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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64章 文 / 清茗微漾

    第64章

    沉熏卻不在意,姐姐責備的語氣裡隱隱有某種關心和擔憂,不由笑道:「沒事的,太后一向都是寬容大度,且會跟我們計較這些。」說是這樣說,但是想到又要回到那種讓人窒息的宴會上去,眉間不由微蹙。

    陰夜姬也有些悵然,眼底一亮,看向沉熏道:「這樣吧,我跟清王妃一同回去,我來向太后交代,你自個兒去華然宮陪一陪蓉妃娘娘,太后向來對孝順的孩子讚賞有加,定然不會責怪你的。」頓了一下,又道:「至於我,反正駙馬不在的這段時間我都會呆在宮裡,隨時都可以去看娘娘的。」

    畫衣雖然有些不贊同,但是看得妹妹聽到可以不用回到宴會上時有幾分高興的神情,也不再說什麼了,當下畫衣和陰夜姬回到宴會上,沉熏獨自往華然宮走去。

    華然宮處在整座皇宮比較偏僻的位置,一向比較冷清,為著太后的宴會,一應的太監宮女都到御花園去了,更是比平時還要冷清上幾分,沉熏走進去,月色下那些鵝卵石鋪就的小道比平日又多了幾分情調,她今早剛去看過蓉妃,還陪她下了會兒棋,知道蓉妃並不是真的身體不適,許是不願意參與這種勾心鬥角的場面,所以才藉故推脫,當下不慌不忙往裡面走去,眼睛隨意看四下的景致。

    華然宮即使到了秋季也還是美麗如初,只是畢竟季節不同,和春日那種生機勃勃的美相比,多了幾分蕭索的味道,加上是夜晚,宮燈流離,月影沉沉,樹的影子斑駁的投到地上,而自己的影子亦被斜斜的打在路上,孤孤單單的一個影子,沉熏心裡不由生出淡淡的感傷的情緒,夫君這會子究竟在幹什麼呢?

    雖然跟自己說過什麼也不要問,只要相信他就成,其實心裡也隱隱明白,朝廷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表面上跟他一點兒的關係也沒有,但是暗地裡,他身為影魅,肯定或多或少有一些關係,想都不用想,光是看這幾日他忙得連回景和宮的時間都沒有就知道。

    可是今日是中秋節,是一年裡最應該團圓的一天不是嗎?沉熏壓制不住自己心裡生出的怨,是的,她確實有點兒怨他,等他回來,她一定要想一個法子好好的罰他,這樣想著,沉熏不自覺露出一點兒笑意,抬頭一看,已經走到了華然宮的湖邊了,只一瞬,她嘴角的笑容忽然凝固,視線看的湖邊不遠處的兩個身影,一個是蓉妃,而另一個,竟然是皇帝。

    沉熏下意識的躲到一旁的樹叢後,心下有些驚異,自從她住進宮裡以來,還未曾聽說過皇帝駕臨華然宮,隨即又覺得自己的反應十分好笑,皇帝來自己妃子的宮殿有什麼覺得奇怪的,雖然說皇帝為了保護蓉妃和陰夜辰,只得吧寵愛轉移到玉貴妃的身上,但是也不至於必須冷落到不顧不理的地步吧,當下再一看,方才發現原來皇帝身邊沒有跟隨的侍從,顯然只是隱秘的探訪,並不想要人知道,當下只得繼續躲在樹叢裡,再說那兩人已經向這邊走過來,突兀地出去,更是說不清楚。

    正無聊間,忽然聽得路上那兩個原本只是沉默而行的人開始說話了,先開口的人是皇帝。

    「蓉妃,朕這麼久才來看你,你沒有什麼話要說嗎?」皇帝的聲音雖然是淡淡的,但是落入人的耳中,卻讓人覺得有種故意的自持,彷彿是為了掩飾心裡的激動。

    沉熏不由覺得好笑,更加印證了原來自己心裡的猜想,皇帝心裡其實最愛的人,是容妃,高高在上的皇帝,面對自己心愛的女子,也會有無措的一面。

    「皇上要臣妾說些什麼?」蓉妃語氣十分的平靜,聽不出有一點兒的歡喜,沉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依稀覺得蓉妃的語氣裡有淡淡的倦意。

