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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八十二章 文 / 素素雪

    錦瑟穿了件素白的小襖,罩了件緙絲面鑲銀灰色絨毛的纏枝素色棉褙子,下套件白面灰鼠裡棕裙,外面披了件厚厚的灰鼠皮斗篷,烏黑的髮束了雙螺髻鬢邊兒別著兩朵白絨花,被王嬤嬤等人簇擁著出了屋。

    院子中早已點了燈,下人們正因姚錦玉的死而議論紛紛,眼見錦瑟出來眾人忙收斂了神情恭恭敬敬地行了禮,錦瑟站在台階上俯視一院子的奴僕,將她們恭謹而小心的神情瞧在眼中,微微勾了下唇角,燈影下絕麗的面容上浮現一個自嘲的笑意來。

    往日她甚少關注內宅之事,多是在屋中看書畫畫,彈琴繡花,依弦院的奴婢們又多吳氏安插進來的人,對她不過是面兒上的恭敬罷了。她雖心中明瞭,但念著吃穿無憂,又是寄住在姚府,吳氏待她和文青親厚,故而對那些個奴婢們也是能忍則忍,能讓則讓,便使得姚府眾人皆知依弦院的奴婢們最是散漫。

    即便前些時日她重新換了一批奴婢,奴婢們已然不敢陰奉陽違,然不像現在這般大氣也不敢出,眉梢眼角皆是小心翼翼。錦瑟自知她們是因姚錦玉的死激發了感觸,只怕眼見著吳氏出府,老太太中風,如今大姑娘也沒了性命,這才皆覺出味兒來,不敢再小瞧輕怠了她。

    欺軟怕硬,這果真是人之天性……

    錦瑟到珞瑜院外,遠遠的果便見院外已掛起了白色的風燈,依稀可見白綾在夜風中飄揚,哭聲隨風飄來,其中四夫人的聲音最是大,老遠便聽到了撕心裂肺的喊聲。

    錦瑟下了轎子,果見一眾婆子已將珞瑜院守了起來。馬氏,蔣氏,陳氏皆站在院外拿帕子拭著淚。姚錦紅等三位姑娘也都到了,正依在一處抽泣流淚。而小郭氏卻被兩個嬤嬤扶著在最前頭,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正嘶喝著,「玉丫頭,你怎這般想不開啊,你這一去倒乾淨了,可叫嬸娘如何向大嫂交代啊……都是那謝家的混賬東西,做出禽獸不如之事,老天,你不公啊,怎不一個雷劈死那做惡之人,反害得我如玉的侄女來遭罪啊!」

    錦瑟望去,燈影下那小郭氏的面上一片淒色,可卻不見淚痕,這般乾嚎倒也難為她還能一直堅持下去。只姚錦玉這一自戕,外頭人聽了只會真以為是那謝少川強行玷污了她,便是有那知曉事理,能猜度出一二的,也會秉著死者為大不再詆毀謾罵於她,對姚家幾位小姐的名聲皆是有益處的。

    這其中自也包括姚錦紅,小郭氏這般作態,不過皆是為了姚錦紅罷了。只錦瑟自己也是姚家女,若然姚錦玉的醜事真傳出去,將來她又做了謝少川的妾室,於錦瑟的名聲和顏面也是無光。錦瑟父母皆亡,前世時雖名聲被謝少文所累,可當時她也不過是和謝少文獨處了一夜,並未**,加之當時金州之亂,高門小姐出事者眾,故而錦瑟才倖免一死,只被送到了侯府為妾。

    而姚錦玉在自己府邸被玷污了身子,且被那麼些人都瞧了個清楚,姚氏怎能容她?!這個自昨夜錦瑟在書恆院瞧見姚錦玉那狼狽模樣時便已料到了。只是眼瞧著珞瑜院禁閉的院門和那些擋在外頭的婆子們,錦瑟微微握了握手,她想她到底輕估了姚禮赫對女兒的父愛。

    原想著姚禮赫這樣自私的人,不會將一個玷污了門楣,阻礙其仕途的女兒的生死放在心上,如今瞧著姚禮赫還是有些人性的。若然姚錦玉真的自戕謝罪了,那這會子萬不會擋著眾人進去,該大張旗鼓地宣揚姚家女的貞烈才對,這般作為其中貓膩想來小郭氏幾人也猜得到,這才皆配合的在院外慟哭不止。

