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槍聲
本來，張凱對唐愛國能否通過天網追蹤那輛黑色的本田車，進來找到照片上的女子的屍體，並不是抱太大的希望。三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唐愛國哪裡一點消息都沒有。等過了這個雙休日，唐愛國就得去刑偵支隊二大隊報道，到那時候再想繼續查下去，基本上沒有可能。誰都知道刑偵支隊二大隊的大隊長肖強就是金偉手下的一條狗，唐愛國調到二大隊任副教導員顯然不會有好果子吃。張凱為唐愛國感到同情以外，也無計可施。在下週一的局黨委會上，他還要對此做出深刻的檢討，到時候還不知道金偉是怎樣一副得意的表情。
既然唐愛國那邊沒消息，張凱在週六一大早便和老婆孩子去鄉下看看老人，隨便自己的也散散心。直到下午，張凱突然接到唐愛國的電話。
「張凱，找到了，我找到了，跟我先前判斷的一模一樣，這輛黑色本田車，下午二點，從沈河賓館出發，在市區兜了一圈之後，直接上了二環線，然後轉到117國道，開往筆架山方向，最後在筆架山的北部消失了。兩個小時以後，這輛車再次出現在117國道筆架山北部位置，只不過這一次是返回市區方向，你猜車最後開到哪裡停了下來？」
張凱的心一緊，連忙問道：「哪裡？」
「德銘大廈的地下停車庫。」唐愛國在電話中得意的說道：「由此可以證明二點。一是照片上的那名女子的屍體很可能就埋在筆架山的北部。二是這個案子一定和德銘集團有關。而且我判斷這名殺手的手法這麼老練，徐海平也很可能就是他下的手。還記得徐海平脖子上的那個針眼沒有，如果這些都成立的話，徐海平很可能是事先被人麻醉後，從大富豪樓頂扔下去的。」
張凱完全贊同唐愛國的這個論斷，但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找到那名女子的屍體才能有力證明徐海平是他殺，張凱皺著眉頭道：「筆架山的北部這麼大，上哪裡去找屍體？」
唐愛國在電話中嘿嘿一笑道：「我查過了，筆架山的北部由於還沒有開發，那裡還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十分偏僻。黑色本田是在這個區域消失了兩個小時，屍體裝在這麼大一個行李箱裡，殺手要處理屍體的話，肯定需要開車進去的。我和當地的派出所聯繫了一下，查到筆架山的北部基本上沒有什麼路，只有一條早已廢棄的小路，但那也是斷頭路。我估計這個殺手肯定是把車開到哪裡，然後再把屍體拉到附近的山上埋掉。我現在就準備去那裡調查一下，既然是條廢棄的小路，那肯定會留下車轍印，只要找到車轍印，就不難找到那名女子的屍體。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現在馬上得趕過來，你就等著我好消息吧。」說完，未等張凱再說什麼，唐愛國便笑呵呵的掛斷了電話。
唐愛國的這個電話無疑讓張凱十分陰暗的心情，露出了一絲曙光，現在屍體還沒有找到，一切樂觀的估計還為時尚早。本來，張凱還想提醒唐愛國幾句，但是唐愛國急切的掛斷了電話，張凱也只能作罷，靜候唐愛國的回音
「老金，這次我可要恭喜你高昇了。」依舊在城東那家僻靜的咖啡館，還是那個座位，鄭曉一邊拌著咖啡，一邊笑著向坐在對面的金偉恭喜道。
「這還不是虧得鄭主任的信任和提拔。」金偉笑著說道，同時看著鄭曉不由地歎了口氣道：「如果要是沒有鄭主任的話，我現在說不定還在干我的刑警隊長。」
「噯，主要還是你老金的能力出眾。俞德華是半路出家，市局其他人，哪能跟你比呀。」鄭曉笑呵呵地說道。接著話鋒一轉，不經意地問道：「對了，徐海平的案子查得怎麼樣？」
說到這個案子，金偉不禁皺了皺眉頭，說道：「難辦呀，現在只能拖著。前段時間我們局的副局長張凱居然指使城北派出所的所長暗中調查這個案子，幸虧被我及早發現，不然說不定還真讓他們查出點什麼來。」
「現在不會有什麼問題了吧？」鄭曉盯著金偉問道。這個案子對於鄭曉來說是絕不能出任何岔子的。當然對於金偉來說也一樣。
「週一的局黨委會上，張凱要做深刻檢查，至於那名張凱指使的派出所長，週一到肖強那裡去報道。」說到這裡，金偉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得意之色。
鄭曉心領神會地笑了笑。金偉的能力，鄭曉還是很信任的。這也是一向自負的鄭曉除了金偉利用價值以外，更樂於和金偉象朋友一樣交往的原因之一。
金偉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起來，金偉看了一下號碼，朝鄭曉歉意的笑了笑，接通了電話。鄭曉出於禮貌把身體往後靠了靠。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侯，卻發現金偉在接聽電話的時侯，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最後，金偉說了一聲：「我知道了。」掛斷了電話。
