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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8兩個人兩個世界 文 / 方嫣

    左野磔這個檢查做了一個多小時,橘教授給他做了重要的檢查後,交待上野稚及他的得意門生進行後續的檢查及相關的治療,然後就匆匆忙忙的趕赴機場。結束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後,左野磔被推回病房時已經是午餐時間,護士把他推了回來,後面跟著一直忙碌的上野稚,北夏帶著佩兒等在裡面,見他們回來,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磔,稚,檢查結果怎麼樣?橘教授怎麼說?」

    「阿姨,磔沒什麼大的問題,橘教授看過了,說他的情況還算不錯,只是完全癒合總是需要些時間。」上野稚笑笑說,他對長輩總是很禮貌。

    「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北夏鬆了一口氣。

    「媽,都中午了,怎麼還不回去吃飯?」左野磔看看桌上的時鐘,已經是中午十二點了,她們應該回去了。

    「我不是在等你的檢查結果嗎?你沒事我才能放下心來啊。」

    「只要他不再亂跑,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上野稚意味深長的插了一句。

    「肯定不會讓他到處跑,傷成這樣還想去哪兒?」北夏是一點都不知道左野磔昨夜夜未歸宿,知道了肯定免不了責備一番兒子。

    「爹地,醫生爺爺說你可以出院了嗎?」佩兒等了一上午,終於見到了父親,小眼神裡有些掩不住的興奮。

    「醫生爺爺說爹地可能還得再住幾天醫院,讓受傷的地方再長得好些才能出院,佩兒要乖乖的聽小姑姑和奶奶的話,知道嗎?」左野磔很是憐愛的摸了摸女兒的臉。

    「知道了,我什麼很聽話的,我剛剛也答應了媽咪,她跟你說一樣的話呢?」

    北夏看了眼兒子,緩緩開口說:「我剛才去看了小琦,臉色很差,小雨說醫生剛給她輸過血。我和佩兒上去兩三次,她都在昏睡之中。」

    為了不打擾到她的休息,她們也不敢停留太久,畢竟佩兒還小,她有時候會很黏上官琦,她怕她吵到她。

    「她之前就有輕微的貧血,流產之後……我的同事說她需要輸一些血。她的底子很差,這些年,可能過得並不如我們想像中好。」上野稚也是聽了婦產科的同事說到這些事,以小琦的個性,倔強好強,一個人孤身在外,拒絕別人的資助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她可能在生完孩子之後,很快就出去工作了。

    「磔,你上去看看她吧。」北夏蹙蹙眉,早上人也不見了,稚說他跟雷一起,也不知道要辦什麼事情。

    小琦要是醒了沒見到他在,心裡或許會有些想法。

    左野磔眼眸一暗:「嗯,我等下上去。」

    他的兜裡還有那枚戒指,回來之前,雷告訴他,他會通知好友們,不會提及他們是通過戒指找到他的。雖然他們不知道他刻意隱瞞戒指在他手裡的事實到底是為了什麼,但還是願意共同編織一個美麗江的謊言,去騙上官琦,她的結婚戒指是在池底裡找到的。

    幾個人說話間,左野雨從外邊推門進來,看見他們都在裡面,遂走了進來:「哥,稚,檢查完了?」

    上野稚點點頭:「檢完了,還是那句話,沒什麼大的問題,就是不能再到處跑了。」

    左野雨眼眸轉往哥哥:「哥,你一會上去看看小琦吧。」

    「我知道了,你先帶她們回家吃飯吧,爺爺一個人吃飯總是吃不下。」

    「你怎麼知道?你記起了?」北夏訝異。

    「我記起了一些零星的片斷。」零零碎碎,有家裡的人,但更多的是她,不完整,連慣不了在一起。

    上野稚並不意外:「這是很正常的,說明你腦裡的瘀血範圍在縮少。如果你沒這麼零星的記憶,我還更擔心呢。」

    想起了就好,就怕想不起來,雖然不知道他到底都想起了些什麼,但這起碼來說,是一件好事而非壞事,不是嗎?

