勁的力道打的他口吐鮮血他都沒有鬆開手,她的手沿著肩膀而上,輕輕的撫摸他,皺眉道,「還疼嗎?」

    肩上新的槍傷摞著舊傷口,想必又被震的骨折許久都好不了吧,那些隱忍已久的眼淚再也無法控制,就那麼肆無忌憚的流了滿臉,因為哭泣和無法平復的情緒,她胸口不規律的起伏著。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喚了他的名字無數次,從沒得到他哪怕輕微的一個回應。她在心裡固執的以為他醒來第一個看到的人一定會是自己,可是卻不是。

    沒想到柳素萍能在她之前坐在她本來的位置,餵他吃飯,跟她說笑。

    她承認她嫉妒的要命,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不能思考,心痛到灰飛煙滅。

    因為那種固執而產生的遺憾在她心裡無限擴大,擴大到她無法控制的模樣,她除了懊悔的哭泣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她不該在家裡磨蹭那麼久,這樣就一定能趕上他醒來的瞬間,她不該只顧著做菜連時間都忘記了看。

    白東風俯首吻去她的淚水,鹹鹹澀澀的,略苦,他愛憐的抱緊她,「傻姑娘,你所想的那些並不重要,我知道我躺在這裡的每一個日日夜夜都是你陪著我,喊著我的名字的,這就足夠了。而現在陪在我身邊的也是你,不是別人,我真的很滿足。」

    她抬手去摸他安靜的眉眼,來醫院的途中那種不適感越來越大,幾乎將她整個腦子佔據。

    胃部極度不適到想吐,每一個神經都翻騰著想要把身體撕扯開來,她皺眉極力忍住不適感,想要起身的瞬間卻眼前一黑,沒了意識。

    傍晚醒來時病床邊已經圍了好多人,舅舅舅媽,小天姐姜克顯,方嫻白奕西,葉承顥陸雲佳,乾爸乾媽,宋穎之魏念卿。

    她難受的無法喘息,心臟劇烈的跳動著,好像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似的,無論如何平復自己的情緒還是壓不下那種血液沸騰的不適感。

    身體裡彷彿有千萬條蟲子在爬,骨頭縫裡都升騰起被麻痺的感覺,不安的雙手緊握著扭在一起,不知道該抓向哪裡,最後索性抓住自己的腿,稍一用力竟然抓的出了血。

    白東風在床頭的位置拉著他的手,她看向他時只覺得整個房間裡的人表情都開始扭曲,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

    體內那股強烈的幾欲瘋狂的感覺不停撞擊著她肺部狹小的空間,她從床上翻下來重重的倒在地上,握緊拳頭把地板抓的咯吱作響,腳踝用力一瞪站起身來,踉踉蹌蹌跑進洗手間裡大吐特吐,吐完了又抬手狠狠揮向面前的鏡子,鑲在牆上巋然不動的鏡子被她小手一揮打的碎裂,嘩啦啦的往地上掉。

    手指被碎裂的鏡面割破,流了很多血,她原本漆黑的雙眸便被眼前的血染紅,更加用力的往碎裂的鏡子上捶打,滿目猩紅的看著碎成千萬片的鏡子折射出千萬個自己,抬起手就要舔手背上腥甜的血液。

    雲佳見她許久也沒出來,跑進洗手間見到的就是她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她伸手想要扶她出去卻被她光當撂倒在地,卡住她的脖子就要拿玻璃碎片往她頸上的大動脈劃。

    雲佳不停的掙扎著,卻又怕傷了她,口中低低的嗚咽著喊救命,外間眾人許是聽到了這邊的動靜,紛紛跑上前來。

    耳邊有宋穎之的聲音響起,似乎是在喊明哲,「快給她打鎮定劑,她會把自己折磨死的。」

    白東風上前來不顧自己身上還有傷拉開陸雲佳,俯身將陷入瘋狂的易小樓死死困在自己懷裡,喉頭顫動著在她耳邊無力的嘶吼,「小樓別這樣,我是家延,我是你的家延!」

    她根本聽不到他任何的話,口中發出自己也聽不懂的嚎叫,手中握著的玻璃碎片胡亂的在他身上劃著,最後狠狠一個用力扎進了他手臂裡,他臉上、頸上、手臂上都開始往外不停流血,雖痛卻仍舊不放手,眸中的淚啪的滴落在她手上,溫熱的觸感登時喚回她一絲理智。

