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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六十六章 文 / 素素雪

    今日因是吳氏受了罰,賀嬤嬤生恐她夜半發起熱來,再鬧騰起來,故而便親自帶著凌燕陪侍在外間的大床上,等兩人聽到動靜匆忙奔進來時便見吳氏躺倒在地上。

    吳氏早已疼地出了一頭冷汗,她是生過三個孩子的婦人,一抹身下的一灘血便知孩子是定然保不住了。吳氏生姚錦玉時曾產後出血過,傷了元氣,其後身子養了好幾年才算好些,只是孩子卻再難懷上,如今好容易中年得子,她心中自是珍惜萬分的,卻不想已過了頭三胎兒的安胎期,孩子竟還是沒能留住。

    想著這連日來經受的一切,吳氏心中的恨意翻江倒海的湧起,一雙眼睛已燒紅了起來,面上神情也陰厲難言。賀嬤嬤和凌燕衝進來,眼見吳氏的面色在燈影下颯白如紙,雙腿間不停蔓出血水來,映著那猙獰的神情,紅白相交宛若鬼厲,賀嬤嬤倒還好些,那凌燕卻是嚇得雙腿一軟,忙抬手摀住了嘴才沒驚懼地尖叫出聲。

    賀嬤嬤慌亂地撲倒在地將吳氏扶進懷中,見她那情景已知孩子是沒了,登時她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難過,瞧著吳氏那模樣只恨不能以身代受。吳氏被賀嬤嬤抱起,手指不由抓住賀嬤嬤的手臂狠狠地抓,似發洩又似想抓住最後一絲希望,疼痛令賀嬤嬤晃過神來,眼見凌燕竟愣著沒動靜,忙斥責道:「還不快去叫人!」

    凌燕聞言這才慌忙轉身,只她尚未奔兩步,便聽吳氏虛弱卻尖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道:「只說我傷手發作,發起熱來,偷偷去請了周大夫來,莫驚動人。」

    賀嬤嬤聞言瞇了瞇眼,凌燕心中也已有了計較忙應了快步而去。片刻凌霜進來,和賀嬤嬤一道將吳氏抬上了床,簡單收拾了下,周大夫已被請了來,仔細給吳氏拔了把脈,卻是歎了一聲搖了搖頭。吳氏見孩子果是保不住了,登時便將頭一扭,滾了兩行淚來,卻聞那周大夫臉色沉重地蹙眉道:「夫人今日回來可用了那安胎藥?」

    吳氏虛弱地躺著,聽到周大夫這話,登時心中便咯登一下,她猛然轉過頭來自大引枕上抬起身子盯著周大夫。

    賀嬤嬤自知主子心中所想,已是代為問道:「夫人的胎一直是周大夫在照料,今日旁晚夫人回來也是您給夫人把了脈,又令開了一份安胎藥,夫人是吃了藥才躺下的,怕傷著孩子,您開的那份治受傷的藥都沒用。旁晚您分明說過,夫人的脈象還好,應是沒有驚到孩子,並且夫人睡時還好好的,怎會突然……」

    周大夫聞言卻也是面露疑惑,道:「旁晚時在下給夫人把脈,夫人脈象確實還算平穩,那安胎藥在下也著重加了些藥量,按說夫人吃了藥胎像當更穩固才是,可夫人如今此胎是保不住了,倒像是攝入了麝香等需要避諱之物……」

    吳氏本便覺得此時蹊蹺,如今聽了周大夫的話更覺整個人都被憤恨給點燃了,當即便握緊了雙拳,沉聲道:「你確定我是攝入了麝香等物才致滑胎的?!」

    周大夫卻又面帶猶豫,搖頭道:「在下不敢妄言,單從夫人的脈象看實難判斷。夫人這年歲有孕,本便不易坐胎,中間又驚了胎,雖又保住,但滑胎也非不可能之事,再來夫人您近來心情鬱結難暢,情緒波動大,這些都會致使小產,如今夫人又受此一難,身子虛弱,保不住胎兒也在常理之中。」

