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心思各異
這次臨州一把手的調整，對於陳寧來說，不可避免的將要面臨不小的壓力。陳寧自上任以來，和張系的關係始終處於緊張狀態。陳寧所謂的三把火，矛頭無一例外地都指向了張系。張系是省長郭明在臨州的代言人，如今調過來一個郭系的一把手，勢必要打破臨州目前的勢力格局，張系也隨之要改名為李繫了。
京城周老爺子的住處，周長平今天也難得過來看看老父親，陪著老父親吃了頓飯。之江畢竟是周長平的老根據地，這次調整了兩名常委，雖然沒有涉及到周長平在之江的勢力，但在和陳寧通完電話後，周長平還是跟周老爺子談起之江的局勢。
「郭明跟我搭班了五年，這個人隱忍，心思縝密，我看那盧志平不一定就是他的對手。」盧志平在上面的靠山跟周長平還是走得挺近的，他們同屬三號首長鄭弘一系。而郭明的靠山則又是另一方勢力。這次周長平能支持盧志平和郭明之間的聯合，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盧志平的這層關係。
「長平，你現在所處的位置不同，要著眼於大局，不要在某一個地區過於糾纏。」周老爺子坐在籐椅上，緩緩地說道。
老父親這是在指出自己的不足，周長平的臉不由地有些發燙。周老爺子不但是從槍林彈雨中走過來的，更重要的是從建國初期就已經是黨和國家領導人，一路走到現在，特別是在粉碎四人幫和協助總設計師實行改革開放政策，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在碩果僅存的幾個老一輩革命家中，周老爺子無疑是份量最重的。就連一號首長每逢重大決策時，也要徵求周老爺子的意見，並且在多種場合講過，以周老爺子為代表的老一輩領導，是黨和國家的重要的寶貴的財富。
周長平能走到今天的位子，除了個人的能力之外，和老父親的教導和影響也是分不開的。不過，周長平還是有些擔心地說道：「我聽下面的人說，陳寧在臨州的工作開展得還是可以的。這次的人事變動，可能會給陳寧帶來麻煩，他在臨州可是跟郭明的人鬧得很僵啊。」
說到陳寧，周老爺子倒是睜開了眼睛，臉上不由地露出了一絲笑意：「陳寧這孩子確實不錯。」說著，看了兒子一眼，道：「你也不用過分擔心，環境複雜，讓他歷練歷練沒什麼壞處。歷練幾年，再把他調到京裡來。」
作為首都燕京不論是中央機關還是國家部委，水都很深。周長平貴為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中組部部長，這兩年也感到壓力比擔任省委書記的時候，大了很多。如果沒有幾分斤兩，調回燕京也不過是碌碌之輩，很難能脫穎而出。
政治鬥爭本來就是殘酷的，從歷次事件中幾經起復的周老爺子更能看清這一點，周長平也感到自己的確有些過於緊張了，不好意思地朝老父親笑了笑。
「陳寧這孩子畢竟還年輕，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不過剛剛是個副廳吧？」周老爺子笑著說道。
「那時候，我剛從地方上調到計委任司長。」周長平似乎帶有稍許的不服氣說道。心道，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不濟，像陳寧現在的歲數自己也是堂堂的正司級幹部了。
「看來是我記錯了，你那時也是正司級了。」周老爺子歎了口氣，笑吟吟地看著兒子說道。周長平是周老爺子唯一的兒子，兒子能走到這一步，周老爺子是很欣慰的，像他們這種家庭，父子倆也難得像今天這樣聚在一起。
「不過，你那時的情況和現在不同，那時候國家正在大力倡導幹部年輕化，知識化。這才早就了你們這一批的幹部。」周老爺子在當時也是身處中樞之一，說起當時的情況，頗有幾分感慨。
