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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四章 山東 文 / 淹留

    來接我們的是個中年男人,那人見到我們表情有些疑惑,愣了半晌才問。()

    「二位是?」

    我和胖子說明身份。

    他吃了一驚:「看起來真年輕。」

    我和胖子無奈苦笑,幫人辦喪的確是很吃年紀的一件事,年紀小了,別人根本不買賬。

    那人做了自我介紹,他叫趙波,是老太太的侄子。

    在外面聊了一下,胖子裹著軍大衣,冷的發抖。

    我也冷的不行。

    但看趙波的意思,似乎並不準備立即把我們請進車裡。

    直到他給雅館打了個電話,確定了我們的身份之後,才苦笑著道歉。

    「兩位帶兄弟,對不住了。」他說。

    我和胖子也沒什麼脾氣,趙波小心謹慎點沒錯,畢竟辦喪是大事。

    上車之後,趙波一路把我們帶到了醫院。

    重症監護室前,圍著七八個人,打頭的那個西裝男人見到我們過來,愣了一下。

    趙波苦笑著解釋了我們的身份,他才小聲和趙波說:「媽就想要這種人來辦喪?」

    我和胖子耳朵靈的很,雖然他們極力壓低聲音,不過還是沒能逃脫我們的耳朵。

    不過咱們也只能苦笑,這是每個行賓必經的一幕。

    行賓普遍都是青壯年,受到這種質疑是常有的事兒。

    後來我們才知道,這男人叫錢永恆,是老太太的兒子。據說以前叫錢永,後來聽一個算命的,改成錢永恆才發財。

    我和胖子都有點不信。

    改名一般都是根據陰陽五行來改,缺什麼就加什麼。一般缺水的人,女性就加個三點水偏旁的字兒,或者象徵水的東西都成。

    錢永加個恆是啥意思?

    胖子小聲說:「恆是心字旁,難道是缺心眼?」

    我讓他別亂說話,被主人家聽到不好。

    胖子按耐住,一直等錢永恆和趙波討論完。錢永恆轉頭說:「我媽的喪事就拜託你們兩個了。」

    語氣裡沒有一絲尊重。

    我和胖子心裡頭都不舒服,但懶得計較。

    隨後錢永恆讓趙波給我倆安排了住處,等老太太去世。

    趙波安排我們住的地方是在一個鄉下,也就是老太太將要辦喪的地方。

    這兩天,我們除了吃飯之外,剩下的時間基本都在四處奔走,瞭解當地的風土人情。

    我和胖子在這邊等了兩天,直到老太太去世那天,才算知道了行賓這個活計的難處。坑住團扛。

    他最難的倒不是辦喪。

    最難的是等待其他人死亡的過程。

    你明明知道身邊有生命正在緩緩流逝,但卻沒辦法阻止。我們不像是送行的人,倒像是迎接死亡的人。

    外面大雪,走訪完之後回到屋中,便是無盡的沉默。

    胖子縮在一邊,用一點都不像他的嚴肅表情盯著火爐說。

    「有點難受,像在殺人。」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怪不得奶奶以前常念叨著,辦喪其實就是幫死者對這個世界的告別,不論是知賓還是行賓,所辦的喪禮,應該是連接死者和死者家屬的橋樑。

