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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119章 故人重見 文 / 如雪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我們一行數百人,終於在申時正趕到了涼州城——涼州城很小,比我這一生中所到過的最偏遠的縣城還要小。整個城裡只有兩條街道,交叉成一個十字。與其說它是一個城,倒不如說它是一個鎮更恰當一些。

    姐姐告訴我,涼州地方雖小又偏僻,但從戰略意義上來講,卻是個極為重要的軍事重鎮。它一腳踏四界,實通四國的重要樞紐——北臨黑雪,西接無花,東臨御風。

    它往西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南邊是千里戈壁。穿過戈壁是小涼山。北邊有連綿數百里的大涼山脈為天然屏障。往東再走五十里,就是繁華的邊鎮城市隘州——涼州是它通往外界的第一道門戶。

    我們一行數百人突然一湧而入,一瞬間就好家把整條街道都填滿了。厚厚的磚木結構的房子裡,不時有人探出頭來,好奇地張望。

    正是初春時節,白天雖然陽光普照,到了日落時分,卻有些寒意沁人。街上的行人極少,也不知是本來如此,還是被我們的聲勢嚇到,不敢出門?

    宇文澈領著眾人穿城而過,直奔當地駐軍營地。這幾天一直行走在山地,吃的都是乾糧,現在好不容易進了城,自然歡呼雀躍。再加上,涼州已是宇文澈的勢力範圍,等於回了老巢,整個隊伍的氣氛突然活躍了起來。

    我立在營帳外,瞧著那些埋鍋做飯的士兵,感染到他們的興奮之情。笑呤呤地睨著宇文澈:「哥,我本來打算到了藏月後,找機會離開王府,一個人獨闖江湖去的。」

    「怎麼,現在你改主意了?」宇文澈頭也不抬,隨口應付:「想賴上我了?「

    「是啊,看到你這麼威風,我突然不想走了。我要賴在你這裡混吃等死,怎麼樣,你咬我啊?」我跳過去,挽住他的臂,搶走他手裡的書:「得了,你的學問夠深的了,別再看了,陪我四處逛逛?」

    「混吃可以,等死也行!別鬧我了。為了救你這鬼丫頭,我前後離開封地十餘天,積下了好多公文了。」宇文澈輕輕擰了擰我的頰,淡淡地笑:「這裡很安全,你自個逛去吧。」

    誒!我怎麼這麼倒霉?前後嫁兩個「老公」,都是把讀書當喝水,把公事當玩命,把我當空氣……算了,不陪拉倒,我一個人難道不能玩?

    我噘著唇,賭氣出了他的中軍帳。乾脆也不去叫如意和吉祥,省得她們倆個又問東同西——反正解釋了,也沒人聽得懂,更不會有人相信。

    藉著忽明忽暗的篝火,踏著初生的嫩草,呼吸著濕潤中微微帶著點泥沙味道的空氣,我獨自在營地裡四處轉悠,慢慢地越走越遠,漸漸地遠離了人群。

    「小雪。」暗夜裡隱隱傳來低低地叫喊。

    我暗暗一驚,停了腳步四下尋找——除了遠遠的有幾個巡邏的侍衛在不放心地朝我這邊張望,好像並沒有看到什麼人?