周長平也是深有體會地點了點頭，當時他從正科走到正廳用了不到短短四年的時間，不過從正廳到正部卻整整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正是由於這十五年的歷練，才使得周長平積蓄了足夠的人脈和能量，從而走上如今副國級的位子。
週一，原定的臨州市政府常務會議因為臨時接到通知推辭。在臨州市委的小禮堂中召開全市幹部大會。會上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楊萬年在會上宣佈了中組部和省委關於臨州市主要領導的調整決定：免去蔡昌華同志臨州市委委員、常委、書記的職務，任命省委常委、省委宣傳部長李曉華同志擔任臨州市委委員、常委、書記。
雖然保留蔡昌華省委常委的職務，但是交接完工作，蔡昌華就要赴瓊省出任省委常委、常務副省長了。作為共和國最小的一個省份，自古以來歷來是官員流放發配的地方，一個省的經濟總量較臨州的一半都不如。坐在主席台上的蔡昌華臉色有些慘白，陳寧甚至注意到蔡昌華在拿茶杯的時候，手微微的有些顫抖。陳寧不由暗暗歎了一口氣，從新河調到明山，蔡昌華也算是陳寧的老領導了。除了剛開始因為土地回收的政策發生過一次衝突之外，蔡昌華對陳寧還算不錯，特別是到了臨州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儘管出於政治上的交換和妥協，不過，陳寧對蔡昌華這個市委書記還是很認可的。
坐在主席台楊萬年右側的是新任臨州市委書記李曉華。對於李曉華這個人陳寧並不是太熟悉，只不過在開會的時候見過兩次，從來沒有說過話。李曉華五十出頭，不過外表要比實際年齡看上去年輕很多。一頭大概是染過的烏黑的頭髮從來都是梳得紋絲不動，戴著一副時下比較流行的無框眼鏡。長相雖然斯文，但是說話聲音很響亮。此時的他正在做就職發言，可能是因為做過宣傳部長的關係，講話很有水平，聽起來頗為振奮人心，很有感染力。
下午又召開了一個臨時常委會，雖然上午在幹部大會之前各位常委都在蔡昌華的介紹下，和李曉華認識了。但這個臨時常委會算是李曉華這個班長上任後，和整個常委班子加深瞭解。
會上主要是由四名副書記，介紹各自的分管的工作情況。李曉華沒有過多的發表意見，以聽為主，時不時的點了點頭。
輪到張晉國發言的時候，特地朝陳寧的方向看了一眼。陳寧發現最近一向萎靡不振的張晉國今天顯得氣色非常好，在匯報情況的時候，一直是面帶笑容，在說到一個話題的時候，甚至還說了一句俏皮話，這和張晉國一貫的風格有太大的反差了。可能已是因為他終於有種撥開雲霧見陽光的感覺吧。可惜的是，會場上只有朱國榮附和著乾笑了兩聲，其他的常委好像都沒聽見一樣，張晉國頓時有種弄巧成拙的感覺。不過，李曉華本來一直微笑的臉上卻閃過一絲的陰鬱。當陳寧的眼光掃過接觸到姚向軍的目光時，姚向軍朝著陳寧會心的一笑，顯然發現這個細節的不止陳寧一個人。
在眾多的常委中，原來蔡系的人馬一個個表情嚴肅，心情不可避免的顯得十分陰鬱。頭馬蔡昌華的突然離任，使得原本在臨州幾大勢力中始終佔有優勢一下子落到墊底的位置，按照常委的重要性來講甚至還不如新近竄上來的陳寧。除了他們以外，政法委書記、公安局局長張耀國雖然雙手握著茶杯，一副老僧坐定的樣子，但是在他的心裡卻是五味陳雜。因為，陳寧手中握有他的把柄，使得當初張耀國不得不臨陣倒戈，加入陳寧的陣營。沒想到，這次意外的人事變動，在省委公認的郭系干將李曉華出任了市委書記，使得原來張系向李系轉變的時候，力量一下膨脹了起來。今天在開會的時候，張耀國無疑中接觸到張晉國冰冷的目光，讓張耀國不由地打了一個寒戰。張晉國這個人氣量狹窄，好記仇，這個時候張晉國對自己的恨意恐怕還要超過陳寧，以後還不知道該怎麼報復自己了。
