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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三百三十章 傾覆(下) 文 / 雨久花

    姚世興臉色微微發白,他不解地看著姚富,「……黎君回朔陽了?他不收檀香了?他想幹什麼?」

    姚富搖搖頭,「奴才已派人去大業打探了,老爺要不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一個月調香。

    山上的雪兒化了,樹上的桃花開了,蟄伏了一冬的人們彷彿春筍般冒出頭來,一年之計在於春,欣喜的人們忙忙碌碌地開始了春耕,天地間一片生機勃勃。

    姚家的內堂卻死氣沉沉。

    「……什麼?」聽了大業返回密探的匯報,姚世興臉色瓷白,「……黎家竟沒有招香工添設備?」兩個月出一千萬支佛香,規模再大,黎記也得添人添設備,沒日沒夜地做啊,如今竟什麼都沒添,姚世興感覺他腦袋有些轉不過來,他茫然地看著姚富,「……黎家這是要幹什麼?」

    「是打算抗旨……是打算和我們魚死網破……」姚富聲音微微發顫,他有些語無倫次。

    「不戰而敗,這不是黎君的性格……」姚世興不死心地搖搖頭,「他是想逼我降價啊!」絕望的眼底閃著一絲綠幽幽的光芒。

    黎家一天拿不出貨,他就不相信這批天價檀香會砸在他姚世興手裡,會爛在他姚家的庫裡。黃凌黑字,聖旨上明明寫的,要黎家兩個月之內交出一千萬支佛香,他黎家怎麼會不需要檀香!

    還剩一個月交貨期就到了,即便這時候買到檀香,連遠到大業帶加工趕製,黎家也不能如期交貨啊。

    黎家這分明是放棄購買檀香了!

    隱隱地,姚富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嘴唇動了動,他想規勸幾句,對上姚世興滿是奢望的眼,他又閉了嘴。

    「你去找黎記分號的薛永。告訴他我們願意三百兩一斤出貨……」三百兩一斤,他姚家勉強能維持了成本。

    姚富應聲走了出去。

    不過一個時辰便返了回來,「……薛永說他做不了主,得去大業找少東家商量。」

    「這離大業有多遠。需要幾天?」姚世興茫然問道。

    見姚世興似有些糊塗了,姚富心裡一酸,眼底湧起一股淚霧,他悄悄轉過身,用袖子擦了擦,低聲道,「……很快的。老爺再等等。」

    這一天,姚世興病倒了。

    姚謹卻變的格外安靜,不知是聽了誰的勸說,她找巫婆紮了兩個小人,分別寫上穆婉秋和黎君的名字,每日不停地用針扎,說是她只要誠心誠意地扎上三百六十天,黎君和穆婉秋就會全身潰爛而死。對此,她深信不用,斂了所有的暴躁。她只每天從早到晚地虔誠詛咒。

    不知不覺中,又二十天過去了。

    漸漸地,姚記門口來要債的多了起來,怕姚世興聽了會加重病情,姚夫人令人將消息瞞得緊緊的。

    這天一早,姚世興迷迷糊糊醒來,感覺精神好了許多,就開口招呼道,「阿富,阿富……」他想聽聽外面的情況。

    叫了幾遍沒人應聲。姚世興就扶著炕沿下了地,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迴廊裡沒有人,正要叫喊,隱隱聽到後院裡有哭聲傳來,他心裡一咯登。人也清明了許多,不知哪來的力氣,他一口氣走到後院,瞧見院裡圍了一圈人,哭成一片,便一把推開眾人走過去,不覺錯愕得睜大了眼,「阿富……」

    只見姚富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渾身水淋淋的,已經嚥了氣。

    「……怎麼回事?」蹲下身子直看了好半天,姚世興抬頭問道,「……富總管怎麼會死?是誰害了他?」

    被突來的噩耗驚住,眾人早忘了病床上的姚世興,如今見他突然闖了進來,嚇得呼啦啦跪了一地,「老爺……」

    「……是誰害了他!」見眾人只捂著嘴,極力壓抑著哭泣聲,沒人回答他的話,姚世興猛一聲暴喝。

    姚富打小就隨在他身邊,幾十年來,他已把他看成了親人,如今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姚世興的心像被刀剜斧砍般的疼,也讓他心裡變得極為清明調香。

    「阿富昨夜喝多了酒,失足落了水……」見姚世興目光咄咄地看著眾人,姚夫人開口說道,「老爺先進屋休息吧,妾身這就打發人去找人裝殮……」

    「胡說!」姚世興猛一腳將身邊的泥盆踢翻再地,「阿富從來不喝酒!」又道,「……是不是黎家人逼的!」聲嘶力竭的聲音擲地有聲,直震的眾人耳朵嗡嗡直響。

    姚安撲通跪了下去,「……聽說黎家竟如期交了貨,富總管昨夜就投了河,今兒一早屍體才浮上來。」

    「黎家如期叫了貨?」姚世興身子晃了下,「沒有檀香,他們怎麼交的貨?」

    「是白師傅用其他香料仿出了檀香,黎家的那些香根本就沒用檀香,而且柏葉坊還……」話沒說完,只聽撲哧一聲,姚世興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嚇得姚安起身一把扶住他,「……老爺!」