    吳氏聽他這般說心中煩悶又痛悔,周大夫的話根本就聽不進耳中,她已一門心思的認定是有人害了她的孩子,這筆債她定要血債血還。吳氏想著沖賀嬤嬤丟了個眼色,賀嬤嬤便將見周大夫請了出去,待他開了藥方,賀嬤嬤才往他手中塞了張銀票子,囑咐道:「此事切莫聲張,夫人不過是因受傷而發起熱來,故而才尋你來瞧了瞧罷了。」

    周大夫是常年坐診吳府的客卿,早便被吳氏收用,聞言自點頭應了,賀嬤嬤令凌燕將他送走,又吩咐凌霄去熬藥,這才和凌霜一道給吳氏換了床褥和單衣。吳氏再度躺下,這才沖賀嬤嬤道:「我如今起不了床,查查一事便全賴嬤嬤了,害了我孩子的,我定叫她十倍百倍奉還!若然這院子裡真有那吃裡扒外的牛鬼蛇神,我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賀嬤嬤見吳氏那模樣,只心疼的眼淚亂掉,道:「夫人放心,老奴這便去查,若真抓到哪個對夫人存了壞心的,老奴第一個便不繞過她。如今孩子已然去了,夫人還是放寬心好生將養著,若再傷了身子豈不是得了別人的心?!」

    待吳氏閉上眼睛,賀嬤嬤才歎了一聲令凌霜好生伺候著,快步出去。

    這夜注定是個不眠夜,依弦院四姑娘的閨房中,羊角燈辟啪一下爆開一個燈花,映的屋中光影一閃,青色的帷幔也似飄拂了一下,隔著那輕紗,依稀卻見錦瑟躺在錦被之下,唯一雙手臂伸出被外,她睡得極不安寧,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雙臂緊抱在身前,十指卻抓緊了青蓮色的被面。一張小臉微微皺著,似被什麼夢魘著了,光潔的額頭上已是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突然,錦瑟似被什麼夢魘住了,猛然睜開雙眸,一雙本清寂的眸子此刻在夜色的銀光下分明閃動著驚懼和彷徨,傷痛和悲恨。夢中弟弟文青滿是血污的面容再次閃過,錦瑟閉了閉眼,濃密的睫毛無聲顫抖,訴說著此刻的驚恐難安。

    前世時自文青慘死,她便時常會做噩夢,夢中總是血光一片,文青血肉模糊的身體,親人們遠去的背影,他們指責的目光無不叫她心神俱碎。夜半夢魘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夢醒後的漫漫長夜,悲涼和傷悲會像是洪水,慢慢地將她吞噬,一點點折磨著她的神經,直至將她拉進徹底的黑暗中,再看不到一絲光亮。

    彼時噩夢尚且是隔三差五地驚擾於她,如今得到重生,她卻無一日能得安眠。相似的夢境,唯一的不同便是醒後的感觸,更多的已不再是悲涼和孤寂,而是憂懼。錦瑟一直覺著蒼天肯恩典她重生便是為了挽回弟弟的性命,而重生後她也確實是做了許多努力,改變了不少事情。可虎狼環飼的環境,自身的弱小,使得危險依舊時刻環繞,雖則平樂郡主的平安生產叫錦瑟信心大增,確定可以逆天改命,可弟弟一日未平安度過遇難日,她便一刻不能安心。

    今日白天的事情更是叫她再度領會了敵人的陰毒狠辣,若然她那日出府沒能遇到完顏宗澤,若然她沒能討要那兩名暗衛,今時今日她可還能躺在這裡發此感歎嗎?族老們只會粉飾太平,犧牲他們姐弟保全姚氏名聲,今日又楊松之在,她又奉上了一萬兩銀子這才換來一絲庇護,令得吳氏受罰。若然不曾先一步交好了鎮國公府,怕這會子她和弟弟有命回來,卻也得不到族中公正對待。

