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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6 休養 文 / 風露霜

    攏香和玲瓏住的屋子不大,只她二人的時候還好,彩霞進來已經略嫌擠了,現在一下來了許多人,屋子裡擠得連個轉身的地方都沒有。金曹二人都說是來看攏香,可兩人一見面似乎就把最初目的忘了,你一言我一語說得好不歡快,跟搭檯子唱戲一樣,內容東拉西扯什麼都有,但不管說什麼,兩人都不忘抬槓攀比,似乎嘴上說不贏就丟了各自主人顏面似的,或是往攏香身上扯,可憐攏香還要一邊咳嗽一邊打圓場,偏她們二人嘴皮子功夫還都不錯,你來我往說個沒完。攏香趁人不注意給玲瓏打了個眼神,玲瓏跟她時間長了,很快就會意過來。悄悄挪到門外,朝司衣房去,才走到一半,就碰到聞訊而來的劉氏。

    劉氏叫住她:「你怎麼在這?不好好伺候你姐姐到處亂跑作甚?」

    雖出了太陽,但也是大冷天,劉氏額上居然有一層薄汗,玲瓏福了福身道:「啟稟大人,含象殿的曹姑姑和歡祥殿的金姑姑都去探望攏香姐姐,此刻還在房舍內呢。」

    劉氏了然道:「此事我已知曉,這就過去。」

    最後還是劉氏請走了曹金二人。那兩人雖然都是嬪妃近前的人,品階卻不及擔任一房掌管的劉氏高,劉氏的面子還是要賣幾分。剩下攏香、彩霞和玲瓏三人,都長噓口氣,攏香癱在床上,臉色彷彿又像昨日那樣蒼白,如果說先前她還是三分真七分假,那麼現在玲瓏相信她一定是七分真了。

    彩霞擔心問道:「你怎麼樣,可要再去請大夫來瞧瞧?」她見攏香全然沒有方纔的神采,雖然是病中,可她剛來看時明顯有精神多,經那兩人一鬧,像是所有精氣神都耗盡一樣,只能有氣無力躺在榻上。

    攏香苦笑搖搖頭:「不用了,我只是有些累了,今天這情形,我也不好久留你,只能改日再敘了。」說罷,讓玲瓏送彩霞出去。彩霞雖擔心,但看她的樣子也知道自己不宜久留,臨走前,拉著玲瓏的手叮囑她一定要好好照顧攏香,玲瓏再三保證,讓她放心。

    玲瓏回來時,攏香已是累得眼皮都抬不起來,她走過去瞧她,伸手到額頭,似有些發熱,看攏香要睡著的模樣,輕聲道:「姐姐安心睡吧,待會兒到午膳的時候我再叫你。」攏香微微點點頭,沉沉睡去。玲瓏鬆了口氣。

    自那天後不再有什麼殿的什麼姑姑來探望,平日相熟的女官,也來得少,想是她那副病怏怏的模樣已經深入人心,別人也不好來打擾,且眼看除夕越來越近,除了生病休養的攏香,怕尚服局中是沒人清閒。攏香依舊不肯好好吃藥,玲瓏見識到那日兩位姑姑的「厲害」也覺得攏香還是避久一些好,別人爭雖然與她們無關,難保哪天不小心遭池魚之災。反正有劉氏擔著,一時也不會有人因為她「病重」要將她拖去永巷,因此玲瓏也不再為吃藥的事與她彆扭,只是時時關注她的病情,稍有不對,就勸她好好喝藥。她的病就這麼時好時壞地拖了一陣子,彩霞三五不時抽空來瞧,有幾夜呆到宮門下鑰才走。

    夜裡攏香也不好遣玲瓏在屋外守著,玲瓏因此聽到不少攏香和彩霞的談話,攏香也不怎麼避諱讓她聽,只是吩咐她口風一定要緊,兩人如今已經可以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玲瓏又一心向著她,自然不會告與別人知曉。