    「好了,你們先帶佩兒回家吧,她還吃完飯後,還要睡午覺。」

    「爹地,我可以不回家嗎?我想留在這裡。」佩兒來了醫院就不想回去,她這些天,都很熟悉醫院的醫生叔叔護士姐姐了。

    左野雨搖頭:「佩兒,剛剛不是答應了媽咪,要聽小姑姑的話嗎?爹地媽咪現在都不能照顧你,他們都需要好好休息,才能盡快出院,所以你得跟小姑姑回家。」

    佩兒仰著小臉看向姑姑,滿是期盼的樣子:「可是,我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但是,你要是不回家陪太爺爺吃午餐,他就會因為太想你,而沒有胃口吃飯。我們晚上再來醫院看爹地媽咪好嗎?」

    「我……」佩兒把哀求的眼睛轉向父親。

    「好了佩兒,你在這兒,會影響到爹地媽咪的休息的,你要是想他們快點出院回家,就得乖乖的和奶奶一起回家,我們剛剛說好的,你說話不算數?」

    「我想媽咪。」

    「媽咪現在很虛弱,醫生姐姐剛才給她打針針了,你也看見了是不是?她需要輸營養液,她不能分心去照顧你,如果你在這裡,她就要分心照顧你,就會休息不好,就不能很快的出院了。」北夏抱起皺起小鼻子的孫女,這麼小,父母都進了醫院,不能照顧她,想想還是有些可憐的。

    「哥,我們先帶佩兒回去了,下午我帶佩兒午睡,不過來,你如果沒什麼重要的事情,去看看小琦吧。」左野雨臨走前還不忘交代一番,小琦不想向她敞開心扉,是因為她冠著左野這個姓氏。

    也許,哥哥想起來的一些事情,會有利於他們的感情發展。

    她很快就要返回艾克斯,畢竟兩個孩子和公婆都在那邊,她也不能長期呆在娘家不回去,她希望她臨走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已經解決。

    「嗯。」左野磔只很輕的點點頭。

    左野雨走後,上野稚回過頭看向左野磔,雙手插在醫生袍的大口袋上:「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打算怎麼辦?」左野磔抬起眸,不明所以的問道。

    「羅斯教授已經到達了,下午就會被安排到東大進行學術交流,我當然是不會希望你還外出,撇開你的傷情不說,小琦她這個時候需要你在。」

    左野磔低低眸:「你也去嗎?」如果不去……

    「我已經連續二十八個小時沒有睡過覺,你的事情,我幫不了你,但是我已經安排千代邀請了幾位頂尖的生物學家前來撐場子,我幫你,只能幫到這裡。」這一次,上野稚是不打算繼續幫他了,有時候,需要他自己進行艱難的抉擇,這是為了他好。

    說罷,他還打了個呵欠。

    他太缺覺了,超人當多了,也會煩的。他需要回家補眠。

    左野磔皺皺眉,想了一下才開口:「能不能往後推遲一天?相關費用我這邊支付。」

    「不是錢的問題,是檔期的問題,這次我花了很多人脈才邀請到了這些世界頂尖生物研究所的生物學家匯聚一堂,安田講堂的席位早已搶空,這麼多人期待的這次盛會,不是我一個人說推後就推後的。」上野稚故意把問題說得嚴重,別說協調各人的時間很困難,就算可以,他也不打算了這麼做,他想盡快辦了這次活動,圓了薇拉的心願,然後盡早送她回國。

    雷一直是這麼想的,不管薇拉是誰,她不能長時間留在這裡,她留在這裡,只會破壞磔和小琦之間的感情,哪怕,她什麼都不做。

    「我再想想。」左野磔曾答應過薇拉,會陪她一起去參加學術交流,而他現在這邊也不太方便走開,昨晚已經一夜沒回來了,小琦也看見了,他想,他心裡是對她有所歉疚的。

    「你總要作出選擇的。」上野稚靜默的盯了他半秒,一語中的的說道。

    左野磔沒說話。

    上野稚歎了口氣:「有些說話,說多了也沒意思,我回去了,你自己作決定。下午沒有人會代你去安田講堂,也沒有人替你留在這裡看著小琦,我們是說好的。」他也不妨直接的告訴他,這些都是他們之前就確定下來的事情。

    薇拉既然不甚重要,等講座完了以後,送她回國就是,哪來那麼多事情?

