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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no.605 牢中相見,縱虎歸山 文 / 冰凍一尺非三日之寒

    太史慈話音剛落,又有不少武將於龐山民面前請求致仕,龐山民見狀長歎一聲,對太史慈道:「龐某不允!」

    太史慈還yu再言,龐山民卻搶先道:「子義,龐某知你打算,所以還請勿要再言致仕一事,江東初定,然而仍有異族不服管束,子義也不希望看到江東百姓生活於水火之中吧。」

    龐山民說罷,太史慈不再多言,只是面上神情堅毅,似乎打定主意一意孤行了,龐山民也心知此時不是再勸的時候,對一眾江東將校道:「諸位請辭之事,龐某盡皆不允,龐某於荊襄便之時,便已想過諸位安排,待江東大定之時,龐某再將想法告知諸位!」

    龐山民說罷,命一眾江東將校退去,對孫權道:「仲謀兄長,龐某有一事相詢。」

    孫權聞言,思索片刻便心中有數,對龐山民道:「山民是yu問之前荊襄書院禍事?」

    見龐山民微微點頭,孫權苦笑一聲道:「是孫某所為。」

    龐山民見孫權不假思索便承認這般惡行,暗道如今孫權基業盡失,倒也光棍了許多,只是事到如今,如何處置孫權卻頗為棘手,若yu使孫權償命,且不說江東群臣必然反覆,就連日後家中怕是也要永無寧日了。

    想到此處,龐山民長歎一聲,對孫權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隨風而逝吧,仲謀兄長,龐某yu兄長早些往襄陽一行,與岳母大人相見,不知兄長以為如何?」

    孫權聞言點了點頭,對龐山民道:「一切全憑唐王安排。」

    待命人隨孫權趕赴襄陽後,龐山民又命關羽,張飛各遣本部軍馬,平定六郡,接掌城防,一切安排妥當後,龐山民輕歎一聲,對龐統道:「士元,且與為兄一道探望奉孝。」

    龐統聞言促狹一笑,對龐山民道:「終於讓龐某尋著機會,好好奚落奉孝先生一番。」

    龐山民聞言正色道:「不可如此!士元豈不知士可殺不可辱?奉孝心高氣傲之輩,若其一心求死,士元這般行事,豈不是害了奉孝性命?」

    「兄長當知如今江東歸附,兄長之敵唯曹操一人,若奉孝先生不肯歸降,日後便是兄長平定河北,奉孝先生怕是依然要隨曹操赴死,而兄長如今若是放虎歸山,豈不是資敵曹操,使其壯大?」龐統收斂笑容,一臉鄭重道:「龐某亦知兄長與奉孝先生交情莫逆,然而兄長不可為一己之私,壞軍國大事!」

    龐山民從未想過龐統會有一天勸說他誅殺郭嘉,聞龐統之言,龐山民苦澀笑道:「莫非士元亦不理解龐某心情?」

    「心情理解,做法卻不敢苟同。」龐統說罷,龐山民卻搖了搖頭,對龐統道:「我意已決,士元勿要再勸,且士元當知,這天下遠比士元想像的要大,並不是說日後再得河北,龐某便再無敵人,大漢四境皆被異族做占,莫非士元就沒想過,待龐某得天下後,拓土異族?」

    龐山民之言令龐統眼前一亮,龐統一臉驚訝道:「兄長竟有如此打算?」

    龐山民聞言點了點頭又道:「若是尋常事情,龐某皆可依士元,然而奉孝一事,還請士元允龐某一意孤行一回,龐某不yu害奉孝性命,就算奉孝一生不肯歸降荊襄,龐某依然會如此行事。」

    說罷,龐山民逕自出了府衙,龐統正yu同行,龐山民卻道:「士元此去不可奚落奉孝,若士元做不到的話,那龐某便獨自往牢中一行。」

    龐統聞言,連忙點頭,與龐山民一道往牢房而去。

    時已入夜,柴桑牢房之中燭火昏暗,郭嘉一臉苦澀的坐於茅草堆前,嗟歎不已。

    郭嘉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孫權居然如此輕而易舉的歸降荊襄,只區區山越作亂,竟會讓孫權手足無措!