    原來那日在勝雪園遇見的樂工,居然是攏香的族姐,她常說自己在宮外沒有家人,但宮內卻還有一些。從攏香和彩霞的話裡,玲瓏知道攏香原是官宦人家的女兒,她十歲的時候,因父親獲罪,家中男子盡數發配邊疆,女子入宮為奴。攏香便是在那一年被拘入宮的。她本姓寧,阿妤是她原來的名字,這裡玲瓏不得不羨慕一下,攏香原來的名字比自己的好聽多,玲瓏原來姓李,在家排老大,家中父母都叫她大姐兒,外面人叫她李大姐或是李娘子,連個名字也沒有。玲瓏還是進宮後姑姑給取的名字。

    攏香剛進宮的時候和家人一起在永巷服苦役,永巷服役的罪臣家眷無數,生活狀況非常不好,攏香的母親和幾個姊妹先後病死,後來攏香機緣得到劉氏賞識劉氏當時已經是司衣房裡的掌衣,於是用了些法子調她入司衣房,一晃十多年過去,物是人非,那日不想還能碰到舊時族姐,兩人都為對方還活著感到驚喜。

    攏香這段往事鮮少有人知道,如今看知情的恐怕只有劉氏、彩霞和玲瓏。玲瓏記得中秋那晚劉氏說攏香心中有放不下的事,不知是否與她幼年的遭遇有關。

    臨近年下,內廷各處都是越來越忙碌,攏香不過是個宮女,前一陣的風頭早已煙消雲散,雖有劉氏擔當,總病著月例是不會發下來的,攸關生存大計,因此攏香也計劃著漸漸「病癒」。

    這日玲瓏終於把春衫的下擺改好,想著來年能穿上合身的,也算是件高興事。晚間,春雨玉燕並著劉氏跟前的畫眉來找攏香。見攏香氣色好了許多,滿是欣喜。

    「我今兒見好了,過幾日就回司衣房銷假了。」

    玉燕拉著她好一陣瞧,安心道:「是見好了,可這時節容易反覆,妹妹還是多休息幾天,等好全了再去不遲。」

    攏香笑道:「如今已妥當了,眼下正是最忙的時候,我怎麼好再休息。再說日日在屋子裡悶著,不見得就好。」

    玉燕聞言點點頭。春雨接過話道:「你不在這幾日,可還真是忙煞我們。公主才出嫁,太醫就診出徐才人懷了龍裔,皇后娘娘特別囑咐,要司衣大人親自照看徐才人的一應衣物呢。」

    攏香奇道:「徐才人?不過是個才人,怎能讓司衣大人親自侍奉?」司衣房裡侍奉嬪妃理論上是不應有什麼位份之分,但理是一回事實際就是另一回事了,能讓司衣親自過問服飾一項的,多為妃位以上,或是極其得寵的。才人徐氏雖然入宮以來頗得聖寵,但論資歷輩分都離能讓劉氏親自伺候的有一定距離。

    「皇后娘娘為何如此照顧徐才人,先前並不見娘娘對徐才人有何不同啊?」

    這事玉燕倒有些瞭解,解釋道:「徐氏與上官氏同為士族大家,往來甚多,且前月聽聞上官氏的女兒加入了徐氏,如今已是姻親。」

    結親向來是各大世家結盟常用手段,上官家的女兒嫁過去,皇后對徐氏青眼有加也合情合理。

    「即是皇后娘娘吩咐,司衣房照辦就是。」

    這道理玉燕也曉得,不過讓她們頭疼的是:「只是皇后娘娘要司衣打擾照應徐才人一應衣飾也就罷了。同徐才人要好的夏才人,也要大人按對徐才人那樣對她呢。」

    春雨用力點頭道:「是呢,那夏才人平時不見得寵,耍起脾氣來,比得寵的徐才人還厲害個十倍,皇上半年不見去她那一次,居然也敢給司衣大人臉子瞧。」

    攏香和玉燕連忙要上去摀住她的嘴。

    「快打嘴快打嘴!主子們的事是我們能議論的?」

    玉燕與她相處時日多,知道她向來如此,不知勸了多少回,更是恨鐵不成鋼道:「你怎能說這些不三不四的話,姑姑教的禮數全忘了?夏才人是主子!這毛毛躁躁的性子再不改,遲早要闖出大禍來。」

