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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19山窮水盡疑無路(三) 文 / 甘筆

    在安平王的軍隊面前,什麼綁匪都不過是烏合之眾。馬臉女人和她的手下人很快就束手被擒,齊卓一拐一拐地走到方嫣然身邊。

    方嫣然還在昏迷,齊卓看到她後腦有血,那一下確實打得夠狠。她的拳頭上也沾著血,不過那應該是馬臉女人的。

    「世子,我們走吧,王爺還在府中等您。」寧江不知道齊卓和方嫣然的關係,也沒看到先前的一幕,所以想當然地把方嫣然也當成了疑犯。

    「等一下。」齊卓開口,「我娘來了?」

    「王爺本來打算在這邊小住幾天,還沒到地頭兒就碰到了齊管家派來送信兒的人,說您失蹤了。」寧江道。

    「哦。」難怪母親的信鷹來得這麼快,原來本來就在城中。

    「這人怎麼被打成這樣?」馬臉女人被帶下去時,寧江看著她腫脹如豬頭的臉奇怪地問道。

    「她打的,我和她一起被綁,是她救我出來。」齊卓指著方嫣然道。

    提起方嫣然,齊卓心裡還是有些古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

    寧江的眼睛極利,一眼就看出其中蹊蹺。但世子身上帶傷,安危為要,還是先送他回府才是。

    只是見到王爺之後,寧江很盡責地將疑問回報給了安平王。

    安平王先是召娘中幫齊卓醫治,一切都安定下來後,才詢問有關這次綁架的細節。

    齊卓遂從頭到尾將自己如何帶方嫣然回府,如何將她關到小黑屋,如何兩人一起被綁,她又如何帶自己逃出來,最後還拖延時間直至母親的軍隊找到自己說得一清二楚。他自認說得公平公正,但對將方嫣然關小黑屋一事,他仍認為是她咎由自取,故意惹自己生氣。因此,在他嘴裡,方嫣然成了一個故意生事惹他注意的女人,不過,能在安平王面前替她分說幾句,起碼他對她的態度已經有了很大轉變。

    安平王半天沒說話,房中很靜。

    齊卓躺在床上不舒服,動了一下,寧江忙走過去,扶他半坐起來,在他身後還放了一個綿軟的錦緞靠墊。

    「寧江,你怎麼看?」安平王問道。

    「屬下還是覺得,方嫣然疑點甚多。」寧江的口氣很肯定。

    「哦?說來聽聽。」齊卓話裡話外對方嫣然頗有維護之意,安平王聽得出來。她瞭解自己的兒子,平時被寵壞了,驕縱在所難免,但要說他有心害人,卻絕對不可能。不過因著驕縱的原因,他當然得罪了不少人。在很多問題上,他沒受過磨練,看不清,她便借寧江的口讓他明白一下。

    「首先,是方嫣然的動機。」寧江目光垂下。在齊卓接受娘中的治療時,安平王已經召來齊管家,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弄得清清楚楚,甚至包括方嫣然半年多前曾重傷在世子的馬蹄下。寧江身為侍衛統領,當時也在場。

    「方嫣然曾被世子的快馬重傷,據說當時連胸骨都碎成了一截一截地。這種傷勢隨時有可能喪命,她居然活了下來,可見她內心頑強。這種人一般來說易走極端,世子剛剛也說過,她時不時就做些小動作想引起世子注意。因此屬下推斷,她此時呆在世子身邊,居心叵測。」寧江斷然道。

    齊卓雖喜歡騎快馬,但或許是運氣極好,這麼多年也只傷過方嫣然一人。所以寧江一說起此事,他就隱約想起一段時間前確曾是有這麼個女人。只是方嫣然這段時間和他相處,又救過他的命,要說她另有目的,齊卓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她若真用心不良,這次何必救我?」齊卓不服氣地道。()

    「依屬下推測,這次綁架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方嫣然為內應,不然府中防衛森嚴,我剛剛留意過捉到的那些人,都是些普通人,若無內應又怎能從府中順利帶人出去而沒人察覺?另一種是方嫣然雖與此事無關,亦有可能順水推舟,借別人綁架世子之際,自己出頭,以世子的恩人自居,這樣就有更大機會實施她的計劃。」寧江道。

    安平王微微點頭,看向齊卓:「卓兒,你怎麼看?」

    齊卓雖然滿心不同意寧江的話,但卻又舉不出有力的證據推翻。當初他並不知道方嫣然就是那個傷在馬下的人,現在知道了,她的一舉一動便似乎真的另有含意起來。

    「那方嫣然身手如何?」安平王怎麼看不出兒子的遲疑,決定再給他加一把火。

    「身手?」齊卓將自己藏於林中時所看到的情景說了一遍。

    寧江得到安平王的示意,重又開口:「打架之時不管自己,只揪住首要人物不放,這是一般人都意識不到的。齊管家曾派人探過方嫣然的底,她確實從小在方家長大,沒什麼奇遇,可說是一無所長。這種人怎麼可能在一瞬間有那麼強的判斷力,知道揪住首惡不放?」

    寧江的話說服力太強,齊卓雖然還有絲不甘心,但也不像當初那樣確定了。

    難道說,方嫣然接近他真的另有所圖?