    她的力道驟然鬆開,還緊握著的玻璃碎片啪的墜落,染滿鮮血的手抬起來撫摸上他的臉,想要說話卻半句也說不出來,而眼前的血紅,不知道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

    就在她怔忪的瞬間一支針管扎入了她左手臂內,她忽然覺得渾身一軟,方纔那種瘋狂到無法克制的感覺也漸漸消失,雙腿被抽乾所有力氣,倒在白東風懷裡動也不動。

    身體輕微的抽搐著,她看到明哲站在病床前無奈的鎖眉,白東風一直鐵青著臉,不肯相信在她身上所發生的一切,只能冷冷看向明哲,眸中藏盡了恐懼,低聲問,「小樓這是怎麼了?」

    明哲低眉,病房裡瞬間陰霾起來,眾人都不敢大聲喘息,只等著聽他的回話。

    宋穎之憤然上前拉住明哲的衣領,逼視著他,「快說,是不是你們沒有保護好小樓,是不是那幫亡命之徒對她用了什麼卑鄙的手段!」

    明哲轉頭面向白東風,低聲道,「是我一直以來只顧著你的傷勢,把小樓給忘了,血戰當日你帶著毒液和野狼基因的血透過小樓手上的傷口浸透到她體內去,怪我沒能及時發現及時控制,所以才到了今天這一步,對不起。」

    白東風無力的後退兩步,終於聽明白明哲在說什麼,抬手將易小樓額前凌亂的長髮給她撥到耳後,接過雲佳遞來的熱毛巾給她擦乾手上的血液,喉頭酸澀擁堵,眼眶一直熱熱的,無論他多努力的說服自己,跟自己說小樓沒事,最終卻騙不了自己的心。

    這種病毒一旦感染後果有多嚴重他是知道的,前幾年就在雜誌上看到過,不幸沾染比直接注射會讓人更加痛苦。

    初期感染時病人一般不會發覺,直到後來病發,便會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如果病情得不到有效的控制,被感染此類病毒的人便會失去自己原本的意識,不停傷害身邊的人,身邊沒人可傷害他們就會傷害自己。

    曾經身為世界頂級殺手的芝加哥黑首約翰就曾經血液感染過這種病毒,後來生生殺了自己七十多個手下和妻子兒女,同時遭殃的還有他已經七十多歲的老父親。

    到最後他的情人發現他時他躺在自家客廳裡,身上被插了三十多刀,芝加哥警方一直認為是愁殺,後來多方調查無果忽然想起採集約翰的細胞拿去化驗,結果讓世人震驚,更讓整個美國都陷入一片沸騰。

    連那樣強悍的經歷生死歷練的男人都經受不住折磨,更何況是他的小樓,他皺起眉頭緊握著她指骨斷裂的手,放在自己唇邊狂亂的吻著。

    那則報道明哲是看過的,當時他還與白東風笑言如果約翰在他手上肯定死不了,這麼多年,自打修羅深入過迷蹤林之後,他一直致力於抑制甚至從清除那種病毒的藥物的研製,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收穫卻是寥寥。

    他解釋過小樓目前的情況之後,魏念卿與在場的眾人臉色當即變的慘白,陸雲佳上前來拉住他的手淚眼婆娑,「明哲我知道你最厲害了,你一定能救小樓的是嗎。她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不准她有事,你一定要幫我救救她!」

    明哲心疼的用指腹抹去陸雲佳臉上的淚,重重的點頭,「雲佳你放心,小樓也是我的朋友,我會不遺餘力想辦法的,你別哭。」

    她一哭,他的心也就碎了。

    明家與白家世代交好,他自小時候起就喜歡陸雲佳,因為與白東風是好哥們兒他便多了許多與她接近的機會。

    但他生性內斂極少言語,這麼多年來都只是以一個遮風擋雨的大哥哥的模樣站在她身後,在她需要的時候給她肩膀,給她力量。

    他傾聽過他無數的心事,還是沒學會怎麼面對她的傷心難過,對於世上最可怕的病毒都敢於挑戰的他,只能手足無措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哭泣,什麼也做不了。