    春雨被她兩捂著說不出話,「嗚嗚」兩聲,不服氣地翻了個白眼,玉燕她們放下手來,倒也沒在發牢騷,只是連向她們做了幾個鬼臉,弄的玉燕無奈連連搖頭。

    攏香又問一旁的畫眉:「司衣大人今日都忙些什麼,我不出去,沒法向大人請安。」

    畫眉心知她關心劉氏,笑道:「你只要病養好了,還怕不能日日見司衣大人。早上貴妃娘娘請司衣大人過去,用過午膳才回來呢。一回來又被尚服大人叫去,下午更不得空閒,查看了熏衣服的香料,內廷已經幾年沒有懷龍裔的消息,這回也難怪皇后娘娘如此重視。大人去庫房取香料,發現早年專門給有孕娘娘們熏衣的香料已經不能用了,後來還去去督促他們從新配呢。」

    內廷歷來重視子孫繁衍,一旦有嬪妃懷孕,熏衣物防蟲的香料也要特別配製,那些有活血效用香料,因怕傷害到胎兒,或是不用,或是把用量盡量減到最少。劉氏專門去看香,足見她用心。攏香擔心的是貴妃找劉氏去。

    「貴妃娘娘怎麼會找司衣大人去?」言下之意是擔心司衣房最近又出什麼事,或是差事辦得不好,所以劉氏被貴妃找去。

    玉燕聽她一問,臉上也露出擔憂之色:「倒不是出了什麼錯,新制幾身冬衣,貴妃娘娘喜歡得緊,因此最近多找司衣大人去,想多裁幾身。只是尚服大人見了……不過名正言順,也沒什麼。」

    攏香怎麼看不出玉燕故意往輕處說,尚服大人見了,不就等於皇后娘娘見了。因為中秋的事皇后娘娘已經對司衣房起了疑心,錢夫人眼看不是會替司衣房周全的,怎能不叫人擔憂。玉燕恐她病中多思,故意岔開話題,閒聊了幾句,攏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大人不會現在還在香料房吧?」

    畫眉道:「已經回來了,這不,才回來就打發我過來看你,你呀還是快點好起來,才能幫我們分擔著些。」

    雖只是尋常安慰的話,攏香被她說得慚愧起來,低頭笑笑。大家怕說得久了攏香勞累,第二天早上又都還要早起當差,所以略說笑幾句就各自回去,不作久留。玲瓏知道攏香自己對於故意病倒的事心存愧疚,臨睡前勸她:「姐姐往後好好喝藥,養兩日就能回司衣房當差了,我跟著姐姐悶在屋裡這幾日,也閒得發慌,姐姐還是快些睡,沒準明日睡醒就好盡了,咱們就能去給司衣大人請安。」

    攏香好笑:「敢情你是嫌棄我這陣子困住你了,好沒良心的小東西,明日就回了司衣大人調你走。」

    玲瓏連聲求饒,兩人笑了一陣都乏了,各自睡去。第二日起攏香果真按量服藥,沒過幾天,身體日漸好轉,準備繼續回司衣房當差。

    白天的時候又飄起雪花,傍晚才停。冬季天黑得早,玲瓏才領回晚飯就已經黑盡,攏香怕她路上滑倒,特地讓她提著個燈籠去。回來時吃食已經被外面的風吹冷透了,好在之前準備了些熱水,回來就著碗碟在熱水上溫一溫就能吃。兩人剛坐定,就聽見不大的兩聲敲門聲。

    外面風大,要不是玲瓏坐得離門邊進,可能還聽不到,即便如此,玲瓏起初還懷疑是風吹了什麼東西打在門上,「咚咚」又響了兩聲,就聽見外面有人小聲喚道:「攏香姑娘在不在,玲瓏,快來開門。」

    兩人聽見都是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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