    「寧江,你覺得應該怎麼辦?畢竟表面上方嫣然還算是卓兒得救的功臣,我們剛剛的話都只是懷疑,沒有確實證據。萬一傳揚出去,倒有可能落人口實,說我們恩將仇報。」安平王道。

    「很簡單,」寧江道,「世子在府中無故被綁架,護衛們竟然都沒有察覺,有失職之責。而方嫣然做為內應的最大疑犯,要關起來細細審問,務必查出背後指使之人。這麼做理由充足,就算外人知道,也必不會質疑我們。」寧江道。

    齊卓忍不住開口:「不是還有第二可能嗎?」

    「卓兒,你心太軟。不論哪種可能,方嫣然都有不軌之心,你還敢把她留在身邊?」安平王問道。

    齊卓的腦中不停浮現著方嫣然為拖延時間與追兵相纏的情景,尤其是腦後挨了一棒後滲出的鮮血。可是在安平王的反問面前,他沉默了。

    方嫣然醒來時,發現竟被呈「大」字型銬在冰冷的磚牆上時,不由得驚訝萬分。

    她以為自己還沒脫離那班追兵,被他們帶回來,以至於得到這種待遇。

    房中沒有人,所以她有時間慢慢打量一下這裡面的佈局。

    一排排的刑具,地上放著的火爐裡扔著幾把火鉗,到處都懸掛著繩索鐵鏈,四周牆上以及磚石地上可疑的濃重黑色形成的圖案,讓人望而心寒——那哪是什麼圖案,明顯是受刑之人的鮮血日積月累的結果。

    這裡竟是刑房?

    看來她判斷有誤,追兵真打算對她用大刑。

    她被牢牢銬在牆上,腳離地面有段距離,全身重量都只能靠四肢支撐,手腕腳腕被勒得生疼。最難受的是,她後腦劇痛,腦中也有些渾渾噩噩。

    「不是讓那幫傢伙敲出腦震盪來了吧?」方嫣然暗暗叫苦,只希望齊卓的那位王爺母親效率能高一些,早點找到自己。不然的話,她就這樣被動刑,太冤了。

    正胡思亂想著,門開了。

    方嫣然抬頭,見進來一批人,為首仍是個女子,但身量修長,眼睛亮得如鷹隼一般,直叫人有些不敢與之相對。

    方嫣然暗暗稱奇。她還以為綁匪是什麼樣的人,沒想到氣場這麼強,真真稱得上是氣宇軒昂。

    那人走到中間,立刻有人搬來一把椅子,擦了又擦,她在上面坐定,抬眼看著方嫣然,卻不說話。

    方嫣然心中忐忑,最後撐不住開口道:「其實我是個小丫頭,你們抓我沒用,我什麼也不知道。」

    那女子不說話,連目光都沒晃一下。

    方嫣然賠笑道:「你看,我把你們的人痛打一頓,那也是無可奈何。我無緣無故被抓了,心裡怕,肯定想拚命跑,對吧?」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心思轉了轉,打算先套套齊卓的情況,不知道他有沒有順利逃掉?

    「要說這事兒真是個誤會。我在世子的府上是伺候人的,那世子看我不順眼,非打即罵,而且還白做工,連月銀都沒。你說,他對我這樣,我可能幫他嗎?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到世子府上做事不是自願的,當初我在趙府呆得好好的,那傢伙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我帶回去。他有權有勢,我一小老百姓,怎麼也和他鬥不過,想不去都不成,你說是這個理兒吧?有件事兒你們可能不知道,那世子其實還欠我一條命。」說著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看樣子,這幫人趁她昏迷的時候,搜過她的身。

    「你們可能看到了,我身上傷疤特多,很難看,是吧?知道怎麼來的嗎?就是那個世子騎著馬從我身上『嗖』過去了,可惜這『穿越活人』的技術差了兒,馬蹄踩到我身上,胸骨都碎了,我是硬挺著才活過來的。」她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

    雖然這些事是這身體的前主兒經歷的,但她現在講起來卻確實感到了沉痛。就因為位卑人微,所以才被人這樣對待,一千兩銀子就能買斷她的一條命,是吧?

    原來,她不是一點都不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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