    想著這些,錦瑟的心便一絲一葉地抽出驚懼和憂慮來,就似種子見了雨水和陽光破土而出,再也抑制不住在這樣的暗夜中甦醒,蔓延成勢。她兀自閉眸良久,這才又睜開眼睛,瞧了瞧外頭天色,月影清輝下,一雙明眸已脫去了翻湧的浪潮,恢復了安靜淡然的清光。

    單衣再次被汗水打濕,身上粘粘的難受,錦瑟自起了床輕手輕腳地拽了件斗篷披上,剛走至八仙桌旁到了一杯水,剛欲將茶壺放下便聞窗戶處傳來一聲輕響,像是什麼東西撞上了窗欞。

    錦瑟心一跳,下意識地快步回身自床中摸出藥粉和匕首來,這才目光凜然地走向窗戶,細聽了兩下,便聞外頭再次傳來聲響,依稀有鳥兒撲稜翅膀的聲音,她心中微恍,暗鬆了一口氣,推開窗戶果便有一道白影帶起一陣夜風撲了進來,正是獸王。

    它飛進來倒半點也不客氣,直落在那八仙桌上,便將長長的喙伸進了將才錦瑟剛倒的那杯水中,片刻那杯中茶水便見了底,它兀自用沾了水的喙理了理羽毛,便懶洋洋的瞧了眼錦瑟兀自飛落在窗邊的太師椅上窩著不動了。

    這獸王自在山上飛走後便沒再回來,錦瑟原還想著它不會再回了,如今瞧它這般姿態卻是一陣無奈。

    「姑娘……」身後傳來白芷的聲音,錦瑟回頭卻正見她披著一件單衣睡眼惺忪地進來,顯是被剛才獸王的一番動靜給驚醒了。

    眼見那獸王窩在太師椅上睡覺,白芷瞧了眼桌上被打翻的白瓷茶碗,自便清楚了將才聽到的動靜發自何物,沖獸王努了努嘴,這才瞧向錦瑟,道:「姑娘醒來也不叫我,涼茶傷身的很,奴婢去給姑娘打水來。」

    她說著便欲轉身,錦瑟忙喚住她,道:「算了,我也不渴,外頭夜涼,莫出去了。」

    白芷聞言站定,見錦瑟面上還帶著疲倦之色,便蹙眉道:「要不奴婢去給姑娘熬碗安神湯吧,昨兒累了一日,姑娘睡眠這般身子怎能消受的住,何況如今姑娘還正長身體,夜夜不得安眠可如何使得。」

    錦瑟聞言卻笑著安撫她道:「我這便再去躺下,困頓的緊,應是閉眼就睡著了,倒不必再費神熬湯了,你也快去睡吧,這兩日也累壞了。」

    白芷見錦瑟說話間還打了個呵欠,只當錦瑟是被獸王給吵醒的,非是又夢魘到了,心中不由微喜,便點了頭應了聲自出去了。錦瑟這才緩步行至太師椅邊兒自獸王腿上將那綁縛的小竹管取了下來。

    她在床邊落座,就這微弱的燈光緩緩抽出裡頭的紙張的,本以為是那白狗兒的家人有了下落,或是督造司那邊查出了蛛絲馬跡,錦瑟還兀自感歎完顏宗澤行事之快,誰知打開一瞧卻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饒是她性子沉穩,心境如波,那紙張上所寫東西也堪堪將她羞惱的面頰唰的便升起兩抹紅暈來。

    只因那紙張上龍飛鳳舞地寫著幾行字,卻是和她所想沒半點干係,竟是一首語氣纏綿悱惻的相思詩。錦瑟只掃了兩眼便豁然起身,將那紙張就著燈火燃了。火苗一竄,那紙張片刻便成灰燼,落在地上夜風一吹無跡可尋,可那詩卻似烙在了心頭,不斷浮現。

