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06-03
載垣一身藏青色軍裝，快馬加鞭，直奔保定大營。親兵隊騎馬緊隨其後，幾十人的馬隊在官道上捲起漫天的塵土。
與官道相距大約半里地，平行的方向，散佈著一些苦力，正在幾個洋人的指揮下將等距的標桿插到土地裡，這是京鄭鐵路的測量隊，他們已經工作了好幾個月，經常看見載垣和他的親兵隊在官道上來來去去，已經不以為意。
眼看慢慢到了保定大營門口，載垣減慢了馬速，正好在轅門前穩穩停下。他跳下馬來，門口的哨兵搬開橫擋在轅門前的滾木。又過來牽下載垣的坐騎。
為了讓神機軍記住鴉片之恥，轅門兩側有一副對聯：
上聯「十年教訓，君子成軍，慷慨悲歌祖雨宗風，再造英雄於燕趙」。
下聯「九世復讎，春秋之義，願爾多士修鱗養爪，毋忘寇盜滿中原」。
大抵自從努爾哈赤到同光，九世而已。不但載垣肅順不覺得悖逆，就是被神機軍摒棄的道光舊臣也沒拿來做什麼文章。
載垣也不與哨兵答話，手一揮，帶著親兵就往裡走。保定大營管事迎上來行了禮：「王爺，您老要不要休息一會？」
「不必了，馬上升帳。」
管事拿著一條毛巾，緊跟著載垣，給載垣撣著身上的塵土，一面回答：「大家都在等著呢。」
到了中軍大堂，大堂門口又有哨兵，見著載垣一行，立馬大喊：「全國領袖到！」就聽見屋子裡椅子響成一片。
載垣往門口一站，大喝一聲：「人都來了麼？」
裡面二十二個旗隊長沿著長條桌整齊的站著，就有六個人身體往前微傾：「下官到了。」
保定大營本來有十六個旗隊，載垣前天召集會議，所以駐西山大營的虎槍營旗隊長齊圖，銳健營旗隊長德興阿，駐張垣的孫武安和駐熱河的增慶，以及在內蒙草原上訓練的前鋒營、驍騎營旗隊長六個人是新趕來的。直隸旗隊中，只有駐京城的善撲營旗隊長因蘇阿當值沒來。
載垣滿意的用馬鞭在手上敲了敲，點點頭，大步跨向大堂裡側的首座。用馬鞭一揮：「坐吧。」然後自己也坐下。
「都知道了吧。羅剎擾邊，強佔金州，我要挑選十個旗隊出關，你們誰要去？」載垣問。
就有最靠近載垣的四個人一齊站了起來：「願追隨怡王，驅除羅剎。」
載垣滿意的點點頭。最靠近他的四個人，就是神機軍序列最靠前的四個旗隊。四個人全都是滿洲正黃旗出身，怡親王警衛旗隊」的旗隊長蘇克金是羊羊羊清君側的功臣，自從楚劍功初組神機軍的時候就是跟著跑步的人之一。
其他三人，「滿洲旗隊」的關保，「海東青旗隊」的舒保，「御前侍衛旗隊」的和春也都是正牌的黃帶子。這四人都是載垣的嫡系。
「好！」載垣大喜，「願意跟著本王，本王絕不虧待大家。」
虎槍營旗隊長齊圖立馬站了起來：「王爺呀，出關打國仗這種事情，怎麼可以忘了我齊圖？我齊圖願為前鋒。打仗這種好事，王爺你可不能偏心，只給你的黃帶子呀。咱們虎槍營改了龍騎兵，正好和羅剎的騎兵較量一番。」
素來與齊圖有交情的德興阿心下一愣，他想起兩人一起來保定的路上，齊圖對他說：「出關？關外那地方，冬天撒尿得帶根棍子。德老四你可別犯糊塗。」
就聽見齊圖說：「不僅虎槍營，銳健營的孩兒們也是嗷嗷叫著要出關，德老四，你說話呀，是不是？」
德興阿想起齊圖和他約定，虎槍營銳健營要同進同退，於是站起來一個立正：「沒錯，銳健營早就想著讓羅剎鬼嘗嘗厲害。」
載垣點點頭：「聽說羅剎人的哥薩克厲害，我大清騎射無敵，自然也要用騎兵和他較量較量，不僅龍騎兵要去，御前親兵胸甲前鋒營、御前親兵驍騎營，也一定要去。」
兩名旗隊長傅振邦、何健鼇站起來應諾。
「還差兩個。」載垣沿著長條桌掃視一番，沒有人再自願站起來，他便開口：「史榮椿，全順，你們也出關。」
全順是少見的蒙古進士，本是文官，羊羊羊清君側後，神機軍擴軍急需人才，才讓他棄文從武。史榮椿本是河北綠營的參將，鴉片之役後整編進神機軍，他們分任序列第五蒙古旗隊和序列第六塞北旗隊。
兩人既不興奮，也不抗拒，站起來應諾。
「好！今日就將序列定下，明日請毛奇總統給大軍佈置方略，本王有些累了，明日再與諸君痛飲。各個出關的旗隊，除了一萬五千開拔費，本王再加賞旗隊長五千。」
眾旗隊長遵命解散。德興阿拉住齊圖：「老九，你不厚道。怎麼出爾反爾呢？枉我把你當兄弟。」
「老四，我也沒落下你呀。你不是也多得五千金圓券麼？」
「出關打仗，子彈可不長眼呀。再說，天寒地凍的。」
「有載垣的黃帶子頂著，羅剎兵才三千，你怕啥？」
「可……」
「你今天沒看清大堂中的局勢麼？」齊圖轉換話題。
「什麼局勢？」
「白一色裡頭，有一個站出來麼？」
在保定的十六個旗隊中，從序列第七的「禮親王旗隊」旗隊長長瑞，到序列第十六的「莊親王旗隊」旗隊長錫齡阿，十個旗隊長，全都是正白旗出身，號稱「白一色」。
德興阿恍然大悟：「你說肅中堂反對出關？可……可……」一想到自己在眾目睽睽之下逆了肅順的意，德興阿汗都下來了。
「誰說肅中堂反對出關了？老四，你怎麼這麼木呢？此次出關，是怡王爺領軍，他的正黃旗黃帶子，最為踴躍。若是肅中堂領軍，你看長瑞、長壽兄弟，還不馬上蹦出來。」
德興阿有點明白了：「你是要抱怡王大腿。」
「對呀，人家白一色，咱們要抱肅中堂的也擠不過去。怡王心腹少，咱們湊過去至少也是第五第六的心腹，對吧？」
「那要是怡王和肅中堂不對付怎麼辦？」
「他們一起清君側，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蚱蜢，怎麼會不對付呢？就算鬧些不和氣，縣官不如現管。我問你，誰現管神機軍？」
「怡王？」
「誰管給咱們發錢？」
「怡王。」
「誰給咱們批裝備？」
「怡王。」
「那不就結了？」
「可是……萬一……肅中堂和怡王兄弟反目，鬧到刀兵相見的地步。」德興阿還是不放心。
「你覺得可能嗎？」
「不可能，但就怕萬一嘛。」
「萬一的時候，自然有萬一的方法，你只要牢記，咱們兩人，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保管吃不了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