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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君有玲瓏 文 / 魚人三刀

    雪國,西北極寒之地,終年冰封。

    金龍大殿之上,一眾大臣屏氣凝神,小心翼翼,不敢多說一個字,紛紛用眼角餘光打量他們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君主,獨孤烈。

    他是那種讓人不可忽視的存在。一身金線滾邊的黑色華袍,胸口和衣角處均有一隻殺氣騰騰凌雲駕霧的金龍,吐著火球,傲視世人,然而若論懾人,都不及這衣袍的主人哪怕萬分之一,那是與身俱來的皇者之氣,任誰也無法模仿或偽裝。

    獨孤烈美目緊緊地閉著,左手撐在龍椅上,扶著額角,像是不太愉悅:「被孤拒婚還有臉來雪國,孤絕不會給她好臉色。」

    這些老臣都已是幾經沉浮的,深諳君臣之道,面對著天之驕子,順從是唯一的活路。

    眾所周知,雪國這位新主子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雖然他的才能的確不可否認,才登基不過寥寥幾載,已將雪國擴展成西北之地最強盛的帝國,但是,他暴戾狠絕的作風也著實讓人膽寒。

    朝日國的公主自古以來就是雪國的皇后,這是規矩,也是兩國交好的基石。而這位新君卻大膽拒婚,千里之外的公主聞言正趕來雪國,只怕是來興師問罪。

    正殿之內人人各懷心事,籠罩著濃郁的低氣壓。

    正是全體肅穆之時,大殿內卻忽然傳出尚書大人一聲壓抑的驚呼,眾臣循聲望去,只見一隻通體雪白足有駱駝大的巨犬正歡快地撕咬尚書大人的外袍,一臉的頑劣,分明是存心戲弄!

    可憐尚書大人已過花甲,怎耐得住這般撕咬,跌在地上卻依然捂著嘴不敢求救。

    誰人不知,這只巨犬,名喚玲瓏,乃是國君的愛犬。國君從不娶妻納妃,唯獨對這隻狗愛憐有加。然此狗一如其主,生性暴虐,咬傷咬死的人不計其數。

    金龍座上的男人終於睜開眼,瞧見正在作威作福地愛犬,半發怒半寵溺地罵道:「畜生,沒大沒小!」

    聽見主人語氣不善,玲瓏鬆開已經嚇成一團的尚書大人,故意將那毛茸茸地大尾巴在尚書大人臉上掃了掃,引得尚書大人一陣噴嚏,這才滿意地登上金座,乖乖的趴在獨孤烈腳下。

    「眾愛卿,無事便散了吧。孤乏了。」獨孤烈冷冷掃視一周,最終收回目光,倦怠地閉上眼:「顧錦知,你安排下,下午孤要出去狩獵。」

    眾老臣之中一位身形纖長的少年上前一步,一襲藏藍繡金線的官袍襯得此人面如白玉,沉靜的眸子裡讓人看不出任何的內容:「陛下,據悉朝日公主不日就將抵達我雪國,陛下此時出行狩獵,恐怕不妥。」

    「你是在說孤做錯了麼?」獨孤烈斂起眸子,勾起半邊唇角。那是誰都看得出的危險信號,聞言,他座下的玲瓏也齜起利齒,怒目以視。

    「臣不敢說陛下錯,但臣有臣的職責。」不卑不亢,毫無驚慌。

    一眾老臣咋舌,逆龍鱗,唯顧錦知可也。

    君主冷哼一聲:「好一個臣子的職責!那就派你去接公主。至於孤,向來一錯到底。擺駕秋獵!」語畢不再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拂袖離去。

    正午時分,宮門大開,三千輕騎絕塵而去。

    城樓之上,一襲藏藍繡金線袍子的白皙少年凝視隊伍遠去踏起的塵煙,沉靜的眸子中終於激盪起些許暗湧,他抬頭仰望頭頂湛藍得不見一絲雲霧的天空,呢喃自語:「應該就是今日了,獨孤烈,你的命數就要變了。」

    清風拂亂他的青絲,遮掩了他眼中愈燃愈烈的火花。

    原定三日的秋獵因為玲瓏的走失而被無限期延長,國君臉上並無著急之色,卻發令若尋不得便不回宮。

    距離秋獵山頭約莫百里之外的一個荒蕪山洞。

    濕濕的……軟軟的……是什麼東西……在舔著自己的臉?!

    林晚桐大驚,睜開眼睛猛地坐起,頭痛欲裂,然而還來不及看清一直在舔著自己的是什麼,就因為渾身的酸痛又倒了下去,好不容易強打精神再次睜開眼睛卻嚇得她連連後退,失聲尖叫。

    此時她身處一個荒蕪山洞,雜草叢生,亂草之中一雙血紅的眼睛幽幽地盯著自己,讓人不寒而慄!一直舔著自己的,竟然是一隻比馬還要大的巨犬!

    這隻犬脖子上拴著東西,週身雪白,皮毛光潔,分明是有人豢養過的,可是林晚桐環顧四周,卻不見一個人影,只有這只巨犬伸著舌頭呼呼地喘著氣,盯著她,狂躁地叫了起來,齜起利齒,血紅的眼睛閃著暴虐凶狠,一步一步,向林晚桐靠近!

    它……它是要吃了她麼?

    林晚桐顫抖著往後爬了幾步,手卻忽然按到什麼東西,在雜草叢中閃著奇異的光澤。

    她將其拾起,竟是一塊泛著紫光的玉珮,上面龍飛鳳舞不知寫了些什麼。而原本暴虐的巨犬,見到此物忽然戾氣全無,溫順地趴坐下來,甚至親暱地用鼻子拱了拱林晚桐。

    雖然不解,林晚桐卻也稍微安心了些,將玉珮好好收起,又忽然納罕起來。這裡是哪裡?發生了什麼?那兩個男人呢?

    她依稀只記得昨晚天空中的異象,應該就是那矮個男人口中的九星連環,既然他們沒有說謊,那麼他們昨晚原本是要帶自己躲避這場九星連珠,但按目前來看,是沒有躲過……

    那麼後果是什麼?為什麼他們卻失蹤了?

    正在愣神,巨犬卻忽然一副乖巧的樣子沖林晚桐叫,一面用頭指自己的背,彷彿是在示意林晚桐坐上去,此時林晚桐才看清巨犬脖子上的牌子,金光閃閃,製作精細,刻著「百州王所有」。

    林晚桐猶疑著爬了上去,巨犬像是通人性一般,動作輕柔地起身開始向山洞外面走。

    穿過森林,氣溫驟冷,並且隨著巨犬越往林深處走,就越冷,而植被也慢慢地發生了變化,從闊葉植物,慢慢變成針狀葉植被,林晚桐縮進巨犬軟綿綿的皮毛裡,拚命汲取它的體溫,否則沒等它到它要去的地方,她已經先凍死了。

    慢慢地,巨犬變得有些興奮,叫了起來,林晚桐抬起頭,正好看見前方的火光點點,竟是連綿數里的帳篷。

    她還不知道,這條救了她的巨犬,正一步一步將她,捲進她人生的巨大漩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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