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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節 到底在笑些什麼 文 / 文昌君

    「貴客,什麼貴客?」我好奇地問道。

    「皇親國戚,天潢貴胄,權臣名將,世家名宿。」紀雲琅說的像是順口溜一樣。

    我猶豫道:「紀雲琅,我真的要見到這麼多陌生人嗎?」

    紀雲琅回頭很奇怪地看著我,忽然放低了聲音問道:「怎麼,你也會怕生嗎?」

    怕生,那是當然的。不管是在大迎後宮,還是在酈國後宮,我終究只是個深宮女子,一下子要見到那許多不認識的人,自然是有些不慣的。

    紀雲琅的語氣倒不像是在嘲笑我,可是在他面前,我是一點下風也不能落的。於是我正色說道:「我……我不怕生,只怕熟。熟的吃起來比較方便,生的你總不能活吃了我。」

    紀雲琅橫了我一眼,終究無話可說。頓了一頓,方才說道:「快換衣服啊,你又在磨蹭什麼!」

    我說:「那你去叫丫鬟來。」

    紀雲琅又橫了我一眼:「你就那麼嬌貴嗎,換衣服非得丫環伺候著。」

    我也忍不住怒道:「紀雲琅,你為什麼非要一大清早來跟我吵架呢,為什麼啊!」

    紀雲琅氣呼呼地說:「真是狗咬呂洞賓,早知道我就不一大清早來喊你了。」

    「狗咬呂洞賓?呂洞賓是什麼,肉包子的一種嗎?」我疑惑道。

    紀雲琅用氣呼呼的聲音笑了兩聲,斜睨著我說道:「你是狗我是肉包子,你可真會想啊。」

    我嘻嘻笑道:「那我當肉包子也可以,算你是狗好了,嗯,你是狗。」

    紀雲琅將拳頭捏的格格直響,對我說道:「我看我還是一拳把你打失憶,更簡單省事。」

    我嚇得雙眼一陣亂眨,大聲說道:「紀雲琅,我就是隨便說說,你真的假的啊。再說,用拳頭打人,把人打得傻而不瘋,你可不一定有這麼大的本事。而且你動手打我……」看著紀雲琅已經提著拳頭到我跟前,我瑟縮地說道:「有違宮規,你知不知道?」

    紀雲琅怒極反笑,一拳重重地落在我枕邊,說道:「你對宮規還真是念念不忘啊。不如再送你去學學怎麼樣?」

    送我去慈寧宮學宮規,成了紀雲琅的嘴邊話,好像撿到了一件能制服我的法寶一樣,動不動就拿出來顯擺一下。

    這個人真是太可惡了,我怒目以對,說道:「紀雲琅,你是不是又想動手了?你可不要以為我怕你,你等著啊!」

    紀雲琅抱著胳膊看著我說:「動手就動手,你快起來,我等著!」

    我看了看被子外面的衣服,又看了看紀雲琅,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那你先出去啊。」

    紀雲琅不耐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樣?我不會上你的當。」

    我伸手抓住枕頭朝紀雲琅扔了過去:「耍什麼花樣,我要換衣服啊,讓你去叫丫鬟你也不去,讓你出去你又不出去,難道你非要留在這裡觀看嗎?」一句話說完,我卻有點心虛了,臉上微微發熱,雖然怒視著紀雲琅,卻有點不敢直視了。

    紀雲琅臉上明顯是掛不住的樣子,訕訕地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想跟我服軟,乾咳了兩聲,臉上又堆砌了尊嚴說道:「那什麼,你讓我迴避你為什麼不直接說,你給我快一點啊,還要去迎接貴客。」

    趁著丫鬟給我梳頭的功夫,紀雲琅在一邊簡單地交待了一下事情經過,原來今天有大迎的使節要來酈國,共度元宵佳節,又大迎和酈國的各種表演,今晚的大宴會十分聲勢。

    我忙問道:「大迎的使節,不知道是誰?」

    「三皇子容方鳴繼。」紀雲琅說道。

    我聞言歡喜,說道:「這麼好的消息,你怎麼不早說。一大清早,儘是來跟我歪纏,只會說那些沒用的瘋話,還說我磨磨蹭蹭的不換衣服,其實儘是你在拖延時間,才弄得我衣服也沒有時間換。你看你把我的枕頭也弄掉在地上了……」

    鏡子裡可以看到紀雲琅的臉越繃越緊,表情卻甚是不自然,一看就是滿臉的尊嚴掛不住的樣子,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正怒視著鏡子裡面的我。

    我用鑲著珍珠的釵頭對著鏡子裡的紀雲琅點了點,說道:「怎麼,我說的不對啊?你還有什麼好狡辯的?」

    紀雲琅瞪著我怒道:「你……你說話怎麼這麼口無遮攔,什麼都往外說!」

    我還沒有反應過來,小詩和小兩個丫鬟都已經輕聲笑了出來,也沒有給我插簪子,就匆匆掩著嘴告退了。

    我扭頭看著紀雲琅,說道:「怎麼了,你又怎麼了?你看你好端端的生氣,把她們都給嚇走了。紀雲琅,你就不能好好說話嗎?」我一邊說著,一邊又回過頭打來了首飾匣子,將與這身鵝黃色正裝相陪的首飾拿出來。