    就算是丟了吳郡,會稽諸郡,孫權亦可待荊襄退避之後,重整旗鼓驅逐蠻夷,就算孫權已經知曉江東比之荊襄實力遜色許多,然而無論如何也當抵擋一番才是。

    掌雄兵十餘萬,卻歸降荊襄,這般窩囊的諸侯,郭嘉此生僅見。

    正懊惱間,牢房推門之聲,令郭嘉回過神來,待見了來人,郭嘉收起面上悲苦,朗聲一笑,對龐山民道:「算算這時候,唐王也該來了。」

    說罷,郭嘉再看龐山民神情,卻頗為怪異道:「唐王新得六郡之地,面上卻無甚喜色,莫非孫權豎子,出爾反爾?」

    「奉孝當知便是再挑釁龐某,龐某也難以與你動怒,今日且不論諸侯戰事,只論你我交情,不知奉孝以為如何?」龐山民說罷,龐統亦道:「奉孝先生,柴桑之敗,非戰之罪。」

    郭嘉聞言,眉頭大皺,對龐山民道:「唐王,你我又有何交情?唐王乃一地諸侯,郭某卻是唐王宿敵謀主,你我之間,當誓不兩立才對!」

    「龐某知奉孝心中有火……」龐山民輕歎一聲,牢門之外又響起推門之聲,不多時候,數名士卒送酒菜入內,郭嘉聞得美酒滋味,也不與龐山民再作爭辯,直接取到身前,盡情引用。

    一口氣喝掉半壇,郭嘉嗆得連連咳嗽,平復半晌,對龐山民道:「山民若是yu說降郭某,還請死心,若論與郭某的往日交情,山民不比丞相。」

    龐山民見郭嘉終於恢復常態,輕笑一聲,對郭嘉道:「還如先前一般執拗,要是龐某言三年之內,龐某必得河北,奉孝仍是不肯歸降?」

    「倒是好大口氣,你當丞相與那江東豎子一般?」郭嘉聞言嗤笑一聲,對龐山民道:「休說三年,便是十年,你荊襄亦不得河北,就算郭某被你所困,丞相麾下亦有文和,仲達!」

    「龐某所言非指軍中謀者,而是說的兩家實力,孫權於奉孝口中雖為豎子,然而其卻看到我兩家這般差距,納土歸降,而丞相即便英明,卻視我荊襄如此強盛而無物,日後焉有不敗之理?」

    龐山民收斂笑容,對郭嘉道:「縱使奉孝歸返河北,也只不過是幫曹操多苟延殘喘一些時日罷了,莫非奉孝以為憑你一人之力,便可抗我荊襄……」

    龐山民話音未落,便聽酒罈墜地之聲,郭嘉雙目泛紅,怒氣沖沖的看著龐山民道:「此番你到底想與郭某要說些什麼?莫非要郭某清楚識時務者為俊傑麼?河北與荊襄差距,丞相知曉,郭某亦知,唐王若要於郭某面前耀武揚威,還請自去!」

    「奉孝先生這話好沒道理……」龐統話說半截,卻被龐山民打斷,龐山民一臉鄭重道:「奉孝,在龐某看來河北與荊襄差距,丞相不知,奉孝也一無所知!」

    聞龐山民之言,郭嘉還yu辯駁,卻聽龐山民又道:「奉孝可知我荊襄一年得賦稅幾何,養兵多少?可知西涼軍馬與兩川軍馬去向何處?可知河北諸郡,商賈貿易多出自我荊襄之手?可知龐某遲遲不取青徐,揮軍河北有何目的?即便龐某將其中詳細盡數告知奉孝,奉孝又能如何化解?此乃龐某悉心經營數年之功,乃堂堂陽謀,奉孝就算深謀似鬼,又豈可化解龐某麾下無數百姓,將士經營數年的努力!」

    龐山民一席話說得郭嘉冷汗淋漓,郭嘉之前也有懷疑,西涼軍馬與兩川軍馬除馬超本部外,少有出現於諸侯征戰的疆場之下,且聽龐山民意有所指,河北諸地的商賈貿易已可被荊襄遙遙操控……然而如今聽龐山民當面道出,郭嘉心中驚濤駭浪。

