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大驚失色,她立馬起身,急道,「擺駕鳳凰台。」
眾人紛紛趕往鳳凰台,那裡已然一片火海。
雕樑畫棟的樓宇在火的海洋中成了殘落不堪的朽木。時不時還有轟轟的爆炸聲,一股刺鼻的味道蔓延在空氣中,令人暈厥。
太后面色慘白,手腳皆有些不協調,她顫著音,盯著大火焚燒的鳳凰台,失神道,「十五……天羽公主呢?我的天羽公主呢?」
李公公安慰,直道,「太后鳳體要緊,天羽公主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她是鳳凰轉世,老天爺不會讓她有事的。」
太后聞言臉色越加的差,當初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她是想雙管旗下,倘若兒子靠不住了,還有個鳳凰轉世的女兒,一樣可以穩住天下,可如今,卻給十五帶來劫難。
她定了定神,頓覺不對,倘若為十五乃鳳凰而來,為何要燒鳳凰台?
她心虛不能,忽的慌亂起來,難不成是有人要謀害十五?她一震,何人要謀害十五?何人?
正悲慟間,火中救出一個宮女來,身上有輕微的燒傷,臉上烏黑已然是被煙嗆暈過去。
太后急切,直問,「十五呢,我的十五呢?」
李公公見勢,立馬掐了那宮女的人中,又撲了一桶水,那宮女才緩緩甦醒過來,太后哪裡等得及她張口說話,便立馬問,「公主何在,我的十五何在?」
那宮女咳嗽兩聲,才艱難道,「御花園……信……」說著便又暈了過去。
太后焦急,聽了這莫名其妙的四個字,越加急躁,她道,「弄醒她,弄醒她!!我的十五公主在哪裡!!」
正忙於急救驚嚇過度的守門小太監,聽太后這般一說,似想到了什麼,便戰戰兢兢的跪下來道,「奴才知罪,請太后娘娘責罰……」頓了頓,他又怯聲道,「小的知曉十五公主現在何處,適才有人送了一個錦盒給十五公主,公主便說要擺駕御花園,已去了半個時辰了。」
太后心急如焚,聽了十五不在火海便放下半顆心來。
立馬又趕往御花園。
只是御花園哪裡還有人在,尋遍了整個御花園皆沒有十五的蹤影。
太后焦慮,又急道,「給我找,找到為止。」
皇子溪卻冷道,「不必了。十五定是被人擄出宮去。」
定是有人設下圈套,用了調虎離山,聲東擊西之計,先將十五騙出去,又放火引開別人視線,而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十五擄走。
皇子溪緊握拳頭,眼波越加生冷,他又道,「匪徒定是為鳳凰而來,母后放心,十五不會有危險。」他轉身下令,「奪了十五定要出城,封閉所有城門,挨個搜查!」
即便如此,皇子溪依舊心難安。能出入皇宮而令侍衛渾然不覺的已然是高手,又有如此謀略,對宮中又那樣熟悉,此人定是不容小窺的勁敵。
當今世界有此能力又熟知宮中地形的也就那倆個人!秦葬,淳於曦……
淳於曦?!他果真來了承國麼?果真放下病危的玄武帝,放下王位,為一思而來麼?皇子溪微微瞇眼,墨色的眼眸徒然生出冷光來,甚是煞人。
正在此刻,有小太監急速來報,「稟皇上,在御花園的攬月亭尋到了一方帕子。」
說著並呈上那面帕子。皇子溪接過帕子,展開便是一驚。
一思見之亦是大驚,那帕子……那帕子白底翠竹,右下角還有一個小小的「一四」,那分明是她的!!細看帕子質地,竟是錦緞。是錦緞!!那方帕子本是卿月所有,後來輾轉到了淳於曦手上。
是淳於曦來了!他來了!
一思震驚,心內莫名一暢,似有驚喜,而後便又立刻惆悵。她驚嚇,她不知,不知那剎那的興奮是什麼,不知那取而代之的惆悵又是什麼!
未等她弄明白,自矛盾中緩過神來。
太后已然冷聲質問,「這帕子不是一思所有?一思,你如何解釋?」
這帕子她見過,她本來就細緻入微,對每個人的細節皆看得透徹,一思手上拿的是什麼帕子,她怎會不知!這帕子與一思手上的一摸一樣!她眼波邪念一閃,冷冷看著一思。()
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怎能放過!
傅雲初瞭解自己的兒子,在新婚夜冒然進宮看一思,她便知曉他有多癡情。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當愛得不到回報,便會有恨。皇子溪愛一思愛得那般深切,一思適才如此無情,皇子溪生恨是早晚的事。
如今只要她稍作挑撥,便可事成,讓皇子溪自己殺了一思,好在她活著後患無窮,更深得她費勞費神。
一思微震,她如何不知太后心思。或許死亦是解脫,可如今,她卻不願去死,更不願被這等毒婦冤枉致死。
她緩神,篤定泰山,淡道,「稟太后娘娘,一思這樣的帕子多得數不清,遺落一兩方那是常有的事,一思也不知為何這帕子會在此。」
太后是何等的難對付,怎能被她如此推托矇混過去,她冷聲又道,「這是南秦貢品錦緞,若予未記錯,當年只有三匹,一匹留給了晉文帝,一匹給了十五,還有一匹給了武王逸武,而逸武那匹好似去了飄羚院。那緞子精美華貴,布匹短小,只能做一件衣裳,餘下也做不得幾方帕子,若予尚未眼拙,武王有,皇上似乎也有,但那圖案皆不是翠竹,翠竹的帕子怕是只有這一方吧,一思公主!」頓了頓,她狠道,「這帕子你贈與了誰?還不快從實招來,將十五公主帶往何處?為何要與外人裡應外合擄走十五!!」
太后的指控一分是真九分是假,只是即便如此對於皇子溪來說已是不小的打擊。
他清楚,那是淳於曦,他更加清楚那帕子極有可能是一思贈與淳於曦,為此他才更痛。因為一思隱瞞,隱瞞這帕子給了誰,他又清楚的看到她看到帕子剎那眼波閃過的驚喜。她期待淳於曦的到來,她想要跟淳於曦回去!