    而眼前的白東風似乎比雲佳的眼淚流的還凶,作為與他一起長大的男人,他已經多少年沒見過他哭了。

    被子彈打中的時候他都沒眨一下眼睛,他不用麻藥就給他取子彈他亦從未發出任何聲音,可是面對易小樓,他忽然沒有任何免疫力,忍著心痛低低的嗚咽起來。

    他一直以為白東風是一個神一樣的所在,從不相信他也會有失聲痛哭的一天,而今見此情形才終於明白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話至深的含義。

    他知道他絕望了,打不倒殺不死的白東風輸了,在這樣的像野獸一樣瘋狂嗜血的易小樓面前,他一敗塗地。

    拿醫用酒精給她擦拭著手上的血痕,他的手顫抖的竟然連一片藥棉都無法握緊,顫抖了好幾次蘸了酒精的藥棉終於還是掉在了地上。

    她手心的傷口割的很深,森白的骨頭都露了出來,皮肉外翻,讓他根本不知道該從何擦起,此刻他寧願她一刀殺了他也不捨得她這般傷害自己。

    易小樓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圓圓的,一直在流淚,喉嚨僵硬的卡著,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

    眾人都驚恐而惋惜的看著兩人,易守震和易小天終於難敵壓力,倒在病房裡的沙發上嚎啕大哭起來。

    明哲怕他們影響到易小樓的的情緒便叫舅媽先帶他們回去,朱紅英站在病床前也忍不住淚眼婆娑,終究還是與易小天一起扶著易守震出了病房。

    一直站在外圍默不作聲的白奕西見宋孝宗和宋夫人也幾近崩潰,上前對眾人道,「你們都先回去,誰也不准留下來影響小樓的情緒,先讓我哥這裡照顧她,等有了進展會明哲通知你們來看她的,現在都擠在病房裡也不是辦法。」

    他瞇著那雙與白東風極其相似的眸子,瞳孔深處藏著深不見底的漩渦,他身旁站著的方嫻沒說什麼話。

    宋穎之和葉承顥首先點頭贊同了他的想法,轉身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出病房,他們想讓小樓好好的,不想再有任何意外發生。

    眾人也紛紛轉身,抬步走了出去,出了病房門口都禁不住抬手去擦眼淚,明哲把他們送到廊道盡頭的電梯口,後轉身往回走。

    宋穎之幾步追上前拉住了他,「你有幾成把握醫好小樓?」剛才那麼多人在他根本不好問這個問題,但見明哲臉上那副表情他也猜到了七八成,可沒聽他親口說出來他還是不願相信。

    明哲低眉凝眸,長久的沉默之後抬手往他肩上輕輕一拍,「我並沒有把握,只能告訴你我會盡力而為。」

    宋穎之氣極,狠狠甩開他,「沒有把握!盡力而為!你們做醫生的只學了這兩個詞是嗎?為什麼永遠都是這句話!今天你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小樓這病到底能治不能治!」

    明哲瞇眸望著窗外漸漸斂起的陽光,深深呼吸,最後收回目光,「目前還沒有人成功過。感染這種病毒的人並不多,如果是直接注射的我們還可以想辦法加以控制。通過血液傳播而感染上的,病毒的活性和抗藥能力都會增強不止十倍,我並沒有什麼把握,只能試試看,成功與否,全看天意……和小樓的意志。」

    語畢他轉身往辦公室裡走。

    此時的葉承顥已然回身到了易小樓病房門口,見那蒼白的女子躺在床上,一張消瘦的小臉就像她身下的床單一樣,毫無血色。

    她努力抬起手去摸白東風的臉,手臂卻怎麼都伸不直,白東風忙捉住她的手幫她,她手心觸及他冰冷的肌膚那一刻堵在喉嚨口的嗚咽聲終於變成低低的哭泣。

    眼淚不停在眼眶裡打轉,像流不盡的泉水一樣瘋狂往外冒,她撫摸著他頸上被她抓傷的血痕,僵硬的說出一句話,「疼嗎?」拚命讓自己開口,最後從乾裂的雙唇吐出的也不過只是這兩個字。

    白東風搖頭,用力抱緊她瘦弱的身子,聲音低沉,帶著無法抑制的哽咽,「不疼,一點都不疼,傻姑娘,我只怕你會傷害自己。如果你難受就打我,或者拿刀捅我都行,千萬別再跟自己過不去,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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