    磔之所以這麼優柔寡斷,是因為舊愛新歡都有感覺吧。儘管他一如以往的深沉內斂,不曾表達出來,但是大家還是感覺得到。左野磔仍舊沉默。

    上野稚最後深看他一眼,出門回家補眠。

    ……

    婦產科。

    左野磔緩緩的推開病房的門。

    上官琦躺在病床上,床位升得高高的,她剛吐完回到床上躺著,醫生說,她著涼了,胃腸感冒。

    真是虛弱,以前跟爸爸習武防身的時候,體質很好,很少感冒,一年也沒有一次,現在動不動,就來一下。

    左野磔轉動輪椅進來,她是閉著眼的,聽到聲響,她緩緩的睜開了眼,見是他,咧著嘴笑了笑:「你來了?」

    左野磔看著她的眼神,好像被什麼狠狠的刺了一下心臟,一陣緊縮的疼痛,他把輪椅轉到她的面前,因為不想像廢人一樣,他一直拒絕使用電動輪椅,他深深的看著她,過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問道:「你怎麼樣了?」

    「你看到了,就這樣。」上官琦慘淡的笑道:「沒什麼大不了,胚體很小,自然流出來對身體的傷害不大,你不用太責怪自己,我們在一起……是你情我願的。」

    她盡量的說得很輕淡,事實上,也真的已經不再重要。

    有時候,你越在意,就越難過,你不在意了,心裡反而輕鬆多了。

    左野磔很沉默,心裡的疼,緩緩漾開,一波一波不能息止。他皺皺眉,從褲袋裡拿出一個黑色的天鵝絨盒子,他打開盒子

    放到了她的身邊:「戒指……」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自己都有點騙不下去,但是,如果他說真話,她會更加難過。

    「戒指……在泳池的深水區裡找到了,卡在一個很少的裂縫裡。」

    上官琦低眸看往那枚璀璨奪目的鑽石戒指,很久都沒有動一下睫毛,眼神像是凝固了一樣,寂靜許久。

    左野磔凝著她,心裡第一次感覺到面對這個女子,他竟有些慌怯,他靜窒的等待她去拆穿他的謊言,他甚至乎以為她已經知道他在說謊。

    每一秒的等待,都何其漫長,這個女子的內心何其強大,煎熬了誰的心。

    終於,上官琦低低眸,又低低眸,抬起修長纖細的手指,拿起了那枚扎痛了她雙眸的可笑的結婚戒指。

    她到底在乎什麼?戒指不是他買的,他們結婚,只是為了懲罰彼此。

    她還要在乎什麼?她連續數日潛於水底,逐寸逐寸的搜尋著這個根本沒有任何意義的戒指。

    她真為自己覺得可笑。

    她看著戒指,很想流淚,但卻緩緩笑起,她最終說了兩個字,淡無波泊的兩個字:「真好。」

    然後,緩緩的套進自己的無名指間。

    左野磔看著她的動作,抿緊了雙唇,他覺得自己傷害了她,但她什麼都沒說,沒說,一如早晨看見他與薇拉出現在東京灣別墅一樣,不要解釋。

    他看著她那蒼白憔悴的臉,手背上還紮著輸液的針管—她太瘦,護士怕扎不著血管,索性留置了一個。他心裡有說不出的難過,許久過後,他開口,終是開口,他說:「小琦……」

    「磔,我累了,想睡覺,可以嗎?」上官琦不想聽,她真的很累,不想聽。

    左野磔沒說話,只靜默的看定她,眉額深痛。

    上官琦閉上了眼眸,拚命的咬著唇,咬得更回的泛白。

    兩個人,兩個世界,怎麼也靠不近彼此。

    左野磔心裡後悔,他不該逼她去找戒指,他不逼她,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他已經決定送薇拉回國了,他想,他最終的選擇,還是她。

    他也很清楚,薇拉繼續留在這裡,會發生些什麼不可控制事情,而他和上官琦,至少,他們是夫妻,他們可以重頭再來。

    對於左野磔的任何想法,上官琦都已經不想再去探究。十四年,如果一直錯過,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走近?

    她說過,只要他好,她要怎麼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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