    皇帝面色一滯,腳步忽然一頓,側頭看向身旁的這個女子,月色如水傾洩,橙黃的的宮燈燈影流離,月光和宮燈的燈光交錯照到她的臉上,清麗的一張臉,表面上是柔和恭順,其實眼裡是淡淡的疏離神色,這麼多年過去了,時光彷彿漏掉了她似的,沒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連眼底的疏離神色,也和當初他見到她的時候一般無二。

    多年未有的軟弱從眼底一閃而過,皇帝的聲音再也沒辦法故作平靜,歎息出聲:「蓉兒,你竟然連一點兒的怨都不予朕嗎?」

    蓉妃嘴角微微上揚,月色下,那笑也是請冷冷的,聲音一點兒都沒變,淡淡的,「臣妾為何要怨?」

    「怨我這麼多年來沒有踏上華然宮半步,怨我沒有做到當初的承諾,怨我……」

    「皇上多慮了。」蓉妃淡淡的打斷皇帝的話,「皇上貴為一國之主,每天日理萬機,擔的是天下大事,想的是怎樣治理好天下,臣妾在這宮中能夠安身立命,也是因為皇上的恩賜,臣妾沒有什麼可怨的。」

    皇帝聽得這般清清淺淺的聲音,臉上神情卻是一黯,忽然輕笑出聲,那笑容掩不住的淒涼,「確實是朕多慮了,朕居然到了現在還不曾幡然醒悟,居然還會奢望你能夠放半點的心思在朕的身上,奢望你會因為我這些年來的冷落而生出哪怕是半點的怨氣,是朕多慮了,真的是朕多慮了……」說到最後,皇帝的聲音漸漸的淒愴。

    沉熏心下一驚,為了皇帝話語裡透出來的意思,竟然是皇帝深愛蓉妃,而蓉妃這麼多年來並沒有把心思放在皇帝的身上,沉熏暗歎一聲,搖了搖頭,沒想到這中間還有這麼一段糾葛,一陣靜默,忽然,蓉妃說話了,聲音不似平素的溫和淡然,多了某種情緒,似喟歎,又似若有若無的怨恨,聲音低低的,化在月色裡。

    「其實皇上也沒有說錯,我一直在怨皇上。」蓉妃忽然改了自稱,不再用臣妾,而是用我。

    「對,你是在怨朕。」皇帝的聲音隔了會兒才想起,卻是自嘲:「二十多年來,你一直在怨朕當年迫你從了朕。」忽然一聲輕響,彷彿是皇帝向後踉蹌退後了一步。

    蓉妃默然不語。

    「所以,當年朕為了保護你和辰兒,而把所有的寵愛都轉到玉貴妃和清兒身上的時候,你是真的歡喜是吧,當時朕盛寵與你,你沒有半分的歡喜之色,你給朕唯一的一個真心的笑容,卻是在朕轉身離開的時候。」皇帝語氣一頓,彷彿自鄙,「朕真的是瘋了,才會連天子的自尊都不顧,把所有的一切捧到你的腳下任你踐踏。」

    「不過即使是瘋了,我也要弄清楚,究竟我是哪裡比不上那個前朝餘孽?」皇帝的語氣忽然一變,連尊稱都顧不上,緊接著,蓉妃呀的輕呼出聲。

    從樹隙間看過去,可以看到皇帝一把拉住了蓉妃的手腕,雖然看不清神情,但是光是聽那森然的語氣,就可以猜出皇帝此刻臉上的表情肯定有些猙獰,沉熏心裡漸漸慌亂起來,本是一時慌亂間站到樹叢後面,不曾想卻聽得皇上和蓉妃之間的隱秘往事,看得皇帝失態的樣子,這下子更是出去不得,又無法離開,只得靜靜的站住。

    皇帝的聲音漸漸急促,壓抑著翻騰的怒氣:「你告訴我,我究竟是哪裡比不上他,我為了你們母子做了這麼多,為了保護你們,甚至不惜把禍害轉移道其它的人身上,為了能夠讓辰兒日後順利登位,我更是全力的謀劃,讓他避開其它兩個人的鋒芒,暗中發展勢力,我是一個父親,卻沒有公平去愛自己的孩子,就連——」皇帝彷彿有點兒說不下去,過了一會軟,方才繼續道:「就連那個人,我都為你留下了,這一切都是因為你,蓉兒,可是你是怎麼樣來回報我的,竟是連一個真心的笑容都吝嗇給我,你何其的狠心?我究竟是哪裡比不上他?」