    只是不管姚錦玉如今是何種狀況,去了哪裡,自此之後姚家的嫡長女是真的死了。姚錦玉便是還活著便也只能隱姓埋名地苟延殘喘,對一個被家族拋棄的大家閨秀來說,沒有身份在外討日子,又是這般的亂世,要經受什麼,面對什麼,可想而知。姚錦玉嬌生慣養,對她來說只怕活著才是真正地進了地獄,能不能活下去只怕也要看她的運道。

    錦瑟想著那邊姚錦紅幾個已瞧見了她,燈光下姚錦紅的面色蒼白,一雙眼睛已哭的紅腫,瞧見錦瑟微微一怔,接著便扭過了頭去。錦瑟見此神情未變,只站在遠處,神色哀思,也不再往前走。她本來此也只是走個過場,省的被下人們構陷,如今既人家不待見她,她也沒上趕著往前湊的道理。

    只錦瑟站了片刻,便見姚文傑扶著悲慟的姚禮赫自珞瑜院中出來,姚禮赫已是淚流滿面,半個身子都靠在姚文傑的身上。小郭氏等人見他二人出來忙迎了上去,勸慰了兩句,姚禮赫便沖小郭氏道:「玉丫頭命苦,我這個當父親的對不住她,今夜便留在靈堂為她守靈,陪她說說話。明日玉丫頭便出殯,偏母親病倒,夫人又去了別院,這出殯之事便偏勞弟妹了。」

    小郭氏聞言便笑著道:「大伯放心,弟媳早已安排下人們分頭操辦了,雖是不會大操大辦,可也萬不會太過辱沒了玉丫頭的。」

    姚禮赫聞言疲倦地點頭,又吩咐小郭氏眾人都散了,待轉身之際才向錦瑟這邊望來,燈光下他的面容映著身後飄揚的白綾,神情有一瞬間的陰厲,銳利的目光直透過人群射了過來。錦瑟面上哀思之色不變,感受到王嬤嬤身子一僵,她兀自拍了拍她的手,這才在王嬤嬤的摻扶下衝姚禮赫福了福身。

    而扶著姚禮赫的姚文傑順著姚禮赫的目光望來,瞧見錦瑟他那面色已然變了,竟是突然鬆開姚禮赫怒氣騰騰地向這邊衝來!他動作極快,轉瞬便到了錦瑟近前,王嬤嬤等人一驚忙護在錦瑟身前,姚文傑已暴喝一聲,道:「你還我妹妹命來!」

    王嬤嬤忙上前擋住姚文傑,一面大喊著,「二少爺這話怎麼說?!族人早便要為我們姑娘做主退親,武安侯世子進府可非我們姑娘的意思,那謝家公子是老爺迎進府的,誰能想到他竟是個畜生,大姑娘的死,我們姑娘也傷痛難言,二少爺怎能不分青紅拿我們姑娘洩憤!」

    姚文傑根本就不聽王嬤嬤的話,掙扎了兩下便將王嬤嬤推倒在了地上,拉開擋在錦瑟身前的白芷兩人,抬手便欲往錦瑟臉上抽,錦瑟蹙眉後退,無奈三步便撞上了後頭的暖轎,她只覺眼前黑影一閃,眼見著姚文傑的大掌便要閃在自己的面上,忙自閉了眼將頭微偏著去躲。

    可那預期的疼痛卻並未到來,耳邊卻傳來一個微沉的聲音。

    「姚二公子好大的氣性!」

    那聲音尚未落便聞一聲慘叫在近前傳來,錦瑟睜開眼睛,正見姚文傑左手扶著右手,面色蒼白而扭曲著往地上跌去,她詫異轉頭,楊松之一張清冷的面容便撞進了眸子。

    暗夜下他的側顏因抿唇而更見鋒銳,一雙眸子散發著清寒之色,卻又放肆灑落了庭院中的火光,燃起怒火來,身影沉澱著難言的清冷,挺拔而俊偉地站在她的身側,正緊緊盯著慢慢癱倒的姚文傑。

