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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六十九章 結髮 文 / 草木蔥

    是夜,妙如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著。

    她知道,自己患恐婚症已久,這是從前世帶來,深入靈魂的心理陰影。

    現在馬上要進入全然不同的環境中去了,要接觸新的人,面對新的挑戰,尤其是要和另一個半陌生人,共度一生,生兒育女,甚至白頭偕老……

    準備好了嗎?她反問自己。

    有時覺得心智成熟、還有物資人脈方面,準備得夠充分了。可是一想起這時代一夫多妾的制度,心裡又有點惶惶不安。

    即便是在現代社會,一夫一妻模式下,她都不是很有信心,婚後能得到幸福。更何況是在古代。是以,這次走進婚姻,她鼓起了多大勇氣,只有自個兒清楚。

    想到這裡,她不由地憶起,昨日哥哥跟她閒聊時的情形來,在心裡歎了口氣。

    「到羅府後,不要慌亂。如今你也不是沒娘家的人了。爹爹雖然辭了官,你背後還有皇上、太后,還有明信堂兄,還有我。還有謝家,許家都是支持你的。」

    「你怎麼知道我懼怕?」

    「那都不知道,咱們白當兄妹了。看你自晚膳後,坐立不安的樣子。一會兒找秦媽媽,一會兒又尋二伯母的。」明儼斜睨了她一眼,接著道:「那人也好不到哪裡去,前幾天都把咱們請去,囑咐明天不要難為他……」

    想到這裡,在黑暗中妙如,臉上透出幾分羞赧的紅暈,嘴角忍不住溢出笑意。

    原來,他也是這樣,緊張原來不止她一個。

    起碼。嫁進羅府大門後,她不是孤身奮鬥。好歹有個同盟者。比起婚前沒見過面,形同陌路的小兩口,她的處境還不是最糟糕的。

    想到這裡,她心裡稍稍安定。沒過多久,就迷糊地睡過去了。再次睜開眼睛時,天還沒亮。

    昭明十八年,九月初十,庚戌月,戊午日。宜嫁娶、開光、出行、解除、出火,忌掘井、置產。

    大清早,守夜的春渚就把主子喚醒過來。外間丫頭僕婦們,早已忙碌開了。

    待丫鬟兌好洗澡水。催促她起身去沐浴盥洗時。妙如腦裡還是混沌一片。在外間,袁嬤嬤好像在跟秦媽媽商量什麼。

    經過多番篩選,太后娘娘賜下的四名宮女。都當上了她的陪嫁丫鬟,負責貼身掌管她的釵釧盥沐。秦媽媽的孫女茶香,她們四個從淮安剛趕來的,做了二等丫鬟。到時,負責她院子裡灑掃房屋,和來往使役。祖母以前留給她的婢女。除了錦鍛之外,煙羅和錦繡的全家人都上京了。加上蓮生、蓮蕊兄妹兩家。四戶親近之人當了她的陪房。也算安了妙如的心了。

    昨日,芳汀就跟著嫁妝的車馬,到羅府鋪房去了,要在那裡過上一晚。

    從淨房出來,妙如感覺一身清爽。臉上被熱氣熏得紅潤如透。蓮蕊見了,習慣性地過來扶她。其他幾個上前,七手八腳地替她絞乾頭髮,幫著主子加上衣服。

    這時,從外面進來位面生的中年婦人,滿圓的笑臉,一團和氣的樣子,見丫鬟們都收拾掇得差不多了,忙請妙如坐下:「妾身這就來替您絞臉,還請郡主多些擔待。」

    妙如點了點頭,那婦人拿了根五彩絲線,在她面上招呼起來。

    臉上的汗毛,被絲線扯得生硬,她的眼淚都險些給絞出來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開臉」不成?

    妙如暗地裡腹誹道,真是甜蜜的折磨!也不知後頭還有多少這樣的程序。

    待開完臉,前頭有人稟報,羅府遣來的全福太太來了。由全福太太接著幫她梳頭、上妝、伺候穿上嫁衣。

    妙如有些詫異,怎麼沒見到二伯母,遂問了身邊的蓮蕊。

    後者在耳邊悄聲告訴她,原來鍾謝氏自己提出,作為未亡人要避忌,今日就不幫她張羅了。

    聽了此這話,妙如心裡悵然若失: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規矩,若是寡母嫁女,這又當如何?!