    「當時我醉梅花鄉,美人顏色嬌如花。今日美人棄我去,珠箔月明天之涯。天涯娟娟常娥月,三五二八盈又缺。翠眉蟬鬢生別離,一望不見心斷絕。心斷絕,幾千里,夢中醉臥巫山雲,覺來思斷眠江水。眠江兩岸花木深,美人不見愁人心。美人兮美人,不知為暮雨兮為朝雲,相思一夜梅花發,忽到窗前疑是君。」

    錦瑟躺在床上,心思煩亂,翻了兩下,這才又起了身,快步行至梳妝鏡前自妝奩盒中翻出之前被完顏宗澤順走一隻的碧玉耳鐺來,又行至後窗,推開窗戶衝著瀰漫地夜色便將那手中碧玉使勁扔了出去。

    碧玉耳鐺在月光下發出一道微亮的光痕,接著傳來一聲輕響,顯已落進了不遠處的荷花池中。月華如練,寒照長夜,夜風刺骨,直鑽心底,錦瑟仰望著清冷的皎月出了一會子神,這才輕輕闔上窗扉,抱了抱微涼的身體躺回床上片刻便睡了過去。

    清晨時,淑德院中,賀嬤嬤已將院子查了個遍,吳氏一夜無眠,見賀嬤嬤進來便令凌霜將她扶了起來。賀嬤嬤見吳氏眸含清冷和期待地盯過來,不覺抿了抿唇,這才道:「老奴已查過院中,並未發現任何不妥之處,夫人用過的湯藥藥渣,熬藥藥缽,藥碗,一應吃食用具,還有這屋中香爐中的香餅子……能動手腳的地方老奴皆已查過……」

    賀嬤嬤說著歎了一口氣,見吳氏面色難看,便勸解道:「夫人掌管府中中饋多年,在府中素有積威,等閒無人敢將心思都到夫人的頭上。這院子中的下人又是精心篩選過的,上至貼身伺候的掌事婆子,大丫鬟,下到掃灑丫鬟,粗使婆子無不是自己人。自夫人有了身子,一應用物老奴更是不敢有絲毫懈怠,都是再三查驗過這才敢拿到夫人面前兒……許是這孩子果真和夫人無緣,也許是她和夫人命格相撞,自有了這孩子夫人便行事百般不順,只怕是她無福承受夫人的厚愛,如今去了,夫人便也想開些,早日養好身子才是正經,大少爺,二少爺還有大姑娘可都還指著夫人您呢。」

    吳氏聞言只覺一顆心空落落的,一腔的恨意都無處著落了一般,她閉了閉眼心中著實難甘,半響才歎了一聲,道:「是個男嬰還是女嬰?」

    賀嬤嬤便又是一歎,道:「是位小姐,夫人快莫想了。」

    吳氏聞言瞧了眼賀嬤嬤,見她神情坦然,不似在說謊,念著孩子已經沒了,賀嬤嬤也沒必要騙自己,便知那果真是個沒緣的丫頭,她心中倒好受了一些。瞇了瞇眼,憔悴的面容登時便又堅毅而陰厲了起來,道:「嬤嬤,這孩子和我母女一場也是緣分,如今她去了,便叫她再為母親做最後一件事再送她去吧,這樣也不枉我們母女一場,幫我除了這府中奸佞她也能安心轉世投胎。」

    賀嬤嬤被吳氏吩咐不可聲張時已知她心意,如今聞言自是點頭應了,只是還不知吳氏要對誰動手罷了,她不覺目露精光,道:「只要對夫人有利,老奴一切都聽從夫人的。夫人可是已有了籌謀?只是如今夫人被禁足,倒不好動手。」

    吳氏聞言便冷哼一聲,道:「欠了我的我總是要討要回來的,族長只禁了我的足,卻沒說不准外頭的人進來瞧我。嬤嬤只需記住,我腹中的小少爺是被奸人害死的,也叫府中上下都這般認為便好。」