鄭曉也感到有一絲不祥的預感，一改他往日淡定的風格，連忙問道：「出什麼事了？」
金偉盯著鄭曉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們已經發現了和徐海平一起的那個照片上的女子已經被殺，而且即將要找到屍體。」
鄭曉聽到這個消息，頓時一震，這種事情根本不用金偉再做解釋。目前金偉之所以一直拖著徐海平的案子，原因就是和徐海平一起出現在裸照上的這個女子沒有找到。而陳寧也恰恰是抓住這點破綻，一直不肯承認徐海平是『自殺』。一旦這個女子證明被殺的話，那毫無疑問徐海平就是他殺。到時候金偉肯定頂不住，再查下去的話，這個後果鄭曉不敢想像。
沉吟了片刻，鄭曉咬了咬牙道：「這個我來處理，你把具體情況告訴我。」
金偉看了看左右，把頭探了過去，仔細把肖強監聽到的唐愛國在電話中和張凱的對話內容告訴了鄭曉。最後，補充道：「這次可千萬不要再出紕漏了。」
鄭曉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剛想離開，猶豫了一下道：「老金，這次我欠你的。放心，這一關咱們哥倆一定會闖過去的。」
鄭曉離開後，金偉無力地閉上了眼睛。敏銳的嗅覺已經能金偉嗅到了危險的信號，這一關但願象鄭曉所說的，能闖過去。同時，他也明白鄭曉最後的話也在警告自己，大家是一條船上的人，萬一鄭曉搞不定的話，這個台就需要他來補了。不補還不行，他瞭解鄭曉為人，再者他自己又深受鄭哲海的大恩，這個恩他不能不報。
「張峰，那個女人你是怎麼處理的，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少做亡羊補牢的事情，少做亡羊補牢的事情，你看看你都辦了些什麼事。」這次鄭曉再也無法淡定下去，一邊駕駛著汽車往公司趕去，一邊在電話中朝張峰怒吼道。
張峰一聽就知道事情辦砸了，連忙說道：「鄭董，事情還有沒有補救，該怎麼做？」張峰跟鄭曉五年，對鄭曉太瞭解了，鄭曉朝自己發這麼大火還是第一次，說明事情已經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這個時侯任何解釋都是空的，最要緊的是如何補救。
鄭曉在電話中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盡量使自己冷靜下來，鄭曉知道越到危急的時刻，越是要冷靜。他詳細地把金偉告訴他的情況向張峰複述了一遍，最後道：「張峰，具體怎麼補救，你看著辦，我只要結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該怎麼做，我想你應該清楚。」
張峰的心裡頓時一涼，鄭曉最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張峰太清楚了，事情都是潘斌辦的，萬不得已必須要掐斷潘斌這條線。但是畢竟潘斌從小就跟著自己，叫了十幾年的叔，私下裡張峰和潘斌的感情可以說是情同父子，真要張峰下手，張峰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了這個手。但是，現在的情況容不得張峰再多加考慮，只能用顫抖的手撥通了潘斌的電話。
在鄉下父母家的張凱自從接到唐愛國的電話之後一直有些心神不寧。雖然他早就走上了領導崗位，但是當初也是刑偵戰線上的一把好手，不然他也不可能從唐愛國口中知道徐海平脖子上那個可疑的針眼之後，層層推理和現在唐愛國調查到的各種情況大致相符。他倒沒有想到金偉會動用技偵手段監聽了唐愛國的手機，唐愛國目前的一舉一動都在金偉的監控之中。他聯想到金偉居然會這麼快就察覺到唐愛國在暗中調查，而且很準確找出唐愛國身後的指使者就是自己，唯一的解釋就是唐愛國肯定是遭到金偉的暗中跟蹤。想到這一層，張凱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連忙掏出手機，撥打唐愛國的電話，但是電話中卻傳來「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後再撥。」一連撥打了好幾次，每次都是這個聲音後，一個十分恐怖的念頭從張凱的內心深處油然而生。張凱狠狠地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腦瓜，抓起車鑰匙拔腿就往外跑。
張凱的老婆進門看到這一幕，連忙叫道：「你到哪裡去，你走了，咱們娘倆怎麼辦，怎麼回家呀？」
這個時侯，張凱哪還顧得上老婆的叫喚，跳上自己的那輛帕薩特，打著火，猛踩油門，急駛而去。一邊開車，張凱一邊不停的撥打唐愛國的電話，但是每次都傳來對方已經關機，請稍後再撥的聲音。
張凱忍不住狠狠地打了自己兩記耳光，嘴裡不停地罵道：「豬腦子，真是豬腦子，被俞德華罵了兩句，腦子就像漿糊一樣，這麼明顯的事情都想不到。愛國，愛國，你可千萬不能出危險呀。」