    待一切收拾妥當後,見離上轎的吉時還早,妙如叫人備了些點心來,壓了壓早唱了空城計的肚子,又斜倚著錦榻上歇了一會兒。

    睡到半夢半醒間,突然有人搖醒了她。

    妙如倏地坐直身子,問道:「怎麼?花轎來了嗎?」

    袁嬤嬤臉色含著笑意,說道:「沒來,前頭有郡主一些好友來了,只是聽說您還在歇息,就沒讓她們進來。

    妙如這才清醒一點,囁嚅道:「讓她們進來吧!這會兒我也休憩好了。」

    袁嬤嬤臉上有些為難之色,湊到她耳邊悄聲說:「郡主別著急,老奴還有幾句私房話,要交待您的。是太后娘娘親口囑托的,所有出閣的姑娘,都要經歷這一步。」

    說後,也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從身後拿出一錦盒來。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塊絲鍛的繡帕。

    袁嬤嬤神神秘秘地拿了起來,然後遞到對方手裡。

    妙如一展開,臉上頓時羞得通紅。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春|宮圖」不成?!

    她瞥了一眼,有些不太自在,忙要把錦帕折了起來。袁嬤嬤瞭然地一笑,手掌一伸止住了她的動作。然後,指著那上面的姿勢,一個個地詳加解釋說明起來。

    在前世,雖沒親身實踐過,可類似這種啟蒙的材料,倒也不是沒見過。畢竟是身處網絡時代,啥東西瞭解不到?!

    只是這種**的東西,竟然要另一個人當著面,手把手來教她。妙如窘迫得,恨不得眼前馬上發生地裂,好讓她當場給鑽進地縫裡去。

    揣一張像被開水煮過的燙臉,她連連擺手,打斷道:「嬤嬤,我知道了!不要說那麼仔細吧?!」

    袁嬤嬤並不依她,說道:「您現在是覺得老婆子嘮叨。到時就知道厲害了。許多公主、郡主嫁後不得夫君寵愛,就是這上面太矜持了。若不是身份在那兒。駙馬、郡馬心裡有忌憚,不敢做得太過火,否則得多少狐媚子……郡主您不同,嫁的是身份不低的國舅爺。況且,羅府……」

    即便是對方不說,妙如也是知道的。

    她之所特別排斥通房、小妾等物種,除了愛情中彼此要對等、忠誠之外。還有個重要原因就是,兩世受的禮儀廉恥教育,豈容她以身體。跟一群女人競爭,以色取悅男人?

    這跟情之所至,取悅對方的同時,自己也享受到快樂。那種靈肉合一的境界。是南轅北轍的兩碼事吧?!她更希望是兩人水到渠成,自然發展。而非單方面的取悅爭寵。

    自袁嬤嬤走後,妙如呈現半夢遊的狀態。呆坐在錦榻上一動不動。直到一群鬧哄哄的女眷,嚷著要來看新娘子。

    到巳初時分,「辟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前頭院子有人來報,說羅府的花轎來了。

    又過了近半炷香的時間,女眷紛紛回到妙如的院子裡。

    「果然,舅爺們卯足勁為難新姑爺了……」

    「羅世子真神勇。這麼難的對子,都能答上來。不會是有人放水吧?!」

    「凌霄公子到底是不同凡響的。想不到他還文武雙全。」

    這些議論聲還未落,媒婆和全福太太就進來了,請郡主動身到前面去。

    妙如蒙著蓋頭,只能看見眼前方寸之地,在春渚的攙扶下,緩慢地朝前走去。

    前院的朝暉堂裡,過五關斬六將的羅擎雲,一身簇新人新郎官的大紅喜服,襯得滿面春風的笑臉,更加英姿勃發。

    男人還是大小登科時,最精神最光彩奪目。

    趕來鍾府幫忙的任昭心裡暗暗想到,當年自己不也是這樣?

    在向岳父磕頭敬茶後,羅擎雲就立在那兒,望眼欲穿地等著他的新娘子到來。

    妙如邁著小碎步,在丫鬟們的攙扶下,終於來到了前堂,後面跟著一群女眷。

    鮮紅色的嫁衣,繡花的紅喜帕,渾身上下只露出十根纖纖的素指,在這片眩目艷色中,更顯得如白玉般瑩透。羅擎雲眸子一縮,下意思地垂下眼瞼,壓下了心中的悸動。和妙如一同要拜別鍾父。

