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撥開謎團
槍聲同時也驚動了正在趕來的張凱和董剛。
「是槍聲。」槍聲響起的一剎那，張凱和董剛同時停住腳步，身體靠在山崖上，抽出了手槍。
「不好，愛國有危險。」當老練的張凱聽清槍聲是從前面兩公里左右的地方傳來的時侯，頓時臉色一變，急忙帶著董剛往前奔去。
潘斌提著一把黑爾m87式7.62mm警用狙擊步槍從一塊大石頭後面跳出來，走到倒在地上的唐愛國身邊用槍戳了兩下。不到五十米的距離，直接命中心臟部位，絕對的一槍斃命。
潘斌蹲下仔細搜查了唐愛國的口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警官證，借助唐愛國掉落在地上的手電筒的光束打開一看，唐愛國，二級警督，陽城市德山區公安分局城北派出所所長。完全和張峰提供的信息一致。潘斌這才鬆了一口氣。當他得知警察居然找到了他埋曉紅屍體的時侯，潘斌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整件事情他已經做的夠小心的了，沒有留下一絲蛛絲馬跡，沒想到還是被嗅覺靈敏的一個叫唐愛國的派出所所長給發現了。潘斌在埋曉紅屍體附近的一塊大石頭後面等候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等來了這位唐所長。既然他能找到這裡，就不能讓他活著。
當潘斌確認以後，拉起唐愛國的屍體，準備拉到路邊埋掉的時侯，突然從遠處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抬頭一看在小路的拐角處發現了兩束晃動的手電光。來的還不止一個，潘斌連忙放下唐愛國的屍體，鑽入樹林深處。在樹林深處的一個凸起的土堆後面趴下後，潘斌舉起狙擊步槍，通過槍上的帶夜視的瞄準鏡，已經被自己拉在路邊的屍體。
首先進入瞄準鏡的是一個手持著一把手槍的年輕警察，當他發現路邊的屍體後，連忙撲了過去，同時回頭大叫後面一個穿著便服的中年人。潘斌感覺這個中年人有些耳熟，直到隱約傳來年輕人呼叫：「張局，我師父在這裡。」的時侯，潘斌這才想起來這人居然就是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張凱。如果光是兩名普通的警察，潘斌或許會選擇直接開槍，三百五十米的距離，兩個拿著手槍的警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但是他看到了張凱，這個時侯，潘斌不敢擅自行動。輕輕地掏出手機，給正等在山頂上親自接應他的張峰打了一個電話。
張峰聽到電話中潘斌用盡量壓低的聲調把情況說了一遍之後，張峰手中的手機差點掉下來。辦砸了，情況比原先還要糟。唐愛國被打死，那個曉紅的屍體肯定也會被發現。先前做的一切都變成了徒勞。如果這個時侯再朝張凱動手的話，那將來一點挽回的餘地都沒有了。張峰最終還是咬了咬牙，輕輕地說了一聲：「你還是撤回來吧，小心別驚動他們。」
掛上電話後，張峰從車子的儲物箱內，掏出一把油光珵亮的手槍。張峰把手槍拿在手裡掂了兩下，按照鄭曉的意思，該是斬斷潘斌這條線的時侯了。但是張峰自問下不了手，最終還是深深地歎了口氣，把槍放回了儲物箱。這是他第一次違背鄭曉的意志，同時也是最後一次。這一刻張峰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用這個決定來彌補自己的過失，並且報答鄭曉對自己的救命及知遇之恩。
張凱神情木然地抱著唐愛國已經開始慢慢冰冷的屍體。這一刻，他已經深深地陷入自責當中。是自己害死了好友。如果自己沒有野心，裝聾作啞，不想利用這個案子把金偉整下台，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蹲在旁邊的董剛擦乾淚水，掏出手機準備報警的時侯。突然一隻大手把他的手機搶了過去。
「不能報警。」此時的張凱已經在懷裡的唐愛國放下，抓著從董剛手裡搶過來的手機，冷冷地說道。此時的張凱眼中充滿了復仇的**。讓董剛不由地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問。