    難不成竟然出現了幻覺?我搖了,準備離開。

    「小雪!」

    這回我聽清了,真的有人在叫我。被刻意壓低了的男音裡透著幾分焦慮和熟悉。

    「誰?」我警覺地側耳傾聽,慢慢地往左邊靠了過去。

    「過來,我是子楓。」路邊的樹林裡,忽然竄出一條黑影,猛地一把拽住了我的手。

    「子楓?」我先是一驚,繼而狂喜:「你怎麼會在這裡?」

    藉著幽暗的光犀見到全身裹在黑色的勁裝裡的江子楓。勁瘦的身材,高挺的鼻粱,方正的下領上長了些青髭,滌黑的星眸正閃著驚喜的光芒。

    「永寧公主,請留步!」那侍衛發現我突然入林,急步向我走了過來,隔得遠遠的就大聲地提醒著我。

    「沒事,我就在這裡,不會走得太遠。」我揚聲回話——江子楓機靈地閃身沒入樹林。

    聽到我回話,他這才停下腳步,不放心地又叮囑了一句:「公主,夜深露重,小的恐怕林中有賊人出沒,還是小心為上,早點回帳。」

    「多謝了,帳裡悶得恍,我透透氣就回去。」我衝他笑了笑,狀似隨意地揮了揮手,示意他回去。()

    「那好,我就在那爆公主若有事,就叫一聲。」

    我笑著點頭,目送他漸漸走遠,這才假裝欣賞著林中的景色,壓低了嗓子:「子楓,你還在嗎?」

    「不是說嫁人的是惜瑤?怎麼突然變成你了?」江子楓如鬼魅般從我身後冒出,倒把我嚇了一大跳。他擰著眉,頗不贊同地睨著我:「剛才在市集看見你,嚇了我一大跳。你是瞞著昭王爺偷跑出來的吧?「

    「含我又沒做壞事,幹嘛偷跑?人家殊明正大地嫁過來的。」我皺了皺鼻子,挺起胸膛反駁。

    「你把林書雁換回去了?又放跑了惜瑤,然後自己嫁過來?」江子楓一臉瞭然地瞧著我,拍拍了胸口,半是玩笑半認真地調侃:「嘖,可憐的昭王,這會子不定怎麼焦頭爛額呢!幸虧當初娶你的不是我,要不然準會被你搞得折壽二十年。」

    好,幾個月不見,別的本事沒長,損人的功夫倒越來越厲害了?

    「嘁!你怎知他不是陷在溫柔鄉里,過著快活似神仙的舒服日子?」我狠狠瞪了他一眼:「見到你,才折壽呢!「

    「咦,這話聽著怎麼那麼酸?」江子楓假意低首嗅了嗅,輕聲嘲笑:「怎麼,後悔了,吃醋了?」

    「你才吃醋了呢!」我惱了,話不經大腦地衝口而出:「幾經周折,書雁終究還是嫁給了昭王,最失意的那個不是你嗎?「

    江子楓以背靠樹,神情一黯,漸漸收了笑容,抬頭望著暗沉的夜空裡幾顆疏疏落落的星子,默然無語。

    我暗悔失言,急急岔開話題:「你不是跟隨蕭元帥出征了嗎?怎麼不在渲、泰兩州呆著,反跑到涼州來了?「

    我倒,這八成是跑這裡來當奸細來了吧?他來夜探老姐的底?哈,不知道這算不算大水沖了龍王廟?

    「你不知道?」江子楓斜睨了我一眼,輕歎了一聲:「蕭佑禮那個蠢貨,貪功冒進,不聽勸阻,失手被擒不要緊,連累得五萬大軍全軍覆沒,恩師也在混戰中下落不明……」

    「什麼?大哥失蹤了?」我一驚,失聲嚷了起來——為什麼在京城我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

    「噓!」江子楓急得跺足,慌忙伸手來掩我的唇:「我的姑奶奶,你小聲點……」

    「誰?滾出來!」隨著一聲厲喝,眼前寒芒一閃,「奪」地一聲輕響,一枚薄如紙的柳葉刀已擦著耳際插入了江子楓藏身的那棵大村,勿自嗡嗡地著。

    「小心!」「快住」江子楓和我幾乎是同時驚叫。

    「想卓沒那麼客易!」蘇越快若閃電,瞬間掠至,刷地一劍直指江子楓的咽喉。

    江子楓也不搭話,腳跟一旋,身子微微後仰,輕鬆化解了蘇越的這一殺招。順手解下腰間玉帶,隨手抖得筆直,衝著她分心便刺,頓時滿天銀芒閃耀——原來竟是一柄軟劍。

    這一下江子楓,閃避,拔劍,還招動作一氣呵成,宛如行雲流水,姿態竟是十分美妙。

    「好啊!」聞聲趕來的眾侍衛轟然叫好。

    「小心!」我掩住唇,陷入了兩難之境——這兩個人不論傷了誰,都是我不願看到的!