常委會結束後，陳寧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卻意外的發現給自己開門的竟然是王有根。
「陳市長，您回來了。」王有根恭敬地向陳寧打了個招呼，很自然的從陳寧的手中接過茶杯和筆記本。看來，王有根一來就進入了秘書工作的狀態。
「有根，什麼時候到的？」陳寧走進自己裡間的辦公室，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今天開了一天的會，中午在迎接新書記，送別老書記的午宴上著實喝了幾杯，回到辦公室總算是可以暫時鬆了一口氣。微笑著對正在給自己倒水的王有根問道。
「我是今天上午來報到的，幹部大會時候，盛秘書長親自幫我安排的。」王有根雙手端著倒滿水的茶杯雙手放在陳寧的面前，站在陳寧的面前說道。
「坐吧，有根。」陳寧把手壓了壓示意王有根坐下。應該說，王有根這麼快到任，陳寧感到挺意外的。這個盛富民辦事倒也很迅速，短短幾天的時間就把自己吩咐的事情給辦妥了。
「有根，這次把你調到這裡來沒什麼想法吧？」陳寧笑瞇瞇地問道。
王有根本來剛剛粘上沙發的屁股迅速的彈了起來，連忙回答道：「沒有想法，沒有任何想法。陳市長，您能把我調到您身邊來工作，這是對我的信任。」
「坐，坐著說話，站起來幹嘛。」陳寧笑著把手又向剛剛站起來回話的王有根壓了壓：「有根，我們也是一起工作的將近三年的老同事了，別這麼拘束。對了，盛秘書長把你安排在哪一個部門？」
作為領導的專職秘書一般都在市政府辦公廳落實一個具體的職務。王有根是陳寧親自點名要來的，自然要關心一下王有根的具體安排。
「陳市長，前兩天市委組織部找我談話的時候，就已經明確了讓我接替費市長的位子，擔任辦公廳綜合處的處長。」王有根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地馬上回答道。
陳寧微笑著點了點頭。從明山區人大調到辦公廳，自然會讓王有根感激涕零。不過，盛富民的安排，讓陳寧還是相當滿意的，不但辦事迅速，也把費明走後綜合處的位子一直留著，倒也是一個有心人。
這時，外間的門外傳來了敲門聲，王有根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說道：「我去開門。」說著連忙走了出去。
「王秘書，陳市長在嗎？」敲門的正是市政府秘書長盛富民。常委會結束後，他自然要第一時間來向陳寧匯報王有根的到任以及原臨時秘書**的安排問題。王有根雖然兼著辦公廳綜合處處長的職務，但是象盛富民這一級的幹部，自然不會稱呼他王處長，叫聲王秘書已經是很客氣了。
「盛秘書長，陳市長剛回來，您請稍等，我馬上去通報一下。」王有根連忙說道。
裡間的門沒有關上，坐在沙發上的陳寧聽到了外面的對話聲，提高聲音說道：「是盛秘書長吧，請進來吧。」
聽到陳寧裡面傳來的聲音，盛富民的心一陣竊喜，看來陳市長對自己辦的是事情還是滿意的，讓自己直接進去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自己可要把握住這個機會，盡量讓陳市長改變對自己的印象。
「陳市長。」盛富民快步走進辦公室，看到陳寧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坐在辦公桌前，而是靠坐在沙發上，一副隨意的樣子，盛富民微微一愣，連忙走上前叫了一聲。
「盛秘書長，請坐。」陳寧指著剛才王有根坐的地方，示意讓盛富民坐。
一來陳寧有些疲憊，二來盛富民今天辦的事情，陳寧也頗為滿意，就懶得再挪地方，坐在沙發上一副隨意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