對，張凱的確要復仇。唐愛國不能白死。張凱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手機，翻出了一個號碼，準備按發射鍵的時侯，張凱猶豫了一下。既然對方能快速地掌握唐愛國的行蹤，必定事先已經做好了周密的安排，說不定此時自己的一舉一動也在對方的嚴密監控之中。張凱關掉了自己的手機，用董剛的手機快速地輸入了一個號碼。
市長的手機是公開的，但是這個手機一般都在秘書手中。電話果然是陳寧的秘書方波接的。
「方秘書，我是市公安局的張凱，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向陳市長匯報。」此時的張凱也顧不得跟方波客套了，低沉地說道。
方波顯然聽出了張凱語氣的凝重，客氣地問道：「張局長，陳市長今天有重要的安排，有什麼事，我可以轉達。」
「對不起，方秘書，這件事我必須當面向陳市長匯報，非常非常重要，麻煩你立刻向陳寧匯報。」
聽到張凱強硬近乎不講理的話語，方波的心裡很不舒服。對於這位張凱，方波並不陌生，當初在凌河區處理群體性突發事件的後續事宜的時侯，當時剛剛成為陳寧秘書的方波曾多次和張凱有過接觸。在方波的印象中，張凱是個很圓滑的人。但是今天的語氣雖然讓方波感到很不舒服，但同時也讓方波意識到或許真有大事。稍稍猶豫後，說道：「好吧，我馬上向市長請示。」
十分鐘之後，張凱終於接到了方波的電話：「張局長，請你直接打電話給陳市長。」並且把陳寧的手機好報給了張凱。
「謝謝方秘書。」
張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按照剛才方波報給自己的號碼，撥通了電話。沒想兩下，電話那頭就傳來一個年輕但又不失威嚴的聲音：「我是陳寧。」
聽到這個聲音，張凱心中的悲憤和苦悶一下子似乎一下子就要爆發，但是張凱還是強行抑制住自己的感情。咬著牙對電話裡說道：「陳市長，我有重要的情況向您匯報，是關於徐海平案子的」
陳寧聽完張凱的匯報，心中的震驚使得陳寧的臉色一片鐵青，他沒想到一個徐海平的死居然牽涉出如此大的問題，涉及到海關，公安兩大執法監督部門。聯想到前幾天從黃德強那裡聽說的東北走私的情況，簡直就是一張大網。而且實在是太肆無忌憚了，海關緝私處的處長，派出所長，甚至一個被他們利用的賣『淫』女，居然都敢下手。
「你們等在那裡，我馬上派人來接應你們。張凱同志，注意安全。」陳寧深吸了一口氣，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凝重地說道。
掛上電話當陳寧轉過身子的時侯，不知道什麼時侯白小兵已經站在自己的身後，看到陳寧臉色一片鐵青，目光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白小兵先是一愣，緊接著連忙問道：「陳大哥，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徐政委的案子有眉目了？」
陳寧看著白小兵，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據目前的情況判斷，徐海平極有可能是他殺。我剛剛接到我們公安局張凱副局長的電話，暗中調查徐海平死因的城北派出所所長剛剛被殺，而且被殺的地點極有可能是和徐海平一起出現在照片上的那個女子屍體的藏身處。」
陳寧說出的消息，太讓白小兵震撼了。雖然，他一直不能接受徐海平跳樓『自殺』，但是隨著調查進展的遲遲沒有進展，白小兵的信心也開始有些動搖。徐海平是他殺，暗中調查案子的派出所長被殺，就連照片上的女子也被滅了口。這讓白小兵有種毛孔悚然的感覺。張大了嘴，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兵，我現在需要你的幫助。」陳寧把手重重地拍在白小兵的肩膀上，說道。
「陳大哥，你說。」
「我要你幫忙派幾個部隊的同志和方波一起前往筆架山北坡接應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張凱和另外一名同志，同時找出被滅口的那名女子的屍體。」
「我現在馬上跟老爺子說，把警衛連調出去。」說著，白小兵便著急地轉身想走進大廳。
陳寧連忙一把抓住了白小兵，這裡涉及到軍區王副政委的女婿鄭曉，容不得陳寧不小心。在白小兵耳邊耳語了幾句後，白小兵嚴肅的點了點頭。
白小兵進去後，陳寧又給方波打了個電話，讓他立刻趕到軍區，和郭成軍一起隨同軍區派出的同志一起前往接應張凱，並且囑咐他，一旦發現了照片上的那名女子的屍體後，立刻把張凱帶回來見自己。