    「含」蘇越冷哼一聲,竟然不退反進。指左打右,步若流星。也不知她用了什麼法子,手中那枘寶劍忽然間寒芒暴長,恍如揚起了漫天的雪花,陣陣寒氣撲面而來。

    我離她最近,受劍風披及,全身如浸冰窖,剎那間面青唇白,胸悶欲嘔。江子楓首當其衝,不知該有多難受?

    驀的一雙大掌伸到我的後背,一股細細的暖流緩緩地傳來,漸漸向四肢百骸延伸。就好像春暖花開,竟是說不出的舒服與愜意。

    我大喜,回眸一瞧,果然見到宇文澈立於身後。我急切地握住他:「澈哥哥,快叫他們住手,那人不是什麼刺客,是我的朋友!」

    呃,眾目睽睽之下,叫姐姐啟人疑竇,叫哥哥不妥,叫夫君又為時過早。匆忙之中,只得挑了個肉麻兮兮的稱呼——害我當場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

    「住手!」宇文澈忍笑,輕瞪了我一眼,轉頭朝纏在一起,鬥得難分難捨的兩人沉聲低喝。

    「這人分明就是刺客,你怎可聽信她的一面之詞?」蘇越頭也不回,一枘寶劍舞得密不透風,如水銀匝地,節節進逼:「稍等片刻,我就可把他擒下。」

    「哈,正要領教!」江子楓朗聲長笑,嘴裡說著,腳下毫不停頓,沾地即賺恍如飛絮游絲,飄忽不定。

    宇文澈抿唇,忽地抓住我的衣襟,把我輕輕向後一甩。我吃了一驚,「啊」地驚呼一聲,身子一輕,空中翻了個斤斗,卻穩穩在落在了地上——原來他用的是巧勁!

    「無恥!」江子楓卻不知究裡,暗夜裡又瞧不真切,只當我被他一掌劈飛,竟不顧自身危險,飛身來救。

    蘇越如影相隨,緊追不捨,長劍如虹,眼看江子楓就要血濺當場。宇文澈身形一晃,迎了上去。

    蘇越驚見劍底突然換人,但他此時劍招已老,收勢不及,只得強行收回幾分內力,惱怒地輕責:「你來做什麼?快快避開!」

    宇文澈不慌不忙,曲指輕彈,一枚暗器疾射而出,叮地一聲將蘇越的劍身擊偏寸許,堪堪解了江子楓的圍。

    「他是永寧的朋友,也是我宇文澈的朋友。」宇文澈立在兩人當中,朗聲道:「既然是一場誤會,大家握手言和,如何?」

    江子楓這時見我安然無恙,已知是誤會了他,當下收劍入懷,抱拳一揖:「晉王好身手,江某佩服!」

    「江子楓?」宇文澈淡然一笑:「少俠莫非就是黑雪國今科武狀元,准南王世子?」

    「正是在下。」江子楓坦然一笑。

    「含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他好像還是蕭大元帥座下的前鋒?」蘇越收劍走了過來,皺著眉朝宇文澈冷冷地道:「他深夜來訪,只怕其中有詐。」

    「誒,兩國現在既已停戰,又聯姻修好。他看在兒時的交情上,不遠千里來看我,順便討一杯喜酒喝,哪有什麼詐不作的?「

    「既是來喝酒,為蛇躲躲藏藏?分明有鬼!」蘇越冷聲反駁。

    「好了,有什麼話,到帳中再說。」宇文澈搖了搖手,挽著我的臂微微一笑:「江少俠,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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