    「什麼嚇走的,你沒看見她們在笑嗎?」紀雲琅橫了我一眼。

    這一共是三對六個流蘇釵子,我將手背到頭後面,左三個右三個地插好了。說道:「笑,也是笑你,好好說話也不會說。」其實我心裡是在暗自奇怪,這兩個丫頭,到底在笑些什麼。

    紀雲琅不再理我,忽然走到我的背後,伸出手來。

    我在鏡中看得清楚,忙回身格擋:「怎麼,想動手嗎?」

    紀雲琅微蹙著眉頭看著我:「扭過去,坐好。」

    其實紀雲琅好好說話,還是很有些威嚴的,我依言轉了過去對鏡坐好,心中惴惴,卻看見紀雲琅

    伸手將我髮髻上的簪子一根根拔下,再一根根插好。卻仍是微蹙著眉頭說道:「連簪子也不會戴,這個樣子跑出去接見使節,把酈國的人都丟到大迎去了。」

    「我本來就是大迎人,什麼把人丟到大迎去了。」我辯道。

    「那就是把大迎的人,丟到酈國來了。」紀雲琅特別喜歡辯駁。

    我對著鏡子左照右照,鬢上的金釵流蘇簌簌而動,果然比我自己信手戴的端正多了。我對著鏡中的紀雲琅一笑,「你的手很巧啊。」

    紀雲琅的臉上帶了些忸怩之色,對著鏡中的我微微一怔,說道:「走吧。」

    我說:「等一下,紀雲琅,我還沒有化妝呢。」

    紀雲琅看了看我,說道:「你就……不用畫了。」

    我含嗔笑道:「哎呦,這一下你不怕我長得醜,丟酈國的人了?」

    紀雲琅有些不自然地微微一笑:「我什麼時候說你長得醜了。」

    我提起畫眉的黛螺畫了右眉,對左眉比了比卻又放下,對著門口喊小詩和小。兩個丫鬟卻不知道在幹什麼,卻不應聲。我看著鏡子裡的紀雲琅道:「喂,紀雲琅,你會畫眉毛不會啊?」

    紀雲琅搖頭:「我怎麼會。」

    我回身將黛螺蘸了水遞在他的手裡,說道:「你就比著我好的這個眉毛畫吧。我用左手用右手,畫左邊的眉毛好像都不順手呢。」

    紀雲琅待要拒卻,我已經閉上了眼睛,說道:「放心,你畫吧,我看你的手巧的很呢。」

    我能感到紀雲琅的手輕輕托住了我的下巴,畫了左眉,又在右眉上掃了掃,似乎很是認真的樣子。

    等了許久,紀雲琅已經沒有了動靜,卻沒有跟我說好了。我忍不住睜開了眼,卻看見紀雲琅正認真地看著我,似乎有些發呆的樣子。

    紀雲琅看到了我的目光,卻並沒有迴避。認識紀雲琅許久,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看我。紀雲琅的眼神十分專注,十分溫和。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紀雲琅。

    紀雲琅的目光籠罩著我,他看的人,似乎是我,又似乎不是我。可是,我沒有機會去分辯這一點,因為我的心,怦然而動了。

    紀雲琅彷彿是被毫無徵兆的流矢射中了一樣,臉上現出了猝不及防的痛苦的神色。他托著的下巴的手倏地收回,牢牢按在了心口上,而另一隻手中,我交給他的黛螺,已經悶聲掉落。

    我的腦中浮現了一個既朦朧又清晰的印象,可是我卻來不及去看看明白是什麼。我只知道紀雲琅此刻是很痛苦的樣子,我只是站起身來扶著紀雲琅的手臂,關切地問道:「紀雲琅,你怎麼了。」

    紀雲琅按著心口堅毅地對我搖了搖頭,我正準備說話,紀雲琅卻忽然掙脫了我的手,返身跑了出去。

    我一路追著紀雲琅的腳步,卻看見紀雲琅對站在外面的小詩說道:「你……你去秋闌殿。看看無名姑娘怎麼了。」

    我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紀雲琅忽然心痛病發作,然後便會找到無名問一問,她怎麼了。

    或許這是一件不值得驚奇的事情,的確,紀雲琅的心疼病在我的面前發作過很多次,我已經不會感到驚奇了。紀雲琅忽然會想到去問無名怎麼了,也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可是這一次,我忽然明白了什麼。

    臨出門的時候,我想了一想,吩咐丫鬟道:「去秋闌殿告訴無名,讓她換了衣裳找我去。」

    紀雲琅道:「你找無名幹什麼。」

    「你不是想知道無名怎麼了嘛?」我淡淡笑道:「不如讓她來,你當面問問她。」

    紀雲琅的眉頭又蹙在了一起,看樣子又是準備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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