    錦瑟再度醒來已是辰時,明媚的陽光自窗外洩進來,照在窗前那盆素心蘭上,將那素白的蘭花照的猶如玉雕剔透,錦瑟瞇著眼用手擋了擋盛亮的陽光,瞧了半響的花,這才坐起身來,只覺屋中蘭香浮動,心情也因這清晨的清麗風光好了許多。

    待白鶴等人進來給她收拾齊整,外頭已擺上了早膳,錦瑟尚未移步花廳,王嬤嬤卻被蒹葭扶著進了屋,見到錦瑟,王嬤嬤便快行兩步抓住了她的手臂,上下瞧著錦瑟眼淚就淌了下來,哽咽著道:「姑娘這都遭的什麼罪啊!」

    錦瑟昨日回到依弦院時已是黃昏,王嬤嬤卻因病早已躺下,她夜半醒來這才自柳嬤嬤處聽聞了這一日來所發生的種種事情,心中自憤恨難言,早念著來瞧錦瑟,如今好容易守到天亮,便忙叫蒹葭扶著過來。本是不願提那腌臢事再叫錦瑟難受的,誰知一見到錦瑟,便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錦瑟自明白王嬤嬤心中感受,忙拉住她勸了兩句,又關切了兩句,王嬤嬤這才背過身去拿帕子壓了壓眼淚,道:「瞧老奴,便淨惹姑娘難受了。姑娘快用膳吧,老奴身子早已無礙,一會再和姑娘嘮叨。」

    錦瑟見王嬤嬤說話間神情微凜了下,便知她定是有事要說,便只叫蒹葭照顧好她,自往花廳用膳。錦瑟今日精神極佳,用了兩小碗的湯,這才放了箸,待回到內室,令白鶴守著屋子,這才和柳嬤嬤、王嬤嬤談及這兩日的事情來。

    王嬤嬤便道:「姑娘不在府中,老奴自比平日要松乏一些,萬沒想著他們會對老奴動手。昨日清晨暈厥過去,本只當是夜裡沒睡好身子不濟,昨夜醒來聽聞姑娘的事才起了疑心。老奴細細想了想,問題便只能出在昨日早上老奴吃的一碗雞湯上。」

    錦瑟聞言挑眉,王嬤嬤便道:「昨早上老奴正用膳,便聽見外頭幾個小丫鬟在院外吵吵鬧鬧的,念著老太太前夜才剛剛病倒,生恐人家瞧見會說姑娘院中沒個規矩,老奴便去瞧了眼,回來便見白鷺從老奴屋中出來。見到老奴卻只說是要回事的,老奴當時也沒在意,誰知便是用了那碗雞湯沒多久老奴便一頭栽了過去。昨夜老奴想著這事,起了疑心,今兒一早便尋了些事兒絆住了白鷺那賤蹄子,蒹葭果便從她那床底下發現了這個。」

    王嬤嬤說著便呈給錦瑟一個小荷包,錦瑟接過卻見裡頭藏著一個小紙包,紙包中隱約透出一股藥味來。錦瑟瞇了瞇眼,王嬤嬤便道:「許是她沒想著姑娘還能回來這才大意了還沒將這東西處理掉,好在老奴快一步,不然只怕什麼都尋不到了。」

    錦瑟聞言便笑了,將那荷包又遞給王嬤嬤,道:「嬤嬤叫蒹葭再放回去吧,只叫人盯著白鷺便是,莫叫她發現,也莫叫她出事。這荷包她若想著處理,只需喚上四房的丫鬟一併瞧個熱鬧便是。」

    王嬤嬤心知只抓了白鷺也是無用,便點了點頭,一切依著錦瑟。

    王嬤嬤見自家姑娘面色沉靜,唇角依稀還掛著恬靜的笑容,想著昨夜柳嬤嬤說的那些話,又瞧著這般美好的姑娘,登時面色便又沉重了起來,眼眶一紅,道:「姑娘可是當真下定了決心要退親?」

