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1768年:大恐慌

正文 第46章 墜河 文 / 梁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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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捕頭手哆嗦著接過銀子,他一邊應承著,一邊心事重重地回家送銀子。到了家以後,家裡人剛吃完了飯,她老婆正在院子裡低著頭忙活,忙活著把吃剩下的殘羹冷炙倒掉,刷筷子洗碗。

    蔣捕頭沒敢給她說銀子的事,他進屋以後把銀子藏到床底下,然後到了老太太屋裡,告訴她接到賈知縣的命令,下午得去趟東昌府。老太太聽說他去東昌府,再三告訴他去東昌府如果遇到寺廟一定得好好拜一拜。

    這幾天她晚上老做噩夢,自打性海寺被人一把火給燒了以後,她想讓蔣捕頭的老婆找地方提她求支籤,上炷香都沒地方了,往年節前年後都到廟裡拜一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年沒有祭拜,佛祖怪罪下來,讓她心裡不安寧。

    接著老太太開始詛咒那些縱火燒性海寺的人,說這些人將來會遭報應,死了得下十八層地獄,然後她又開始哭,哭那幾個被活活燒死的僧人,哭不見了蹤影的巨成和尚。

    老太太這麼一哭,蔣捕頭趕緊過來勸。他給老太太說巨成和尚跟江南來的割辮子黨有牽連,那些割辮子黨都是些圖財害命的混賬,性海寺的這把火知縣大人懷疑就是巨成放的,縣衙正在通緝他。

    他這麼一說,老太太哭得更厲害了,哭完以後火氣還上來了。她指著蔣捕頭的鼻子就是一通罵,罵他好壞不分,忘恩負義,不識忠良。把當年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都搬出來了。蔣捕頭看他娘真急了,不敢言語了。

    他心裡也清楚,老太太當年帶著他,孤苦伶仃的。她平時靠給人拆洗縫補,掙三五個銅板養家,整日操勞,家裡還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窮得連鍋都揭不開了。他們家就住在性海寺跟前,是廟裡的方丈看著他們一家人可憐,隔三差五地陪小和尚送些米糧和柴火,全家人勉強維持不死。

    蔣捕頭不敢吭聲了,捶腿揉背地伺候老太太的火氣消了。老太太氣消了以後,拿出一串念珠,手裡捻著念珠,合上眼睛,嘴裡開始嘮嘮叨叨地念起佛經。

    蔣捕頭皺著眉頭從屋子裡走出來,他覺著心裡堵得慌,滿腦子都是正一和尚。他告訴她老婆得晚些回來,讓她照顧好老太太。他臨走之前還埋怨他老婆不該胡說八道,給老太太說性海寺被燒的事,害得老太太尋死覓活的,心裡不安寧。

    蔣捕頭悻悻地出了家門。他回到縣衙的時候,賈知縣已經安排人準備好了馬車,正等候在縣衙門口。

    又過了一會,日頭偏西,馬上就要落了。醉醺醺的師爺才陪著兩個官差從鴻運樓出來。這兩個人已經喝的盔歪甲斜,走路搖晃,臉紅得如同猴子屁股,說話嘴裡禿嚕,嚷嚷著說這次公務在身,不盡興,下次再來臨城的時候,一定一醉方休,不醉不歸。

    等他們到了縣衙門口,蔣捕頭吩咐幾個捕役把正一和尚抬到馬車上來。蔣捕頭當著賈知縣的面,在正一和尚的脖子裡套上著枷板,雙腳纏上鐵索。

    賈知縣還不放心,等蔣捕頭在正一和尚的腿上套上鐵索以後,他還親自伸出手裡摸了摸鐵索,看看是不是鎖牢靠了。賈知縣檢查完畢以後,轉過身來對蔣捕頭說:「蔣捕頭,天已經不早了,趕緊跟著東昌府來的這兩位官差上路吧。路上千萬別出現什麼差錯!」

    賈知縣又給那兩個人寒暄了兩句,縣衙的人把他倆騎的馬牽了過來。兩個人喝得眼花繚亂,頭重腳輕,想翻身上馬卻找不著馬鐙,其中一個好不容易踩著馬鐙騎了上去,馬鞍子歪斜,沒坐穩,從馬背上摔了下來,摔到地上以後,以地當床,竟然呼呼地睡著了。

    站在旁邊的賈知縣看見這兩個人喝成這幅德行,心裡面不由地樂開了花,看見那人從馬上摔了下來,他還故作驚訝地吩咐縣衙的人把那人扶起來,裝作關切地說:「今天如果實在走不了,不如在臨城住下,明天一早再回去。」另外一個稍微清醒些,他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嘴裡嘟囔著說:「劉知府有令,讓我們兄弟見了人以後馬上押回去,已經誤事了,可不能再耽擱了。」