    他的聲音沉冷,帶著淡淡的不屑,本便氣質冷硬,這般使起火來便更有一股不可擋的凜然和銳氣,叫人難以直視。姚文傑卻不知是傷的狠了,還是被嚇到整個人癱倒在地上竟有些瑟瑟發抖,根本不敢去瞧楊松之。

    「姐,你沒事吧?」身旁傳來文青關切的聲音,錦瑟這才瞧見,原來一道自前院趕過來的除了楊松之,竟還有文青,李冠言和姚擇聲。錦瑟本便奇怪楊松之怎能明目張膽就進了姚家內院,見他是和族老一起來的,便道難怪。

    而文青說話間已奔了過來,抓了她的手臂,錦瑟見他面色焦急而擔憂,不覺拍了拍他的手,面上卻一臉驚惶之色,半響才顫聲道:「大姐姐剛去,二哥他心裡難過,若是這樣能好受些,姐姐……姐姐也是甘願受此一掌的,你也莫怪二哥……」

    錦瑟言罷卻是掉了淚,無限委屈,而那邊李冠言瞧著卻是沖姚擇聲譏諷一笑,道:「早聞姚氏乃詩禮傳家,在江州也是數一數二的大族,本聽姚大姑娘遭賊人凌辱貞烈自戕,前來弔唁,倒不想大姑娘的兄長竟然在宗老面前就敢這般明目張膽地欺凌族中孤苦幼弱,一母同胞可見這大姑娘也未必便行的端,本小將今兒也算開了眼了。」

    姚擇聲聞言面上便一陣發燙,老臉上閃過尷尬,接著才上前一步怒喝道:「將他拖下去,罰跪宗祠三日,若然還不悔過便繼續跪著,直至真心悔過再送回來。」

    見姚擇聲深夜到訪,姚禮赫自知其是不放心來查看的,只是如今他已按照宗族決議,姚府再沒了大小姐,姚禮赫有把握姚擇聲不會究追不捨,他定了定心這才上前見了禮,聽聞姚文傑被罰,滿目擔憂卻也不敢當眾反駁族老,被指責不孝。

    他見了禮便悲聲道:「是晚輩沒能教養好文傑,晚輩已知錯了,還請叔公息怒……」言罷這才盯向錦瑟,道,「四丫頭沒事吧?你二哥哥也是被你大姐姐的死沖昏了頭,並非有意針對你,你莫往心裡去,看在伯父的面兒上原宥他一二,伯父替他給你道歉了。」

    姚擇聲罰姚文傑去跪的可不是姚府自家的小祠堂,而是姚氏一族的宗祠,跪宗祠的多是犯了大錯的族中男子,丟人現眼,被人指罵不說,最重要的是受罪。

    宗祠中自有執掌刑罰的族人日夜執刑,這種執刑人鐵面無私,根本就不會對姚文傑徇私,那青石板地跪上三日可不是好玩的,又那體弱的跪成殘廢也是有的,故而姚文傑這一去當真是要丟半條命,少說回來也得精心調養數月。

    聽姚擇聲要罰姚文傑跪宗祠,姚禮赫怎能不驚不憂,而這麼多人瞧著姚文傑確實被拿捏到了錯處,姚禮赫不能反駁宗老決議,便只能從錦瑟身上下手。他這般對錦瑟低聲下氣的,便是要逼著錦瑟給姚文傑求情呢。

    錦瑟豈會隨了姚禮赫的心願?她聞言當即便顫聲道:「大姐姐……大姐姐啊……」說著竟是淚珠兒一滾,半靠著文青用帕子掩了面兀自慟哭了起來。那模樣顯是聽到姚禮赫提起姚錦玉來便傷心難言,顧不得也想不起其它事兒來了。

    姚禮赫見此氣得渾身發抖,而驚恐的癱軟的姚文傑已被人拖了下去,姚文傑的求救聲遠去,姚禮赫只覺心如刀絞,雙手握了又張,張了又握這才勉強恢復了神情,虛弱地被管家扶著,沖姚擇聲道:「叔公也瞧見了,我那可憐的大丫頭自知玷污了門楣已是自戕謝罪了,如今母親又病倒,府中亂成一團。晚輩憂心母親,痛失愛女,已心力交瘁,叔公還有什麼吩咐便指派管家去做,晚輩便不多陪了。」