    錦瑟早知王嬤嬤會問,聞言只瞧了柳嬤嬤一眼,便點頭道:「乳娘,親是一定要退的。人家不稀罕咱們,咱們又何必上趕著去攀這富貴。」

    王嬤嬤聞言卻滿是擔憂和顧慮,歎了一聲,滿是矛盾和掙扎的道:「姑娘如今沒了家世儀仗,小少爺又還年幼,有武安侯府這樣的親事在這滿府上下還處心積慮地要害姑娘,若然……再來,武安侯夫人如今出了這樣的醜事,回京只怕武安侯不會輕饒了她,鬧不好以後她在侯府就是擺設,世子雖有些稚嫩,但到底和姑娘一處長大,情分是有的,又一門心思地喜歡姑娘,姑娘嫁過去未必便過的不好。老奴聽說世子到現在身邊也沒人,並未收用屋裡人,這樣潔身自好已是難得……再說,這門親事總歸是已故的夫人為姑娘定下的,怎能說退便退。」

    錦瑟又瞧向柳嬤嬤,卻見她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樣,顯然也不是很贊成自己退親的。錦瑟自知她們所慮,笑了笑卻道:「若然我父母高堂還在,出了這等事情,嬤嬤們可支持我退了這門親事?」

    柳嬤嬤兩人聞言自是不言,那神情卻已說明一切,錦瑟便斂了下笑意又道:「若然我父母還在,嬤嬤們必是滿心憤怒地要我退親的。嬤嬤所慮不過是退親後我的出路罷了,若然退了親我能說上更好的親事,嬤嬤們自便不會再如此。」

    王嬤嬤便眼眶一紅,道:「如今姑娘這般寄養族中,退了親當真是高不成低不就了。庶子是萬配不上姑娘的,可那些稍微有些頭臉的門戶,只怕都不會給嫡子說姑娘這樣的親事。這親事便只能往下瞧,可配個落魄戶,寒門子弟,卻委屈了姑娘這般出身和人品。再說姑娘……姑娘若是長的平凡些也倒罷了,可姑娘這般模樣,只怕那寒門祚戶也是不敢迎了姑娘進門的。」

    錦瑟聞言不覺苦笑,她心中自知王嬤嬤說的都是實情。退親後,那些公侯之家,清貴名門是勿用想的,寒門祚戶便是想迎娶,瞧了她這模樣,恐怕也會嫌她招禍。便是願迎,她說不來還會矯情的覺著人家是瞧中了她的陪嫁之資。

    能說上一門和她一樣門庭破落的,或是一般的官宦人家已是上選,可既是破落戶家中的公子又能有幾分能耐,只怕要選那出息的當真是大海撈針。再不然便是商戶,雖殷實,但到底有墜祖父和父親清明,於青哥兒仕途也沒有益處。

    這樣一想,選擇的餘地便更小了,就算是能尋上一家稍好些的,那各種不利因素只怕也不少。比較起來,倒還真不如就這麼嫁進武安侯府去。好賴,謝少文還知根知底,且現下對她上心。

    錦瑟明白柳嬤嬤和王嬤嬤的意思,當即便收斂了笑意,沉肅地道:「嬤嬤說的我何嘗沒有想過,可嬤嬤可曾想過,那武安侯夫人生了唯一的嫡子,又有萬家做儀仗,就憑些捕風捉影的事兒,武安侯怎會真給老妻沒臉?說到底武安侯夫人也都是為了世子好,武安侯便是聽了江州的事也只會站在侯夫人一邊,不會向著我的。這會子在風頭上,武安侯夫人自是會被懲戒,可過兩年她照樣是侯府的當家主母。武安侯府這會子許是為堵悠悠眾口執意求娶,可尚未進門就鬧了嫌隙,將來我又無娘家依持,在侯府怎能過的如意?我還有三年多方能及笄,真此時進了門未曾圓房,便不能上宗譜,三年多的時間就在那侯府中便如羊入虎口,什麼事情都是會發生的,到時候他們故技重施,壞我名節豈不更加便利?彼時再被趕出府來,卻是連張休書都討要不到的。那謝少文便是如今再稀罕我,可也長久不了,更何況我和他生母結仇,再重的情意也會在日積月累的詆毀和迫害中消磨光。」