等陳寧回到桌邊的時侯，卻發現白小兵已經不見了。陳寧猜想他肯定準備親自帶隊前往接應。
「陳寧，出什麼事了？怎麼出去這麼久，今天可是白叔叔的六十大壽。」張楠等陳寧坐下來，小聲埋怨道。
陳寧抬頭，掃了一眼各位東北軍區的大佬，他們正聊得起勁呢，對陳寧坐下來，要麼不注意，注意的也不過是微微朝陳寧禮節性的點了點頭。不過在白副司令員的目光中，陳寧看到事情已經安排好的答案。
白副司令員的六十大壽在一片熱鬧中結束。已有幾分酒意的胡司令在離開的時侯，卻注意到壽宴還不到一半的時間，白小兵就已經不見了蹤影，頗有些不滿地說道：「白小兵這小子，自家老頭子六十大壽，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參謀長，你以後可要加強教育，多替老白管教管教。」
站在王副政委旁邊的參謀長連忙笑著稱是。不過，白副司令卻笑著解釋道：「司令員，我家小兵可不是臨陣脫逃。老家來了幾個親戚，我讓他回去招待了。」說著，微微瞟了王副政委一眼。
胡司令微微怔了怔，隨即便哈哈大笑道：「哈哈，算了，算了，看來我是錯怪這小子。」
送走了參加壽宴的軍區班子的領導，陳寧和張楠也上前向白副司令員道別。握著陳寧的手，白副司令員在陳寧耳邊低語道：「小兵帶著警衛連已經和你們市公安局的張副局長匯合了，相信消息會很快傳來。」
陳寧點了點頭，感動地輕聲說道：「謝謝，白叔叔了。」
「呵呵。」白副司令員呵呵笑道：「沒事，以後有什麼需要白叔叔幫忙的，儘管開口。」說完，讚賞地拍了拍陳寧的肩膀。
等上車的時侯，張楠發現剛剛來的時侯，郭成軍駕駛的奧迪換成了一輛掛著軍區牌照的奧迪，而司機也是一身軍裝。
「陳寧是不是出什麼事？」自從陳寧接了一個電話回來之後，張楠就感覺陳寧的神色有點不對，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張楠對陳寧很瞭解，如果沒有太大的事，陳寧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陳寧點了點頭，微微歎了一口氣。靠在後座的椅背上，閉著眼睛把今天張凱在電話中向自己匯報的情況理了一遍，盤算著下一步的應對措施。
陳寧沒說，張楠也不會去追問。不過從臉上的疲憊和無奈，張楠知道陳寧在陽城遠不及在臨州和國資委時侯的輕鬆。張楠突然從心底生出了一絲愧疚，自己不該為了圓自己兒時的夢鄉而把丈夫一個人扔在陽城。自己應該回到陳寧的身邊照顧他，至少能讓他下班後回到那棟樓不再是冷冰冰的。
二號樓的客廳裡，雖然三人在外面已經把鞋上的爛泥搓得差不多了，但還是在擦得珵亮的地板上留下了一個個腳印。張凱顯得更加狼狽，頭髮亂糟糟的，原本一件筆挺的西裝顯得皺巴巴的，還沾上了不少的泥點。
陳寧坐在沙發上吸著煙，他剛才又詳細地向張凱瞭解了整個案件的調查情況。雖然張凱所介紹的大部分情況還沒有直接證據，但是三具冷冰冰的屍體已經充分說明這極有可能是陽城自建國以來最大的一起犯罪分子和海關、公安以及其他一些政府部門勾結在一起的走私案。一旦大白於天下，足以震動全國，比竺立群案產生的影響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根煙抽完，陳寧拿起電話，直接撥通了市委書記徐文斌的電話。
「徐書記，我是陳寧，我有重要事情要向您匯報。」
正坐在家裡陪著老伴看著電視連續劇的徐文斌，接到陳寧的電話後，愣了一下，陳寧還是第一次這麼晚了直接把電話打到自己的家裡。
「陳市長，你過來吧，我在家等你。」
張峰駕車帶著潘斌一路沿著117國道背離陽城，往連海市方向駛去。中途把拆散的狙擊步槍扔進了波濤洶湧的遼河。
兩個小時後，車子拐下了國道，沿著一條僻靜的小路，往海邊開去。
「叔，咱們這是去哪兒？」潘斌狐疑地問道。
「海邊，你今晚就搭船去h國。」張峰說著從駕駛座下拿出一個小包扔給了潘斌，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前方，繼續開車道：「這裡有五萬美金，當了h國設法安頓下來。」
潘斌拿著小包，一臉不解地看著張峰，道：「叔，您這是？」