    飽含著指責的聲音在靜默的夜空幽幽傳開來,四周非常的安靜,靜得可以聽到皇帝這一番話後因為情緒的激動而不停喘氣的聲音,靜得可以聽到夜風吹過湖面的時候湖水拍打岸邊的聲音,靜得可以聽見那句話一遍一遍的在耳邊迴響,不停地迴響,響聲越來越大,直到把沉熏整個兒地淹沒:

    為了讓辰兒日後登位!

    為了讓辰兒日後登位!!

    大腦是僵硬的,身體也因為一動不動的站得久了而變得十分的僵硬,沉熏從來都不知道中秋節的月光會是這樣的冷,清冷冷的月光,彷彿是淬過冰一樣的寒冷,落到人的身上,清寒無比,因為是秋天的夜晚,空氣中有細小的流霜飛落,白色的細小霜花,落到衣服上,那些霜花彷彿會穿透衣服的阻隔,附在肌膚上,又慢慢的滲入肌膚,滲入血液,入骨的冰冷,漸漸的蔓延至全身的四肢百骸。

    沉熏的身子不可抑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鵝卵石的小道上,皇帝再也壓制不住心裡的悲哀和憤怒,低吼出聲:「你告訴我,你告訴我,我哪裡比不上那個人?你告訴我!」

    說話的同時,他的手指無意識的握緊,蓉妃的神情因為他的這一番話變了臉色,手卻沒有掙扎,任由皇帝握住,他的力道幾乎要把她的手腕捏碎一樣,但是沒有覺得疼,她從很多年前起,就已經不知道痛了,因為這個世界上最痛的事情已經經過了,還有什麼可痛的呢,她變色,是因為他話裡的指責,她不明白,眼前的這個人有什麼課指責的?

    蓉妃忽然輕笑出聲:「因為我?皇上把臣妾看得太高了吧,臣妾蒲柳之姿,自認沒有那麼大的影響力,皇上所作的一切與其說是為了臣妾,不如說是為了維護穩定的皇權,皇上或許是真的為臣妾做了許多事,但是所作的這些事情,也同時是為了維護皇權的穩定。」她的笑意漸冷,「皇上要知道為什麼是嗎?這就是原因,那個人對我好,就只是對我好,而皇上所謂的對我好,同時也是另有目的。」

    皇帝呼吸漸漸益發急促,眼神亮如得嚇人,手因為憤怒而高高揚起,蓉妃的視線不閃不避,直直的迎上去。

    兩個人膠住。

    突然——『吱』的一聲輕響打破了這種寂靜,皇帝和蓉妃同時臉色大變,往旁邊的樹叢看去,沉熏魔住的思緒同時也被這一聲輕響嚇醒了,隨即發現了一個讓她止不住冷汗流出的事情,剛才的那一聲,並不是她弄出來的。

    那麼——就是說,樹叢後面,還有其他人。

    沉熏被這個認知震驚了,連呼吸都停住了,視線慢慢的往旁看去——月光靜靜的灑落下來,斜斜照射在小道旁的樹叢上,樹叢的影子斑斑駁駁,照在靜立樹叢身後的人身上,忽明忽暗,樹叢上掛了宮燈,有風吹過,宮燈被吹得左右搖晃,樹影也隨著搖晃,明明滅滅間,沉熏看清了那個站在樹叢身後的人呢有,是那個原本就邪魅如妖的清王陰夜冥。

    中秋夜晚。

    空氣中有流霜飛過。

    沉熏只覺得自己的血液瞬間被凍住,大腦卻急速地轉動起來,那個人是陰夜冥,竟然是陰夜冥,他是何時站在此處的,她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不可能在她之後,那麼,就只有在她之前,她受驚之下,根本不可能注意到不遠處的樹叢後還有另外一個人。既是這樣,就是說,剛才皇帝和蓉妃說的話他都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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