張凱突然想到唐愛國在秘密調查徐海平的案子的時侯，一定不會是一個人在查，他手下還有一批兄弟。張凱能想到的就是唐愛國的徒弟董剛，但是他並不知道董剛的電話。一咬牙把電話打到了德山區指揮中心。指揮中心的值班人員一聽是老局長打來了，不敢怠慢連忙幫助張凱聯繫到了董剛。
「董剛，我是張凱，我問你，師傅到哪裡去了？你在不在他的身邊？」電話一接通，張凱就急切地問道。
董剛一聽居然是市局的張局，頓時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道：「張局，我師傅我不知道呀？」因為唐愛國一再關照必須要保密，董剛下意識的選擇了不知道。
「董剛，我告訴你，你師傅現在非常危險，你必須告訴我他現在在哪裡？」張凱在對這電話大聲叫道。當他聽到電話中傳來董剛的喘氣聲，董剛還在猶豫的時侯，頓時大吼一聲道：「你師父查的案子，就是我讓他查的。」
董剛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說道：「張局，我師傅到筆架山去了。我下午跟他分手的，他沒讓我跟著，一個人去的。」
「什麼？他一個人去的，董剛，具體位置你知道吧？你馬上報給我。」張凱聽到唐愛國居然是一個人去的，立刻把車上的警燈開啟，並且把油門踩到地，朝著董剛報過來的117國道筆架山北部的一個里程標識點趕去。
唐愛國一個人駕車沿著117國道旁邊通往筆架山北坡的一條廢棄的小路，慢慢地開著，地上果然有一道淡淡的車輪痕跡。山勢隨著小路的不斷深入，越來越陡峭，唐愛國往裡開了大約五公里，卻被一處山體滑坡擋住了去路，但是地上的車輪印，明顯顯示還要往裡。唐愛國歎了一口氣，他知道這處的山體滑坡是前兩天的一場大雨造成的。唐愛國只得停下車來，拿出手機看了看，因為昨天和徒弟董剛兩人加了一夜的班，忘了充電了，手機什麼時候自動關機的都不知道。他之所以沒有讓董剛一起跟過來，主要也是怕連累董剛。這個案子他是頂著金偉在查，萬一到時候鬥不過金偉，他都一把老骨頭了無所謂，董剛畢竟還年輕。唐愛國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從腰間掏出手槍，把子彈上膛後，下車徒步翻越了山體滑坡的地段，繼續沿著車輪印往前搜索。
一個小時後，張凱緊趕慢趕總算趕到了董剛所說的117國道在筆架山北部1121公里處。遠遠看去一輛警車正停在那裡，張凱看到這輛警車還以為是唐愛國的車，心裡頓時一鬆，連忙開到了警車邊，當張凱剛剛下車，只聽見不遠處有個人影在跑過來，一邊喊著：「張局。」一邊朝他揮著手。這時夜幕已經開始降臨了，直到這個人影跑到跟前，張凱才看清原來就是唐愛國的徒弟董剛。
「張局，我找到那條小路了。」董剛跑到張凱面前，喘著粗氣說道。
張凱知道董剛一定也是擔憂唐愛國的安危，匆匆趕來的，讚許地拍了拍董剛的肩膀道：「上車。」
由於前兩天剛下過雨，加之唐愛國的車剛剛開過，張凱駕車沿著路上一淺一深兩道車輪印往山裡開去。
「車，張局，你看車。」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董剛眼尖，當開了大概四五公里的時侯，董剛發現前面停著一輛車，隨著距離的接近，是一輛警車，董剛看清車牌，連忙叫道：「是我師傅的車。」
到了近前才發現，車裡沒人，是被一處山體滑坡擋住了去路。接著車燈的照射，張凱發現有人從山體滑坡上過去的痕跡，心裡莫名一緊，掏出手槍，把子彈上膛，連忙吩咐道：「董剛，拿著手電，你師父是從這裡翻過去，徒步進山的。我們趕緊跟上。」
董剛連忙應了一聲，從車裡翻出手電，把車子熄火後，跟著張凱翻過滑坡處，用手電照射著路上的泥濘的小路上留下的腳印，往前尋找。
唐愛國拿著手電，沿著依稀可辨的車輪印，往前搜索著，兩天前的大雨，不僅沖談了車輪印，而且還使這條小路非常難走，唐愛國一腳深一腳淺，幾次差點把鞋子都陷在裡面。
徒步收縮了大概三公里左右，車輪印消失了，用手電往前一照，唐愛國這才發現，路已經到了盡頭，這和唐愛國向當地派出所瞭解的情況一樣，這的確是條斷頭路。
車輪印就在這裡消失的，屍體的藏身處應該就在附近。唐愛國用手電往四周的山上掃了一群，前面沒有路是因為正好有一道斷口，往下照了照，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那名殺手既然這麼老練，不可能把屍體運到這裡一拋了之。肯定是找個地方埋了起來。唐愛國往左邊的山上照了照，手電筒的光束掠過，唐愛國突然發現在一塊大石頭的後面有一根可疑的管子，唐愛國用手電照過去，想看看清楚，但是就在這時，那根黑乎乎的管子突然火光一閃，唐愛國的胸口就像被錘子重重地捶了一下，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響聲，唐愛國在重重地倒在地上的同時，才意識到聽到的是槍聲，而那根可疑的管子，就是槍口。但是唐愛國再也喊不出聲音了，在他看到的最後景像是一個黑衣人提著一桿帶著瞄準鏡的狙擊步槍從石頭後面一躍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