    錦瑟言罷見柳嬤嬤兩人已難過的無言以對,當下便又笑了,道:「歷來退親都是被退的一方面子名聲有損,如今倒不若就著這次的事一不做二不休將親退了,於我名聲也無礙,還能出口惡氣。這人總是要有骨氣的不是,若是連身傲骨都丟了,活著又有什麼意思呢。再來,也要認命才是,如今我本便是破落戶,說什麼身份不身份的沒的惹人笑話。配個庶子又如何?只要他上進正派,那前朝的宰輔年知不就是庶子嗎,照樣為糟糠之妻掙來了一品誥命?嫁個寒門子弟又如何,說不準更質樸穩重,便是吃糠咽菜也未必便不能將日子過的有滋有味。這張臉會招禍,我便少出門就是,左右有嫁妝傍身也不會餓著凍著。再說,也是嬤嬤們高看了我,這美貌的姑娘哪裡沒有,各有風姿,不定叫人聽了嬤嬤們的憂慮還要笑話我輕狂自大,杞人憂天呢。何況我如今還年幼,退了親還有時間選擇,倒比那臨迎娶了方被悔婚的不知要好多少呢,怎麼人家都活得好好的,我卻退不得這親事了呢?」

    王嬤嬤兩人聽錦瑟這般說倒是動容了,半響兩人才對視一眼,歎了一聲,道:「姑娘執意要退便退吧,老奴二人都聽姑娘的便是。」

    幾人又就退親一事商議了個章程,便只待外頭靈音寺後山一事流言在江州傳開,崔家鬧將起來,便將退親一事提上檯面。正說著外頭卻傳來了白鶴的稟聲,「三姑娘來了,快進屋去,我們姑娘將用了早膳,正念著給姑娘送了自靈音寺帶回來的平安符呢,誰知姑娘便先來了。」

    錦瑟迎出明間,姚錦紅便自挑起的門簾下露出了俏臉來,未語先笑,目光在錦瑟身上轉了一圈兒,這才兩步上前拉了她的手,道:「四妹妹今兒氣色倒好,我先還擔心妹妹昨日受了驚嚇,今兒會躲在屋中偷偷哭鼻子呢。」

    錦瑟聞言便笑著道:「先是躲在屋中哭來著,聽到三姐姐來了這才高興了,就知道三姐姐一準兒會帶好東西來安慰我。」

    錦瑟說著便打趣地瞧了眼姚錦紅身後捧著紅木盒子的丫鬟金寶,姚錦紅便眨巴著眼睛瞧著錦瑟,道:「那盒子是賬本,一會子從妹妹這裡出去我便直接到前頭向爹爹回事去了,懶得再回去取賬本,這才一併帶了過來。好東西是沒有,不過好消息倒是有一個呢,再說我瞧著妹妹這樣兒也不像是需要安慰的,保管妹妹聽了我的好消息比得了好物件心情還要好。」

    錦瑟被姚錦紅連聲的好繞的發笑,白芷便奉上了茶,笑著道:「感情三姑娘今兒這是一大早便給我們姑娘送好來了呀,這好消息奴婢卻得留著也聽一耳朵才成。」

    姚錦紅聞言接了茶呷了一口,這才道:「四妹妹就是雅致人兒,這一樣的茶妹妹的丫鬟泡出來就吃著不一樣了呢。」言罷,這才放了茶盞,沖錦瑟道,「今兒早上外頭綢緞鋪子的金掌櫃進府回事,我卻聽他說起一件和妹妹有關的事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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