    不能把他當做一門工作,而應該對他懷抱著敬意。

    想通之後,我和胖子真是拼了命的想要做好這件事,以此來彌補心裡頭的那份空缺。

    不過趙波他們似乎並不領情,記得在老太太臨行前一天,趙波把我們帶到了一個中年人家裡,他指著那個中年人對我們說:「這是張叔,給你們打下手的,有什麼需要的就找他吧。」

    我和胖子沒說什麼,張叔是來幹啥的我們心知肚明,而且後來一瞭解,他年紀並不比我們大多少,只不過看上去比較老。

    趙波和錢永恆還讓我們喊他叔?這明顯是看不起人。

    回到住處之後,胖子一肚子鳥氣沒地方撒,就一個勁兒的吃東西。

    老太太將要辦喪的村子不大,離市區也不算太遠。

    記得老太太走那天早上,我和胖子接到電話,趙波在電話那頭告訴我們老太太不行了,讓我們盡快趕到醫院。

    我們過去之後,醫生已經宣佈了老太太的死亡。

    我和胖子則連忙做把老太太的靈體運回去的準備。

    因為外面大雪,可不能就這樣隨便找個靈車裝上老太太的遺體。

    車上得放掃帚和鏟子,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

    可等我和胖子把東西找來之後,錢永恆已經把人給抬了出去。

    靈車已經走了半個小時。

    我和胖子急的跳腳,先前就說過,讓他們等下。

    趙波還在醫院等著我們,看到我倆拿著鏟子,一臉氣急敗壞的喊:「都這個時候了還幹什麼?」

    胖子憋了一肚子氣,一把把掃帚和鏟子扔到一邊,本來懷裡還揣著兩雙鞋的,乾脆也不準備拿出來了。反正錢永恆都已經把人給帶走,這東西拿不拿出來都沒啥事。

    趙波盯著我倆看了一會,說:「快上車吧,馬上喪禮就要開始了。」

    我心裡頭也憋屈,一屁股坐上去。

    一路無話。

    但等車出城之後,我們在路上看見了很多撒下來的紙錢,看來錢永恆準備的也算充分。

    先行一步的靈車應該出城之後,就邊走邊撒紙錢了。

    算是很常規的程序。

    因為下雪,所以通往村子的路上都是濕泥加雪水冰渣子,非常不好走,而且冷。

    在車上都有點凍得難受。

    可是走著走著,車忽然停了下來。我和胖子很納悶,這到底咋回事。

    結果探頭一看,先我們一步走的靈車在半路上停了下來。

    錢永恆在車下和幾個人爭論著什麼。

    我和胖子一看就知道發生啥了,這大雪天的,你不做任何準備,還想老太太能安然回去才是出鬼了。

    踩著濕泥、雪水和冰渣子下去之後,果然如我們所料。

    這車半路上就歇了幾次,結果走到這裡就再也動不了了。

    司機說可能是發動機或者油箱被凍住了,但檢查了半天都沒啥問題。

    錢永恆還沒意識到關鍵。

    冬天在濕泥地裡站著真是一種煎熬,我和胖子啥也沒說,就站在邊上看著。

    直到錢永恆和趙波他們忙的滿頭大汗依然沒有辦法解決之後,才忽然想到我倆。

    「您看……」錢永恆頗為尷尬的問。

    胖子咳了一聲,器宇軒昂上了靈車,指著棺材靈柩:「把老太太的鞋脫了。」

    錢永恆見到我們的態度也很不爽,但還是耐著性子把老太太的鞋子脫了。

    結果一脫下來,眾人都傻眼了,只見到老太太一腳的冰水……

    錢永恆幾乎跪下來:「不可能啊,之前找人整理過遺容……」

    我和胖子也懶得解釋,送遺體回家的時候,也有很多門道。像這種大雪天,棉鞋是不能穿的,得去讓裁縫單獨做兩雙鞋。

    面料和底子必須用防水的,然後鞋子要大上一碼,鞋底要賽紙錢。

    而且這寒冬臘月的,路上髒東西多,得多撒點紙錢、元寶什麼的買路。這點錢永恆倒是沒做錯。

    錢永恆和趙波看著我和胖子忙完這些,連忙遞上兩根煙。

    我和胖子沒接,這是行賓這一行的規矩,不管煙癮有多大,幫人辦喪的時候,最好煙酒都不要沾。

    當然根據當地習俗,也可以適當變化。

    做完這些之後,司機試著打了兩次火,車子再次啟動。

    我們讓他們先不要慌,隨後胖子屁顛屁顛跑到附近一戶農家,把別人家的掃帚和鏟子買了過來遞給錢永恆。

    「每隔一段時間就在車子裡面掃一下,然後裝作扔東西的樣子把鏟子裡的東西從窗戶扔出去。」我說。

    錢永恆滿口答應。

    隨後我們這才一路安然到了村口。

    村口有幾個人等著,這邊和我們當初上學的那邊差不多,請遺體回來或者下葬的時候,得『八仙』抬棺。

    這八人把老太太抬回老屋。

    一進去,我們就看到張『叔』在那邊忙前忙後。

    錢永恆和趙波一進來,就過去找張『叔』說話。緊接著,我和胖子看到張『叔』綠著一張臉走了出去,出去的時候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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