    囑咐女兒女婿的時候,鍾澄聲音中有些許哽咽的顫音,聽到妙如耳中,心裡頓覺慼然,淚珠不覺得落了下來。

    十多年了,對這個爹爹,她到底是捨不得的。尤其是在老宅,為祖母守孝的那幾年,讓她感受到了從未體驗過的父愛。只是有些愛一旦分割,注定就不那麼純粹了。

    在朝暉堂兩人也沒再停留多久,在禮讚的唱諾聲中,妙如就被丫鬟,攙到了府宅的大門口。被哥哥明儼背到了轎子裡。隨著一聲「起轎」,她便感覺到被抬了起來,迎親隊伍啟程上了大街。在喜帕底下,因看不見外面,她只能豎起耳朵傾聽外面的動靜。

    人聲鼎沸,鞭炮震天,隱約可以聽見,有人在贊騎在馬上的新郎,英姿颯爽。也有人誇他們是天作之合。

    漸漸地鞭炮聲聽不到了,只餘下鑼鼓聲嬉笑聲沿途一路喧嘩,引得京中百姓議論紛紛。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時間,珠翠裝點,描金繪彩的八抬大轎,終於穩當地停落在了地面。

    耳邊又響起震耳欲聾的鼓樂和喜炮聲,和旁邊看熱鬧的笑論聲。

    還沒回過神來,妙如手裡就被人塞進一截大紅綢子。接著,受紅綢那頭男子的牽引,踏上了同樣是紅艷艷的喜毯。

    進入大堂後,跨過了馬鞍,火盆,然後像木偶一般,被人攙扶著,在唱和聲中,進行了幾次重複下跪叩拜的動作,完成拜天地的儀式。

    「……送入洞房!」一聲高亢嘹亮的喊聲。

    在眾人的祝福下,妙如跟著紅綢那頭,已注定相伴終生的男子,一起被人送入了新房。

    沒想到,鎮國公府這邊的賓客,女眷全擠在新房裡守候著,等看新郎官揭蓋頭,好觀看觀看新娘子。

    從喜嬤嬤手裡接過一桿的鑲銀角的秤,羅擎雲小心翼翼的揭開紅彤彤的蓋頭。

    妙如眼前一亮,只覺豁然開朗。隨後她抬眼望去,看見他微笑地望著自己,眸中閃過一絲驚艷,然後臉上就溢滿了喜色。

    「新娘子真漂亮!」

    「可不!難怪人人稱羨,都說是郎才女貌!」

    「郡主可是京中少有的才貌俱佳之人。」

    ……

    在新房裡圍觀的親友女眷,溢美之辭像潮水一般,紛至沓來。

    沒過一會兒,吃了半生不熟的子孫餑餑,小兩口又被房中眾位女眷,調笑著打趣了一番,接著,羅擎雲就人拉到前頭敬酒去了。

    待他邁著半醉不穩的步伐,回到洞房時,妙如靠在床柱上,已然打起盹來。

    此時,屋裡的賓客早已散盡。

    見新郎官回來了,喜嬤嬤跟著也進來了,對他們倆說道:「婚禮程序還示完成呢!」

    說著,朝旁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後者端出一柄繫了紅綢帶的剪刀。喜嬤嬤從兩人頭上各取一綹頭髮,綰在一起系成一個同心結。

    嘴裡還念叨道:「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妙如對古禮不熟,望著對方熟練的動作,有些訝然。望著小妻子目瞪口呆的表情,羅擎雲心情極好,對著守在屋內屋外的眾人,高聲宣賞。

    得到這個指令,羅府請來的喜嬤嬤知道,該是自己退場的時候了,吩咐守在外頭的人,把幾碟小菜和一壺酒端了上來。接著,又說了幾句吉祥話,就帶著屋裡伺候的眾人,魚貫出了洞房。

    目送她們離開,妙如不敢看對方,心裡有些緊張。

    「外面沒人了吧?!」她沒話找話,心有餘悸地問道。

    羅擎雲沒有理她,起身把那盤酒菜,挪到了床邊的小案几上。

    「娘子,咱們還沒喝合巹酒呢!」說著,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對方。

    這新稱呼讓妙如猛地一驚,臉噌地燒紅了起來,耳根都是發燙的。

    羅擎雲自顧自雙手端起,用根紅繩繫了杯腳的酒水。一杯遞向妙如,一杯自己握在手中。

    「來!飲了它吧!」

    妙如呆呆地接過那只雕花細腳杯,跟著對方的動作,送往了嘴裡。

    「好辣!咳……咳……」她放下杯子,伸出舌頭,做了一副怪相,連連叫道。

    「是嗎?你的那杯難道是辣的?」羅擎雲故作驚訝狀,乘機挨了過來,「我來嘗嘗!」

    言畢,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她一把摟進懷裡。

    用嘴巴對著妙如的櫻唇,就勢就貼了上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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