    他言罷姚擇聲瞧了眼珞瑜院,便道:「便是自戕也非什麼風光之事,又不能進祖墳,明日出殯便莫講究什麼排場了,依我看禮樂便皆省了,也能早日令她入土為安。」

    姚禮赫聞言身子晃了晃,流著老淚應了,這才又衝楊松之二人作揖,道:「多謝世子和李二爺前來弔唁小女,在下身心俱疲,便少陪了。」

    他去了,姚擇聲才沖錦瑟道:「後日你便隨太叔公一同上京,該準備的行李可都準備好了?」

    早先族中便打了招呼,令錦瑟準備上京的行裝,而當年武安侯府下的聘禮也都抬上了船,錦瑟雖覺大局已定,可聽聞姚擇聲的話卻依舊微微一怔,心中感歎莫名,念著重生以來的種種波折和努力,她眼眶微潤,眸光閃了閃,這才福了福身,道:「都準備好了,謝太叔公惦記。文青他不懂事,叔父如今因大姐姐之事傷心傷身,文青在府難免還要添亂,令得叔父分神照顧他,這豈非不孝?再來,我和文青辭別外祖一家已有盡四年光景,外祖和外祖母年邁,我這回進京,想思量著想懈弟弟一同進京,也好前往探望外祖一家,還請太叔公允許。」

    發生了這種種事情,姚禮赫恨不能活剝了她,錦瑟進京自然是不放心將文青留在江州的。有了將才姚文傑的所作所為,又有楊松之和李冠言在,姚擇聲自不好不允,當即便應了,又和小郭氏等人說了兩句話,便回了府。而珞瑜院這邊眾人也都散了,楊松之和李冠言是要隨文青去前院的,今日便宿在姚家客院。

    錦瑟心知只怕是平樂郡主聽聞了姚家昨夜的那場亂子,放心不下這才叫楊松之和李冠言下山連夜來的姚府,她心中感動,瞧向楊松之,他卻也凝眸看來,一雙眸子早沒了將才的厲色,在月光下蘊著安定人心的暖色。瞧她目露感激,他便只淺淡一笑,道:「二姐不放心你,昨日母親已到了江州,其實再兩日待二姐出了月子,我們便也要歸京。母親她很想見見你,好生感謝你救了姐姐母子。你和文青若願意不妨隨我們一道進京,姚老太爺那裡我去打招呼。」

    錦瑟聞言心知楊松之是見了方才情景不甚放心,他一片好意,可錦瑟不隨姚擇聲一同上京,卻跟著鎮國公府一家這也說不過去,故而她只一笑,道:「你放心,太叔公為人正直,待我姐弟很是寬厚。原是想著這兩日上山看望雲姐姐的,沒想到……如此便只有京城再聚了。」

    楊松之見錦瑟拒絕便也不再多言,又瞧了她兩眼這才道:「京城再聚。」

    錦瑟衝他一笑,這才走向李冠言,福了福身,懇切地道:「多謝李公子能來弔唁我大姐姐……」

    錦瑟言罷欲言又止,李冠言見她這般倒是一詫,道:「姚四姑娘救了大嫂,和大哥唯一的血脈,對我李家是有大恩的,有什麼話不防直言。」

    錦瑟這才面色赧然地又福了福身,道:「小女有個非分的請求,還請李公子能夠答允,小女那小舅舅如今在棉嶺任上當縣令,小女聽聞棉嶺一帶最近似有些不太平,極為擔憂小舅舅,原先我年幼人微,鞭長莫及。如今既識得了公子,便厚著臉皮相求,可否……」

    錦瑟尚未將話說完,李冠言便爽快一笑,道:「我倒四姑娘是何事,原來為此。棉嶺一帶去年遭了災,鬧了匪患,確實不大太平,四姑娘擔憂舅舅原是應當。四姑娘只怕是想叫我給二叔去封信令他多多照看廖五爺吧,四姑娘但請放心便是,原該如此的。倒是我思慮不周,四姑娘原諒則個。」