    「我死不了……」姚世興狠狠地說著,撲的一聲,又一口血噴了出來,感覺眼皮沉沉的,姚世興緩緩地閉上眼,背倚著姚安喘著粗氣。

    「老爺……」瞧見丈夫氣息奄奄,姚夫人聲嘶力竭地慘叫一聲。

    聽到夫人叫,姚世興睜開眼,目光落在夫人腳下的姚富身上,一瞬間,他又想起姚家這一夜間就賠了近千萬兩白銀,直感覺胸口一陣燥熱的燜漲,一張嘴,又一股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汩汩流出……

    身子晃了晃,姚世興一頭朝地上栽去。

    ……

    「……黎大哥真回來了?」正指揮眾人清洗調香室設備,聽了墨雪的話,穆婉秋一陣欣喜。

    「奴婢剛出一品天下,就瞧見黎公子正騎馬經過。」墨雪點點頭。

    姚記敗了,怕孫快手一個人撐不住場面,穆婉秋一個弱女子又不會武功,出行不便,黎君索性又代她於四月初去了趟朔陽,專門替柏葉坊收購姚記。

    算一算,黎君離開也不過一個多月,可穆婉秋卻似過了好多年,她竟想他了,見墨雪點頭,放下手裡活就往外走。

    接到他已啟程的信,她以為黎君至少還得七八天才能回到大業,不想他回來的竟這麼快,一定又是日夜兼程了。

    ……小姐要去哪兒?」墨雪抬腳追了上去,「您不用著急,黎公子一會兒准來。」語氣甚為滴定。

    每次黎君出門回來,首先就來白府報道,這都成了定律。

    「我去看看……」穆婉秋頭也沒回。

    明明知道黎君見過父母後第一時間就會來看她,可是,她就是等不及,她想立即見到他。

    回到黎府,黎君和父母報了個平安,就匆匆來了白府。

    常常出門,以前也沒覺得什麼,這以後,只一天見不到穆婉秋他就會想念,尤其這次出門,發現穆婉秋送他離開時目光中竟好似有一股依戀不捨,黎君甚至都不想去朔陽了,直是還沒離開便已歸心似箭了。

    收購了姚記,安置好一應事物,他便不顧孫快手再三挽留,連夜動身往回趕。棄車騎馬,一路上星餐露宿,不是黎記發生了大事,他只為能早一刻見到穆婉秋。

    登上白府門口的青石台階,黎君的心竟從沒有的一陣亂跳,他深吸了口氣,穩了穩心神,抬手正要敲門,穆婉秋已風風火火地推開門,一腳門裡一腳門外正對上他,撲稜站在那裡,嘴張的老大,發不出聲音。

    「阿秋……」黎君驚喜地叫了一聲。

    四目交織,兩人都是一顫。

    眼前一陣濕潤,有一瞬間,穆婉秋很想撲上去,手緊緊地扶著門框,她才勉強克制住自己的衝動,目光慢慢地冷靜下來,「……黎大哥回來了。」對上黎君一臉的憔悴,她語氣中有抹心疼,「黎大哥又瘦了。」

    靜靜地看著她,黎君的心一陣一陣地輕顫,他感覺,只有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才能解了他這一路上的相思之苦,可是,對上穆婉秋冷靜的眼,他伸到半空的手又縮了回來,回頭看看自己身後,「阿秋這麼急著出來,是要去哪兒?」

    「我……」

    當然是去黎記找他了。

    去找他的話險些脫口而出,穆婉秋又生生地嚥了下去,她支吾道,「……一品天下剛進了一批鮮獐肉,我正要去瞧瞧呢。」說著話,她讓出門口,「……黎大哥進屋說話。」

    聽她有事要出去,黎君一陣遲疑,想說他晚一些再來,可是,他太想念她了,剛剛見面,卻不捨得一句話都不說就這麼離開,見她讓開門,就大步走了進去。

    明明是想見人家,卻硬說是為了別的事兒,看著自家小姐言不由衷的一副彆扭樣,墨雪幽幽歎息一聲,回手關上門,遠遠地跟著兩人身後進了屋。

    沏了壺上好的大紅袍端進來,墨雪轉身走了出去,悄悄關上門,親自守在門外,明知道把兩人孤男寡女地留在屋裡對穆婉秋的聲譽有損,可是,墨雪是真心地希望他們這一對璧人能夠花好月圓。

    以前黎君來訪,只有穆婉秋吩咐了她才離開,否則就堅定地守在穆婉秋身後,這以後,每每黎君登門,墨雪都有意無意地給兩人製造獨處的機會,可是,連她自己都歎息,她製造了這麼多機會,兩人就是擦不出火花,真是急死個好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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