    或許正如龐山民所言,自己與丞相一直以來,都在習慣性的無視荊襄這些年來的迅猛發展,就算後來有所重視,然而回想一番,郭嘉卻發現對荊襄重視的遠遠不夠。

    一個能夠將荊南經營數年,接連吞併數家諸侯的傢伙,其手段理當難以猜度。

    郭嘉驚愕半晌,回過神來,苦笑一聲道:「山民所言,嘉已想通,然而無論山民舌燦蓮花,嘉定然不降,且山民勿要拿文則,公明二人事跡與郭某面前說道,若山民苦苦相逼,嘉寧願一死了之!」

    龐山民聞言微微點頭,話鋒一轉對郭嘉道:「若龐某yu放奉孝歸去呢?」

    郭嘉聞言,嗤笑一聲道:「那便是山民不智!放虎歸山,後患無窮……若山民果真將郭某放歸,日後郭某捉了山民,也放一回。」

    「看來這人情龐某是不指望奉孝來還了……」龐山民說罷,收斂笑容,鄭重其事道:「奉孝,放你歸去在龐某看來亦未嘗不可,只是奉孝若yu離去,當於龐某面前承諾,日後若河北覆亡,奉孝不可求死,屆時奉孝已是無主之人,當歸龐某麾下!」

    郭嘉聞言輕蔑一笑道:「山民倒是好氣魄,只是這般美夢郭某還是勸你早早醒來吧……」

    「終有一ri會夢想成真。」龐山民說罷,見郭嘉依然不以為意,對郭嘉笑道:「龐某若是告知奉孝,河北如今廣造器械乃郭某計策,奉孝是否肯信?」

    郭嘉聞言驟然一驚,口中喃喃道:「之前陳留城前一事早令郭某心中怪異,山民且速說說,為何要將那些攻城利器,展現於丞相面前?」

    「便是告訴你也無傷大雅。」龐山民笑道:「如今木已成舟,龐某麾下細作早已探知丞相廣造器械,守禦城池,然而龐某不知奉孝是否發現,打造器械耗資頗費,二荀如今怕是為巨量軍費,焦頭爛額了吧!且劉子揚所造投石,皆笨重無比,不易移動,只須風吹雨淋數月,投石便成朽木,龐某區區小計,便可使丞相財帛,付之流水……」

    「夠了!」郭嘉聞言怒叱一聲,對龐山民道:「數年未見,山民卻這般狠辣,一應手段,令郭某似不相識!」

    「也比不得奉孝勸孫權,禍害我荊襄書院學子!」龐山民亦一臉怒色,對郭嘉道:「龐某所用,盡皆陽謀,怎可與奉孝這般陰謀所比?便是龐某奪穎川之際,亦未傷害學子性命!卻不想奉孝竟唆使孫權,殘害士人!」

    龐統見二人原本還尚可說到一處,如今卻盡皆大怒,難以遏制,忙出言相勸,龐山民聞龐統之言,輕歎一聲道:「也就是尋常爭執,士元不必放在心上,總之奉孝這人,若龐某不罵他,他心中總不舒服!」

    郭嘉聞言,半晌才收起面上怒色,對龐山民道:「兩軍相爭當無所不用其極,非是郭某之過,亦非山民之過,你我如今針鋒相對,錯就錯在這天下時局,你我各為其主啊……」

    龐山民聞言點了點頭,讚許的看了郭嘉一眼,側目對龐統道:「士元終究是沒奉孝看的這般通透,交情歸交情,責任歸責任,如今龐某與奉孝皆未將其混淆,只為此事,便當浮一大白!」