    棉嶺已臨近大錦南部邊關,李冠言的二叔所率鎮南邊軍,正駐守在離棉嶺不遠的松江關,故而錦瑟話雖未說完,李冠言已經明瞭她的意思。

    李冠言說著便沖錦瑟一揖,錦瑟一驚,忙側身避過,心神卻是一鬆,面上已露了笑顏,忙又謝了。眼見文青和楊松之等人遠去,她才抬頭仰望著星空又揚了揚唇,呼吸間只覺夜風沁涼如水,卻又潤人心肺,星空璀璨,曠遠遼闊。

    這日天未亮透,姚錦玉的棺槨便從珞瑜院抬出,自後門出了姚府,草草出殯,情形好不淒涼。姚家的嫡長女,卻落得這等下場,倒也引得下人們唏噓不已,自此姚府的瘋言瘋語才算稍稍散了一些。

    翌日錦瑟將柳嬤嬤,王嬤嬤,白芷等幾個親近的奴婢盡數帶上,坐著暖轎出了姚府。登上馬車前,她回望身後姚府。

    目光穿過那修建的高大威嚴的朱紅大門,落在雕刻著福字的影壁上,不自禁地便輕輕勾起了唇角。所謂,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姚禮赫自覺在江州已是萬人之上,富貴難言了,可曾想過福禍歷來相依,如他行為不端,縱容家人,又自以為能一手遮天,貪婪短視,卻又不能居安思危,這份富貴又能保得到幾時?

    「姐,怎麼了?」

    車中傳來文青詢問的聲音,錦瑟回頭見他坐在車中微顯擔憂地瞧向自己,這才一笑鑽進馬車,沖文青眨著眼,道:「沒事,自京城回來時興許已物是人非了,姐姐想多瞧瞧這姚府,緬懷下在這裡的日子。」

    文青聞言卻推開了車窗也往那府門處瞧,瞇起眼來,道:「是當緬懷,我姚文青不會忘記這裡的一切!」

    錦瑟見他微顯稚嫩的面上竟有堅毅和凜冽之色閃現,目光微微一閃,才笑著合上了窗戶,道:「光記著卻也無用,人是不能居安便忘當年忍辱,可不忘卻非要被仇恨折磨,人一旦沉迷仇恨心胸便難以豁達,眼界便難以開闊。勿忘,是為了以往日之忍辱藉以警醒自己。茂哥兒需記住,事事因寵而貴,因貴而富,因富而驕,因驕而亡命,這是一條必然的歸宿,來日你我姐弟便是得享安逸,也該以今日之忍辱時時刻刻警戒自己,要寵辱不驚,要居安思危,要時刻不忘奮取和恭謹律己。」

    錦瑟姐弟一行到達鳳京渡口已是十三日後的旁晚,如今已過了大雪,鳳京的天冷的厲害,今年本便氣候寒冷,剛立冬位在南邊的江州便下了兩場小雪,更何況鳳京。

    恰這日又下起了大雪來,入目但見渡口白茫茫一片,大雪似將江天融在了一處,四下混沌不開。因天色已不早,渡口停靠的船隻倒比平日少上一些,可鳳京渡本便繁忙,縱使天公不作美又盡黃昏,也喧囂不已,來往商船客船上的人們更因這天氣焦躁起來,四處都是吆喝催行聲。

    錦瑟和文青這次被族人全權交託給了姚擇聲。姚擇聲一房生意做的大,在京城也有數間鋪子,更置辦有別院,上京前他便令人傳信京城令管事收拾好了京城別院,更令管家帶人前來接船。

    只錦瑟隨著姚擇聲下了船,卻不見鳳京管事帶人過來,見渡口忙忙碌碌,人聲喧雜,和姚擇聲同來的劉管事便寬慰道:「這天公不美,只怕姚管事一時難尋過來,老太爺和四姑娘不妨先回船上,小的這便帶人去找。」

    姚擇聲聞言點頭,剛欲吩咐錦瑟回船上去,便聽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自後側方傳來。

    「喲,這是哪裡來的小美人,當真是好身段好相貌,站在這風雪地裡只怕極冷吧,瞧的三爺我都心疼了,不若到三爺懷裡來暖暖,爺最是憐香惜玉,定好生疼你!」

    ------題外話------

    謝謝月朗星稀,秋心自在含笑中,蔡dyna,searchfairy,jingfeng1985,zhaodaniccas,yechushang,jdlinx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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