    說完以後,他走到同伴跟前,劈頭蓋臉扇了一巴掌,同伴他才睜開惺忪的眼睛。幾個人過來把他攙扶到馬上,他搖搖晃晃地坐在馬上,如同牆頭上的草一樣。

    「蔣捕頭,走吧。」賈知縣朝著蔣捕頭使了個眼色,故作輕鬆地說。

    「大人放心,保證順順當當得把事情辦利索。」

    蔣捕頭上了馬車,揮舞著馬鞭,趕著馬車往前走,兩個官差騎著馬搖搖晃晃地跟在後頭。蔣捕頭駕著馬車轟隆隆地出了臨城西門,然後一路向南,朝著東昌府方向駛去。

    出了城以後,蔣捕頭的馬車快,不一會就把兩個喝醉的官差落在後面。

    那個清醒點官差偶爾會睜開眼睛,他看見蔣捕頭在前面駕著馬車把他們甩在後面,大有一副絕塵而去的勢頭,他有些著急,邊在後面扯著嗓子在嚷嚷著蔣捕頭讓馬車走慢點。

    蔣捕頭聽到他的叫嚷聲,有時會慢慢地停下來,等他們的馬從後面慢慢得快靠近的時候,他就會揚起馬鞭,讓馬走快些,故意跟他倆保持足夠的距離。

    快到李家莊的時候,前面就是那座逼仄的石橋。橋窄,僅能容一輛馬車經過。蔣捕頭駕著馬車上了橋,兩個官差騎著馬稍後也一前一後地趕到了。

    走到橋中間的時候,蔣捕頭突然把馬車停住。他放下馬鞭,然後從馬車上跳下來,他站在橋邊,解開褲腰帶,褪下褲子開始往河裡邊撒尿。兩個官差正好也憋得厲害,他們看見蔣捕頭撒出的尿如同水劍一樣落入河水裡。他兩個也在橋頭地方下了馬,學著蔣捕頭的樣子站在橋頭上,也解開褲子往河裡邊撒尿。

    兩個官差正低頭撒得酣暢的時候,突然聽到蔣捕

    捕頭身後傳來「砰」的一聲巨響,他們轉過頭去看,看見蔣捕頭提著褲子轉身走到橋的另外一側,然後接著聽見蔣捕頭驚慌失措地喊一一句:「犯人跳河啦!」

    兩個人聽見蔣捕頭的喊叫聲,趕緊提著褲子跑到橋中間,探出腦袋往河下看。

    冰冷的河面,正一和尚跳下河後激盪起來的漣漪已經緩緩盪開,一環接著一環,然後慢慢地平靜下來,最後如同光潔的鏡子一樣沒有動靜,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三個人面面相覷,怔怔地站在橋面上看著安靜的河面。

    「你他娘的怎麼看護的犯人?」那個清醒點的官差罵道。

    那一個官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嚇醒了,他揉了揉眼睛,然後一手提著褲子,一手揚起馬鞭,衝著蔣捕頭走了過來,怒罵道:「你眼睛瞎呀,一個半癱都看不住!」

    蔣捕頭正驚恐錯愕地看著河面,聽見官差在罵他,然後抬頭,看見這個怒氣匆匆的官差要拿鞭子抽他。他突然也暴怒起來,瞪圓了眼睛,跟個怒目的金剛一樣從腰裡拔出來鐵片刀。

    那個官差反倒一下子讓蔣捕頭給震住了,高高揚起了的胳膊,如同石像一樣立在橋頭上。另為一個官差趕緊走到兩個人中間把他們隔開。蔣捕頭這才跟驢一樣強著脖子,眼睛裡泛著如豆的淚花,然後跳上馬車,先是把車趕到河對岸,在河對岸寬敞點的地方轉了個圈,調轉馬車往回走。

    馬車經過兩個官差身旁時,蔣捕頭滿面愧疚地看了看橋下的河面,然後「啪」的一聲甩了甩馬鞭,把兩個不知所措的公差留在橋中間。蔣捕頭打馬揚鞭,捲起塵土,轟轟隆隆地趕著馬車回臨城了。

    兩個官差相對無言,沮喪地走回河邊,騎上馬,然後緩緩地回府衙給劉知府回話了。

    他們也不知道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樣的結果。

    蔣捕頭回到臨城以後,賈知縣正在縣衙門口等著呢。他看見蔣捕頭駕著的馬車回來,他往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趕緊迎了上去。馬車靠近時,他一伸手抓住了馬韁繩。

    「蔣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賈知縣仰著腦袋問。

    「一切都是按照計劃執行。」蔣捕頭一邊停住車,一邊說。

    「東昌府的兩個官差呢?」

    「我辦完事就回來了,他們兩個這會應該也回府衙等著劉知府懲罰他們了。」

    「哦……」

    大事告成,賈知縣還是很高興,他等蔣捕頭把馬車停靠到縣衙門口,然後招呼著蔣捕頭到了他的書房裡。

    蔣捕頭把路上的經過浮皮潦草地說了一遍,賈知縣邊聽邊點頭。

    天色已晚,到了快掌燈的時候。賈知縣要留蔣捕頭吃飯,蔣捕頭趕緊起身告辭,他說忙活了一天了,渾身沒勁,頭暈眼花,想早點回家休息。

    賈知縣看他也有些不對勁,也沒有再勸他。賈知縣等蔣捕頭走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長長地出了口氣,感覺渾身輕鬆。他在書房裡坐了一會,突然覺著肚子餓,這兩天他茶飯不思,水米未進,如今頭頂上的巨石搬走,渾身輕鬆。

    他哼著小曲,站起身來,決定會內宅吃飯,讓廚子燒幾個好菜,好好地喝上兩盅。他剛走出書房,看見蔣捕頭又心事重重地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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