心如同生生被撕裂般痛得麻木。她寧願下嫁藍墨,寧願跟著冷酷無情的秦出雲亦不願跟隨他,他待她那般好,她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五哥……她一如既往叫他五哥……
他恨,恨透了五哥!
不,她是他的,永遠是他的。他不允許任何人將她帶走,決不許。
他正色,道,「思兒,朕也想聽聽你的解釋。」
一思微愣,一瞬不瞬的看著皇子溪。他是給她最後的機會,她知道。
只是她不願……依舊不願……
她別開眼去,淡道,「清者自清,信不信全由五哥,一思無話可說。」
他一痛,他亦清楚她明白他的心思,可她依舊拒絕,拒絕留在她身邊,拒絕愛他,拒絕……
他亦別開眼,痛下心扉喝道,「來啊!將一思公主押入大牢,查明真相再做定奪!」
也罷,潛入牢中也罷。現今趨勢也只有在大牢才能安全。大牢守衛森嚴可抵禦外敵,一思入了大牢才能讓母后停了殺念,也只有如此才能平息朝中大臣。一思死過一次,他同樣可以效仿再讓她死一次,如此,她依舊可以留在身邊,做他的一思,做他的皇后。
只是他不知,即便是大牢,亦是危機重重,即便是入了大牢,依舊有人要讓一思死。
……分……割……線……
十五做了一個美夢,夢見愛她寵她的出雲踏著七彩雲霞來接她回去。
她收到了那只錦盒,錦盒裡是那面方帕,她知道乃是一思的帕子,可她亦知出雲認為那是她的帕子。她欣喜異常,便依照帕子下面那封信上的信息,去了御花園。她是興高采烈的去的,心中是那樣甜蜜,她全然忘記去想為何出雲要這樣約見她。
到了御花園她不見出雲的人,卻只見一個帶著面具的黑衣人。只眨眼間,她便被擊暈,便再沒了知覺。
等有了知覺,她便覺得那不是美夢,是噩夢,天大的噩夢。
她聽有人在抱怨,「老三,你怎麼搞的,那不是鳳凰,為何要將她擄來?費事!」
有人無奈回道,「二子,他看見了我,必須帶來,否則便會暴露是絕命三剎所為。」
又有人說,「殺了她,一了百了。省的暴露行蹤。」
十五大驚失色,她不要死,她剛想大喊救命,卻聽那老三道,「她不是公主麼,用她換鳳凰不就行了?」
她大喜,母后一定會救她的,一定。
卻不知有人潑冷水道,「皇子溪……」
她被蒙著眼睛,可她還是知曉那人是誰,是出雲,他的聲音她認得出。
她不可置信,打斷疾呼道,「出雲……出雲是不是你,出雲!」
可四下立馬靜了下來,毫無回應。
她怕極了,似要哭出來,她顫著音可憐道,「出雲,我知道是你,你來救我對不對,出雲,你救我!出雲……」
喊到最後一個出雲時,她已然淚如雨下,可即便她如此哀求,出雲依舊不理,他繼續道,「皇子溪不會用雲落換著女人。」停了停,有腳步聲靠近十五,十五破涕為笑,以為出雲要救她,卻不知他卻無情冷道,「十五公主真會開玩笑,救你?你覺得惡名昭彰的秦出雲會救一名陷害他的女人麼?你覺得你對雲落做了那樣多的罪不可赦的罪行後,還能讓我來救你麼?」他狠道,「老三,看著她,過了風聲將他賣入西地外域最有名的青樓!讓蠻夷來治治她!!」
十五大驚失色,他則麼能夠那樣對她,她怎麼能夠任蠻夷欺辱?!
不,她寧死不從。
可她死不成,二子又道,「將她嘴塞起來,自殺了事就不好玩了!」
十五瘋狂,左右掙扎,可是無用,淳於曦已然走了出去,有人塞住了她的嘴,而後也跟了出去,她如今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淳於曦出得山洞,老大便問,「主子,現在我們如何是好?於參將來報,皇上……」
主子,是主子。他們自拉姆湖一戰後被俘,淳於曦未殺他們,反倒留下他們為鳳凰效命。
淳於曦瞇了瞇眼,這次本是他最後一搏,他的時日不多,可陰差陽錯竟皇子溪竟將十五比作鳳凰,讓他與雲落失之交臂。
他心中惆悵,抬頭看了看密林間偶現的雲霞,定下心來。他道,「繼續想辦法,鳳凰不回,決不回南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