突然，張峰急踩剎車，把車子停在路邊。快速地打開儲物箱，掏出一把手槍指著潘斌的頭，冷冷地注視他。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潘斌的臉一下子刷白，他沒想到自己跟了十幾年的張峰會用槍指著自己的頭。看著張峰一臉猙獰又顯得十分痛苦的表情，潘斌明白了，今天自己的差使辦砸了，必須要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面對從小收養自己的張峰，潘斌的心中的恐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地微笑，道：「叔，我這條命本來就是您的。您想什麼時侯收回去都行，自從跟了您之後，我早就有這個想法。算起來這十幾年，我跟著您也著實風光了一把，我已經賺了。」說著，潘斌平靜地閉上眼睛，微笑道：「叔，動手吧。」
張峰拿槍的手一陣顫抖，慢慢地把槍放下，抹了一把濕潤的眼睛，歎了口氣道：「你走吧，帶上錢。前面有人接應你，這些都是我以前的老關係，還是很可靠的，他們會把你帶到h國。到了那裡，好好安頓下來，用這點錢做點小買賣。記住，絕不能回來，也不要聯繫我。」
潘斌睜開眼睛，看著張峰，冷靜地說道：「叔，您告訴我是不是鄭董逼著你要朝我下手。您如果這樣把我放了的話，您回去以後，怎麼跟鄭董交待，那個被打死的警察怎麼辦。叔，我不能一走了之。事情是我辦砸的，我不能連累您，事情我扛，明天我就去自首。徐海平，曉紅，還有今天的那個唐愛國本來就都是我殺的。我」
「閉嘴。你扛，你扛。這麼大的事，你一個人能扛得起嗎？人家會相信你一個小小的經理助理，會沒有任何理由殺了這麼多人。」張峰暴怒地打斷了潘斌的話。之後又深深地歎了口氣，朝著潘斌慘然一笑道：「你還是走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你跟著我做了些什麼事。這些事你是扛不起的。只要能保住鄭董，或許還有一線生計。或許咱們將來還有見面的日子。」
「叔」潘斌悲呼了一聲。剛才他也是一時的義憤，他知道這些年德銘公司做的都是些什麼不見光的生意，光他手上就有不下七八條的人命。他去自首，不如說是自投羅網，對於公司，對於張峰根本沒有一絲的幫助。
張峰無力地朝潘斌擺了擺手，把自己手中的那把槍遞給了潘斌，道：「去吧，帶上他防身，到了地頭，就把他扔了。記住以後不要再回來了，好好做人。」說完，把頭扭到一邊。
潘斌看到了張峰眼裡閃爍的淚花，咬了咬牙，拿起裝有五萬美金的小包和手槍，默默的下了車。當他走到車前的時侯，突然一個轉身，面向坐在駕駛室的張峰，重重地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然後，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轉身向黑暗深處跑去。
看到潘斌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張峰鬆了一口氣，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鄭董嗎？我是張峰。事情辦砸了，潘斌在幹掉唐愛國以後，張凱突然帶人衝過來了。我們沒有辦法再處理唐愛國的屍體，估計這會兒曉紅的屍體他們也該發現了。」
鄭曉沒有回家，一直坐在辦公室裡等著張峰的回音。但是這個回音對鄭曉來說，簡直就是最壞的結果。這樣一來，不但徐海平的他殺成立，而且勢必還會把金偉給捲進去。正因為是最壞的結果，鄭曉顯得格外的冷靜，他沒有象下午那樣對張峰大發雷霆，而是平靜地問道：「潘斌這條線斷了沒有？」
「斷了，我親手處理的。」張峰猶豫了一下，咬牙說道。
鄭曉聽出了張峰口氣變化，但是鄭曉並不懷疑。他知道張峰和潘斌之間的感情，如果張峰語氣如常的話，倒是要引起鄭曉的懷疑。
「那你趕緊回來，明天早上我們再商量一下。」鄭曉仰著頭，捶了捶自己的腦門對張峰說道。
「不，鄭董，我不回來了。事情到這個地步，該怎麼做，我知道。鄭董感謝您這幾年對我這麼照顧。」張峰的聲音在電話中顯得十分的悲壯。
鄭曉沒有說話，他明白張峰的意思。這是目前最好的辦法，也是對自己最有利的辦法。良久，鄭曉才重重歎了一口氣道：「放心，後面的事我會做好的。」
鄭曉閉著眼睛靠在他屁股底下那張價值不菲的太師椅上。這是鄭曉有生以來面對的最大的危機，稍有不慎將會死無葬身之地。他不認為張峰的自首，自己會沒事。最多只能給自己多爭取一點時間罷了。鄭曉有心想打個電話通知一下金偉。但是在他手剛剛放到電話上又放棄了。說不定這個時侯，金偉已經被監視。這個電話還是不打為好。鄭曉相信金偉是個聰明人，不會簡簡單單就把自己出賣的。只要自己能好好的，對於金偉來說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