    龐山民說罷,提起酒罈與郭嘉碰了一下,對郭嘉道:「奉孝打算何時離去?也好讓龐某安排一番,反正天下間只餘龐某與奉孝兩家諸侯,龐某若yu與奉孝重逢,起兵頃刻即至!」

    「離去之時當然是越早越好……只是重逢之日,越晚越好。」郭嘉長歎一聲,對龐山民道:「若再與山民相見沙場,怕是屆時山民已有必勝把握……」

    「當下雖是年初,但年內奉孝大可放心,龐某亦要處理江東事務,難有餘暇,只要丞相不挑釁龐某,龐某便不會往河北一行,興師問罪!」

    龐山民說罷,郭嘉卻道:「若郭某歸返之後想念山民,引軍來見呢?」

    「無非是再收拾你一頓罷了!」龐山民聞言大笑,對郭嘉道:「在龐某看來,整頓江東也比不得再見友人,況且奉孝主動來尋,龐某就算瑣事纏身,也要騰出時間,與奉孝一會!」

    郭嘉聞言暗歎一聲。

    即便龐山民這段時日要受困於江東政務,然而對於曹操而言,卻不是大舉反攻的機會,正如龐山民所言,就算曹軍再渡江一戰,荊襄仍有軍馬應對,而丞相則因年前一戰,消耗不少,如今強起兵馬,並非智舉。

    只是待龐山民整合了江東的力量之後,其麾下已坐擁大半江山,丞相再要抵擋,更為艱難。

    見郭嘉愁眉不展,龐山民道:「奉孝,還是勿要再談政務了,今**我,只敘舊情,也當是龐某為你踐行,如何?」

    「牢中踐行,倒也別緻。」郭嘉聞言失笑,對龐山民道:「只是郭某心事重重,還有不少事情,yu使山民解惑,比如西涼軍馬與兩川軍馬的去向,便令郭某好奇的緊!」

    「奉孝yu打探軍情?」龐山民聞言樂不可支,對郭嘉道:「什麼時候奉孝還身兼細作了,莫非丞相麾下人手這般捉襟見肘?」

    「願說就說,不說拉倒!」郭嘉沒好氣的白了龐山民一眼,龐山民見狀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便是告知奉孝也未嘗不可,龐某令馬騰率西涼軍馬,繼續開拓絲綢之路,而兩川軍馬,則深入蠻地,龐某yu使南蠻盡皆歸化我漢家統治。」

    「山民倒是有暇,諸侯相爭,還可顧及這般瑣事!」郭嘉見龐山民這兩項舉措,皆非針對曹操,放下心來。

    龐山民聞言卻連連搖頭,對郭嘉道;「要說行軍佈陣,龐某比你不如,可奉孝這於政務上的眼光,龐某可甩你八條街去!待奉孝歸返河北之後,好好去問問二荀,強漢之時與異族交易,僅絲綢之路為大漢提供多少財帛?西南蠻人若被漢家同化,龐某治下兩川再無蠻害,且蠻人山中,物產豐饒,龐某軍中將士利器,便多為兩川蠻地精鐵所製!」

    「商賈手段……」

    雖知龐山民言之有理,郭嘉卻嘴上不服,輕哼一聲,一臉陰鬱道:「只是你時運不錯,佔得好地罷了!」

    「莫非奉孝是嫌棄河北貧瘠?」龐山民聞言,不禁大笑,對郭嘉道:「之所以丞相財政捉襟見肘,只是其不懂經營罷了,龐某這一番言辭,也只是想要告知奉孝,丞相敗於龐某手中,輸的不冤!」

    「既然山民生財有道……便告知郭某一二,如何使河北富庶,如何?」郭嘉見龐山民微醺,不禁笑道:「郭某亦想從山民手中,學得一二傍身之計。」

    「只要奉孝肯降我荊襄,別說一二傍身之計,便是三四,龐某也給!」龐山民說罷,白了郭嘉一眼道:「只是奉孝若想拿回河北予丞相所用,龐某只得吝嗇一些了。」

    「山民此言,莫非是怕了丞相?」郭嘉被龐山民窺破心思,毫不動怒。

    「激將無用。」龐山民說罷,將壇中余酒一口飲盡,對郭嘉道:「奉孝還是早些休整,明日龐某便命人送奉孝歸去,一路舟車,奉孝當多多保重……龐某近日政務繁忙,怕是無暇相送了。」

    「山民……」郭嘉聞言,雙目泛紅。

    龐山民已不止一次的可以要他性命,然而屢屢卻容郭嘉歸返曹操麾下,古往今來,這般行事者前所未有,郭嘉並非心如鐵石之人,見龐山民醉態可掬的在龐統相攜之下離了牢房,郭嘉哽咽道:「這般恩德,你叫郭某如何償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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